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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文学论文大全11篇

时间:2023-04-06 18:39:33

唐代文学论文

唐代文学论文篇(1)

二、优点及特色

唐代文学论文篇(2)

一 唐代体育文学的价值与意义

文学作品的价值在于最大限度地提高人们的审美品质,带给人们精神上的审美愉悦,开放人的思想,启迪人的智慧。当然,体育文学也不例外。于俊利老师的研究结果表明:“从《全唐诗》《全唐文》《文苑英华》等文学元典中收录作品数量来看,体育诗歌共有1500余首,体育散文1000余篇;从包含的体育项目来讲,除了传统的蹴鞠、角抵、秋千、竞渡、弈棋、导引术和各种兵器武艺之外,还记录了不少女子体育项目,如女子蹴鞠、女子击鞠等。这些文学作品,弥补了唐代体育原始资料的不足,并与历史资料相互引证,对唐代体育研究无疑具有重要意义。”在体育文学中,精彩的体育活动描写不但能使人们对唐代的体育情况、社会风貌有清晰的了解,而且,在人们的品读过程中也会得到一种身临其境的审美体验,如《拔河赋》中有段这样的描述:“然而一鼓作气,再鼓作力……身挺拔而不动,衣帘袒以从风……可以挥落日而横天阙……”作者通过夸张、排比等手法把唐代的拔河比赛描写得精彩之极。另外,在体育文学作品中,作家通过对体育活动的描绘来表达自己或喜悦,或轻松,或自由,或激动,或闲适的感情,这也是体育文学作品存在的价值之一。例如,王维的《寒食城东即事》“蹴鞠屡过飞鸟上,秋千竞出垂杨里”在轻松愉悦的蹴鞠秋千活动中,作者的喜悦闲适之情自不待言。作者借助体育文学作品除了本文由论文联盟收集整理表达自己的感情,还传达着自己的思想,作者希望通过作品把自己的思想意志传达给读者,更渴望通过作品能使自己的思想观点长流于世,借此对世界的发展,人类的进步作出自己的贡献。体育文学作品的深层价值得以体现。

二 唐代体育文学的审美内容

在唐代体育文学作品中,有关于当时社会上几乎所有体育活动的精彩描述,从中我们可以领略到唐朝体育的盛况、唐朝人对体育活动的极度喜爱、唐朝人参与体育活动的高昂热情,这是历史上其他朝代所无法比及的,即使是在世界体育赛事举办如此频繁的今天也是很难见到的。在唐代体育文学的精彩描述中,我们可以尽情展望唐人的风采,领略唐人的英姿,回味唐朝盛世,聆听唐朝文化的最强音。

1 文学关于球类活动的描述

唐人酷爱球类运动,当时在社会上流行的球类活动有马球、蹴鞠、击鞠、击壤等,在《全唐诗》中就有一百多首诗歌对球类活动进行了精彩的描述和详细的研究,例如,有名的《打球篇》《幸梨园观打球应制》《观打球有作》《宫词一百首》等作品对唐代球类运动的发展情况、精湛技艺、观球宏伟场景、观球者的激动心情等方面进行了详细而生动的描绘,可读性极强。球类运动出现较早,但基本上都是在唐朝发展完善成熟的,在《封氏闻见记》中有这样的记载,唐太宗观看了西域人打马球后,非常感兴趣,就下令在全国推广。可见,唐代统治者对体育运动的支持和热爱。更有甚者,唐代的新及第进士都要参加马球比赛,在比赛中历练自己,培养斗智,增强勇气,在赛场有神策军既职业球手参与其中,比赛很是激烈,观看群众摩肩接踵,热闹非凡,场面极为宏大,这在唐代体育文学作品中有记载。上有统治者大力提倡,下有百姓的广泛参与,唐代球类运动的盛况可见一斑。

2 文学关于胡旋西域舞的描述

胡旋舞原是从西域传入中原的,在唐代成为百姓喜闻乐见的体育健身项目。根据史料记载,唐明皇的宠妃杨贵妃精通音律、舞蹈,尤其擅长胡旋舞,她可在一个直径约二尺的木球上,来回滚动旋转地表演胡旋舞,速度如风,跳跃腾挪,进退自如,令观者目瞪口呆,深受君王喜爱。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和元稹都对胡旋舞有过精彩的描绘,在白居易的《胡旋女》中是这样写的:“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 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这首诗描写了胡旋女在弦鼓声中跳舞的情境,表现了她舞姿的卓绝以及技艺的高超。另据记载,在唐代,胡旋舞已成为教坊女子的训练项目之一,学习胡旋舞的女子队伍很庞大,这些女子身穿艳丽的宫廷服装,同时在圆球上翩翩起舞,往返腾蹋,正如元稹《胡旋女》所言:“骊珠进珥逐飞星,虹晕轻巾掣流电。”作者把胡旋者跳舞是的动作比作飞星、流电,可见她们的速度极快,技艺极高,令人难以置信,给人无尽。在唐代古都洛阳,满城尽是跳胡旋舞的人,胡旋舞的盛行自不待言,可惜,后人难见真言,只能通过体育文学作品一饱眼福,体育文学传承文化,传承快乐,功不可没。

3 文学关于节令体育活动的描述

唐代体育文学中关于节令体育活动描写的篇章很多,如重阳登高赋、阳春踏青拔河诗文、端阳龙舟赋文、秋千诗歌等作品,有几百首之多,这是唐代风俗节令体育文学繁荣的标志。其中不乏在文学界负有盛名的杰作,如《观拔河俗戏》《丽人行》《寒食城东即事》《奉和圣制观拔河俗戏》中记载了拔河、龙舟、踏青、秋千、跳绳等体育活动的盛貌,既有对这些活动具体的气势描写,又有对这些活动带给人的心理变化的精彩叙述,内容丰富,意蕴高远,值得深品。唐代体育节令文学作品中,有关龙舟竞渡的描述很多,借此表达对战国先人屈原的怀念与祭奠,同时也是表达时人对龙舟竞渡的热爱之情,在恢宏壮观的竞渡场面描写中,我们与先人同乐,共同感受这种体育活动的魅力。从唐代体育时令体育文学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唐人节令文化极为发达,唐人生活的闲适与快乐,对体育活动的热爱之情。

4 体育文学关于女子体育活动的描述

中国女子在长期的历史进程中处于被约束被压迫的境地,极少参与社会活动,更不要说从事体育运动了;但唐朝是个例外,唐朝统治者极为开明,他们允许女子追求生活的乐趣,允许女子从事体育活动,因此,在唐代女子体育最为盛行,关于女性参与体育活动的文学作品也随处可见,品读唐代女子体育文学,可以品读出别样的风情,尽情欣赏唐女子的英姿飒爽。在唐代女子体育文学中有大量关于女子参与体育项目的描述,郊游、秋千、舞蹈、围棋等活动都是女子擅长的体育项目,这类作品有:《宫词》《哀江头》《春游吟》《丽人行》《美人宫棋》《秋千词》等,这些作品既有关于妃嫔宫女射猎活动的精湛技艺描述,又有普通女子结伴出游的快乐场景渲染,还有女子荡秋千是毫无畏惧、任意而为的可爱描写,内容精彩,读之忘忧,心境大开。这些女子体育文学是我国古代难得的文学珍品,它是唐代社会社会风尚的艺术写照。

三 唐代体育文学繁盛的原因

唐代体育文学内容丰富,格调高雅,影响深远,是古代文学中的典范,它的兴盛与繁荣离不开唐朝经济政治的发展,离不开各民族文化的交流,更离不开唐朝统治者的开明,制定开明的科举制度,为社会各方面的发展提供了大量的人才支持。可以说是各方面共同作用、共同促进了我国唐朝体育文学的繁荣与发展。

1 经济政治繁荣稳定推动体育文学的发展

文化的发展离不开经济政治的繁荣稳定,体育文学的发展也是如此。唐朝开国之初,统治者就以二世迅速灭亡的历史教训为戒制定了开明的政策,保证政治的稳定,并推行休养生息的政策,鼓励农耕,鼓励商贾,大力发展经济。经过唐朝几代统治者的共同努力,唐朝成为历史上政治最开明、最稳定,经济实力也是最强的朝代,经济政治的繁荣稳定,促进文化的繁荣,儒、释、道思想在社会上普遍流行,人们的思想禁锢得以缓解,这时,从事各种文化活动的人才大量产生,体育文学在此基础上得以大力发展。

2 各民族的文化交流频繁推动了体育文学的发展

唐王朝幅员辽阔,是个多民族共存的国家。唐朝统治者在民族政策上也是很开明的,普遍采取对外文化的兼容政策,鼓励各民族,共同分享精神文化财富,这样,整个唐代都受到了外来文化的影响,从生活情趣到文学艺术,其中对汉文化影响最大的是鲜卑文化和突厥文化。他们主张男女平等,鼓励女性参与社会活动,参与体育文化活动,这对中原文化影响很大,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中原女性的解放,女性体育开始盛行,这种开放思想对体育文学拓宽题材范围,增强文学情趣,提高文学风格,促进表现形式的多样化发展意义重大。

3 体育文学的繁荣离不开人才的支持

唐代文学论文篇(3)

唐代是中国古代文化发展最为辉煌的时代,也是女性文学大发展的时代。虽然唐代女性作家来自社会的各个阶层:上至皇后、公主、嫔妃、命妇,下至民女、女冠、女尼、娼妓,但在唐代享有盛誉的女诗人几乎都是女冠,如当时著名女诗人鱼玄机、李冶、元淳等均为女冠。而著名女诗人薛涛,古籍中虽未明确她为女冠,但她晚年著女冠服却是事实,实亦为在家修行的女冠。就诗歌数量而论,这些女冠诗人的存诗最多。其中,薛涛诗在《全唐诗》卷803中收88首,卷866中收1首,共计89首;鱼玄机诗在《全唐诗》卷804中共收50首;李冶诗在《全唐诗》卷805中收16首,《全唐诗补遗》收2首,共计18首。元淳诗在《全唐诗》卷805中收2首,《俄藏敦煌文献》第11册中收4首,共计6首。占唐代女诗人全部作品的九分之一。

除了这几位著名的女冠诗人外,中唐还出现了一批“道姑诗人”,如卢眉娘、戚逍遥和杨敬真、马信真、徐湛真、郭修真、夏守真等。《全唐诗》卷863所收“女仙”诗以及卷864、卷865所收“神鬼”诗当中实际上就有不少属于女性道教中人创作的作品。

有人做过统计,这两部分女冠、道姑诗人的作品在《全唐诗》总计约210首(女冠约7位,存诗164首(卷797-805),又据卷863至865所收的女仙、神鬼诗中推测出其中一些也属于女冠诗,约42首,加上外编补遗收录的女冠诗4首)。唐代女冠诗人之多、创作数量之丰、艺术成就之高,在中国诗歌史上,是值得注意的现象。唐代女冠诗人,是唐文学创作的特殊群体,她们以其特殊的身份和地位在唐代文坛造成了相当高的影响。

从以上列举的事实看,唐代女性文学与道教的关系的确值得我们予以关注和研究,它涉及到唐代宗教思想、女性地位、士人生活与士风、市民文化等诸多方面的问题,具有丰富而深刻的社会文化内涵。对这一论题的探讨,有利于我们更深刻、更全面地了解唐代社会文化,了解那个时代道教繁荣和发展的情况,以及宗教和文学之间相互的影响,同时,对于把握唐代女性文学的阶段性特征、品质和独特的美学风貌,进而从宏观角度揭示中国女性文学的发展过程,确立中国女性文学的历史地位,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综上所述,可见对这一论题的探讨具有如文化史一样的双重意义。

二 道教对女性的尊崇及唐代女性入道的兴盛

道教是中国唯一的本土宗教,它根植于本文由论文联盟收集整理中国文化的土壤中,形成之后又反过来对它的文化母体产生巨大的影响。同时,道教本身又构成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基础,成为我们探索中国文化底蕴的一个切入口。因而,鲁迅先生曾指出:“前曾言中国的根抵全在道教,此说近颇广行。以此读史,有许多问题可以迎刃而解。”

在《而已集·小杂感》一文中,鲁迅再次诠释此义:“人往往憎和尚,憎尼姑,憎耶教徒,而不憎道士。懂得此理者,懂得中国的大半。”日本学者橘朴也提出:“要理解中国人,无论如何要首先理解道教。”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道家、道教对女性抱有一种尊崇的态度,这是道教不同于其他宗教的鲜明特色。法国道教学者cathrine despeux说:“在中国儒教、佛教道教三种基本教义之中,道教在观念上对女性最抱有善意。”

道家理论肯定了男女的平等,认为“然而无名阴阳男女者,本元气之所始起,阴阳之门户也,人所受命生处,是其本也。生理性别,本阴阳元气,无贵贱之分。”“虽有男女,性无差别。”并且对男女互补衍生的客观属性作了进一步解释:“道无奇辞,一阴一阳,为其用也。得其治者昌,失其治者乱,得其治者神且明,失其治者道不可行。”“阴阳自少至老,而分为五行。少阳成木,老阳成火。少阴成金,老阴成水。参而和之,而成夫妇。”道家哲学为尊重女性,提升女性意识,提高女性地位,起了理论上的先导作用。

罗时进在《中国妇女生活风俗》中认为:“在道教理论中,女性决非是可有可无乃至可轻可贱的,而是一个具有独立地位、独自愿望的社会角色。重阴阳等男女是原始道教的一个鲜明特色……”

在道教教义中,只要修行,女性像男性一样可以得道升天。道教继承了中国原始母系社会中的女神崇拜的传统,与其他宗教不同,“道教男神没有赶走女神,更没有使女神一个个变性;相反,原有女神不仅继续得到崇拜而且不断增添同伴,共同成为女修行者效法的‘楷模’”“大道不问男女,皆能有成。”“修仙修佛,希圣希贤,总无男女可分,惟在心志精虔。”女子通过得道修炼照样可以成仙启示了广大妇女她们有实现自身价值的可能性和现实性,唤醒了女性的性别意识,为女性打造了追求精神超越、自由自主地决定人生命运的钥匙。

而在唐代,李唐皇室为了抬高自身门第以抗衡山东士族,攀附老子为始祖,以老子为教祖的道教遂被尊奉为国教,道教进入了它的鼎盛时期,对唐代文学包括唐代女性文学的的影响尤其深刻。

唐代帝王从初唐开始就崇重道士,对名道士大加优宠:召入宫禁问道、亲受道豫、赏以宝物、加以官爵、封以尊号。上所好者,下必趋焉,唐代统治者对道教的大力推崇,使得整个唐代社会形成了崇尚道教的风气,孟浩然《梅道士水亭》诗云:“名流即道流。”一语道明了道士在社会上的尊崇地位。

由于道教提倡的自由平等观念对妇女的吸引,更由于特定的时代氛围,唐代社会女性入道蔚然成风,其中不乏帝王之家的后妃和公主,女冠的人数之多历史颇多记载。根据《新唐书·诸帝公主传》卷83与《唐会要·尊崇道教》卷50的统计,唐诸帝的211位公主中就有15人入道。而据《大唐六典》记载:“凡天下观,总共1687所,1137所道士,550所女道士。”又据《新唐书》卷48《百官志三》载:“天下观1687所,道士776,女冠988。”1764名道士中,女道士竟有988人,占了57%。

这群入道的女性中,就有李冶、鱼玄机和元淳等一些才学不凡的女诗人,她们以出众的才情和坎坷的人生际遇,成就了“女冠诗人”的显著声名。下面试从社会历史和宗教文化的整体背景出发,探索女冠诗人人生求索的轨迹与她们创作的关系,从而证明道教对唐代女性文学具有的深刻影响。

三 女冠诗人的女道身份及社会交往与创作的关系

1 入道为女性提供了广阔自由的生活空间,催生了女冠诗人

道教发展到唐代更具有“主生”、“主乐”性,追求长生不死、追求人间自由快乐是人们求道信道的目的。正如葛兆光先生所剖析的那样:

“道教既不禁欲,又能长生,既能得人间富贵,还能成仙了道;既快活,又高雅,真是妙不可言!当然人们在俗世中如有不如意,也可以到道教中来,既可享享清福,做做神仙梦,可以借此为‘终南捷径’”。

而唐代宽松而优越的道教政策以及由此营造的崇道的社会文化氛围,使道士和女冠逐渐成为唐朝社会中一个特殊的阶层。施蛰存先生说:

“妇女入道也是改变阶级地位的一个办法。在宫里做公主,不能随便接见外人。做了女道士,就改变了身份,可以自由邀集门下清客了。社会地位、家庭门第本来不高的妇女,做了女道士,就不属于她原来的阶级,因为僧道不在四民之列。这样,她们就有资格结交达官贵人。皇帝不能宣召一个平民妇女进宫去,但可以请一位有道行的女道士进宫去。”

高利华先生也说:

“道教发展到唐代,正趋于风流、迷乱、狂热时期,虽身价陡增、应者云集,但作为一门宗教严格地讲道教还没有真正定型成熟,许多仪式,如神谱、斋戒、清规等,都未正式形成规范。道教徒们凭着狂热的信仰,以想当然来支配自己的行为,表现出相当世俗化的倾向,以满足现世生活的种种企求。道教既清雅、又不禁欲,把男女之交看作是天经地义的事。……道教在养性和全生方面是最实际的、也是最关注现实的,它把两性关系堂而皇之地归结为阴阳互补、衍生全性的关系,所以在唐代,道教徒不像儒者那样斤斤计较男女之大防,女冠风流冶艳也属情理之中。”

这样,一方面女道士们摆脱了家庭的羁绊,摆脱了世俗纲常伦理的管束;另一方面唐代教门清规戒律不很严格,于是她们便成了唐代妇女中颇为自由风流的一群。她们常常四处游历名山大川,公开出入于宫廷、王府,广交达官显贵,其中颇富才华者更是与当时的文人士子往来密切,与之诗词酬醉、吟风弄月、弹琴对弈,同席共饮、联袂出游,戏谑谈笑,无所不至。

比如,金仙、玉真二公主入道后既可以继续享有公主特权,享受人间奢侈豪华的生活,又可以“自由邀集门下请客”,“招集诗人文士宴会作乐,俨然像法国十七、八世纪贵族夫人主持的‘沙龙’”。鱼玄机更是社交场上的“明星”,“风流之士,争修饰以求狎,或载酒诣之者,必鸣琴赋诗,间以谑浪,懵学辈自视缺然”。而李冶,《唐才传》更是记载:“天宝间,玄宗闻其诗才,诏赴网,留宫中月余,优赐甚厚,遣归故山。”

这些广泛的社会交际活动,开拓了她们的视野,丰富了她们的生活,使她们有了更复杂更深刻的人生和情感体验,思维空间变得相对开阔。而文学创作,就必须有一个相对宽松的生活环境。本来妇女的形象思维能力,即文学创作能力并不亚于男子。而中国古代妇女被礼教的枷锁所束缚,终生足不出户,“虽文藻出于天娴,而范思不逾闽外”,她们的文学创作能力最终成为“闭锁深闺的灵鸟、埋没地底的宝玉”。而一旦进入适当的生活环境里,她们的文学创作生命就会得到复苏,唐代道教正好为当时的女道构筑了这么一个相对适应的环境,使一些女道的文学才华得到施展。

另外,不少道书,如《周易参同契》、《黄庭经》、《悟真篇》等,都是用诗歌形式写成的,《真诰》中也有不少女仙用诗歌开悟世人,这就在客观上要求女道士能懂诗,最好还能写诗。

于是,在这样的环境和背景下,唐代女冠阶层中涌出了一大批女冠诗人。正如章学诚所言:

“且如声诗盛之于唐,而女子传篇亦寡。今就一代计之,篇什最富,莫如李冶、薛涛、鱼玄机之人。其他莫能并焉。是知女冠坊妓,多文因酬接之繁,礼法名门,篇简自非义之诚,此亦其明证矣。夫倾城名妓,屡接名流,酬答诗章,其命意也,兼具夫妻朋友,可谓善藉辞炙。”

尽管这一段话颇有贬义,并将女冠与坊妓并举,但不可否认,社交的自由给了女冠们更多的生活空间和人生体验,从而催生了女冠诗人的出现。

2 女冠与文士的交往,使女冠诗人获得了创作的素材和氛围,提高了她们的创作水平,也成就了她们的诗名

女冠诗人摆脱了家庭及世俗的伦理羁绊,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社交的对象,而颇具才华的文人学士是她们最喜欢与之交往的一本文由论文联盟收集整理个群体。同样,在崇道的社会氛围中,那些文士名人对脱俗超凡而又充满神秘色彩的女冠也都很垂青,乐意并积极主动与之交往。他们有的还与女冠结下了深深的友情,甚至演绎出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流传了许多文坛佳话。

例如,李冶入道之后,与刘长卿、皎然、陆鸿渐、朱放、韩揆之、阎伯钧、萧叔子等文人名士有亲密交往。薛涛与元稹、白居易、刘禹锡、张籍、王建、李德裕、裴度、张枯、吴武陵、严缓、杜牧等都有往来。而鱼玄机也与李郢、左名场、李亿、温庭筠、李近仁、刘尚书等数名文士有恋情关系。

《唐名媛诗小传》记载了薛涛与元稹的交往情况:

“初,元稹知有薛涛,未尝识面,及授监察御史,出使西蜀,……严司空潜知意,每遣涛往侍。元矜持笔砚,涛走笔作《四友赞》,其略云:‘磨扪虱先生之腹,濡藏锋都尉之头,引书媒而默默,入文亩以休休。’元大惊服。后元公赴京,涛归浣花所。浣花之人多造十色彩笺,涛别造新样小幅松花纸,以百余幅寄献元公。元公于松花纸上题诗赠涛曰:‘锦江滑腻岷峨秀,幻作文君与薛涛。言语巧偷鹦鹉舌,文章分得凤凰毛。纷纷词客皆停笔,个个公侯欲梦刀。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

元稹身为重臣,亲为薛涛敬持笔砚,男女相对吟诗作文,自然别有一番情趣。除元稹外,给薛涛写过诗的文人还有白居易、王建、刘禹锡等人。

和尚皎然也有一首《答李季兰》诗,写得很特别:“天女来相试,将花欲染衣。禅心竟不起,还捧旧花归。”在诗中,诗人尽管婉拒了李冶的求爱,但其中欲却还休的缠绵却是不难体会到的。朱放的《别李季兰》则明白地表达了诗人对李冶恋恋不舍的深情:“古岸新花开一枝,岸傍花下有分离。莫将罗袖拂花落,便是行人肠断时。”

唐五代词中常见的词牌《女冠子》就有很多即题描写与女冠与文士风流韵事的作品。如《北梦琐言》的作者孙光宪曾填《女冠子》:“蕙风芝露,坛际残香轻度.蕊珠宫,苔点分圆碧,桃花践破红。品流巫峡外,名籍紫微中,真侣墉城会,梦魂通。”

女冠诗人与文士的广泛交往,大大开拓了女冠诗人生活和精神的空间,触发了她们的创作激情,同时也提供了许多创作素材。比如宴饮集会时,男女诗人们写景咏物、唱和赋诗,或是别后你赠我唱、礼尚往来。翻开《全唐诗》,我们可以看到大量文士名人与女冠相互寄赠唱和的作品,这样的作品在女冠诗人的集子中也比比皆是。李冶传世约16首诗中就有10篇,如《寄校书七兄》、《寄朱放》、《道意寄崔侍郎》、《结素鱼贻友人》等均是这类作品。而《薛涛集》中这类作品更多,据大概统计,《薛涛集》中题中为“酬、和、次韵”的诗歌有15首之多,鱼玄机也有8首。如:“珍簟新铺翡翠楼,泓澄玉水记方流。唯应云扇情相似,同向银床恨早秋。”(鱼玄机,《酬李学士寄簟》)“千叠云峰万顷湖,白波分去绕荆吴。感君识我枕流意,重示瞿塘峡口图。”(薛涛,《酬雍秀才贻巴峡图》)

而与文士相恋的情感经历和心路历程更是成为女冠诗人写作中最自然的切入口,是她们创作的最大源泉。《全唐诗》存录的210首女冠诗中,写与文士产生恋情,为爱情所困的苦恼与相思之情的约有108首,占一半以上。

如李冶诗作《寄朱放》、《相思怨》、《寄校书七兄》、《送韩揆之江西》、《得阎伯钧书》、《道意寄崔侍郎》、《送阎二十六赴刻县》、《湖上卧病喜陆鸿渐至》等,对心仪的男子或是表达留恋之意,或是寄托相思之情,用情之深显而易见。鱼玄机也在与众多名士的交往中大胆地寻觅着真情追求着爱情。她的《寄飞卿》、《冬夜寄温飞卿》、《迎李近仁员外》、《和友人次韵》、《暮春有感寄友人》、《期友人阻雨不至》、《赠邻女》、《寄刘尚书》、《酬李学士寄簟》、《暮春有感寄友人》、《访赵师不遇》等诗,都直白地表达了对爱情的热烈追求和相思的难言痛楚。从这些作品中,也可看出女冠诗人与当时文士交游酬答极多,生活丰富多彩,浪漫风雅。

比如,“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李冶,《相思怨》);“离情遍芳草,无处不萎萎”(李冶,《送阎二十一六赴刻县》);“相思无晓夕,相望经年月”(李冶,《寄朱放》);“相看指杨柳,别恨转依依”(李冶,《送韩揆之江西》);“旦夕醉吟身,相思又此春”(鱼玄机,《寄国香》);“春来秋去相思在,秋去春来信息稀”(鱼玄机,《闺怨》);“自叹多情是足愁,况当风月满庭秋”(鱼玄机,《秋怨》);“画炯春眠朝未足,梦为蝴蝶也寻花”(鱼玄机,《江行》);“门前红叶地,不扫待知音”(鱼玄机,《感怀寄人》);“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鱼玄机,《江陵愁望寄子安》);“愿得西山无树木,免教人作泪悬悬”(鱼玄机,《折杨柳》);“自惭不及鸳鸯侣,犹得双双近钓矶”(鱼玄机,《闻李端公垂钓回寄赠》)。这些都是女冠诗人著名的爱情诗句。

与文士们的交往相恋、相互酬唱,不仅激发了女冠诗人的写作热情,而且也有利于她们创作水平的提高。如鱼玄机诗情远寄的语言特色与友人温庭筠同出一辙;李冶在创作中惯用移情和烘托,如于“郁郁山木荣,绵绵野花发”(《寄朱放》)中寓思念之情,借“繁霜月”、“苦雾时”(《湖上卧病喜陆鸿渐至》)衬孤病之状,令作品显得含蓄幽婉,与当时大历诗人的创作手法不谋而合。

唐代文学论文篇(4)

美育不仅能促进智育和德育,自身也有独立的地位,对完善学生个性起着重要作用。我国的古代诗歌很多都是借感性形象来传达情感的,所以学习古代诗歌,品味诗的意境,体味诗的感情,有利于学生的审美品位、智力开发、情感教育等各方面的发展。

隋唐文学继六朝之后,又兴起了一个以诗的兴盛为特征的文艺高潮。唐代统治者从唐太宗开始就十分钟情于文学,对六朝的诗赋更是宠爱有加,这就促进了文人们对文学艺术技巧的精研。滥觞于隋代、完备于唐初的科举制度,对文士学习诗赋起到了历代皇朝无法比拟的刺激作用。而唐代的书法、绘画与雕塑、建筑等艺术门类也十分发达,围绕着这些艺术门类,许多文艺家发表了自己的见解,对传统德育中的一些范畴与命题作了阐发,形成了新的艺术美学理论。

一、初唐史家的德育观

隋唐文化直接继承了魏晋南北朝文化的传统。这两个大一统的封建帝国虽是北朝的后裔,但北朝晚期统治者沉溺于南方的绮艳文风,“唐兴,诗人承陈情风流,浮靡相矜”。因此,如何对六朝文学进行反省,改革文风,使文学艺术同唐代统治者的意识形态相一致,这是唐初统治者面临的文化建设问题。类似刘勰《文心雕龙》折中文质、斟酌古今的观点与方法受到统治者重视,从而开启了初唐史家的文学观。

其次,初唐史家在倡言政教的同时也不废除文学的审美与抒情的功能。在他们看来,文学的审美教育作用与政教功能是可以兼容的。《周书・王褒庾信传论》中提出:“原夫文章之作,本乎情性,覃思则变化无方,形言则条流遂广。虽诗赋与奏议异轸,铭诔与书论殊涂,而撮其指要,举其大抵,莫若以气为主,以文传意。”初唐史家认为,文学的教化功能只有融进作者的情感与性灵才能实现,像北周苏绰不顾文学特点,否定六朝文学,简单回复古道的主张肯定是行不通的。

唐代统一南北后,融合南北文风的主张正式摆到了统治集团的文化视野内。魏徽在《隋书・文学传序》中说:“江左宫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气质则理胜其词,清绮则文过其意。理深者便于时用,文华者宜于咏歌。此其南北词人得失之大较也。若能掇彼清音,简兹累句,各去所短,合其两长,则文质彬彬,尽善尽美矣。”魏徵以一个政治家兼史学家的眼光,站在为初唐统治者服务的立场上,倡举兼融南北文风之长,去其所短的主张,使唐代的文化建设能够兼收并蓄,取得长足发展。唐代美学与文艺的健康发展,与这种文化战略是密切相的。

二、陈子昂与李白的德育观

初唐著名文人、思想家陈子昂,他倡导汉魏风骨,开启一代诗新之风气。陈子昂的文学主张主要见于他的《修竹篇序》,文中所说“文章道弊”,就是指汉魏风骨与正始之音到了晋宋之后失传了,迄至齐梁时代,文人们竟相吟咏山水与女色;又如“彩丽竞繁,而兴寄都绝”,传统的“比兴”一般强调比显兴隐,用形象的手法写出政教的道理,陈子昂独创的“兴寄”概念偏重于个体的感受与寄托,倡导在作品中寄慨遥深,意在言外。这样的兴寄在阮籍的《咏怀诗》中表现得最为显著。陈子昂的美学主张纠正了六朝与初唐文风沉迷形式、忽略思想的偏差,对唐代的诗新具有开拓的意义。

唐代著名的大诗人李白,他的文学主张与陈子昂相同,以复兴诗教为己任。在《古风》(其一)中写道:“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王风委蔓草,战国多荆榛。龙虎相啖食,兵戈逮狂秦。正声何微茫!哀怨起骚人。”从这首著名的诗中我们可以见出,李白要求恢复《雅》、《颂》中的开明政治。儒家认为《诗经》中的雅颂之音反映了周代开国之初的政治清明,李白对此十分向往,而对战国动乱与秦朝暴政十分愤慨,这正是他“济苍生”、“安黎元”思想的反映;他也十分推崇屈原的《离骚》,在《江上咏》中慨叹“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认为屈原之后,他的弟子宋玉、唐勒、景差等人丧失了精神;李白指责建安之后的文学失去了以悲为美的传统,这种思想与刘勰、钟嵘的美学宗旨十分接近;但是,李白虽然说过“自从建安来,绮丽不足珍”,但是他并不否定绮丽之美,而是要否弃那种雕琢辞令、放弃清真的美。正如他对韦太守的诗的评价:“清水出荚蓉,天然去雕饰;逸兴横素波,无时不招寻。”

李白主张的“逸兴”都追求率兴而感,将深挚的思想内容与自然的风格统一起来,认为这样才能继承教化传统。在《古风》三十五中他写道:“一曲斐然子,雕虫丧天真。”李白对那种丑女效颦、邯郸学步式的做法无情的嘲笑,称赞庄子所说的匠石运斤成风、一气呵成的创作,认为要恢复雅颂传统,首先要破除齐梁文学中过于雕琢的风格。李白的诗开起了盛唐风气,五言与七言俱用,将诗歌引向意境清新、语言生动的方向。在理论与实践上都对盛唐德育做出了贡献。

唐代文学论文篇(5)

笔者认为,在文学研究过程中要心怀人文关怀,要充分挖掘蕴涵在文学作品中的情感、美感因素,人文精神绝不能缺失。笔者的一个初衷就是想探讨在没有新文献材料的情况下唐代文学研究如何发展和创新,事实上唐代文学研究远没有穷尽,尤其从文学美感本身进行研究潜能巨大,这就是选择从生命美学视角研究唐代文学的原因所在。

2生命美学揭橥唐代文学之灵魂

唐代是一个善于继承总结而又能做到兼收并蓄的朝代,生产的发展、经济的高涨、国势的强大、政治的清明、文化的繁荣,使国家、民族处于欣欣向荣、蓬勃向上的时期,使整个时代充满了朝气和希望。唐代盛世雄风不仅体现于彪炳千古的盛世景象上,更体现在唐人生机勃勃的精神世界中。对唐人来说,自由、自信、解放、超越犹如与生俱来的天性,“他们想方设法,几乎是寻找一切机会谋求欢娱、快乐和自由,他们渴望肉体的解放和精神的超越”J。雄强的社会激发了唐代文士对功业理想和自由人生的追求,激发了他们的生命精神和浪漫情绪,他们充满憧憬,积极进取,满怀抱负,渴望实现精彩的人生价值。在这样的时代氛围感召下,唐代文士创作热情得到了一次空前的大爆发、大释放,创造了后世难以为继的繁荣局面。在大唐盛世“精神气候”的影响下,唐代文学的审美观念、审美趣味、审美理想、审美风尚折射出一种昂扬激越的审美因子,广大文士将自身的生命理想、自由精神、主观情愫付诸于文学创作的实践,显现出一种富于自由品质与浪漫气息的精神气韵。在中国历史上,士人曾有三次较大的思想解放,即先秦诸子百家时期、魏晋时期以及大唐时代。但就其生命的自由性、思想的开放性、人格的真实性而言,大唐时代的士人具有其他时代士人无法比拟的巨大优越性。唐代文士作为文学创作主体之“人”,具备卓尔不群的生命精神状态,他们那种高扬人性、追求自由的神情风貌必然反映在文学、宗教、艺术各个方面:具有“盛唐气象”的诗歌氤氲壮阔,歌咏生命、赞美英雄之作比比皆是,唐传奇中有大量的潇洒人生的才子和一诺千金的侠士。唐代文论中,陈子昂高唱“风骨”精神,韩愈提出“气盛言宜”之说,司空图主张“生气远出”。唐代道教,追求性命双修,强调本真自然,实现由外丹到内丹的转变;唐代佛教上禅宗确立,“即心即佛”的超然顿悟,彻底解放了束缚人们心性的一切桎梏……质言之,上述诸例无不说明唐代是一个充满生命激情的时代,人们的所作所为演绎着淋漓尽致的生命之情,此等生命精神已经上升到一种具有风范百代的“生命美学”。

这种“生命美学”的审美特质在于:唐代文士生活在一个雄强的时代,普遍焕发出灼灼的激情与梦想,他们精神振奋,意志高扬,善于抓住一切机遇来实现自己的生命价值。唐代文学中最震撼人心的是一种千古犹存、戛然独造的风姿神韵,这种风韵的核心特质是活泼泼的生命力,富于自由品质与浪漫气息,饶具风骨精神与雄强之态,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概括为一种生命美学。唐代文学充溢着勃勃生机的飞动气势,张扬着炽热的生命脉动,在一定意义上讲,生命美学揭橥唐代文学之灵魂。大唐时代重视人本精神和人性解放,充分发挥各种人的创造性和进取心,一旦我们意识到这一点,以探索人的生命存在与超越为旨归的生命美学无疑便纳入了笔者的研究视野,一个新的口号必须呼喊出来:文学艺术必须体验生命,把生命解释为人的价值存在,人的超越性生成,人的终极意义显现,这才是人所生活于其中的世界本原。概言之,生命美学关爱生命,追求自由,带有令人自身解放的性质,体现着一种人文精神的价值倡导,这无疑对唐代文学特质的形成产生深远而重要的影响。唐人激昂勃发的生命情韵铸就了唐代整个文学、艺术大繁荣的局面,被誉为“唐代三绝”的李白诗、张旭草书、裴曼剑舞就是这个伟大时代精神气韵的经典代表。正如史仲文所说:“大唐时代的诗人和文士,大多是一些敢想敢说,能想能说,善讲善说的人物,他们不象汉儒那样循规蹈矩,不像魏晋南北朝文士那样吞吞吐吐、弯弯曲曲,不像宋明理学家那样一味讲理讲气、讲心讲性,不像明清文人那样提心吊胆惧怕文字狱。他们甚至不屑于如同先秦诸子那样相互争鸣。盛唐以诗而鸣,首要的不是思考,而是表现。”质言之,执著热切的兼济意识、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昂扬奋发的进取精神构成了唐诗的主体审美色调,这样的诗歌彰显出广大诗人昂扬奋发的生命斗志、刚劲强健的情感内涵、狂放不羁的精神个性以及自由独立的文化人格。唐代文学中的生命美学精神不是游离于实践操作的空洞理论,我们可以将其落归于实处:其一,唐代生命美学生发于闳阔雄放的大唐盛世,是唐代社会良好的人文环境孕育了这样的生命美学精神,同时这种生命美学精神反过来又促进了唐代文学乃至文化的高度繁荣;其二,唐代儒、道、佛三教并举为生命美学奠定了坚实的思想理论基础,儒家的积极人世精神、道家的生命感悟以及禅宗的自性理论都对唐代生命美学产生了直接影响;其三,唐代士人的生命人格范式可以体现在诗意人生、少年精神、酒神气韵、谏诤胆魄、文士风流等诸方面,展现出了自信、解放、自由、狂放的生命情韵;其四,唐代学术文化中也蕴含着丰富的生命美学特质,唐人在学术文化中敢于大胆疑古,勇于向经典、权威挑战,他们重人事、轻天命,发出“人定胜天”的呼喊;其五,唐代文艺理论中更是蕴涵着一种鲜明的生命化批评倾向,如陈子昂论“风骨”,王昌龄论“势”,杜甫论“神”,韩愈论“气”与“不平则鸣”,司空图论“生气远出”,无不体现出一种生命精神。我们可以在唐代的诗论、画论、书论、乐论中找到大量的生命化批评迹象,这说明文学的生命化特征在当时不是一种孤立的文化现象,而是有着一种与唐代社会文化特征广泛一致的深层次因素。质言之,我们既重视对唐代时代背景的宏观把握,又重视对唐代文士生命性格的具体分析,紧紧围绕“生命美学”这个核心线索对唐代文学进行深人的人文阐释。

3生命美学的研究设想及思路

唐代文学论文篇(6)

自90年代中期以来,政治与制度的研究从高峰期向下回落,相关的论文题目急遽减少,除一部分重复旧说外,有些论文呈现出新的视角并使用了新的方法,值得注意。

韩昇对隋代政治提出新解,在《隋文帝弑君与被弑说考证》(《学术研究》2000—2)一文中,他重新探讨了隋文帝弑周宣帝及被其子炀帝所弑两件公案,通过排比分析相关史料和考证解释,得出二说均不能成立的结论。他的《隋文帝抗击突厥的内政因素》(《欧亚学刊》2)揭示了隋文帝断然采取积极抵抗突厥的隐秘动机,指出隋文帝在国内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积极主动与突厥开战,不仅具有抵抗外侮、富国强兵的目的,还具有重组军队、巩固政权的意义,在其背后,更有通过抗击突厥来刷新政治的意图。王光照《.隋炀帝大业三年北巡突厥简论》(《安徽大学学报》2000—1)则指出隋炀帝大业初年 ,王朝北境的东突厥汗国已处在方生方成势力复兴之历史当口 ,而东突厥复兴抑成为隋之北疆防务及其东北亚战略发展一主要问题。鉴于此 ,隋炀帝亲临启民可汗牙帐 ,确认并重申开皇十九年 (599)隋与东突厥建立的宗藩盟约,并颁下《褒显启民可汗诏》以实现有隋对东突厥的有效羁縻。沈世培《隋朝对高丽政策的演变》(《青岛大学师范学院学报》2000—4)认为,隋朝对高丽总的方针是羁縻方针 ,把高丽作为它的附属国 ,并围绕这一方针来调整对高丽的和战政策。文帝时期实行的是和好的外交政策.,炀帝大业七年前是从抚慰到征战的转变,大业七年后是征战政策 ,这一过程与炀帝的个性特征和高丽的疑忌心理是分不开的 ,并因此而把隋朝推向灭亡。

有关唐代政治史研究的专著和论文各具特色。

卞孝萱《〈唐太宗入冥记〉与“玄武门事变”》(《敦煌学辑刊》2000—2)从敦煌写本唐《唐太宗入冥记》入手,指出在玄武门事变中,武则天一家站在太子、齐王一边,为太子、齐王鸣冤的《唐太宗入冥记》产生于武则天以周代唐之时。该文还考论了唐太宗在玄武门事变前后的一系列活动,力图洗掉史书中对李世民的粉饰,恢复历史本来面貌。牛致功《试论玄武门之变的参加者》(《中华文史论丛》62)根据文献及新出土的碑文和墓志铭,探讨了房玄龄、杜如晦等17个玄武门之变的参加者,并分析了他们的作用,指出,玄武门之变决非偶然事件,而是有预谋、有准备、有安排、目的明确的政治事变,李建成等的败亡,是这次事变的必然结果。刘树友则认为,李渊基于方方面面的考虑,采取了看似畏首畏尾无为,其实为中立的态度,遂使事态遽变,玄武门之变骤然发生(《李渊在玄武门之变中的态度探析》(《渭南师范学院学报》2000—1)。

唐刚卯对开天政治的研究采取了从社会风俗入手的新角度,他的《唐玄宗的斗鸡与开天朝政治——《东城老父传》读后之一》(《唐研究》6)指出,玄宗好斗鸡,与其十二辰信仰及社会传统的阴阳学说有关,玄宗以十分宠倖安禄山为掩护,却寄希望于隐秘地用“金鸡障”的荒谬方法来“压弭”安禄山。由于其对“压弭”法的迷信,未采取有效遏制安禄山势力的方法,促进了安史之乱的产生及发展过程。贾艳红分析了德顺时期围绕立储问题展开的激烈斗争,认为顺宗即位前,主要是官僚集团与宦官的较量,顺宗上台后,演变为顺宗支持的革新派与宦官及守旧官僚的斗争(《论唐代德顺时期的立储之争》,《山东师大学报》2000—2)。卢向前研究了甘露事变后,“惜训恶注”的时人心态,他从其人作为、出身、入仕途径三方面,分析了这一社会心理产生的原因(《“惜训恶注”与时人心态》,《唐研究》6)。李斌城根据法门寺地宫出土《大唐咸通启送岐阳真身志文》及《监送真身供养具及恩赐金银衣物帐》,结合唐代史籍与墓志资料,考察了参与懿、僖二宗迎送佛骨的僧侣集团,从而揭示了二宗迎送佛骨的真相及这一重要佛事的深层内涵(《唐懿、僖二宗迎送法门寺佛骨僧俗考》,《论集》)。何灿浩分析了黄巢起义后唐末藩镇的状况(《唐末方镇的类型》,《中国社会历史评论》2)。樊文礼《李克用的尽忠唐室及其背景分析》(《烟台师范学院学报》2000—1)对李克用与唐廷的关系进行了考察,认为其间关系可用“虽茂勤王之绩,而非无震主之威”一句概括,其中“勤王之绩”是主要方面,这虽与沙陀风俗、李克用个人品格及汉族官员的影响分不开,但根本原因是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即李克用要借助唐廷巩固和发展自己的势力。

2000年是陈寅恪先生诞辰一百一十周年,陈氏关于隋唐史种族文化说、集团说等都得到进一步的论考。樊文礼《唐末五代的代北集团》以唐末五代李克用为首的代北三部落及融合突厥、回鶻、吐谷浑、奚、契苾、鞑靼等五部之众和部分汉族等多种民族成分在内而组成的军人集团为研究对象,从沙陀的族源、内迁,代北集团的形成,其在唐末的政治影响,在沙陀三王朝中的核心和骨干地位,代北集团的消亡等方面,进行了深入细致的研究。“代北集团”为作者提出的新概念,体现了作者研究唐末五代史的新视角,值得重视。马驰利用石刻墓志研究了契苾部在隋唐五代迁徙分裂的历程,并考察了契苾何力家族的文化特征、籍贯变迁、婚姻状况、七代蕃将世家等(《铁勒契苾部与契苾何力家族》,《论集》)。杜文玉主要利用墓志资料,对史界少有注意的唐代宦官婚姻关系进行了探讨,指出唐代宦官婚姻具有稳定性、合法性、普遍性的特点,并分析了宦官之间尤其是高级宦官联姻对唐后期政治的影响(《唐代宦官婚姻及其内部结构》,《学术月刊》2000—6)。他还细致研究了唐后期绵亘数世的大宦官杨志廉、刘光琦家族(《唐代权阉杨氏家族考》,《论集》;《唐代宦官刘光琦家族考》,《陕西师范大学学报》2000—3)。吴丽娱《试析刘晏理财的宫廷背景——兼论唐后期财政使职与宦官的关系》(《中国史研究》2000——1)通过刘晏三次任使理财的过程,揭示了以往不曾注意的刘晏成功的身后背景和唐代财政运作本身更隐蔽、更复杂的层次,她指出,肃宗、代宗二朝,刘晏相继与宦官李辅国、程元振和刘清潭建立特殊关系,其理财生涯和政治沉浮与内廷权力的交替密不可分。财政使职结交宦寺及成为皇帝私人,主要是因为羡余直入内库及内廷对国家财赋的分割和监控,成为两者的基础。王力平《地域分野难以界说党派之争:〈从士族郡望看牛李党争的分野〉商榷》(《历史研究》2000—4)对李浩在《从士族郡望看牛李党争的分野》(《历史研究》1999—4)一文中所提出的牛李党争乃士族圈内山东与关陇两大郡姓之争的观点进行商榷,指出在唐后期关陇集团不复存在的背景下,用郡姓出身的标准了划分两党,很是牵强,认为牛李党争应从当时特定的社会矛盾来考察。

将政治与学术文化联系起来研究永贞革新,成为值得注意的现象。胡可先《中唐政治与文学——以永贞革新为研究中心》(安徽大学出版社)对这一事件给中晚唐文学的影响提出了新的认识,指出永贞革新是南方寒隽之士登上政治舞台,以革新姿态向盘踞中枢的北方门阀士族进行的挑战,“标志着唐代文武联合政治向文官政治过渡的一次突进”。而寇养厚探讨了中唐新《春秋》学及其代表人物陆质的思想观点对柳宗元及永贞革新集团诸成员的影响(《中唐新〈春秋〉学对柳宗元与永贞革新集团的影响》,《东岳论丛》2000—1)。

宁波天一阁宋《天圣令》的发现,为学界引人注目的大事,戴建国以《天圣令》为中心展开的一系列研究成为中日学界最为关注的研究成果。.他的《唐〈开元二十五年令·田令〉研究》(《历史研究》2000—2)以其发现的《天圣令》所附唐《田令》48条为基础,探索了唐田令的构成、内容等,还研究了《田令》令文是否完整及令与其它法律规范——律、格、式的关系,并提出唐令是唐法律体系主干的观点。在《天一阁藏〈天圣令·赋役令〉初探(上)》(《文史》53)一文中,他又整理刊布了《天圣令·赋役令》50条,其中《唐开元二十五年令·赋役令》的令文27条,为唐令研究提供了宝贵资料,文中他梳理了23条宋令,得出“北宋前期,在许多方面承袭了唐开元时期赋役令的内容”的结论。黄正建《唐式摭遗(一)——兼论〈式〉与唐代社会生活的关系》(《论集》)据日本古籍《倭名类聚钞》辑出唐式佚文,并探讨了唐式的特点及其在唐代生活中所起的作用。近年来唐代法律研究中对令式原典复原工作的重视,体现了日本学界律令制研究方法对中国学术界的影响。

官制研究中,中枢决策机构的研究日渐深入。方本新《唐代尚书“八座”会议初探》(《安徽农业大学学报》2000—4)认为,“八座”会议是唐代中央首脑集体办公共同行使职权的组织形式,执掌朝廷的政务中枢,不仅集体研究中央政府日常较为重大的行政决策事务,还要制作“起请条”、“商量状”以及封建皇帝临时交办的其它决策事务。唐初统治者非常重视会议管理,工作效率较高,反映了当时行政体制的有效运转与政治稳定。对唐代中后期政治体制运作的框架性特征,刘后滨提出了“中书门下体制”的概念,在《从敕牒的特性看唐代中书门下体制》(《唐研究》6)一文中,他考察了敕牒的特性及应用,认为敕牒是集中反映中书门下体制特征及体现宰相政务裁决权的公文书,是中书门下体制下产生的新形态的中央命令文书。他的《唐代“中书门下”机构建制考》(《北大史学》7)考证分析了堂帖、堂案和五房、堂后官、堂头、堂吏等,指出中书门下不是中书省和门下省的简称,而是宰相裁决政务的具体化的相府,它有处理公务的文书堂帖和堂案,及常设的办公机构五房和专门的办事人员堂后官。沙宪如则认为中书省的政事堂议政是政事堂制度的破坏,政事堂改为中书门下是政事堂制度的瓦解(《唐代政事堂制度的述评》,《辽宁师范大学学报》2000—6)。曾维君对自唐代宗始至梁、唐、晋、汉、周五代各个时期枢密院机构的演变过程进行了考察,认为枢密院权力的起伏变化是受着唐代末年恶性膨胀的宦官政治与五代军阀割据的武官政治影响的(《唐后期至五代枢密院之演变略考》,《山东社会科学》2000-—6)。戴显群《五代的枢密使》(《中国典籍与文化》2000—3)全面考察了这一中枢要职,总结了五代枢密使在由内廷班子向外朝机构转化、向掌管军事的外朝机构转化的过程中变化发展的规律。

使职、吏制研究成为唐代政治制度研究的新趋势。石云涛《唐开元、天宝时期节度使使府体制新探》(《论集》)考论了开天幕府构成及僚佐职名职掌,指出开天边镇幕府之僚佐系统是从前期行军总管府历镇军统帅府脱胎而来,而幕府体制与性质是当时边防形势和军事制度的变化所造成的。贾志刚《从唐代墓志再析十将》(同上)据出土墓志,汇集了有关十将的史料,澄清了一些有关十将的模糊认识。赵雨乐追溯了唐五代武德使、皇城使的演变历程,揭示了唐宋变革期内使职与机构的过渡问题(《从武德使到皇城使——唐宋政治变革的个案研究》,《唐研究》6)。李庆新《唐代市舶使若干问题的再思考》(《论集》)考察了市舶使的充任者、设置地点等,该文的主要贡献在于指出市舶收入对唐朝内库乃至国家财政的影响。王川论述了市舶使、市舶太监的出现及其产生于唐代岭南的原因(《论市舶太监在唐代岭南之产生》,《中山大学学报》2000—2)。李锦绣《试论唐代后期的三司胥吏》(《论集》)指出,有官的吏是唐代后期财政机构的主要维系者,官领吏职始于刘晏改革,改变了财政官员的构成及财政机构的运转方式。唐后期三司胥吏分勾检簿书、出纳钱谷、奉行文书三类,前两类职权更重,由勒留官及商人充三司胥吏,是三司胥吏构成中引人注目的特色。冻国栋《汉唐间“伍伯”浅识》(《资料》17)考察了汉唐间伍伯及其演变诸问题。汉伍伯为“官供力役”,唐则泛称呵辟行路、主行杖之人为伍伯,实以“问事”之名取代之,因两者任役相当,诸种文献或时人习惯上多沿旧称,问事或伍伯在唐属职掌中杂任役之一。

翰林学士成为新的研讨重点。毛蕾《唐代翰林学士》一书对其形成过程、建制、职能作用、地位等各方面进行了全面系统的探讨,对翰林学士人数、学士职责、学士权力大小、翰林学士与翰林待诏等提出新解。傅璇琮《唐玄肃两朝翰林学士考论》(《文学遗产》2000—4) 以翰林学士的起始阶段,即玄宗、肃宗两朝的翰林学士作一个案分析,并与当时的中书舍人等作比较研究,探讨了这一时期翰林学士的政治环境及相应的社会作用。许辉认为,翰林学士始设于唐玄宗开元二十六年(738),掌重要诏令的起草并参内议。这一重要职官历经玄、肃、代宗三朝发展,至德、宪宗时,因集中皇权和动荡的局势的需要以及朝中权势斗争的影响,翰林学士的职权得到显著发展,导致其政治影响在唐后期日渐提高(唐代德宪两朝翰林学士探略),《常德师范学院学报》2000—3)。

科举制的研究也出现了新的特点。彭万隆《唐代科举与文学的个案研究——贞元八年“龙虎榜”》(《中国典籍与文化论丛》6)从地域、仕第、交游、德才与文学五个方面对贞元八年榜作了综合考察,展示了这一榜士人的生活道路、思维方式和心理状态。刘海峰《.唐代俊士科辨析》(《中国史研究》2000—2)认为,唐代俊士科并不是以四门学俊士生为取士对象的贡举常科,而是面向庶民的四门学部分学生的入学选拔考试科目。俊士即俊士生,始于隋炀帝大业元年,其存在时间不是止于天宝十二年而是一直实行到唐末。俊士科或俊士制具有某些类似科举的性质,它的设立和衰微反映出参政权向平民开放和教育机会下移的历史发展趋势。何敦铧,林剑华《略论唐五代福建人士登科及其特点》(《福建师范大学学报》2000—4)统计福建人士有123人在唐五代科举中陆续登上科第,并考证了福建人士最先登上科第的第一位进士。有关科举制的文章尚有党银平《唐代宾贡进士的放榜方式》(《文史杂志》2000——6)等。

二、经济与财政

土地制度仍有新见提出。卢向前《唐代西州田制的普遍意义》(《论集》)从授受田额、式的规定性、授田对象、田土分类、土地还受五个方面进行分析,得出了西州田制可视为狭乡田制代表的结论,将西州田制与全国土地制度联系起来。乌廷玉回顾了“庄园”说产生的历程,认为把“庄园”作为学术问题加以研究从日本学者开始,中国史学界唐朝庄园说深受日本学者(尤其是森谷克己)的影响。作者经过分析有关唐朝庄园的史料后指出,唐朝只有地主田庄,没有包括多种产业自给自足的封建庄园,也没有“庄园经济”(《唐朝“庄园”说的产生发展及其在中国的流传和影响》,《史学集刊》2000—3)。这一结论与刘红运对敦煌文书“庄”、“田庄”分析后所得的结论相同(《敦煌文书所见的“庄”、“田庄”、“庄田”、“庄园”非封建庄园说》,《敦煌学辑刊》2000—2)。霍俊江《中唐土地制度演变研究》分三编十章考察了唐前期土地制度及在中唐的演变。该书指出,唐前期土地制度是一个三极结构的土地所有制体系,中唐以来的土地制度是地主土地所有制占统治地位的土地所有制形态,它使封闭性的土地所有制演变为开放型的地主土地所有制,在此后的中国土地制度上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王 《法门寺织物的保存状况和已揭展部分的初步研究》(《论集》)研究了法门寺地宫出土织物的保存状况及工艺技术价值,值得重视。郑学檬《法门寺地宫金银器制造技术门外谈》(同上)及唐刚卯《跋敦煌文书〈某寺常住什物交割点检历〉》(《资料》17)、《“库露真”与“襄样”》(同上)研究了唐代金银器工艺技术、家具、漆器等,均呈现出唐史研究扩展视野的新趋势。

陈明光对唐代商业活动进行了细致分析,《略论唐代官私借贷的不同特点》(《中华文史论丛》62)探讨了纯经济性质的私人借贷与县财政属性的官府借贷在债务人身份构成、借贷形态、借贷原因、政府管理乃至社会经济影响等方面的差异,并进而指出,唐代官府借贷社会影响有一点不同于私人借贷之处,即助长商人势力的发展,中晚唐 富商大贾势力明显发展,得利于“置本兴利”财政措施下对“捉利钱户”的种种优惠。他与毛蕾合写的《唐宋以来的牙人与田宅典当买卖》(《中国史研究》2000—4)通过阐述唐宋时期牙人从事田宅买卖中介的行业习俗以及由此反映的社会经济关系,指出牙人参与田宅典当买卖,加剧了自耕农的佃农化。谷更有分析了船商的复杂生活,他认为,唐代船商以客贩为主要经营方式 ,他们贩运四方行踪不定 ,逐渐使他们淡化了“恋家”观念 ,导致了多数船商家庭的不稳定。同时,虽然他们拥有雄厚的经济势力 ,但并没有得到社会的尊重 ,以致做下了种种不合时宜的举动(《试论唐代船商的社会生活》,《思想战线》2000—6)。

吴丽娱关于唐代盐法及物价的系列论文值得重视。她的《浅谈大历高物价与虚实估起源》(《论集》)、《试论唐代后期盐钱的定额管理》(《中华文史论丛》62)、《试论唐后期物价中的省估》(《中国经济史研究》2000—3)对唐后期重点难点的物价问题进行了深入研究。提出虚实估起源于乾元、大历,与盐专卖及国家政策有关;元和省估与大历物价不同,是虚实各半的比价;盐钱与两税同样,存在着以省估计算的定额,定额支配着盐钱的收入支出;唐后期物价既受商品经济发展,亦受政府试图支配市场、国家财政部分商品化的双重影响,但最终虚估向实估靠拢,仍体现经济规律的特点,从而为唐后期的物价研究开辟了新的视野。此外,她的《唐后期五代财务勾检制探微》(《唐研究》6)提出以往几无学者涉及的唐后期勾检制问题,通过大量的考据勾勒了唐后期比部衰微和使职管理系统下勾检制发展取代比部的线索及方式,从而揭示了唐宋之际勾检制度变化的趋势和过程。《唐末五代的河东盐池与政权移替》(《春史》)分析了乾符以后,围绕两池盐池的归属,朝廷内部朝官和宦官之间、中央藩镇和藩镇彼此之间的战争和拼杀,得出了“对于两池盐利及其所在地的占有,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朝廷的存亡,也决定了中原政权最终鹿死谁手”的结论,令人耳目一新。

《旧唐书》与《新唐书》中关于租庸调数额的记载各不相同,柳斌以记载相同的他种史籍、两书的编撰先后、前人的考辨与多种历史文献资料为据 ,论述了当以《旧唐书》之说为确,并就后人为何重《新唐书》轻《旧唐书》,误以《新唐书》之说为正作出了解释(《〈旧唐书〉、〈新唐书〉租庸调数额考》,《浙江师大学报》2000—3)。于清华《唐后期“山东”地区赋税总量评估》(《河北师范大学学报》2000—2)分析了从一个侧面反映经济发展水平的山东地区赋税总量,该文指出,唐后期山东地区受藩镇割据的影响,赋税总量较前期有所下降,但幅度有限,全国的经济重心依然在北方,只是中央财政收入主要来源与南方而已。

此外,黄正建关于唐代社会生活研究的系列论文也颇具新意。他的《试论唐代前期皇帝消费的某些侧面——以《通典》 卷六所记常贡为中心》(《唐研究》6)通过对土贡物品的分析,指出贡物除具有一些象征意义或礼仪意义外,具有很大的实用性,贡物如实反映了某一时期皇帝在衣食住行等方面需求或消费倾向的一些侧面,进而解释唐前期整个社会的消费状况。《S.9641V号文书与唐代兵士的春冬衣》(《英国收藏敦煌汉藏文献研究》)在研究了该件文书的性质、唐代春冬衣发放制度、当时成套衣服的称呼如“事”、“具”、“对”、“副”等问题后,充分利用文献和文物资料详细研究了兵士一套春冬衣的具体内容,从一个侧面揭示了唐代兵士的衣物消费状况,对研究唐代军费支出和兵士生活也有帮助。

三、军事、交通、民族与对外关系

孙继民《敦煌吐鲁番所出唐代军事文书初探》利用敦煌吐鲁番发现的唐代军事文书材料与史籍相互参证,探讨了关涉唐朝全局性的若干军事制度,如府兵装备、府兵的征行制度、兵员制度、行军制度、军镇制度等,是作者长期研究的总结之作。李鸿宾《唐朝朔方军研究——兼论唐廷与西北诸族的关系及其演变》全面论述了唐朝朔方军的崛起、发展、分解及衰弱过程,分析了这支军队兴衰的基本原则。该书提出了一些新观点,如德宗时为朔方军的衰弱期,德宗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他也终于完成了对朔方军的分割和西北防务的重新设置,从而使西北对吐蕃的防御变得持久而有力。该书论述朔方军与神策军关系、外部民族环境与朝廷政策的关系、交通道路与防区条件等,也有新意。郭偉川《论隋唐政治制度与军事政策》(《学术集林》17)对隋唐军事与政治的关系提出新解,认为唐代基本上是一部由军事操纵政治的历史,唐统治者不重视儒学,以武力得天下,并征服四夷,致使武人坐大,唐因之灭亡。作者又指出,从历史的角度审视,隋唐上承魏晋南北朝以来大都由武人坐天下的余绪,下启五代十国藩镇割据之乱局。程存洁《略论唐王朝对西北边城的经营》(《论集》)分析了河西走廊及伊西北庭等地的边城设置和分布情况,并探讨了唐王朝建城对西北边城建置的影响。黎虎《唐代缘边地方政府的外交权能》(《史学集刊》2000—4)一文指出,唐代缘边地方政府在前期为州县二级,后期为道州县三级,它们是唐王朝的外交门户,并分析了其外交职能和特点。王援朝《唐代啄锤考——兼说唐代的戈》(《唐研究》6)认为,唐五代时期的啄锤是一种类似于短柄戈以啄击为主兼有劈砍功能的兵器,为步兵骑兵使用,唐文献中的啄锤与戈异名同物。

利用敦煌吐鲁番文书成为唐代交通史研究的显著特色。王素《高昌论稿·交通篇》利用最新出土资料,综合中外研究成果,清晰展现了高昌通往中原的四条道路、高昌与三个中央政府、十多个割据政权、十多个少数民族先后交通的历史。程喜霖《唐代过所研究》将汉简、出土文书与典籍文献结合,全面系统地探讨了过所的起源、唐代过所制度、过所与公验的嬗替、公验过所反映的关防及国家统一、交通贸易及社会关系等。陈国灿《唐西州蒲昌府防区内的镇戍与馆驿》(《资料》17)将镇戍、烽所与馆驿、道路进行了细致分析,体现了对各地所藏吐鲁番文书综合研究的新趋势。

民族史研究中,有关突厥、回鶻的成果较多。吴玉贵认为史籍中关于唐初与突厥交往的史实有所避讳或语焉不详,他的《唐朝初年与东突厥关系史考》(《中亚学刊》5)指出,在唐朝消灭或吞并北方割据势力的过程中,几乎处处都可以看到东突厥的重要影响,唐朝在北方取得的每一个胜利,都直接或间接地与突厥有关,或者是得到突厥支持的结果,或者是与突厥妥协的产物。杨铭《〈大事纪年〉所载吐蕃与突厥关系考》(同上)以敦煌吐蕃历史文书《大事纪年》为线索,联系藏汉文资料,考实唐代吐蕃与突厥的关系,指出公元七世纪到八世纪中叶,吐蕃为其向西北发展的战略需要,曾先后与突厥十姓部落、后突厥汗国、突骑施等有过较为密切的关系,其交往形式有互派使节、联合行动、缔结婚姻等。刘安志根据吐鲁番文书,探讨了8世纪初在西州活动并定居的突厥人的来历及他们在西州的活动情况(《唐代西州的突厥人》,《资料》17)。田卫疆一两篇文章研究回鶻史,其《漠北回鶻在西域诸地的活动及其后果》(《西域研究》2000——2)指出,回鹘西迁之前,漠北回鹘汗国依靠所控制的“回鹘路”,已插手北庭诸地事务,并于贞元十一年以前击败吐蕃,控制了西域大部分地区。迄庞特勤率诸部落居焉耆一带,创建安西回鹘政权,都是早先漠北回鹘汗国在西域诸地活动的直接后果。另篇《“卜古可汗传说”史实解析──一把打开高昌回鹘史研究之门的钥匙》(《民族研究》2000——3)认为,“卜古可传说”实际上是唐朝咸通七年(866)回鹘部落联盟中的仆固家族建立西州回鹘国的历史折射,西州回鹘国的创建者仆固俊就是所谓“卜古可”的人物原型。

关于其他民族,杨 《试析唐代党项羁縻府州制》(《宁夏大学学报》2000——4)指出,羁縻府州制度.的形成可分为三个时期,其总体趋势是随着中央王朝实力之盛衰,党项羁縻府州制度的控制力呈现相对的强弱反应。该制度是唐朝与党项利益认同的产物。石硕通过对后弘期藏文史料、吐蕃时代藏文史料和汉文史料三者的相互比照与参证,对金城公主入藏及出嫁对象等相关史实进行了详细的甄别和考订 ,其结论认为 ,后弘期藏文史籍中所载金城公主出嫁对象之情节虽具某种史实背景,但实则缘自一种对史实的误传与讹变 ,是将金城公主入藏前后的吐蕃赞普父子关系弄颠倒而衍生的一个结果(《关于金城公主入藏及出嫁对象等相关史实的考订》,《民族研究》2000—4)。周佳荣与.龚荫均论及和亲,前者统计在唐代289年间, 正式请求和亲的活动达40余次之多,最终有16位公主分别嫁给了7个少数民族。虽然实现和亲的情况比预期和亲的要少,但这在中国古代史上依然是空前绝后的盛事,其影响是不可低估的(《唐代“和亲”考略》,《陕西师范大学学报》2000—1),后者认为,到了唐朝 ,和亲政策进一步发展 ,成了广泛运用的安边政策,唐王朝与突厥、吐谷浑、吐蕃、回纥、南诏等 8个族 (国 )共计和亲 2 8次 (其中有一次未获成功 ) ,为唐朝的稳定和繁荣起了较大的作用(《唐代和亲政策述论》,《思想战线》2000—1)。何灿浩阐述唐末五代十国时期湖南地区蛮族的分布、蛮族的活动以及湖南政权同蛮族的关系与政策,认为蛮族的活动对湖南政局有重要影响,湖南政权与蛮族保持了羁縻的关系,但政策思想却有某些变化(《.唐末五代湖南地区的蛮族活动及其它》,《宁波大学学报》2000—3)。

华涛较多地直接利用阿拉伯、波斯语史料,丰富了西北史地的研究内容。他的《西域历史研究(八至十世纪)》在中外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结合汉文、阿拉伯文、波斯文和其他文字资料,描绘了八至十世纪西域地区突厥语诸部族的活动历史。他的《北庭之战后的回鶻、吐蕃和葛逻禄》(《中亚学刊》5)结合汉文、阿拉伯文、粟特文史料,认为九姓回鶻可汗碑关于回鶻最终夺回北庭、沉重打击吐蕃和葛逻禄的记载是可信的,塔里木盆地的北缘也在回鶻的控制之中,这为840年灾难后回鶻西迁天山东部地区埋下了伏笔。薛宗正为怛逻斯之战定性为,从 651年大食首次向唐遣使 ,就同唐朝出现了外交上相背走向 ,大食的河外扩张实质上是对唐朝西域政治主权的严峻挑战。公元751年爆发怛逻斯之战 ,绝非一场偶然的遭遇战 ,而是两国间政治冲突发展的必然结局(《怛逻斯之战历史溯源——唐与大食百年政治关系述略(651—751)》,《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0——4)。

关于东北亚,王小甫《唐朝与新罗关系史论——兼论统一新罗在东亚世界中的地位》(《唐研究》6)认为,统一新罗时期唐罗维持亲密盟好关系,八、九世纪,以唐罗关系为主干,东亚战略格局实现了有效的制衡,从而使国际政治维持了近两百年的稳定局面。韩昇对《隋书·倭国传》进行了考释(《〈隋书·倭国传〉考释》,《中华文史论丛》61)。

四、社会、文化与中外交流

婚姻是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李志生《唐代关中旧士族高门通婚取向考析》(《北大史学》7),通过对关中旧士族高门通婚的分析,指出其具有重与皇室联姻的不同于山东旧族的通婚观念,并指出随着时代的改变,其通婚观念出现了从初唐重家族政治背景、到中唐家族政治背景和人物并重、再到唐后期重人物的变化。孙顺华认为,唐朝妇女观大体经历四变,其变化与唐朝社会政治、经济诸方面密切相关(《唐朝妇女观之嬗变与社会政治》,《文史哲》2000—2)。

盖金伟从唐代郊祀活动所涉及的具体内容出发,集中论述郊祀活动中关于唐代政治、经济、法制等方面政府诏令、赦文、德音、推恩令所揭示的唐代社会生活的中心内容和变迁,拟从郊祀祭享这项重大典礼的角度展现唐代社会生活的独特景观,以丰富和加深对唐代总体社会发展史的认识(《论郊祀与唐代社会生活》,《新疆师范大学学报》2000—1)。民间淫祠属于民间信仰的范畴 ,具有深厚的社会基础。朱海指出,唐代对于官僚士大夫阶层在孝的方面有着完备的伦理要求、制度约束和行为规范,这一阶层在孝的实践上大多能做到“善事父母”。忠先于孝,“死事一君”的忠节观念在唐代尚非主流认识(《唐代忠孝问题探讨——以官僚士大夫阶层为中心》,《武汉大学学报》2000——3)。葛承雍《唐代移民与社会变迁特征作者》(《中国经济史研究》2000—4)考察说,在中国历史上 ,唐代是移民规模最大、人数最多、民族最杂的一个社会, 唐代人口迁入的特点是周边各族与各国向内地大量迁移 ,而迁出的特点则是狭乡人口向宽乡迁移 ,黄河流域向长江流域迁移 ,以及时多时少的逃户和动乱时期的南迁。傅玫据出土墓志研究了唐代的社会生活(《俨师唐墓所反映的一些唐代社会状况》,《春史》)。

张弓分析了自贞观至元和七次佛经翻译参译朝臣的家世、起家以及参译前后的任官经历,指出参与儒臣具有应举登第多、官至宰相多的特色;唐译场选派第一流儒臣参译,反映了唐王朝对译经所完成的华梵文化转换工程的认真与郑重,这体现了唐对异质文化的宽容,也体现了唐皇室的文化高品位(《唐代译场的儒臣参议》,《论集》)。许敬宗是唐太宗、高宗时期的著名宰相和史官,曾经领导和参与了唐朝国史、实录等多种史书的修撰。岳纯之《也谈许敬宗篡改唐代实录、国史问题》(《烟台大学学报》2000—1)指出,.无论从唐朝实录、国史修撰史和许敬宗个人品质,抑或从史料证据来看,许敬宗之篡改唐代实录、国史都很难否定。许敬宗篡改实录、国史之所以特别引人注目,与唐朝的政治现实、尤其与唐高宗关系至密。

贾二强的《神界鬼域——唐代民间信仰透视》是第一部全面论述唐代民间信仰的专著,该书提出唐代民间信仰的研究格局可大致分为神观念、鬼观念和佛教的民间化等主要方面,在研究中着重探讨了佛教与民间信仰彼此的双向作用。民间淫祠属于民间信仰的范畴 ,具有深厚的社会基础。王永平《论唐代的民间淫祠与移风易俗》(《史学月刊》2000—5)提出,民间淫祠在唐代社会非常盛行,主要表现为各种名目繁多的“生祠”、祭庙以及巫鬼信仰。唐政府及各级地方官对民间淫祠 ,基本上是持禁绝或改造的态度,为此曾展开过一系列移风易俗的工作 ,并取得了一定的社会效果。

贾二强《唐人本命观是佛教》(《论集》)研究了原是佛教说法的本命在流传过程中与中国本土干支纪年纪日法融合为一体,形成颇具影响的民间禁忌的历程。严耀中也注意探讨佛教对民间信仰、社会观念的影响。他的《〈新唐书·惠庄太子撝传〉中的“西土树神”》(《论集》)指出,唐代树神是通过佛教引入的神祗,而树神概念是印度民间崇拜对佛教影响的结果。他的《敦煌文书中的“平等大王”和唐宋间的均平思想》(《唐研究》6)认为敦煌文书中的“平等大王”是当时流行的平等观念成为社会思潮的产物,这种观念随佛教西来,流播中土,同时该文还探讨了唐宋间平等观念在民间流行的社会背景。张总初唐阎罗图像及刻经》(《唐研究》6)通过对初唐时齐士员献陵造像碑铭及早期阎罗王图像的分析,探索了初唐佛教信仰及宗教观念、艺术图像与社会生活的密切关系。

在有关道教的研究中,刘屹《唐前期道教与周边国家地区的关系》(《论集》)与王育成《唐代道教镜实物研究》(《唐研究》6)值得注意。前者通过分析道教在唐前期对外民族交往和对内民族交流中的主要事迹,得出道教在唐代并没有随唐帝国声威而远被四夷的结论,指出道教在唐初没有走上“世界主义”的道路,以后就加剧走向“民族主义”的倾向,日趋自我封闭与没落。后者分析了6种21件唐代道教镜实物纹饰,将其内容分为三类,指出道教镜或多或少或偏或全地体现着道教某种思想或某一观念。张萍指出,由于统治者的推崇 ,道教在唐代得到了极大的发展。饮食当中 ,统治者将道教禁食鱼、肉的教规推广到普通百姓之中,道教名词在菜肴中频繁出现 ,道教节日与节日饮食习惯传入民间 ,道教养生食品受到普通百姓的推崇,这一系列现象反映出唐代饮食文化独具特色的一面(《唐代饮食文化中的道教色彩》,《兰州大学学报》2000—2)。

柳洪亮主编《吐鲁番新出摩尼教文献研究》(文物出版社)分“文献考释”(包括“粟特文考释”及“回鶻考释”)、“专题研究”两部分,对吐鲁番摩尼教及中亚摩尼教的研究提供了宝贵资料,其中荣新江 《摩尼教在高昌的初传》一文,对某些学者提出的摩尼教七世纪中叶在吐鲁番传播的观点提出质疑,认为803年漠北回鶻汗国直接控制高昌后,摩尼教渐广泛传播。葛承雍还研究了唐代的景教(《论唐长安景教传播的兴衰》,《春史》)。

林梅村《古道西风——考古新发现所见中西交流》把实地考察、语言文字研究和各种文献综合起来,把对西域文明及中外交流的研究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葛承雍指出,的视野比任何一个朝代的中国人都更为广阔,外来文明的炎炬比中国任何一个朝代都传播得更远。胡汉风俗融会的结果竟使司法参军无法捕捉“胡贼”。值得深思的是,盛唐之所以成为外国人云集聚居的有魅力的地方,不单是它具有唐人开放性,更重要的是它具有文明世界的优越性(《“天下国家”盛唐气象》,《今日中国》2000—1)。周尚兵认为唐代对外开放盛世的出现是唐继承历代政权的必然结果(《唐代对外开放政策的历史渊源》,《人文杂志》2000—6)。

在唐代 ,中亚有“曹国”、“西曹”、“东曹”国之分 ,而唐代文献混淆了这三者之间的区别,并把相关史实混淆了。 许序雅《〈新唐书·西域传〉所记“曹国”考》(《浙江师大学报》2000—3) 结合阿拉伯—伊斯兰舆地文献和中亚考古资料 ,.考证了曹国的政治状况及其与唐朝的关系 ,东曹、西曹的道里方位等。邓文宽《史道德出西域胡人的天文考察》(《论集》)用古天文知识对史道德墓志中相关文句加以释读,指出其用隐晦文字曲折的表达了史道德出于西域胡人。吴倬《尉迟乙僧综考》(《中亚学刊》5)考察了唐初来长安的于阗画家尉迟乙僧的生平及其在中国绘画史上的地位。林梅村进一步较释了《大唐天竺使出铭》并考证了相关史实(《〈大唐天竺使出铭〉较释》,《中亚学刊》5)。林英着重分析了可萨人改信犹太教的历史背景和影响,并结合唐代文献证明可萨汗国通过直接或间接的途径同中国相连,提出犹太人或对萨犹太教徒有可能从可萨汗国出发,经过从中国到拜占庭的北道入华的论点(《试论唐代西域的可萨汗国──兼论其与犹太人入华的联系》,《中山大学学报》2000—1)。苌岚通过分析日本奈良时代寺院资财帐及传世或考古发现的佛具、供养具,探讨了唐代佛教对日本的影响(《奈良寺院资财帐所记唐物及发现的相关文物》,《论集》)。荣新江 、段晴认为,图木舒克出土文书所用的伊朗语,不应定名为“图木舒克语”,更不能称作“疏勒语”。根据文书所反映的唐朝羁縻州统治下的年代特征及同书汉文文书属于唐朝时期等理由,将这些文书年代断于据史德城统治时期,其语言应成为“据史德语”(《据史德语考》,《中亚学刊》5)。

有关资料考证校补的论文主要有:李方《唐西州仓曹参军编年考证(上)、(下)——唐西州官吏考证(五) 》,(《首都师范大学学报》2000—4、5),牛继清《〈隋书〉时误校补(一)~(五)》(《文史》50),贺忠辉《〈唐刺史考〉增补》(《文博》2000—2),胡可先《〈郎官石柱题名考〉金部郎官补正》,《淮阴师院学报》2000—1),彭万隆《〈登科记考〉订补八则》,《阜阳师院学报》2000—1)等。

五、敦煌学

2000年是敦煌藏经洞发现一百周年,有关敦煌学的论著、论集、论文等如雨后春笋,其中较大规模的论文集有8种,即敦煌研究院编《1994年敦煌学国际研讨会文集》(甘肃民族出版社),宋家钰、刘忠编《英国收藏敦煌汉藏文献研究——纪念敦煌文献发现一百周年》(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敦煌研究院编《敦煌研究文集:敦煌石窟经变篇》、《敦煌研究文集:敦煌石窟考古篇》、《敦煌研究文集:敦煌研究院藏敦煌文献研究篇》(以上三种均由甘肃民族出版社出版),《庆祝吴其昱先生八秩华诞敦煌学特刊》(台北文津出版社),荣新江主编《敦煌吐鲁番研究》5卷,柳洪亮主编《吐鲁番学研究》创刊号等。专著、个人论文集38种,包括朱雷《敦煌吐鲁番文书论丛》(甘肃人民出版社),孙继民《敦煌吐鲁番所出唐代军事文书初探》(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王素《高昌论稿·交通编》(文物出版社),陈永胜《敦煌吐鲁番法制文书研究》(甘肃民族出版社),雷绍锋《归义军赋役制度初探》(台北洪业文化事业有限公司),刘进宝《敦煌文书与唐史研究》(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柴剑虹《敦煌吐鲁番论稿》(浙江教育出版社),张锡厚《敦煌文学源流》(作家出版社),项楚《敦煌歌辞总编匡补》(巴蜀书社),张涌泉《旧学新知》(浙江人民出版社),赵和平《敦煌本〈甘棠集〉研究》(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陆永锋《敦煌变文研究》(巴蜀书社),邓浩、杨富学《西域敦煌回鶻文献语言研究》(甘肃文化出版社),牛汝极《回鶻佛教文献:佛典总论及巴黎所藏敦煌回鶻文佛教文献》(新疆人民出版社),敦煌研究院编、施萍婷主撰稿《敦煌遗书总目索引新编》,方广锠编《英国图书馆藏敦煌遗书目录(斯6981号——斯8400号)》(宗教文化出版社),郑阿财、朱凤玉编《敦煌学研究论著目录1908—1997》(台北汉学研究中心),杨宝玉《敦煌史话》(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裴智勇、孙铁《大梦敦煌——一个文化圣地的辉煌与伤心史》(新疆人民出版社),刘诗平、孟宪实《敦煌百年——一个民族的心灵历程》(广东教育出版社),黄征主编《敦煌传奇故事》、《敦煌佛教故事》、《敦煌孝道故事》、《敦煌智慧故事》(以上均由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甘肃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敦煌文化丛书”包括:汪泛舟《敦煌古代儿童课本》、李重申《敦煌古代体育文化》、高金荣《敦煌石窟舞乐艺术》、刘进宝《敦煌历史文化》、《藏经洞之谜——敦煌文物流散记》、谢生保《前世善行——敦煌壁画本生故事》、伏俊琏《俗情雅韵——敦煌赋选析》、孙其芳《大漠遗歌——敦煌诗歌选评》、谢生保《成佛之路——敦煌壁画佛传故事》、李并成《大漠中的历史丰碑——敦煌境内的长城和古城遗址》、杨秀清《华戎交会的都市——敦煌与丝绸之路》、颜廷亮《西陲文学遗珍——敦煌文学通俗谈》、伏俊琏、伏麒鹏《石室奇谐——敦煌小说选析》等。译注有王克孝译《敦煌汉文文书》(上海古籍出版社),赵燕等译《从罗布沙漠到敦煌》(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王邦维、荣新江 、钱文忠译《绘画与表演——中国的看图讲故事看它的印度起源》(燕山出版社)等。敦煌文献资料的整理与刊布也大量增加,主要有杨富学、李吉和《敦煌汉文吐蕃史料辑校》(甘肃人民出版社),黄布凡、马德《敦煌藏文吐蕃文献译注》(甘肃教育出版社),徐俊《敦煌诗集残卷辑考》(中华书局),饶宗颐《敦煌吐鲁番本文选》(中华书局),罗国威《敦煌本文选笺证》(巴蜀书社),傅刚《文选版本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林世田、申国美编《敦煌密宗文献集成》(中国国家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彭金章、王建军编《敦煌莫高窟北区石窟》(文物出版社),段文杰主编《甘肃藏敦煌文献》(甘肃人民出版社),浙藏敦煌文献编纂委员会编《者敦煌文献》(浙江教育出版社),中国国家图书馆特藏部、上海龙华寺、《藏外佛教文献》编辑部合编《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敦煌遗书精品选》(中国国家图书馆),上海人民出版社、香港商务印书馆出版了《敦煌石窟全集》卷7《法华经画卷》,卷9《报恩经画卷》,卷12《佛教东传故事画卷》。此外,尚出版了一些大型画册,如段文杰主编《敦煌图案摹本》(江苏古籍出版社),敦煌研究院编《敦煌图史》(上海古籍出版社),吴健主编《中国敦煌》(江苏美术出版社),吴健摄影《艺术的敦煌》(上海古籍出版社)等。论文约数十篇,以下简要介绍如下:

唐代文学论文篇(7)

这个时期的学者中贡献较大且最具特色的,有闻一多、朱自清、陈寅恪、岑仲勉、钱钟书诸家。闻一多给唐代诗人及其作品作了大量考订工作,以此为凭藉来把握唐诗的发展流变,便有一个纵贯全局的眼光。他的《唐诗杂论》和后经其学生郑临川整理发表的《闻一多说唐诗》,皆为未完成的著述,却处处显示出文学史家的宏通视野,至今还给人以启迪;所选《唐诗大系》,亦能突破传统正变观的拘限,多从艺术性着眼,成为这个世纪以来第一部影响深远的唐诗选本。朱自清专门评论唐诗的著述并不多,但他的《〈唐诗三百首〉指导大概》一文,对唐诗的题材、作法、体裁、流变、格律、声调等问题有较全面而中肯的解析,为阅读和批评唐诗指示了门径;所撰《经典常读》中力破固有的唐宋门户之见,主张从文学创新的角度来衡量宋诗变唐的利弊得失,使得这一长期悬而未决的公案有了明确的方向,也给后来缪钺、钱钟书等有关唐宋诗风的异同比较提供了依据。陈寅恪和岑仲勉,则是以历史学家的身份来观照唐诗,所创“以诗证史”、“以史证诗”的方法,将史学与诗学熔为一炉,不仅丰富了诗、史双方的研究资料,还广泛涉及唐代社会经济、政治、科举、宗教以及民族交往、国际交流与诗歌创作间的多重互动关系,展现出文学与人生诸方面纵横交错的复杂图景。至于钱钟书《谈艺录》一书系用传统笔记体裁写成(其中相当部分述及唐诗),虽不重理论建构,而每下一断语,必穷源竟委地引证中外古今文献资料,以期在互参互证中使问题得到生发,故被誉为文学上比较研究之典型。以上诸家各从不同的思路进入唐诗园地,他们的学术成果对于整个20世纪古典文学学科皆有方法论上的指导意义。

50年代开始,唐诗研究步入新的发展阶段。国家的统一、社会的稳定、经济和文化建设的兴起,推动了古籍整理与研究的有计划开展,一系列唐人别集、总集和研究资料的校点、诂笺、编年、集成被提上议事日程,作家传记、年谱、评论等撰著也获得了新的势头。像《唐人选唐诗》(十种)、《唐诗纪事》、《全唐诗》、《钱注杜诗》的校点行世,《文苑英华》、《万首唐人绝句》、《宋本杜工部集》的影印流布,研究资料汇编如《白居易卷》、《柳宗元卷》、《杜甫卷》(唐宋之部)的辑成,新著如冯至《杜甫传》(人民文学出版社1952)、萧涤非《杜甫研究》(人民出版社1956)、傅庚生《杜甫诗论》(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1959)、林庚《诗人李白》(上海文艺联合出版社1954)、詹yīng@③《李白诗文系年》(作家出版社1958)、孙望《元次山年谱》(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7)、苏仲翔《白居易传论》(上海文艺联合出版社1955)、褚斌杰(白居易评传》(作家出版社1957)、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订补本(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1959)、钱钟联《韩昌黎诗系年集释》(古典文学出版社1957)、吴文治《柳宗元评传》(中华书局1962),皆足以代表这一时期的成果。唐诗的普及也是一项重点工作,各种选本、译诗、鉴赏指导与知识读物的盛行。这类读物中亦有层次较高、能达到雅俗共赏水平的,如马茂元《唐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60)、刘逸生《唐诗小札》(广东人民出版社1961)以及冯至等《杜甫诗选》(作家出版社1956)、陈贻xìn@④《王维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复旦大学古典文学教研组《李白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61)、顾肇仓等《白居易诗选》(作家出版社1962),都能为学界人士提供参考。

这个时期的最大特点,还在于确立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指导地位。在唯物史观的引导下,人们普遍关注文学反映现实生活的功能,侧重从社会经济、政治变革的角度来把握唐诗流变,并努力发掘作家创作与人民群众生活实践之间的种种关联。这一新的观念在当时出版的中国文学史著述,包括断代专史、专论如周祖zhuàn@⑤《隋唐五代文学史》(福建人民出版社1958)、王士菁《唐代诗歌》(人民出版社1959)、人民文学出版社编《唐诗研究论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刘开扬《唐诗论文集》(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1961)、杨公骥《唐代民歌考释及变文考论》(吉林人民出版社1962)里,都得到了鲜明的反映,而李白、杜甫、白居易诸大家一时成为研究的热门,更突出地表明了这层关系。但是,由于人们所理解的马克思主义带有相当程度的庸俗社会学和形而上学的成份,如不适当地夸大经济、政治的决定作用而忽略历史文化其他因素对文学的影响,片面宣扬人民性和现实主义的传统而贬抑人的多方面的审美需求,从而导致研究视野的狭隘化和评判标准上的唯政治功利化,连带累及一些很有意义的学术争鸣如有关唐诗繁荣原因、“盛唐气象”、边塞诗派和山水田园诗派等探讨。待到期间,形而上学的倾向越演越烈,以至用“儒法斗争”来贯穿整个文学史,让每个作家按线站队,人为地扬李抑杜、褒柳贬韩,完全脱离了学术规范,造成思想上的极度混乱。

唐诗研究的再度繁荣,是70年代末以后的事。在这最近20来年间,思想的活跃、队伍的壮大、学会的组织、对外的开放,从各个方面推进研究工作,出现了引人注目的动向。

其一是资料建设的加强。资料及其考辨,是科学工作的基础,理所当然地占据着新时期唐诗研究的首要位置,其成绩也最为显著。诗篇辑佚方面,继王重民于60年代辑成《补全唐诗》104首和《补全唐诗拾遗》127首,后有孙望《全唐诗补逸》20卷收诗830首,童养年《全唐诗续补遗》21卷收诗1000余首,陈尚君《全唐诗续拾》60卷收诗4300余首,并经陈尚君统一整理、汇编为《全唐诗补编》(中华书局1992),删繁订误,共得诗6300余首。诗集笺校方面,康金声等《王绩集编年校注》(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项楚《王梵志诗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任国绪《卢照邻集编年笺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9)、郭鹏《寒山诗注释》(长春出版社1995)、徐鹏《孟浩然集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陈铁民《王维集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刘开扬《高适诗集编年笺注》(中华书局1992)、陈铁民与侯忠义《岑参集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瞿蜕园与朱金城《李白集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安旗等《李白全集编年注释》(巴蜀书社1990)、储仲君《刘长卿诗编年笺注》(中华书局1996)、陶敏等《韦应物集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华忱之等《孟郊诗集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瞿蜕园《刘禹锡集笺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朱金城《白居易集笺校》(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罗时进《丁卯集笺证》(江西人民出版社1998)等,都是具见功力的注本,而詹yīng@③主编的《李白全集校注汇释集评》(百花文艺出版社1997)和刘学锴、余恕诚的《李商隐诗歌集解》(中华书局1989),更带有结集的性质。诗人诗作考订方面,除单个作家的年谱、传记外,傅璇琮《唐代诗人丛考》(中华书局1980)、谭优学《唐诗人行年考》(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及其《续编》(巴蜀书社1987)、王仲镛《唐诗纪事校笺》(巴蜀书社1989)、吴汝煜等《全唐诗人名考》(江苏教育出版社1990)和《唐五代人交往诗索引》(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佟培基《全唐诗重出误收考》(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6)、陶敏《全唐诗人名考证》(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6)、吴在庆《唐五代文史丛考》(江西人民出版社1995)、陈尚君《唐代文学丛考》(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等,都是把考证工作放到唐代历史文献参合比较的大范围里展开而有新的创获,特别是傅璇琮主编并有全国20多位学者专家通力合作而成的《唐才子传校笺》一书(中华书局1987-1995),对唐代近400余诗人的生平事迹加以系统爬罗梳理,称得上集大成之作。其余如书目、版本研究方面,有万曼《唐集叙录》(中华书局1980)、孙琴安《唐诗选本六百种提要》(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87)、陈伯海与朱易安《唐诗书录》(齐鲁书社1988)、周采泉《杜集书录》(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郑庆笃等《杜集书目提要》(齐鲁书社1986)以及台湾学者罗联添《隋唐五代文学研究论著集目》正续编(五南图书公司1996)等;研究资料集成方面,除中华书局续刊的《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中李白、韩愈、李贺、李商隐数家外,另有傅璇琮等《唐人选唐诗新编》(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6)、张伯伟《全唐五代诗格校考》(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6)、陈伯海等《唐诗论评类编》(山东教育出版社1993)、罗联添《隋唐五代文学批评资料汇编》(台北成文出版社1979)等。

其二是研究领域的开拓。针对以往的研究工作多集中于几个大诗人身上的不足,新时期唐诗研究有了全方位的拓展。大家续有深入,甚至像初唐宫廷诗人、大历诗人群、晚唐诗人群以及其他过去不被人注目的“小家”,亦开始受到普遍关注。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研究对象正逐步由单个作家向综合性课题转移,且广泛涉及各个领域。其中综论唐诗的,有陈贻xìn@④《唐诗论丛》(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林庚《唐诗综论》(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房日晰《唐诗比较论》(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2)、邓仕梁《唐宋诗风》(台湾书店1998)等;集中考察一个时段的,有杜晓勤《初盛唐诗歌的文化阐释》(东方出版社1997)、尚定《走向盛唐》(中国社科出版社1994)、葛晓音《诗国高潮与盛唐文化》(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傅绍良《盛唐文化精神与诗人人格》(台北文津出版社1999)、蒋寅《大历诗风》(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与《大历诗人研究》(中华书局1995)、吕正惠《元和诗人研究》(台北东吴大学中文所1983)、孟二冬《中唐诗歌之开拓与新变》(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等;分体论述的,有黄盛雄《唐人绝句研究》(台北文史哲出版社1979)、周啸天《唐绝句史》(重庆出版社1987)、赵谦《唐七律艺术史》(台北文津出版社1992)、孙琴安《唐代律诗探索》(西南交大出版社1998)、王锡九《唐代的七言古诗》(江苏教育出版社1991)、张修容《中唐乐府诗研究》(台北文津出版社1985)等;按题材及流派着眼的,有许总《唐诗体派论》(台北文津出版社1994)、葛晓音《山水田园诗派研究》(辽宁大学出版社1993)、钟优民《新乐府诗派研究》(辽宁大学出版社1997)、蔡石麟《晚唐社会诗研究》(台北复文出版社1986)、洪赞《唐代战争诗研究》(台北文史哲出版社1988)、冯艺超《唐诗中和亲主题研究》(台北天山出版社1994)、颜进雄《唐代游仙诗研究》(台北文津出版社1996)、王隆升《唐代登临诗研究》(台北文津出版社1998)、林香伶《唐代游侠诗歌研究》(台北文津出版社1999)、黄浴沂《唐代新乐府及其代表作品》(台北学海出版社1999)等;追索唐诗与社会历史文化各部门之间关系的,除漓江出版社1996年刊行的系列丛书《唐诗与舞蹈》(张明非)、《唐诗与庄园文化》(林继中)、《唐诗与音乐》(朱易安)、《唐诗与绘画》(陶文鹏)、《唐诗与科举》(陈飞)、《唐诗与道教》(黄世中)之外,尚有任半塘《唐声诗》(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吴相洲《唐代歌诗与诗歌》(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陈华昌《唐代诗与画的相关性研究》(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1993)、陈允吉《唐音佛教辨思录》(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杜松柏《禅学与唐宋诗学》(台北黎明文化事业公司1976)、萧丽华《唐代诗歌与禅学》(台北东大图书公司1997)、查屏球《唐学与唐诗》(商务印书馆2000)等,其中最热闹的话题还是唐诗与音乐、与佛教的关系;另外,有关唐诗接受史的研究亦已展开,齐治平《唐宋诗之争概述》(岳麓书社1984)、黄炳辉《唐诗学史述论》(鹭江出版社1996)、蔡瑜《唐诗学探索》(台北里仁书局1997)、朱易安《唐诗学史论稿》(广西师大出版社2000)、黄奕珍《宋代诗学中的晚唐观》(台北文津出版社1998)乃至许总《杜诗学发微》(南京出版社1989)、简恩定《清初杜诗学研究》(台北文史哲出版社1986)等,皆已显示了初步的业绩。在这方方面面成果的基础上,遂有加以总结、提炼,以期对唐诗作一宏观、整体把握的需要,像刘开扬《唐诗通论》(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罗宗强《唐诗小史》(陕西人民出版社1987)、张步云《唐代诗歌》(安徽教育出版社1988)、许总《唐诗史》(江苏教育出版社1994)、杨世明《唐诗史》(重庆出版社1996),都是新形势下的史学专著,给唐诗发展流程勾画出更翔实也更精细的脉络;陈伯海《唐诗学引论》(知识出版社1988)、郭扬《唐诗学引论》(广西人民出版社1989)、余恕诚《唐诗风貌》(安徽大学出版社1997)则带有横向归纳的性质,就唐诗的质性、渊源、流变、体类、流派、法式及学术史诸问题进行概括,试图为新一代唐诗学的理论建构开辟途径。

第三是艺术品评的深化。唐诗为广大群众所接受,本是50年代以来的基本趋势,到这个阶段越形发达,各类读本和辅助阅读、欣赏的文字风行,诗歌艺术规律的探讨加强,多种工具书的编纂,构成新时期学术园地的独特景观。选本中较有影响者如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编《唐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以其选诗风格多样化和作家小传中掺入艺术风格点评而被人看重,其后马茂元与赵昌平《唐诗三百首新编》(岳麓书社1985)、葛兆光《中国古典诗歌基础文库•唐诗卷》(浙江文艺出版社1994)亦时有精到评议,富寿荪等《干首唐人绝句》(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霍松林等《万首唐人绝句校注集评》(陕西教育出版社1991)则以收辑前人评语见长,而陈伯海主编的《唐诗汇评》三册(浙江教育出版社1995)选诗5000余首而又汇录大量历代论评资料,或具有集成的意义。鉴赏读物本时期由沈祖fēn@⑥《唐人七绝诗浅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肇端,体贴深细,说解明白,深受读者欢迎,而后追随者甚众,按体、按类、按流派、按作家分别成书或综合编纂者层出不穷,而以上海辞书出版社编《唐诗鉴赏辞典》(1983年版,解诗1000余首)为其顶峰。施蛰存所撰《唐诗百话》(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不以赏析为限,一题一议,广搜博考,切实有用,也为后学开了治唐诗的法门。这些书籍的印行,无疑对普及唐诗起到良好的作用。与此同时,唐诗艺术的理论性总结渐受重视,先后出版了陈铭《唐诗美学论稿》(中州古籍出版社1987)、王明居《唐诗风格美新探》(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7)、师长泰《唐诗艺术技巧》(陕西人民出版社1991)、李浩《唐诗美学》(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2)与《唐诗的美学阐释》(安徽大学出版社2000)诸作,有关唐诗意象、结构、语言和艺术风貌的专论更不在少数。至于大型工具书如周勋初主编的《唐诗大辞典》(江苏古籍出版社1990)和周祖zhuàn@⑤主编的《中国文学家大辞典•唐五代卷》(中华书局1992),成为查考和研究唐诗的必备工具书,而王洪等《唐诗百科大辞典》(光明日报出版社1990)、范之麟等《全唐诗典故辞典》(湖北辞书出版社1989)、马东田等《唐诗分类大辞典》(四川辞书出版社1992)、张忠纲等《全唐诗大辞典》(语文出版社2000),亦皆有助于唐诗的阅读与会通。

最后是理论方法的更新。80年代以来唐诗领域所取得的丰硕成果,是跟人的思想观念的变革和研究方法的创新分不开的。一反“”以前庸俗社会学和形而上学的猖獗,新时期的学人普遍意识到要正确理解和掌握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方法,实事求是地评述历史。为此,不仅大力加强史料建设与实证工作,对一些重要学术问题的论争,如李杜优劣、韩柳异同、白居易讽谕诗论、《长恨歌》的主题、李商隐《无题》与《锦瑟》诗的寄托、《二十四诗品》与司空图的关系,以及重加讨论的唐诗繁荣原因、盛唐气象、唐代边塞诗评价、新乐府运动等,大都能避免极端、片面化的思想方法,从不同的角度考虑问题和交换意见,有助于较全面的认识的形成。在此期间,人们还注意继承并发扬前辈学者讲求历史的整体联系和文史会通的优良传统,一方面尽力深入诗歌自身的流程,探索并抉发出唐诗流变中的各个构成环节,使一部诗歌史的演化轨迹能完整地呈现出来,另一方面又力求超越就诗论诗的局限,尝试将唐诗与唐代历史文化乃至整个中国文化的多重交会作一总体把握。这就大大拓宽了研究的视野,并推动各种综合性课题得以充分开发。80年代后期起,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发展和海内外学术交流的日趋活跃,各种更新的思潮如心理分析、原型批评、结构主义、形式主义、接受美学、新批评乃至系统论、控制论、信息论、耗散结构理论等纷涌而来,比较文学和比较诗学的研讨也正在热烈地展开,这对于唐诗领域的理论创新必将产生而且已经产生了一定影响。当然,不同民族文学传统特别是不同学科之间的理论方法并不能简单移植,要有一个根据所研究的对象加以逐步消化和改造的过程,其最终会开辟出怎样宽广的前景,我们且寄以厚望。

字库未存字注释:

@①原字门里加岂

@②原字亻加良

@③原字钅加英

唐代文学论文篇(8)

近年来,唐代文馆逐渐为研究者所关注,涌现出不少与此相关的论著,比如李德辉先生《唐代文馆制度及其与政治和文学之关系》,吴夏平《唐代中央文馆制度与文学研究》等,极大地推进了相关领域的研究。毋庸置疑,以往的研究在制度渊源流变考镜、文献整理、文馆与文学关系的讨论等方面都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但总体来看,转变研究视角和思维方式,寻求新的切入点,宏观通照性地发掘文馆与文学更深层的关联,是当前此研究领域亟需解决的问题。本文在梳理已有成果的基础上,力图探索解决问题的相关途径。

“文馆”到底指什么,关涉到研究对象的确立,各家研究都有所不同的表述。正史所记,无一统摄性确定概念,而仅出现于专有名词之中,如弘文馆、崇文馆之类。两《唐书》有“三馆”一词,如《旧唐书》卷八十八韦嗣立上武则天书云“三馆生徒,即令追集”及《新唐书》卷十四“三馆学官座武官后”,但此“三馆”当指国子学、太学、四门学三馆,与文馆概念相去甚远。

较早关注文馆的学者是日本池田温先生,他认为唐代学馆之盛,中古所未见,而学士荣誉,尤著于青史。唐朝官制,政府图书之署有秘书省,国史编纂之府则有史馆,而教授学生之学校亦有国子监,及州、县学。其外更有馆院之设,可谓备矣。唐朝馆院,名称屡改,兴废不常,其名目大致有文学馆、弘文馆、崇文馆、崇玄馆、广文馆、集贤院、翰林院。[1]190-192照池田温氏的说法,文馆的范围是很大的,举凡掌管学艺、庋藏图籍、教授生徒、政治辅弼之机构,概应纳入文馆范围。

李德辉先生认为文馆似不应包括秘书省、史馆、国子监。上揭氏著指出:“两汉以降各王朝政权都以‘尊儒重学'为名,在掌理图书的秘书省之外设置了各种名目的‘馆',主掌图籍的校理编撰与生徒教授等事,以其多从事著撰文史等务,且馆中所聚都是文人,故统称文馆。它虽然属非常设性文化机构,但其在社会政治文化生活中发挥作用之大,却是一般秘书省、史馆、国子监等文化机构所无法比拟的。”[2]1这样就将文馆与常设性机构区分开来。

笔者认为,文馆概念所指,是与论题的选择密切相关的。研究者所关注的对象和所要解决的问题不同,对文馆的界定大可不必相同。拙著《唐代中央文馆制度与文学研究》,从制度与文学的关联性入手,在制度考辨的基础上,解决与此相关的文学问题。因此,从宏观通照的角度出发,将“中央文馆”界定为:(1)是指唐代中央文馆,与地方文化机构有别;(2)是指与文化建设和文学发展的联系较为密切的馆所。因而选定包括国子监、史馆、秘书省和崇文馆、弘文馆、集贤院、崇玄馆、广文馆等文化馆所作为研究的对象。[3]4-5正是缘于所解决的不同问题,其所关注对象也不一样。罗时进先生《唐诗演进论》比较重视文馆与诗歌关系的讨论,因此该书的第一章《唐初文馆与初唐诗风》说:“在初唐诗坛上有四代文馆学士相继主持局面,而四代人恰恰形成四个学士集团,这就是开国初太宗朝文馆学士集团、高宗朝文馆学士集团、武后朝的珠英学时集团和中宗朝的景龙学士集团。”[4]4-5另外,李福长《唐代学士与文人政治》[5]着重探讨的是学士与政治的关系,因此选取的对象依次为秦府文学馆学士、弘文馆学士、北门学士、集贤学士、翰林学士。聂永华《初唐宫廷诗风流变考论》[6],也是从实际研究需要出发,对文馆有不同的择取。

(一)文馆制度梳理和考辨

以文馆作为切入点来讨论,以往的研究更侧重于历史学和政治学,因此,制度考辨和文馆史梳理成为研究的热点。关于国子监研究,在一般论文之外,大都散见于各种教育史专书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台湾高明士《唐代学制之渊源及其演变》[7]和任育才《唐代官学教育的改革》[8]、《唐代官学体系的形成》[9],诸文在制度考论方面极为细致翔实。对唐代史馆的研究,本身就是史学界一个热门,讨论的文章和著作都很多。不过,相较而言,台湾张荣芳《唐代的史馆与史官》[10]一书尤有特色,张氏较为全面地梳理了相关制度。关于唐代秘书省的研究,主要有赵永东《谈谈唐代的秘书省》[11],陆庆夫《唐代秘书述略》[12]和曹之《唐代秘书省群僚考略》[13]。李万健《唐代目录学的发展及成就》[14],从目录学发展的角度分析了秘书省在古代目录学发展史上的作用和地位。

弘文、崇文二馆的制度性考辨,亦主要散见于诸教育史著作中。论文方面,李锦绣《试论唐代的弘文、崇文馆生》[15]和牛致功《唐代的学士》[16]二文,较为详细深入。研究集贤院最珍贵的资料是唐代韦述的《集贤记注》,但原本已佚,现在我们所能看到的只是宋代王应麟《玉海》中所引的数十条。上世纪二十年代,朱倓钩稽排比,撰成《〈集贤记注〉辑释》[17],是研究集贤殿书院的基本材料。日本学者池田温《盛唐之集贤院》[1]从沿革、省舍、储藏、修纂、故实、职掌、禄廪、官联八个方面进行考察。随后,郑伟章、赵永东、刘健明、李湜等学者分别从不同角度对集贤院制度进行考察。

关于崇玄馆的研究相对薄弱,一般置于对唐代道举和道教的考察之中。讨论广文馆的文章也不多,廖健琦《唐代广文馆考论》[18]从设立时间、设立原因和中唐之后的存否等方面立论,较有新意。关于广文馆的性质,台湾高明士先生认为“其目的在招收国子监学生之攻读进士科者,有如今日在学校内附设之补习教育。”[7]206但这种说法并不完全合乎事实。招收国子监学生攻读进士科者固然不错,但所谓的补习教育因广文馆自身为一独立教育单位而不能成立,广文馆业进士者的资格亦非补习生。

(二)文馆与诗歌

文馆与文学的讨论,主要集中在诗歌方面,包括律体律调分析、唱和诗集整理、诗学著作考辨和诗学理论溯源等。

1、关于律体律调的探讨较早研究唐诗律体律调的是郭绍虞先生,收录于《照隅室古典文学论集》[19]中的《永明声病说》、《从永明体到律体》、《再论永明声病说》、《声律说考辨》等文章主要从五言诗音步的角度,说明“古”、“律”之间的声律问题。1986年,赵昌平发表《初唐七律的成熟及其风格溯源》[20],考定初唐九次重要“七律”应制唱和组诗,结论是七律并不像有些人所说的是五律每句加二字而来的,七律的渊源当是蜕化于骈赋化的歌行。香港邝健行《初唐五言律体律调完成过程之观察及其相关问题之讨论》[21],从单句句调不合、失对联数、失黏首数、不合律首数等方面,考察初唐作家虞世南、李百药等22人519首接近五律诗歌的声律状况。邝文认为律调受到重视和探讨,主要是作者顺应文体本身的发展、从事探索的结果,跟君主的好文无关。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葛晓音先生发表了一系列重要文章,分别讨论宫廷文人在初盛唐诗歌艺术发展中的作用、七言歌行的发展以及绝句的发展等问题。葛氏虽不是直接探讨初盛唐诗歌律体律调,但却有借鉴和启发意义。正是在乃师的鼓励和启发之下,杜晓勤在此方面进行了积极的探索,《从永明体到沈宋体——五言律体形成过程之考察》[22]指出:五言律体的形成虽然几经波折,但每一次发展都离不开宫廷诗人。如果没有他们对诗歌声律美的不懈追求,没有他们对原有诗歌声律模式的突破与创新,五言新体诗的律化进程无疑会更漫长。可是,杜氏所认为的律体律调最终定型于沈宋即“沈宋体”的看法,虽与众多文学史同调,却不为陈铁民先生所接受,陈先生经过分析考证,认为律体的定型是初唐一批珠英学士、修文馆学士,其功不能全归于沈宋二人。[23]

2、唱和诗集的整理初唐唱和诗集的整理主要集中在《翰林学士集》、《珠英学士集》、《景龙文馆记》。

(1)《翰林学士集》翰林学士之名,始于玄宗开元二十六年,其时改翰林供奉为翰林学士。因此,对于《翰林学士集》的结集和标题,众多学者提出揣测,但以陈尚君和日本森立之的说法为上,森立之疑为许敬宗所撰,陈尚君进一步指出可能为许敬宗别集残卷,理由为集中收许诗最多,每题皆有其作品,且目录亦以其诗列目。[24]3贾晋华先生在《翰林学士集》的基础上,广引文献,将太宗朝宫廷诗人群的唱和篇章及文学活动逐一考证,起于武德九年九月,终于贞观二十三年五月,共考得太宗君臣唱和诗214首又2断句,文赋13首,预唱诗人45人。[25]12-33

(2)《珠英集》《珠英集》又称《珠英学士集》,五卷,唐崔融集武后时修《三教珠英》学士李峤、张说等诗而成,宋以后散佚。现存敦煌写本二卷,分藏英国和法国,编号为斯2717、伯3771。《珠英学士集》的整理经历了漫长的过程,董康、向达、王重民、项楚、吴其昱等学者都作出过重要贡献,最终由徐俊先生全面完成。徐俊先生将英、法所藏写本拼接对看,得出法藏伯卷当为英藏斯卷《珠英集》第五卷的部分内容,这样就将二处分藏的残篇连接起来。徐先生对《珠英集》考证的重要成果主要有两点:第一,校正历来关于学士人数的记载,明确为47人;第二,全面整理校勘现存诗歌,共得55首。[26]548-587

(3)《景龙文馆记》据《新唐书·李適传》、《唐诗纪诗》卷九李適条、《唐会要》卷六十四“宏文馆”条、《直斋书录解题》卷七、《玉海》卷五十七等文献记载,中宗景龙二年置修文馆大学士四员、学士八员、直学士十二员,以象四时八节十二时,其后被选者不一。他们围绕中宗宴饮优游、频频唱和。身为学士之一的武平一将此其间的活动记录下来,并录有唱和作品及诸学士传,名为《景龙文馆记》。较早注意到《文馆记》的是日本学者,如高木正一《景龙の宫廷诗坛と七言律诗の形成》,西村富美子《唐初期の应制诗人》、安东俊六《景龙宫廷文学の创作基盘》都力图还原宫廷文学活动及其相关背景。[25]44我国学者的研究主要有陶敏《〈景龙文馆记〉考》[27],贾晋华《〈景龙文馆记〉辑校》[25]和《〈景龙文馆记〉与中宗朝学士群》[25]。陶文侧重于成书始末及版本流传等文献学方面,贾文则全面辑校了《文馆记》,并对其间活动进行编年。

3、相关诗学著作考辨和诗学理论溯源初唐三大诗学著作,即上官仪《笔札华梁》、元兢《诗髓脑》、崔融《新定诗体》。此三者始见录于中唐求学之日僧空海所著《文镜秘府论》,后辗转传抄,面目全非,经王梦鸥先生大力考证,基本上还其原貌。王先生认为宋代《吟窗杂录》所录《魏文帝诗格》即传抄《笔札华梁》所成,而以现存于《吟窗杂录》卷六李峤《评诗格》所载十体九对之文字与《文镜秘府论》所引崔氏之语相对照,李峤《评诗格》与崔融《新定诗体》实为同一书,《评诗格》乃后人所伪托李名也。此后所论,陈陈相因,大抵不出王先生所述范围。

王氏不仅考论有关初唐新体诗成立的两种残书,更论及初唐诗学产生之渊源,并分析其成因。认为初唐诗学,多为适应宫廷之艺文生活而发达,殆与齐梁时代相类似。其诗体既沿袭江左余风,而诗学之所发明者,亦即为齐梁诗体之分析。从分析而创立若干规格,转成唐代试士之圭臬。按其作业,自始即偏向于“缀文”之道,而与吟咏“情志”者无直接关系。[28]

(三)其它研究

诗歌之外,研究文馆与文学之关联性较多的,主要集中在探讨唐初所修前代“八史”与初唐文学思想的关系。这在文学批评史、思想史等著述中都有论及,罗宗强《隋唐五代文学思想史》论述尤为详备。曾守正《唐初史官文学思想及其形成》[29],从唐初史官文学思想的主要内容、成因、评骘三方面来考量初唐史官的文学思想。李胜《初唐史家文论特色检讨》[30]认为:以令狐德棻、魏征为代表的初唐史家的文学见解,表面看来,像是折衷调和,论其实质,则表现了对文学发展规律的全面认识,较早、也较正确地为光辉灿烂的唐代文学指出了发展方向。

其它文体方面,如从文馆的角度来观照小说、散文的演变之类的论著不多。拙著《唐代中央文馆制度与文学》力图有所突破,对文馆与唐传奇、实录、墓碑文、行状等文体之关联,都进行了积极的探索。拙文《从行状和墓碑文看唐代骈文的演进》[31],从文馆的角度提出构建分体骈文史的断想。

从文馆研究的历史来看,研究者比较重视这样几个问题:(1)历史学视野,关注文馆制度本身的渊源和流变,着重于制度的梳理和考辨。(2)政治学视野,着力剖析文馆文士与政治之间的关系。(3)文馆与文学的关系,可归结为:文馆学士与作家群体;文馆创作与文坛风尚;文学盛衰与文学嬗变;文馆唱和和诗体发育等方面。[2]399-402

上述成果无疑为未来的研究奠定了比较坚实的基础,但其中的缺失和不足也不容忽视。由于侧重点不一,他们往往致力于某一中央文化机构的研究,“点”多“面”少,缺少较为全面系统的研究。又囿于论题性质,历史学、政治学研究较多,因而在“与文学”之关系的讨论方面,有待进一步深入。

重新思考已有成果,笔者认为文馆与文学研究空间的拓展,主要还有赖于思维方式的转变和研究视野的开拓。应用多学科交叉研究的方法和理论,选取文士社会角色作为切入点,进一步探究文馆与文学之关系,是比较有价值和意义的:其一,回归文学本位研究。传统研究在历史学、政治学等方面揭示文馆的价值,但从文学发展史的角度来观照,我们必须同时看到,其成果一方面可作文学研究之参照,另一方面其落脚点并非文学。吸收前人成果,推进并深化文馆与文学之关系的研究,改变过去的研究格局和研究思路,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学术史意义。其二,运用已有文馆研究成果,借鉴社会学理论,进行多学科交叉研究,力图在历史文化学和文学社会学层面有所突破,还原文馆文人与唐代文学演进的历史原貌。因此,系统化现有成果的同时,也是对前沿学术方法运用的检测,具有理论探索意义。其三,从近年来国内外研究现状来看,文人生存状态和心理状态日益成为研究热点。学者热衷于从空间分布、科第出身、文化背景等角度来剖析文士的精神风貌,对于文士社会角色与生活方式、心理状态之联系则关注不够。因此,从文士社会角色变迁来考察文馆文人的精神风尚及其对文学创作的影响,其成果具有一定的开创意义。

依据社会学相关理论,社会角色有规定性角色和开放性角色之分。就文馆而言,前者主要有学官、史官、图籍校勘官、著作郎官、学士五大类,后者主要包括经学家、思想家、文学家等角色。这两种角色有时难免交叉和互换。未来的研究应打破成例,努力解决与此两种社会角色相关的文学问题,从角色之意识、评价、社会流动、心态等层面分别探讨与文学生成、发展、衍变之间的内在联系,剖析文士角色与诗歌、散文、小说等各种文体演变的相互关系。加强动态研究,揭示文士角色与文学团体、文学风气、文艺思潮、文学传播等各种文学现象和文学流派之间的潜在规律。笔者以为可以围绕以下几方面展开。

其一,文士任职中的角色本位意识与文学样式。所谓本位,在这里是指各文馆职事活动的规定性,比如学官之教育、史官之修史、图籍官员之校勘、著作郎官之著述等等。不同社会角色的文学创作,往往在题材、内容,甚至风格上都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差别。比如秘书省校书官本位意识与咏物诗创作,文士任职与散文写作,史官“泛谏诤意识”与中唐传奇勃兴等。

其二,文士社会角色评价与文学。社会评价系指社会在文士选任、迁转和地位诸方面对文士职务作出价值判断和预测。从任职资格归纳文士选任中的文学因素,从职务变迁总结与迁转相关的文学质素,通过计量分析,在整体上把握选任和迁转的规律,并由此还原文士生活生存状态与文学群体性活动之间的关系。比如由于任职形成文学创作小集团,集体创作观念对文坛风尚之影响,各文馆社会地位高低变化与士子价值认同和价值取向等等。

其三,文士社会角色流动性与文学活动。文士社会角色流动是指文士京都任职与地方任职之间的区域流动。京都长安和洛阳是中央文馆所在地,也是当时的文化强势区,文士离开京都到其它地方任职,势必带动文化的交流和传播。比如由韩愈迁谪岭南、白居易贬江州、刘禹锡之夔州等角色流动,推动弱势区文化教育的发展,促进强弱势区域之间文学思想的交流和传播等等。

其四,学士文学角色批判与诗歌复古进程。将学士单独列出来讨论,是因为过去的研究将其局限于初唐诗歌声律问题。文学发展是诸种合力的结果,若将诗歌分成主流创作和非主流创作,从非线性发展来重新审视唐诗进程,则会发现唐诗演进轨迹受主流与非主流文化之冲突的影响很大。一般而言,学士处于创作主流地位,同时又是京城文化、宫廷文化的代表,而非主流作家则是地方文化、民间文化的代言人。从这个角度来看,诗歌复古实质上是文化冲突在文学上的一种表现,诗歌复古进程也是文化冲突与顺应的过程。

不过,多学科交叉研究要求研究者同时具备多门学科知识,在知识结构方面应有所提升和完善。同时,还应注意点面结合、虚实相间的问题。笔者以为可以采取现代科技手段,创建与研究相关的数据库,加强一般与个别有机相融的动态系统分析。

综上所述,历时性地来看,唐代文馆与文学研究在制度渊源流变的梳理和考辨、文馆与诗歌的分析探讨方面成果较为丰硕,而在文馆与小说散文等方面的讨论相对薄弱。总体而言,个案分析较强,整体论述较弱。虽然出现了《唐代文馆制度及其与政治和文学之关系》和《唐代中央文馆制度与文学研究》等专著,但从文学本位的角度来看,略嫌关注不够。因此,将历史学、政治学、文学等与社会学结合起来,从文馆文士社会角色切入,解决相关文学问题,当是深具发掘潜力的未来研究空间。

参考文献

[1]池田温.盛唐之集贤院[A].唐研究论文集[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

[2]李德辉.唐代文馆制度及其与政治和文学之关[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

[3]吴夏平.唐代中央文馆制度与文学研究[M].济南:齐鲁书社,2007.

[4]罗时进.唐诗演进论[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2001.

[5]李福长.唐代学士与文人政治[M].济南:齐鲁书社,2005.

[6]聂永华.初唐宫廷诗风流变考论[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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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任育才.唐代官学教育的改革[J].台湾兴大历史学报,1998(8).

[9]任育才.唐代官学体系的形成[J].台湾文史学报,1997(27).

[10]张荣芳.唐代的史馆与史官[M].台北:私立东吴大学中国学术著作奖助委员会,1984.

[11]赵永东.谈谈唐代的秘书省[J].文献,1987(1).

[12]陆庆夫.唐代秘书述略[J].秘书之友,1985(1).

[13]曹之.唐代秘书省群僚考略[J].图书与情报,2003(5).

[14]李万健.唐代目录学的发展及成就[J].文献,1995(1).

[15]李锦绣.试论唐代的弘文、崇文馆生[J].文献,1997(2).

[16]牛致功.唐代的学士[J].社会科学战线,1987(1).

[17]朱倓.〈集贤记注〉辑释[J].国立中山大学文学史研究所月刊,1934(1).

[18]廖健琦.唐代广文馆考论[J].南昌大学学报(人社版),2004(6).

[19]郭绍虞.照隅室古典文学论集[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20]赵昌平.初唐七律的成熟及其风格溯源[J].中华文史论丛,1986(4).

[21]邝健行.初唐五言律体律调完成过程之观察及其相关问题之讨论[J].中国文化研究所学报,1990(21).

[22]杜晓勤,从永明体到沈宋体——五言律体形成过程之考察[J].唐研究,1996(2).

[23]陈铁民.论律诗定型于初唐诸学士[J].文学遗产,2000(1).

[24]傅璇琮.唐人选唐诗新编[M].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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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徐俊.敦煌诗集残卷辑考[M].北京:中华书局,2000.

[27].陶敏.〈景龙文馆记〉考[J].文史,1999(48).

[28]王梦鸥.初唐诗学著述考[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77.

唐代文学论文篇(9)

近年来,唐代文馆逐渐为研究者所关注,涌现出不少与此相关的论著,比如李德辉先生《唐代文馆制度及其与政治和文学之关系》,吴夏平《唐代中央文馆制度与文学研究》等,极大地推进了相关领域的研究。毋庸置疑,以往的研究在制度渊源流变考镜、文献整理、文馆与文学关系的讨论等方面都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但总体来看,转变研究视角和思维方式,寻求新的切入点,宏观通照性地发掘文馆与文学更深层的关联,是当前此研究领域亟需解决的问题。本文在梳理已有成果的基础上,力图探索解决问题的相关途径。

一、关于“文馆”的界定

“文馆”到底指什么,关涉到研究对象的确立,各家研究都有所不同的表述。正史所记,无一统摄性确定概念,而仅出现于专有名词之中,如弘文馆、崇文馆之类。两《唐书》有“三馆”一词,如《旧唐书》卷八十八韦嗣立上武则天书云“三馆生徒,即令追集”及《新唐书》卷十四“三馆学官座武官后”,但此“三馆”当指国子学、太学、四门学三馆,与文馆概念相去甚远。

较早关注文馆的学者是日本池田温先生,他认为唐代学馆之盛,中古所未见,而学士荣誉,尤著于青史。唐朝官制,政府图书之署有秘书省,国史编纂之府则有史馆,而教授学生之学校亦有国子监,及州、县学。其外更有馆院之设,可谓备矣。唐朝馆院,名称屡改,兴废不常,其名目大致有文学馆、弘文馆、崇文馆、崇玄馆、广文馆、集贤院、翰林院。[1]190-192照池田温氏的说法,文馆的范围是很大的,举凡掌管学艺、庋藏图籍、教授生徒、政治辅弼之机构,概应纳入文馆范围。

李德辉先生认为文馆似不应包括秘书省、史馆、国子监。上揭氏著指出:“两汉以降各王朝政权都以‘尊儒重学'为名,在掌理图书的秘书省之外设置了各种名目的‘馆',主掌图籍的校理编撰与生徒教授等事,以其多从事著撰文史等务,且馆中所聚都是文人,故统称文馆。它虽然属非常设性文化机构,但其在社会政治文化生活中发挥作用之大,却是一般秘书省、史馆、国子监等文化机构所无法比拟的。”[2]1这样就将文馆与常设性机构区分开来。

笔者认为,文馆概念所指,是与论题的选择密切相关的。研究者所关注的对象和所要解决的问题不同,对文馆的界定大可不必相同。拙著《唐代中央文馆制度与文学研究》,从制度与文学的关联性入手,在制度考辨的基础上,解决与此相关的文学问题。因此,从宏观通照的角度出发,将“中央文馆”界定为:(1)是指唐代中央文馆,与地方文化机构有别;(2)是指与文化建设和文学发展的联系较为密切的馆所。因而选定包括国子监、史馆、秘书省和崇文馆、弘文馆、集贤院、崇玄馆、广文馆等文化馆所作为研究的对象。[3]4-5正是缘于所解决的不同问题,其所关注对象也不一样。罗时进先生《唐诗演进论》比较重视文馆与诗歌关系的讨论,因此该书的第一章《唐初文馆与初唐诗风》说:“在初唐诗坛上有四代文馆学士相继主持局面,而四代人恰恰形成四个学士集团,这就是开国初太宗朝文馆学士集团、高宗朝文馆学士集团、武后朝的珠英学时集团和中宗朝的景龙学士集团。”[4]4-5另外,李福长《唐代学士与文人政治》[5]着重探讨的是学士与政治的关系,因此选取的对象依次为秦府文学馆学士、弘文馆学士、北门学士、集贤学士、翰林学士。聂永华《初唐宫廷诗风流变考论》[6],也是从实际研究需要出发,对文馆有不同的择取。

二、文馆与文学研究

(一)文馆制度梳理和考辨

以文馆作为切入点来讨论,以往的研究更侧重于历史学和政治学,因此,制度考辨和文馆史梳理成为研究的热点。关于国子监研究,在一般论文之外,大都散见于各种教育史专书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台湾高明士《唐代学制之渊源及其演变》[7]和任育才《唐代官学教育的改革》[8]、《唐代官学体系的形成》[9],诸文在制度考论方面极为细致翔实。对唐代史馆的研究,本身就是史学界一个热门,讨论的文章和著作都很多。不过,相较而言,台湾张荣芳《唐代的史馆与史官》[10]一书尤有特色,张氏较为全面地梳理了相关制度。关于唐代秘书省的研究,主要有赵永东《谈谈唐代的秘书省》[11],陆庆夫《唐代秘书述略》[12]和曹之《唐代秘书省群僚考略》[13]。李万健《唐代目录学的发展及成就》[14],从目录学发展的角度分析了秘书省在古代目录学发展史上的作用和地位。

弘文、崇文二馆的制度性考辨,亦主要散见于诸教育史著作中。论文方面,李锦绣《试论唐代的弘文、崇文馆生》[15]和牛致功《唐代的学士》[16]二文,较为详细深入。研究集贤院最珍贵的资料是唐代韦述的《集贤记注》,但原本已佚,现在我们所能看到的只是宋代王应麟《玉海》中所引的数十条。上世纪二十年代,朱??钩稽排比,撰成《〈集贤记注〉辑释》[17],是研究集贤殿书院的基本材料。日本学者池田温《盛唐之集贤院》[1]从沿革、省舍、储藏、修纂、故实、职掌、禄廪、官联八个方面进行考察。随后,郑伟章、赵永东、刘健明、李??等学者分别从不同角度对集贤院制度进行考察。

关于崇玄馆的研究相对薄弱,一般置于对唐代道举和道教的考察之中。讨论广文馆的文章也不多,廖健琦《唐代广文馆考论》[18]从设立时间、设立原因和中唐之后的存否等方面立论,较有新意。关于广文馆的性质,台湾高明士先生认为“其目的在招收国子监学生之攻读进士科者,有如今日在学校内附设之补习教育。”[7]206但这种说法并不完全合乎事实。招收国子监学生攻读进士科者固然不错,但所谓的补习教育因广文馆自身为一独立教育单位而不能成立,广文馆业进士者的资格亦非补习生。

(二)文馆与诗歌

文馆与文学的讨论,主要集中在诗歌方面,包括律体律调分析、唱和诗集整理、诗学著作考辨和诗学理论溯源等。

1、关于律体律调的探讨较早研究唐诗律体律调的是郭绍虞先生,收录于《照隅室古典文学论集》[19]中的《永明声病说》、《从永明体到律体》、《再论永明声病说》、《声律说考辨》等文章主要从五言诗音步的角度,说明“古”、“律”之间的声律问题。1986年,赵昌平发表《初唐七律的成熟及其风格溯源》[20],考定初唐九次重要“七律”应制唱和组诗,结论是七律并不像有些人所说的是五律每句加二字而来的,七律的渊源当是蜕化于骈赋化的歌行。香港邝健行《初唐五言律体律调完成过程之观察及其相关问题之讨论》[21],从单句句调不合、失对联数、失黏首数、不合律首数等方面,考察初唐作家虞世南、李百药等22人519首接近五律诗歌的声律状况。邝文认为律调受到重视和探讨,主要是作者顺应文体本身的发展、从事探索的结果,跟君主的好文无关。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葛晓音先生发表了一系列重要文章,分别讨论宫廷文人在初盛唐诗歌艺术发展中的作用、七言歌行的发展以及绝句的发展等问题。葛氏虽不是直接探讨初盛唐诗歌律体律调,但却有借鉴和启发意义。正是在乃师的鼓励和启发之下,杜晓勤在此方面进行了积极的探索,《从永明体到沈宋体——五言律体形成过程之考察》[22]指出:五言律体的形成虽然几经波折,但每一次发展都离不开宫廷诗人。如果没有他们对诗歌声律美的不懈追求,没有他们对原有诗歌声律模式的突破与创新,五言新体诗的律化进程无疑会更漫长。可是,杜氏所认为的律体律调最终定型于沈宋即“沈宋体”的看法,虽与众多文学史同调,却不为陈铁民先生所接受,陈先生经过分析考证,认为律体的定型是初唐一批珠英学士、修文馆学士,其功不能全归于沈宋二人。[23]

2、唱和诗集的整理初唐唱和诗集的整理主要集中在《翰林学士集》、《珠英学士集》、《景龙文馆记》。

(1)《翰林学士集》翰林学士之名,始于玄宗开元二十六年,其时改翰林供奉为翰林学士。因此,对于《翰林学士集》的结集和标题,众多学者提出揣测,但以陈尚君和日本森立之的说法为上,森立之疑为许敬宗所撰,陈尚君进一步指出可能为许敬宗别集残卷,理由为集中收许诗最多,每题皆有其作品,且目录亦以其诗列目。[24]3贾晋华先生在《翰林学士集》的基础上,广引文献,将太宗朝宫廷诗人群的唱和篇章及文学活动逐一考证,起于武德九年九月,终于贞观二十三年五月,共考得太宗君臣唱和诗214首又2断句,文赋13首,预唱诗人45人。[25]12-33

(2)《珠英集》《珠英集》又称《珠英学士集》,五卷,唐崔融集武后时修《三教珠英》学士李峤、张说等诗而成,宋以后散佚。现存敦煌写本二卷,分藏英国和法国,编号为斯2717、伯3771。《珠英学士集》的整理经历了漫长的过程,董康、向达、王重民、项楚、吴其昱等学者都作出过重要贡献,最终由徐俊先生全面完成。徐俊先生将英、法所藏写本拼接对看,得出法藏伯卷当为英藏斯卷《珠英集》第五卷的部分内容,这样就将二处分藏的残篇连接起来。徐先生对《珠英集》考证的重要成果主要有两点:第一,校正历来关于学士人数的记载,明确为47人;第二,全面整理校勘现存诗歌,共得55首。[26]548-587

(3)《景龙文馆记》据《新唐书·李?传》、《唐诗纪诗》卷九李?条、《唐会要》卷六十四“宏文馆”条、《直斋书录解题》卷七、《玉海》卷五十七等文献记载,中宗景龙二年置修文馆大学士四员、学士八员、直学士十二员,以象四时八节十二时,其后被选者不一。他们围绕中宗宴饮优游、频频唱和。身为学士之一的武平一将此其间的活动记录下来,并录有唱和作品及诸学士传,名为《景龙文馆记》。较早注意到《文馆记》的是日本学者,如高木正一《景龙の宫廷诗坛と七言律诗の形成》,西村富美子《唐初期の应制诗人》、安东俊六《景龙宫廷文学の创作基盘》都力图还原宫廷文学活动及其相关背景。[25]44我国学者的研究主要有陶敏《〈景龙文馆记〉考》[27],贾晋华《〈景龙文馆记〉辑校》[25]和《〈景龙文馆记〉与中宗朝学士群》[25]。陶文侧重于成书始末及版本流传等文献学方面,贾文则全面辑校了《文馆记》,并对其间活动进行编年。

3、相关诗学著作考辨和诗学理论溯源初唐三大诗学著作,即上官仪《笔札华梁》、元兢《诗髓脑》、崔融《新定诗体》。此三者始见录于中唐求学之日僧空海所著《文镜秘府论》,后辗转传抄,面目全非,经王梦鸥先生大力考证,基本上还其原貌。王先生认为宋代《吟窗杂录》所录《魏文帝诗格》即传抄《笔札华梁》所成,而以现存于《吟窗杂录》卷六李峤《评诗格》所载十体九对之文字与《文镜秘府论》所引崔氏之语相对照,李峤《评诗格》与崔融《新定诗体》实为同一书,《评诗格》乃后人所伪托李名也。此后所论,陈陈相因,大抵不出王先生所述范围。

王氏不仅考论有关初唐新体诗成立的两种残书,更论及初唐诗学产生之渊源,并分析其成因。认为初唐诗学,多为适应宫廷之艺文生活而发达,殆与齐梁时代相类似。其诗体既沿袭江左余风,而诗学之所发明者,亦即为齐梁诗体之分析。从分析而创立若干规格,转成唐代试士之圭臬。按其作业,自始即偏向于“缀文”之道,而与吟咏“情志”者无直接关系。[28]

(三)其它研究

诗歌之外,研究文馆与文学之关联性较多的,主要集中在探讨唐初所修前代“八史”与初唐文学思想的关系。这在文学批评史、思想史等著述中都有论及,罗宗强《隋唐五代文学思想史》论述尤为详备。曾守正《唐初史官文学思想及其形成》[29],从唐初史官文学思想的主要内容、成因、评骘三方面来考量初唐史官的文学思想。李胜《初唐史家文论特色检讨》[30]认为:以令狐德?薄⑽赫魑??淼某跆剖芳业奈难Ъ?猓?砻婵蠢矗?袷钦壑缘骱停?燮涫抵剩?虮硐至硕晕难Х⒄构媛傻娜?嫒鲜叮?显纭⒁步险?返匚?饣圆永玫奶拼?难е赋隽朔⒄狗较颉?/p>

其它文体方面,如从文馆的角度来观照小说、散文的演变之类的论著不多。拙著《唐代中央文馆制度与文学》力图有所突破,对文馆与唐传奇、实录、墓碑文、行状等文体之关联,都进行了积极的探索。拙文《从行状和墓碑文看唐代骈文的演进》[31],从文馆的角度提出构建分体骈文史的断想。

三、研究空间的拓展

从文馆研究的历史来看,研究者比较重视这样几个问题:(1)历史学视野,关注文馆制度本身的渊源和流变,着重于制度的梳理和考辨。(2)政治学视野,着力剖析文馆文士与政治之间的关系。(3)文馆与文学的关系,可归结为:文馆学士与作家群体;文馆创作与文坛风尚;文学盛衰与文学嬗变;文馆唱和和诗体发育等方面。[2]399-402

上述成果无疑为未来的研究奠定了比较坚实的基础,但其中的缺失和不足也不容忽视。由于侧重点不一,他们往往致力于某一中央文化机构的研究,“点”多“面”少,缺少较为全面系统的研究。又囿于论题性质,历史学、政治学研究较多,因而在“与文学”之关系的讨论方面,有待进一步深入。

重新思考已有成果,笔者认为文馆与文学研究空间的拓展,主要还有赖于思维方式的转变和研究视野的开拓。应用多学科交叉研究的方法和理论,选取文士社会角色作为切入点,进一步探究文馆与文学之关系,是比较有价值和意义的:其一,回归文学本位研究。传统研究在历史学、政治学等方面揭示文馆的价值,但从文学发展史的角度来观照,我们必须同时看到,其成果一方面可作文学研究之参照,另一方面其落脚点并非文学。吸收前人成果,推进并深化文馆与文学之关系的研究,改变过去的研究格局和研究思路,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学术史意义。其二,运用已有文馆研究成果,借鉴社会学理论,进行多学科交叉研究,力图在历史文化学和文学社会学层面有所突破,还原文馆文人与唐代文学演进的历史原貌。因此,系统化现有成果的同时,也是对前沿学术方法运用的检测,具有理论探索意义。其三,从近年来国内外研究现状来看,文人生存状态和心理状态日益成为研究热点。学者热衷于从空间分布、科第出身、文化背景等角度来剖析文士的精神风貌,对于文士社会角色与生活方式、心理状态之联系则关注不够。因此,从文士社会角色变迁来考察文馆文人的精神风尚及其对文学创作的影响,其成果具有一定的开创意义。

依据社会学相关理论,社会角色有规定性角色和开放性角色之分。就文馆而言,前者主要有学官、史官、图籍校勘官、著作郎官、学士五大类,后者主要包括经学家、思想家、文学家等角色。这两种角色有时难免交叉和互换。未来的研究应打破成例,努力解决与此两种社会角色相关的文学问题,从角色之意识、评价、社会流动、心态等层面分别探讨与文学生成、发展、衍变之间的内在联系,剖析文士角色与诗歌、散文、小说等各种文体演变的相互关系。加强动态研究,揭示文士角色与文学团体、文学风气、文艺思潮、文学传播等各种文学现象和文学流派之间的潜在规律。笔者以为可以围绕以下几方面展开。

其一,文士任职中的角色本位意识与文学样式。所谓本位,在这里是指各文馆职事活动的规定性,比如学官之教育、史官之修史、图籍官员之校勘、著作郎官之著述等等。不同社会角色的文学创作,往往在题材、内容,甚至风格上都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差别。比如秘书省校书官本位意识与咏物诗创作,文士任职与散文写作,史官“泛谏诤意识”与中唐传奇勃兴等。

其二,文士社会角色评价与文学。社会评价系指社会在文士选任、迁转和地位诸方面对文士职务作出价值判断和预测。从任职资格归纳文士选任中的文学因素,从职务变迁总结与迁转相关的文学质素,通过计量分析,在整体上把握选任和迁转的规律,并由此还原文士生活生存状态与文学群体性活动之间的关系。比如由于任职形成文学创作小集团,集体创作观念对文坛风尚之影响,各文馆社会地位高低变化与士子价值认同和价值取向等等。

其三,文士社会角色流动性与文学活动。文士社会角色流动是指文士京都任职与地方任职之间的区域流动。京都长安和洛阳是中央文馆所在地,也是当时的文化强势区,文士离开京都到其它地方任职,势必带动文化的交流和传播。比如由韩愈迁谪岭南、白居易贬江州、刘禹锡之夔州等角色流动,推动弱势区文化教育的发展,促进强弱势区域之间文学思想的交流和传播等等。

其四,学士文学角色批判与诗歌复古进程。将学士单独列出来讨论,是因为过去的研究将其局限于初唐诗歌声律问题。文学发展是诸种合力的结果,若将诗歌分成主流创作和非主流创作,从非线性发展来重新审视唐诗进程,则会发现唐诗演进轨迹受主流与非主流文化之冲突的影响很大。一般而言,学士处于创作主流地位,同时又是京城文化、宫廷文化的代表,而非主流作家则是地方文化、民间文化的代言人。从这个角度来看,诗歌复古实质上是文化冲突在文学上的一种表现,诗歌复古进程也是文化冲突与顺应的过程。

不过,多学科交叉研究要求研究者同时具备多门学科知识,在知识结构方面应有所提升和完善。同时,还应注意点面结合、虚实相间的问题。笔者以为可以采取现代科技手段,创建与研究相关的数据库,加强一般与个别有机相融的动态系统分析。

综上所述,历时性地来看,唐代文馆与文学研究在制度渊源流变的梳理和考辨、文馆与诗歌的分析探讨方面成果较为丰硕,而在文馆与小说散文等方面的讨论相对薄弱。总体而言,个案分析较强,整体论述较弱。虽然出现了《唐代文馆制度及其与政治和文学之关系》和《唐代中央文馆制度与文学研究》等专著,但从文学本位的角度来看,略嫌关注不够。因此,将历史学、政治学、文学等与社会学结合起来,从文馆文士社会角色切入,解决相关文学问题,当是深具发掘潜力的未来研究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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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文学论文篇(10)

然而,建国以来学界对于唐代边塞诗的研究,尽管从思想内容到艺术形式,乃至该诗体的继承、影响,边塞诗人间的比较等各方面的探索已十分完备,但大多仍局限于纯文学领域的研究,视角较为偏狭和单一,对此,唐代文学专家傅璇琮先生曾提出:

不能孤立地研究文学,也不能像过去那样把社会概况仅仅作为文化背景贴在作家作品上,而是应当研究一个时期的文化背景及由此而产生的一个时代的总的精神状态,研究在这样一种综合的“历史――文化”趋向中,怎样形成作家、士人的生活情趣和心理境界,从而研讨出一个时代以及一个群体、个人特有的审美体验和艺术心态。[2]

而任文京先生的论著,正是借鉴了傅先生的观点,采用了“历史――文化”的交叉研究方法,以全面的历史、文化、政治、地理、民俗多维视角,对唐代边塞诗歌高潮加以宏观审视,从而弥补了以往研究成果的不足,开拓了边塞诗研究新的理论境界。

通观其论著,理论体系完备而内涵充实,既挖掘探索了唐代边塞诗人的精神世界诸如历史意识、英雄意识、忧患意识,又有社会文化、地域文化对边塞诗创作的影响研究,还对边塞诗的战争与和平主题、闺怨主题等深入加以探讨,虽属宏观研究,但所有结论都是建立在扎实的微观个案研究基础之上的,可谓“宏观着眼,细部阅读”,理论创新点亦随处可见。

比如作者从唐代边塞诗人精神世界中的“汉代情结”出发,去探索边塞诗中的历史意识,就超越了前人仅把边塞诗中的汉代人名和地名作为“以汉喻唐”的比附手法的简单认识,而探究到了其本质内涵:

唐代边塞诗人具有浓厚的汉代情结,这是由他们强烈而深沉的历史意识所决定的,同时也是诗人时代责任感的鲜明体现。一般来说,人们对某一历史所持的态度,也取决于历史与现实的关联程度,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汉代情结是唐代边塞诗人对历史的理解、对现实的观照和对理想的追求相结合的产物。事实上,任何一个朝代的主体精神都具有承上启下的特质,唐朝具有开放性和包容气度,它更需要从深沉厚重的历史文化中寻求符合时展的精神营养和力量源泉。

唐代边塞诗人常常在诗中以汉代唐,并多次提到汉代的军伍英雄,过去评论者多将此视为一种修辞方法,或认为是诗人就一事而发感慨。实际上,唐代边塞诗人对汉代情有独钟,是他们历史意识的集中体现,这既有唐代复杂的社会原因,又是唐代对汉代军伍文化承传的结果。汉代情结通过诗歌反映不能认为是语言现象,而是典型的文化现象。唐代边塞诗人的汉代情结,反映了当时深刻的文化背景。[3]

其次,作者由唐代边塞诗人的历史意识,继而探寻由此生发出来的英雄意识,“唐代的文化背景孕育了边塞诗人的英雄意识。英雄意识主要包括三个方面,一是对古今英雄的景仰和崇拜,即他们在诗中充满深情地赞美和歌颂英雄;二是他们以英雄为榜样,付诸行动,渴望建功立业,济世经邦,拜相封侯,留下千古美名;三是由于时代的熏染或亲历边塞,唐代边塞诗人心中的英雄以军伍英雄为主。事实上,唐代具有英雄意识的不仅仅是诗人,整个社会都是如此,而整个时代崇尚英雄的风气,又是唐代边塞诗人产生英雄意识的基础。同时,唐代边塞诗人的英雄意识也体现了对历史文化的承继,当这种意识转化为情感、信念、理想和追求时,就会对诗人的行为方式产生深刻影响。”[3]并且,作者透过对大量唐代边塞诗具体作品的分析,把这种历史意识和英雄意识,视为“盛唐气象”的重要组成部分,也使其理论高度得以抬升。

再次,该书对于唐代边塞诗人的尚武精神与地域文化之间联系的考察,亦富于穿透力,作者通过对于大量唐代边塞诗作品的细致梳理,认为地域文化不仅对于唐代边塞诗人的尚武精神与亲身出塞有促进作用,也对于诗人形成开阔的地理视野产生重要的影响,这也是前人多未涉及的理论问题――“北方的尚武之风历史悠久。自秦汉以来,北方战乱不息,民风民俗与南方迥然不同。北方大部分地区是农业文明和游牧文明的接壤地带,由于临近边塞,地理位置特殊,民性强悍勇猛、崇尚武风。……隋唐时期,北方这种尚武之风仍然炽烈。……整个社会弥漫着尚武之气,也在强化着军伍精神。在如此浓烈的社会氛围之中,诗人耳濡目染,被文化浸润,受风气熏染,于是尚武慕侠,投笔从戎,也就必然成为他们所要选择的人生之路。”[3]

此外,在研究方法上,作者也不囿于传统,而有大胆创新之处,书中大量借鉴了数理学科的图文列表、数据统计等计量方法,能够更加直观清晰的说明问题,如天宝初十大节度使经略兵马配置统计表,元和年间吐蕃犯边的统计表,中唐诗人李益边塞诗中反映“汉代情结”的语词统计等,均在占有大量翔实的文献资料的基础上,精益求精,所得出的结论客观、真实可信。

本书的作者任文京先生,现为河北大学出版社总编辑、编审,兼任河北大学人文学院古代文学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曾获河北省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河北省“四个一批”人才等多项称号,责编的《中古文学理论范畴》获第十一届中国图书奖、《黄河传》获第十三届中国图书奖,并获得了多项河北省政府颁发的图书奖和优秀畅销书奖;多年来主要从事唐代边塞诗研究,并在《文艺研究》等刊物上发表了多篇相关的学术论文,博士阶段师从中国国家图书馆馆长、《文心雕龙》学会会长詹福瑞先生,《唐代边塞诗的文化阐释》一书主体即为其博士学位论文,系其多年研究成果的结晶,曾获得诸多唐代文学专家的认可与好评。相信,该书的出版,必将会推动着今后唐代边塞诗研究,向着更高要求、更深层次、更新角度获得理论延伸!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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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傅璇琮.《唐五代小说的文化阐释.序》[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3] 任文京.《唐代边塞诗的文化阐释》[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唐代文学论文篇(11)

唐代文学作为中国文学研究重要组成部分,研究者众多、成果丰富,其学术价值和意义之重要,自不待言。此朝文学研究之理论方法、格局范式、价值取向均与他朝互通互动,亦为学界之共识。如何进一步推动研究的深入,或者说如何进行创新,是研究者最为关注的问题。而解决此问题之基础又在于我们对创新的认识:一是何谓创新,二是如何创新。

第一个问题,可以借用程千帆先生的话来加深认识。程先生曾说:“创新有三种情况:一、前人所未涉及或未论述过的东西,你论述了,这叫创新;二、前人已做过一些研究,但做的还不够充分,有继续补充和扩展的必要,或是前人解释尚不够圆满,不能让人完全信服,有必要作进一步的解释。这种在前人基础上的进一步扩充和重新解释,也是一种创新;三、就是前人对某一问题已有涉及和论述,但其论断并不正确,需要加以修正,也是一种创新。”[1]129-130在这简短精辟的论述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词语是“前人”,共5次。这启发我们,无论哪种创新,都须有对前人成果全盘考量的基础才有现实可能性。

第二个问题,如何创新,实际上与我们对创新的认识密切相关。陆机云“谢朝花于已披,启夕秀之未振”,韩愈说“惟陈言之务去”,此皆为文之要。文学创作如是,文学研究亦如是。然而,解决“启夕秀”、创新语的关键还是“朝花”和“陈言”。用程千帆先生的话来说,前者是我们所需的创新,后者则是创新的基础,即“前人”的工作。因此,我们认为,解决文史研究创新这个问题的最好方法是鉴往知今,正如季羡林先生告诫我们的:“鉴往决不是什么‘发思古之幽情',而是为了‘知今',而且两者都是为了预测未来,以便把将来的工作做得更好。”[2]序

正是基于此种共识,研究者采取年鉴、总述、通论、集成、丛书等形式来整理前人成果,并以此深化对已有工作的认识。特别是世纪之交,开展了多种形式的讨论,编著出版了各种具有学术史价值的专书。比如杜晓勤《隋唐五代文学研究》,胡戟等主编的《二十世纪唐研究》,傅璇琮、罗联添主编的《唐代文学研究论著集成》,都是与唐代文学研究紧密相关的集大成性质的专书。各种综述文章更如雨后春笋,对上述工作进行补充完善。无疑,这些工作是琐细的、辛苦的,对推进研究的进一步深入大有裨益。然而,时代在前进,对已有成果的整理和利用还有待进一步加强。这集中表现在两个方面:“鉴往”的补阙和“知今”的蠡测。

上述三种著作的共同立足点是“鉴往”。杜著前言说:“只有我们对前人的学术成果了然于心,才能找到新起点;了解前人研究中的不足之处,才能尽可能地避免曲折。”[2]12而《二十世纪唐研究》虽然不是专门的文学研究史,但对于所有唐代文史研究工作者来说,无疑是一部难得的基础工具书,该书“是对20世纪唐研究的百年回顾,分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四卷,共32章,四卷并各有概论,作系统的学术史总结。”[3]《集成》8卷10册,分时段摘编1949年至2000年的论文和著作。傅璇琮先生曾指出其“鉴往”之性质,“不仅在于对五十年来中国唐代文学的研究成果加以系统而全面的整理和总结,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将这些材料放到半个世纪以来海峡两岸学术分流与互通的大格局下加以审视和整合,从而为两岸三地学术文化的汇通和交融,为二十一世纪唐代文学乃至整个古典文学研究的新拓展提供了坚实的基础。”[4]这些成果,对唐代文史研究工作者来说,可谓功莫大焉。不过,我们高度肯定的同时,也应从与时俱进的角度来看待它们的缺漏。整体来看,唐代文学研究“鉴往”之补阙有两方面:历时补阙和未版补阙。

(一)历时补阙上述诸书出版虽然都在2000年之后,而其所整理和总结之内容则全截止于2000年。从二十世纪末至今的文学研究,无论是视野的拓展还是方法的更新,都是前所未有的。因此,对唐代文学研究整体透析就必须在原有基础上,补入近几年来的研究成果。历时补阙,原本并不成为一个问题。因为由唐代文学学会主办的两个著名刊物《唐代文学研究》和《唐代文学研究年鉴》基本对每年的新成果进行了评介。除此之外,各种综述文章屡见书刊。不过,我们还应当看到补阙意识的不足。《唐代文学研究》是一部论文集成性质的书,仅仅收录每两年举办一次的唐代文学年会的与会论文。《年鉴》限于体例,也难以收录全部文章,而只能做简单的评介。两者都难以反映整体全貌。

利用网络资源基本上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期刊网几乎收录了所有国内中文刊物,但我们还是要强调补阙意识。这是因为研究人员在利用资源时,容易产生两个极端,要么不顾现有研究成果,自言自语,要么只利用电子图书和刊物,忽略纸质成果。因此,增强历时补阙意识,其实质是文献利用问题。

(二)未版补阙充分利用中文期刊网虽可解决历时补阙问题,但于真正把握学术前沿动态而言,实则远远不够。众所周知,唐代文学研究从业者人数,可以说是整个古代文学中最多的。具有博士硕士学位授予资格的高校和科研单位恐怕也是最多的。因此,单从期刊网上的论文和正式出版的著作很难窥测研究动态。由于人数的增多和受时代风气的左右,很多研究生的论文难以公开发表,又由于其他各种原因,学位论文作为著作正式出版者比例也不大。而这些未发表未出版的论文,正是我们需下大力补充的部分。因为论文的选题不仅仅是研究生个人知识结构和学术视野的反映,而且也是专家学术积累的展现。

有学者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笔者参加华南师范大学举办的第十二届唐代文学年会时,葛晓音先生曾感慨,现今的研究好比刨土,东一锄西一锄,前人刨过后人接着刨。这种重复劳动的出现,大部分由于信息不畅所致,有时甚至出现几个人选同样题目的现象。

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台湾地区学界已经为我们提供了好例子。台湾各大学报在每年度的最后一期将一年来学位论文选题全部录入,并作相应的索引,每五年或十年又作分类汇总。这样就真正地为研究者提供了坚实的基础,降低了选题的盲目性。

这样的工作我们也可以做,从网络资源中的学位论文检索可以看到,有些高校已经开始实施了。但只靠几所高校图书馆,恐怕还不足以解决问题。所以,葛晓音先生曾经建议到国家图书馆,将近十年唐代文学研究的博士论文选题抄录出来。我们深切地期望各高校和科研单位图书馆联合起来,编制历年学位论文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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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发现,唐代文学研究创新在“鉴往”方面有所突破并不十分艰难。不过,我们应当看到仅有前人成果资料汇编还是远远不够的,因为缺少梳理,就很难在理论方法上进行创新。毫无疑问,已有成果是学术史料,对史料的利用,仅以“史”的眼光去看待,无法充分利用,就像燃料不充分燃烧一样,造成浪费。这就需要以“史”为基石,站在“论”的高度对它们进行分析、提取,找出研究演变轨迹,以便对将来的发展趋势进行合理的预测。

预测应具宏观视野,不宜过细。世纪末总结性的论著不谓不夥,其较有影响的著作有陈友冰《海峡两岸唐代文学研究史》[5],张忠纲《中国新时期唐诗研究述评》[6]。论文方面,大视野的文章有:叶帮义《1949年-1980年唐代文学研究述评》[7],蒋寅《二十世纪后期唐代文学研究述评》[8],杜晓勤《二十世纪唐代文学研究历程回顾》[9]等。另外,还有陶文鹏、胡明等学者关于唐诗百年回顾,陶敏、陈尚君等人关于文学史料、文献学方面成果的汇总等等。这些论著,或点或面,或述或评,大都具有真知灼见,对于未来唐代文学研究之影响不容低估。但我们应同时看到这些论著述多评少的局限。

鸟瞰二十世纪唐代文学研究史,发现学术轨迹的演进实与观念之更新密切相关。而观念之更新,又无法超越时代环境。二十世纪初,由于“西学东渐”、环境较为自由宽松,文学研究逐渐摆脱旧传统闲散特性,而成为一专门学科。研究者的社会身份和角色意识逐渐明确,只有这时候文学研究才谈得上独立自觉。而只有独立自觉才谈得上学科建设和研究队伍建设,也只有独立自觉才可能产生学术大师。唐研究领域中的大师级学者,如陈寅恪、闻一多、岑仲勉,都是这种学术风气和社会环境所造就的。五十年代至文革结束,学术界受左倾思想影响极深。学术由天下之公器一变为天下之“工具”,郭沫若《李白与杜甫》是其著例。不过,沉寂时期亦是积累过程,长时期的能量积聚,一旦找到突破口便势不可挡。从文革结束至上世纪末短短的二十年间,我们看到火山爆发式的宏伟场面。因此,才有了学术规范的建立、理论的拓展和方法的创新。

面对传统和时代大环境,研究者无不处于顺应与冲突的重围之下。从理论上来说,顺应传统,就是对传统学术方法和思维方式的认同;与传统发生冲突,在观念上表现为力图冲破藩篱,创造新的格局。顺应时代环境,学术视野表现为世界视野,积极接受新鲜事物新鲜思想,重视国际交流合作。与时代环境冲突,则表现为理性的批判,强调本位回归。唐代文学研究,正是在传统和现代,冲突和顺应中不断推进。在这样的“文理”之下,新世纪唐代文学研究呈现以下几个特点。

其一,思维方式的新变。面对浩瀚的前人成果,如何才能推陈出新?是拾遗补阙,还是系统建构?所有这些表征于文学研究,就是思维方式的转变,其本质体现于寻求新的切入点。我们以戴伟华先生《地域文化与唐代诗歌》为例来论证。唐代文学研究中地域文化视角得到了应有的重视,归纳起来大致有六个层面:(1)以本贯、占籍为切入点;(2)以隶属阶层为切入点;(3)以南北划分为切入点;(4)以文人的移动路线为切入点;(5)以诗人群和流派为切入点;(6)以文化景观为切入点,等等。那么,面对这样丰硕的成果,要从诗歌自身来讨论地域文化问题有相当的困难。如果以诗歌创作为本位切入地域文化与唐代诗歌研究,可能会更贴近唐诗的实际。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戴著从唐诗创作地点切入,在花费大量时间创建的两个数据库,《唐文人籍贯数据库》和《唐诗创作地点考数据库》的基础上,将过去主要以诗人籍贯为主的分析,转换为以诗歌创作地点为主的地域文化与文学的研究。[10]由此可见,探寻新的视角,必须具备深厚的学术素养和思维方式转变能力,只有这样才可能真正拓展研究空间。

其二,研究格局的变迁。二十世纪学术史告诉我们,上世纪唐代文学研究格局经历了渐变的过程。但至上世纪末,它的总体布局可归纳为作家作品论与文学史研究、文献整理与资料建设、作品选注与文化普及、敦煌文献整理与敦煌文学研究等几个层面。不过,在看似平静的格局之中已蕴涵新的学术生命力。这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前辈学者开创的“社会—文化—文学”新的研究视域。从程千帆《唐代进士行卷与文学》到傅璇琮《唐代科举与文学》,再到戴伟华师《唐代使府与文学研究》,展示出一幅清晰的演进图。如果再往前推,这幅演进图中依稀可见闻一多、刘师培、陈寅恪等大师的垂范之迹。其嘉惠后学之功已逐步显现,新世纪文学研究格局已发生全新变迁。单从论题上来看,“与文学”的结构范式,就是很好的明证。举凡政治制度、传统思想、社会思潮、社会群体(家族、流派、作家群、社团等)、科举、幕府、音乐、绘画、民俗、交通、文馆制度等文化层面,皆成为“与文学”范式下的研究主题。

其三,研究方法多样。与格局和范式变迁相呼应的是研究方法的多样性。其最突出的特点是多学科交叉研究,注意在文史哲相关学科和其他交叉学科的联系中探索知识分子的生活道路、思维方式、心灵状态和社会处境。综合运用社会学、心理学、人类学等学科研究方法,寻求理论突破和思维转型。这种交叉研究的特质:一是体现出研究者对研究对象系统而深入的思考;二是有利于提出问题和解决问题。但是,交叉研究要求研究者具备多门学科知识,对于文学研究者来说,往往因为其它学科知识的缺少而遇到困难。因此,交叉研究也正处于方法的尝试和工作规范建立的摸索阶段。

其四,研究手段现代化。古籍数字化和网络的发达,给文学研究增添了无穷的活力。信息化时代的研究手段具有多种选择可能,其典型特征是积极利用现代科技手段,以达到资源共享的最大限度。利用现有数字化成果,我们可以轻松地完成许多纸质时代费时费力的工作,比如古籍整理、辞书修纂、统计分析、古书辑佚等等。文史著作的图文并茂在过去是理想,而利用现代信息技术,则并非难事。但是,方便的同时也产生了很多问题,那就是过分依赖数字检索逐渐滋生我们的惰性。更为严重的是,研究中所必备的“问题意识”也由此渐次被吞噬。[11]现代信息技术对古代文学研究的影响犹如“双刃剑”,因此,坚持古籍数字化“工具”本位显得相当重要。

其五,交流合作与个性化研究并重。传统的唐代文学研究偏重于个性化,其私人性质及门派分隔,多由信息闭塞所致。而在科技日益发达之现代社会,重视交流合作成为良好学术风气,互通有无的途径渐趋阔大,往往通过学术机构、团体、刊物、会议等各种形式加强沟通。而同时,研究的个性化特色并未由此消解。这种现象的出现其实并不矛盾,因为在“全球化”大环境之下,越是民族的才越是世界的,越具个性的才越具价值。

可以预测,未来研究将在上述诸种力量的合力指引之下前进。

综上所述,唐代文学研究创新的基础之一,是前人的劳动成果。我们认为,在尊重前人工作的同时,还应增强补阙意识。应具备发展眼光和与时俱进的心态,一方面要注重历时补阙,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亟需解决的问题,是学位论文空白点的填补。进一步拓展文学研究空间,不仅要有学术“史”的意识,更要有高屋建瓴“论”的感知预测。宏观通照,未来发展轨迹,是思维方式突破、格局范式变迁、方法手段现代化、交流合作与个性化并重诸种合力的结果。高瞻远瞩,扬弃刨土式的思维来展望,新世纪唐代文学研究之路虽不乏坎坷,而前途终归光明。

参考文献

[1]巩本栋.程千帆沈祖棻学记[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7.

[2]杜晓勤.隋唐五代文学研究[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1.

[3]胡戟,等.二十世纪唐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

[4]赵小华.〈唐代文学研究论著集成〉座谈会纪要[J].江淮论坛,2005(2).

[5]陈友冰.海峡两岸唐代文学研究史[M].台湾:中央研究院文哲研究所,2001.

[6]张忠纲.中国新时期唐诗研究述评[M].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00年.

[7]叶帮义.1949年-1980年唐代文学研究述评[J].安徽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4).

[8]蒋寅.二十世纪后期唐代文学研究述评[J].山西大学师范学院学报,2001(4).

[9]杜晓勤.二十世纪唐代文学研究历程回顾[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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