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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大全11篇

时间:2023-03-21 17:08:48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篇(1)

在初中阶段的英语教学中,英语教学工作者更多地强调了“听”“说”“读”“写”四大技能的培养及素质教育在教材的安排和教学时间的分配上,忽略了英语文化的进一步的学习、了解和渗透。同时,作为素质教育,我们在语言教学中,应尽量多地全方位体现该语言范畴的文化现象、文化特征。虽然对事物的理解受到年龄、职业、信仰、思维等影响,但对于初中学生来说,他们应该可以理解在欧美国家最常用的成语、谚语、格言和典故。这些内容在教材中安排得并不多,尽管有“a friend in need is a friend indeed” “an apple a day keeps the doctor away”……但我认为仍不足够,英语文化中,常用的谚语还很多,而适合初中学生年龄认知的谚语也很多,如:“out of sight, out of mind” “least said, sooner mended” “penny wise, pound foolish”。

典故,在第一套人教版教材中,初中英语第五册曾有过的故事,简单涉及了所罗门这位智慧之王的故事,但这类的典故并不多见。根据年龄与接受力的因素,我认为可以适当增加多几个常见于西方文化中的典故文章作为了解和阅读材料的,如the garden of eden, noah’s ark, the tower of babel, achilles’ ,heel等。另外,在英语中,颜色的运用,特别在语言中作比喻和联想的运用是较为广泛的。我们在教材中见得也不多,如the green house, the white house, in black and

而受年龄和思维深度、心理因素的制约,委婉语、禁忌语和英语文体等在初中教材中极少出现是较正常的。在跨文化交往中,怎样才是有礼貌、怎样用适应的谦辞和敬辞同样很重要。虽然在教材中有出现,但仍要补充。尤其能结合现实中,中国人汉文化与欧美人英语文化在交往中出现的各种失误与冲突的材料,在教科书中应有充足的安排,这样的例子才有说服力和警示性。

在文化交际中,我们接触得最多的还是人,我们要更全面地了解外国人,必须对他们的生活方式、思维方式、人生观、政治信仰和等有深入的了解和熟悉。必须对各个历史时期的民族和人民有大概的了解,在各种人物传记中,新旧版两套人教版教材所选的内容都非常好。人们都总想从下面的、有积极意义和成功的奋斗经历的人物身上吸取其人生精华,因而在所有教材中出现的人物形象,给人难以磨灭的印象。如:美国独立战争中的民族英雄:内森黑尔,(其名言为“我唯一抱憾的是:我有,且仅仅只有一次生命贡献给我的祖国”),反映普通人一面的;泰坦尼克号沉船事件中的动人故事;反映有骨气的歌唱家;美国著名的科学家、发明家爱迪生;著名杰出的政治家、发明家富兰克林;英国著名科学家牛顿;现代护理制度创始人佛洛?萨南丁格尔;在丛村中因飞机失事而幸存,并顽强求生的德国女孩的故事等等。所有这些反映了历史和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给人以深刻的印象。所以我们在教材中应适当补充现代著名的体育运动员、艺术家、政治家或社会以至为全世界和平、发展和进步作出杰出贡献的人物的轶事。所有这些材料,给在成长时期的中学生的心灵教育起着极大的积极的作用。人们可以分析其文化背景下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从中吸收其精华。另外,体现欧美人独立自主意识、竞争意识、公平意识、乐观主义和与他人良好的合作精神、创新探索精神的人物传记与体裁,应考虑到教材的更新和补充中去。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篇(2)

语言是人类特有的交际工具,也是人类文明得以薪火相传的重要载体。文化被认为是“超越本能的、人类有意识地作用于自然界和社会的一切活动及其结果”[1]P3。广播语言是民族文化的重要载体之一,传承民族文化是广播语言要素应用的天然使命,民族文化的存在与发展状况必然制约广播语言要素的应用。本文论析汉语广播语言要素应用与以汉民族为主的中华民族文化之传承与制约关系。

一、广播语言借助语言要素应用传承民族文化

“在弘扬优秀民族文化中,广播可以做更多的工作,充分发挥它在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中的作用”[2]。广播语言总要借助一定的语言要素应用传承民族文化的。在汉语广播中,中华民族文化需要借助合乎规范要求的语音、词汇和语法要素传承。

(一)借助恰当的语音要素传承文化

总面积13000平方米,虽不像北京故宫中轴线和对称布局,但都十分巧妙地利用山坡地形修造,位置上突出红宫,色彩上强调前后对比,使整座建筑重点突出,主次分明,雄伟壮观。(中央台①2009年6月18日《雪域高原上的圣殿――布达拉宫实录》)

例中引文双音节词语占多数,朗朗上口,节律感较强,易于播读,如“重点”、“突出”、“主次”、“分明”、“雄伟”、“壮观”。

除正常播x音节外,播音员还要正确发好引文中的语流音变,如“Zǒng(总)”当由“214”读如“21”,“yīwà(一万)”的“yī(一)”当由“55”读如“35”等。需要处理好句中的停顿、重音和句调等。

“但||都||十分|巧妙地||利用|山坡|地形||修造”中,单画线表示时间较短的停顿,双画线表示时间较长的停顿,加粗者宜重读而经由重读处理等手段,“13000”、“红宫”、“主次分明”、“雄伟壮观”等很容易入耳、入脑。引文句调就总体而言,先平缓后上扬。

正确处理广播语音要素,才能正确传递广播语言信息,达到传承民族文化的成效。

(二)借助恰当的词汇要素传承文化

上例引文不长,但其中词汇类聚、词形类聚和词义类聚应用形式仍然较丰富。基本词和一般词都有较多的使用;使用成对词“前”与“后”、“主”与“次”;使用熟语――成语“主次分明”。因为广播语言表意要简明,所以引文多用单义词。这些词语,首先是规范的,其次是根据广播语意表达需要而选用的,有助于体现民族文化传承的实效。

前来学习抽纱刺绣技术、领取刺绣原料和回缴刺绣产品的本乡青年妇女络绎不绝。(商丘台2006年5月9日《虞城县积极向农家妇女传授农科技术》)

“妇”的义项有三:“妇女”“已婚的女子”“妻”;“妇女”义为“成年女子的通称”。汉民族文化语境中,“妇女”更多凸显“已婚”的义素。因此,称呼青年女性时,要慎用“妇女”一词。例中前来学习的“青年妇女”未必是“已婚”者,则“青年妇女”可改为“女青年”。

(三)借助恰当的语法要素传承文化

前述布达拉宫引文根据广播媒体特征及其语意表达的需要使用汉语词类和句类。引文多使用通俗易懂的名词(如“北京”)、动词(如“修造”)、形容词(如“巧妙”)、“数词”(如“13000”)等实词;多使用易入耳、入脑的介词(如“利用”)、连词(如“但是”)、助词(如“地”)等虚词。引文虽然使用了转折复句“虽然……但……”,但复句内部的分句及其他单句都较短,听众仍较易知悉已广播的信息。“位置上突出红宫”与“色彩上强调前后对比”结构上较为对称。

借由语音、词汇、语法要素的恰当使用,引文将布达拉宫雄伟壮丽的景象形象地展现在听众的脑海里,卓有成效地传承了藏民族物态文化。

(四)反映语言要素自身发展脉络

语言是心态文化构成要素之一,汉语言广播同样反映语言要素自身发展的脉络。

1.较多留存方音

戏曲类及方言广播较多留存了方音。“任何剧种,最初都起源于民间,都以当地方音为基本语音,再加以艺术的表现。只有当某一剧种在一定条件下成为全国性剧种的时候,才与民族共同语语音发生直接的关系”[3]。早期京剧著名艺人谭鑫培等把湖广音融入京剧,成为京剧语音系统内影响最大的方音。高朗亭“三庆班”等“四大徽班”先后进入北京,又把安徽方音融入京剧中。

2.较多留存历史名词

讲述史实的广播语言较多留存历史名词。据节目制作、播音时间或相关史料,可大致推演某历史名词发展的脉络。

牛首、虎首、猴首、猪首等4件铜兽首18日在北京圆明园公园免费向公众展出。(中央台2003年10月20日《圆明园失散国宝免费向公众展出》)

例中“牛首”“虎首”等分别是“牛首铜像”“虎首铜像”等的简称,它们都是历史名词,出现于清朝乾隆年间。

3.反映汉语语法发展的脉络

广播电台播报或诵读各个历史时期的作品,一定程度上反映汉语语法发展的脉络。

文言文中,“非……”句式有时语含假设,这种用法自先秦时期留存至今。

“夫gR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庄子・秋水》)《庄子》为先秦(上古汉语)时期作品。

我们非这条苦计,怎得性命在此?(《水浒传》)“非这条苦计”意为“如果不是采用了这条苦计”。《水浒》为元末明初(近代汉语)时期作品。

货车超载超限已到了非治不可的地步。(中央台2004年6月15日《公路“短命”15年超载货车是“罪魁祸首”》)

引文中,“非”意为“如果不……”,例出现代汉语语境。

二、民族文化存在与发展状况影响广播语言要素的选用

民族文化存在与发展状况对广播语言要素的选用具有逆向制约作用。“从文化的角度说,不同的文化因素会影响到语言的表达”[4]。

(一)语音要素应用表现不一

1.汉民族语言更注重平仄和对仗

(1)中华各民族广播语言都注重韵律。

韵律包括押韵、平仄和对仗等。

生死不离,你的梦落在哪里?想着生活继续,天空失去美丽,你却等待明天站起。(中央台2010年4月21日《生死不离》)

诗歌表达了全国各族人民对2010年4月14日青海玉树地震遇难同胞的深切哀悼。节选部分“离”、“里”、“丽”、“起”押“i”韵。

少数民族文艺广播节目也有自身的韵律,用汉语创作或译为汉语后的歌词等往往是押韵的。

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呀,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只要哥哥我耐心地等待哟,我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嗬。(蒙古族民歌《敖包相会》)

歌曲选段“开”、“待”等押“ai”韵。

(2)汉民族语言更注重平仄和对仗。

相对于少数民族语言广播,汉语广播更讲究平仄和对仗。

大车切轴,三轮放炮。(中央台2012年7月14日相声《口吐莲花》)

参照现代汉语平仄归类,例中,平仄对应为“|― ― ―,― ―||”。除“车”和“轮”的平仄不对应(按江淮方言发音,“车”为去声,则为仄声),其余大体平仄相称。从对仗角度看,“大车”对“三轮”,“切轴”对“放炮”,相对工整。

一般性V播节目也会出现平仄和对仗。

风雨沧桑中如何追寻梦想,波澜壮阔里如何见证传奇。(中央台2011年5月23日《和平解放60周年》)

引文中“追寻梦想”(― ―||)和“见证传奇”(||― ―)平仄相称。此外,除上句和下句的“如何”为重复者,其余实词和虚词大体对仗,如“追寻”对“见证”。

2.民族语言特点影响汉语声调的发音

某些少数民族成员说汉语时,经常发错声调,因为他们的民族语言有的原本没有声调。这种现象,在说汉语的少数民族广播节目受访人口语中尤其明显。新疆台2013年9月19日报道《新疆各地中秋节前情意浓》中,一位少数民族农民工回答记者询问时,把原本为上声的“好”(hǎo)和“很”(hěn)都读若阳平,即分别读若“háo”和“hén”。

3.民族文化影响姓氏用字的发音

姓氏汉字发音“异常”者,该姓氏往往源于中国少数民族语言。“万俟”为复姓,读若“Mòqí”,源出鲜卑族部落名称。东晋时万俟部落随拓跋氏入中原,后即以部落名称为姓氏。

出现的二字姓如:欧阳、司马、诸葛、上官、司徒、慕容、闾丘、皇甫、西门、尉迟、公孙、东方、令狐、申屠、端木、夏侯、东郭、呼延、拓跋、万俟、长孙、澹台、鲜于。(中央台2012年5月30日《2011年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

用作姓氏和非姓氏汉字的发音有时不一样,而排序非第一的姓氏用字发音更具“隐蔽性”。

据汉民族姓氏习俗,小孩出生后通常随父姓。有时为了表明对孩子母亲姓氏的敬重,家长往往会将母姓用字作为孩子全名的第二个字。播音员如果不知这些“第二字”为姓氏用字而照本宣科,自然就会发“错”音。如广播稿中人名“某仇某”,撰稿人应注明该“仇”字是否为母姓用字。如是,则播音员得播读为“某qiú某”,而不能读若“某chóu某”。

(二)词汇要素应用表现不一

1.介绍不同民族文化,常使用该民族特有的词语。

萨迦寺……寺内藏有8.4万余卷元代手抄佛经、贝叶经等,集成60米长、10米高的著名的经书墙。(中央台2003年11月12日《萨迦寺文物保护维修一期工程完工》)

引文介绍萨迦寺(南寺)藏族宗教文化时,使用“贝叶经”、“经书墙”等藏语词。

2.广播语言中汉译少数民族词汇多为多音节单纯词。

广播语言中,少数民族人名、地名等汉译后,多为多音节单纯词。中国国际广播电台2011年5月20日《新疆察布查尔锡伯族自治县举办系列活动纪念西迁247周年》中出现的“察布查尔”、“爱新舍里”、“纳旦木”等,均为地名,都是多音节单纯词。

(三)语法要素应用表现不一

广播语言中有时会有与现代汉语语法不一致的民族语言语法用例。

汉语和哈萨克等少数民族语言中,都有不及物动词直接带宾语的用例。汉语中有“飞北京”、“睡沙发”等用例。

最近这几天,由贵阳飞北京、深圳、广州、成都的航班爆满。(中央台2004年7月14日《贵州:民航暑运高峰出现航线班班爆满》)

如果朋友感觉睡沙发翻不开身子,而睡床上家里又不够的话,那就干脆让他睡“地上”吧。(中央台2009年1月16日《春节“靓”家有招》)

哈萨克等少数民族广播节目受访人会说出“出发北京”等结构搭配。

传承民族文化是广播语言使命之一,广播语言对语言要素自身发展脉络的反映散见于丰富的广播内容中。更多广播节目借由语言要素传承民族文化的途径,以及民族文化制约广播语言要素应用的表现,有待更广泛而深入地探究。

注释:

①“中央台”为“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简称,以下地方台简称为“省/市名+台”,如“新疆台”。

参考文献:

[1]张岱年,方克立.中国文化概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篇(3)

外语学习者的语言学习风格受到社会文化的影响,具有自身的文化特点。同时,第二语言的本族语教师的教学风格具有其自身的文化特点。第二语言学习者的学习风格与外籍教师的教学风格往往会产生文化冲突,影响语言学习效果。如何协调风格的跨文化冲突是语言教师必须解决的问题。

一、文化的定义和属性

“文化”的范畴涵盖了人类的物质生活、精神生活及社会生活等方方面面。文化具有自身独特性,不同的民族、国家、社会、人群都有特殊的文化。了解文化的定义和属性,有助于理解第二语言学习者在跨文化学习中遭遇到的学、教风格冲突问题,以期更好地加以解决。

1.文化定义。19世纪以来,国外学界对文化的理解逐步脱离神学体系和自然主义的束缚,开始转向科学的理解。这种转向源自19世纪英国人类学家Edward Tylor对文化的解释,他在《原始文化》一书中首次定义了“文化”的概念:“文化是一个复合体,包括知识、信仰、艺术、法律、道德、风俗及人作为社会成员而获得的能力和习惯。”其是第一位在科学意义上给文化下定义的学者。

国内外学者在此基础上积极探讨“文化定义”,综合各家观点,文化的定义具体如下:(1)文化是物质文化、制度和习俗文化、精神文化三个层次的总和;(2)文化由外显的和内隐的行为模式构成,这种行为模式通过象征符号获致和传递;(3)文化代表了人类群体的显著成就,其核心部分是传统的观念和价值;(4)文化是历史上所创造的生存方式;(5)文化是信念、价值观和生活习惯的“系统认知”;(6)文化无所不包、无处不在,是人类社会赖以生存的基础。

2.文化属性。学者普遍认为文化具有如下属性:(1)文化是可被后天传授的。文化通过一代又一代人的亲身实践、口口相传或者书面语言进行传授。(2)文化是群体共享的。文化可被理想化地推定槟骋簧缁峄蛉禾逅有成员的共享行为。(3)文化是动态的。文化随着时间发展、时代更替而不断演变、进步。(4)文化是各种要素相互关联的统一体。文化的各个方面是相互连接的,触动其中一处,其他部分就都会受到影响。(5)文化具有约束性。文化具有教化功能,能指导约束人们行为。(6)文化具有民族、种族中心和群体中心的特点。特定的民族、种族和人群在特定的环境下,长期在一起生产、学习和生活,逐步形成了思维模式、价值观、交往方式、社会习俗。

文化是一个复合型概念,既抽象又具体。只有了解文化的具体定义和属性,我们才能进一步了解不同社会文化间的差异,才能扎实地探讨第二语言学习中的跨文化冲突现象。

二、语言学习风格和教学风格的定义和类别

“语言学习风格”是学习者用以感知学习环境,进行信息交互的稳定的认知、情感和心理特质,是学习者吸收、处理和储存新信息、新技能的方式,也是学习者吸纳和理解新信息的内在特点。学习风格会受到社会因素、文化因素、学习环境、社区背景和家庭背景等外部因素的影响(Reid,1987,1995)。

“语言教学风格”则是教师在自身学习风格的基础上形成的教学模式的倾向性。教师的教学风格与其本人的学习风格具有一致的特点,是其学习风格的直接反映。

语言学习风格和教学风格可分为如下类型(按对应组别分类):

1.感知型―直觉型(Sensing and Intuitive)。感知型学习者/教学者倾向通过“感官”观察和收集数据,喜欢具体的事实和细节,强调记忆,喜爱规则和标准的程序,不喜欢过于复杂的事物。直觉型学习者/教学者往往不重视细节,倾向通过“下意识”感知、记忆。这类主体往往更为抽象,富有想象力,处理概念和理论的能力更高。

2.视觉型―口头型(Visual and Verbal)。视觉型学习者/学习者习惯以视觉方式接受或呈现信息。口头型学习者/教学者则习惯口头指导。

3.主动型―反思型(Active and Reflective)。主动性学习者/教学者具有强烈的实践动机和倾向,他们喜爱动作实践活动。反思性学习者/教学者喜爱充分思考的环境条件,思考更有助于他们的记忆。

4.连续型―整体型(Sequential and Global)。连续型学习者/教学者以单元的相互关联性为基础来进行语言的理解和指导,喜欢分解词汇和句型,偏好结构化的教学。整体型学习者/教学者习惯在整体层次上理解学习材料,倾向利用已有的知识和经验去理解材料。

5.归纳型―演绎型。在归纳型学习与教学中,主体倾向观察现象,推理论证,总结原则。在演绎型学习与教学中,主体以原理、规则为基础,推导现象的结果。

三、社会文化对语言学习风格和教学风格的影响

社会文化是人们形成价值观和学习理念的主要环境。因此,语言学习者和教师的社会文化背景是形成其学习风格和教学风格的重要原因(Oxford,1992)。自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以来,社会文化因素对学习/教学风格的影响受到人们的关注。对于各种类型的学习风格/教学风格,研究者们发现,不同国籍和民族的社会成员有不同偏好,分析如下:

1.整体型和分析型风格。拉美人更倾向整体型风格,如预测、推测(从语境中猜测),他们总体属于高度的场依赖主体。中国师生多为整体型主体,他们会努力在不同事件和事物之间寻求统一性。欧洲裔、美国人多具有清晰分析和低语境化的抽象风格,他们把观点基于逻辑推理而非人际关系之上,以寻找差异,找出因果关系。

2.场依赖型和场独立型风格。欧洲裔、美国人的场独立风格高于非洲裔美国人、拉美人和亚洲人。对中国人和日本人而言,他们多具有场依赖和场独立的双重特征。中、日的社会文化允许这两种风格的同时存在:一方面,中日师生会根据社会语境做出整体的认知联系,具有场依赖风格。另一方面,中日师生在严谨态度的引导下,讲求细节,这促成了他们的场独立风格。

3.情感型和思考型风格。拉美学生多为情感导向,具有明显的群体导向。同时,他们倾向公开表达情感,属于情感冲动型。日本学生期待教师尊重他们的隐私,不善表达个人情感,倾向在分析思考的基础上进行判断。日本学生喜爱高度结构化的演绎方式,倾向不断纠正细节上的失误,具有分析型倾向。同时,日本人注重反思,追求细节的完善,尽量减少冒险行为。非洲裔美国人和土著美国人尤为倾向思考型风格,这与土著美国人对生存环境的反思及非洲裔美国人对自身身份认同的思考有关。

4.冲动型和反思型。拉美人具有一定的冲动型风格倾向,这与其外向型风格相关。日本学生则表现出更积极的反思型特征,他们追求准确性,但不愿冒险。日本人往往深思熟虑以得到正确的答案,但不适应猜测式的方法。土著美国人往往表现得反思性过强,他们自尊心强,但在尝试新事物时显得过于被动,害怕“丢脸”。

5.具体连续型与直觉随意型。东亚文化与阿拉伯文化注重具体连续的学习风格。中国、日本、韩国和埃及的人群具有具体连续型的学习风格,他们经常利用重复、强记、计划、分析、列提纲的方式进行学习。欧洲裔美国人多数为直觉随意型,他们在抽象思维、想象力、理论性、智力性和原创性等方面表现得更好。土著美国人和非洲裔美国人总体偏向具体连续型学习方式。

6.封闭型和开放型风格。亚洲学生往往对教师有一定的依赖性。如韩国学生坚持教师的权威性,以教师意见为重点。日本学生渴望得到教师快速而经常性的纠正。阿拉伯学生往往以排他性的观点对待正确与错误,界线较为分明。非洲裔美国人比土著美国人表现出更多的封闭性特点,而土著美国人则具有灵活性、开放性、多样性和变化性,喜爱非结构化的课堂。

7.外向型和内向型风格。以阿拉伯语为母语的人群喜爱交际、健谈,偏好以整体班级为基础的外向型学习方式。西班牙学生也表现为外向风格,他们高度社会化,合作性强,热衷实现社会目标,对他人的需求敏感,并渴望与教师形成密切的关系。非洲裔美人相对外向,喜爱社交学习,喜爱在群体中分享,喜爱有新意的事物。非洲裔美国人在群体交流时还喜爱非口头语言,如眼神交流等。土著美国人也表现出外向特点,合作性强,但对外来者怀有戒心。相对而言,亚洲学生谨慎和内敛。如日本和韩国学生属于内向型风格,他们不喜欢公开的身体接触,也不愿意表明自己的观点和情感,总是显得安静、腼腆。

8.视觉型和听觉型风格。东亚学生倾向视觉型学习风格,其中,韩国学生的倾向度最高,远高于美国学生。同时,中国和阿拉伯学生具有强烈的视觉倾向,中国学生同时具有较强的听觉特点。但是日本学习者则最不擅长听觉学习。

研究表明,不同社会文化的成员具有自身倾向的风格偏好。在第二语言学习中,学习者接触的是迥然不同的语言和社会文化及教学风格迥然不同的外籍教师,他们必然产生不适应乃至诧异的感觉,形成跨文化的风格冲突。

四、语言学习风格和教学风格的冲突及解决之道

根据相关研究和笔者的观察实践,第二语言学习者在课堂上往往不适应外籍教师的教学风格,他们的学习风格和教学风格在文化差异的背景下经常发生冲突,导致语言学习效果的削弱。比如,Oxford等人的研究就反映了这样的跨文化冲突。该研究对中韩研究生、美国教师、美国研究生和中国教师进行了访谈。他们发现不同文化背景的师生具有不同的风格,导致跨文化的差异。中韩研究生对美国教师的整体型、开放型、直觉型和动手型风格感到压力和焦虑,而美国研究生对中国教师的分析型和具体顺序型风格不适应,这样的“不适应”影响了学习效果。

据此,我们认为以第二语言为本族语的外籍教师,必须采取合适的教学措施,一方面,他们可以在教学风格上“契合”学生的学习风格,即充分了解学生的学习风格,调整和拓宽自己的教学风格,以适应学生风格,减少跨文化冲突,提高教学效率。另一方面,教师可以采取故意“不契合”的方式,促进学生在不适应的“教学风格”中调整自我,拓宽学习风格,提高跨文化适应性(吕玉兰,2000),适应新环境,成为全面的学习者(All-round Learner)。无论是契合还是不契合的方式,第二语言教师都应该以学生为中心,从学习者的背景文化考虑学习者的心理和言语行为特点,为学习者创造理想的语言教学环境,增强他们的文化适应和第二语言学习效果。

参考文献:

[1]Reid,J.M.The learning style preferences of ESL students.TESOL Quarterly,1987.21(1):87-111.

[2]Reid,J.M.Learning Styles in the ESL/EFL Classroom.Heinle & Heinle Publishers,1995.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篇(4)

    所谓的颠覆关系就存在于这一斗争最有趣和最复杂的种种形态中”[2](P187)。在这里,米歇尔强调了语言与图像之间漫长的斗争过程,认为两者之间辩证复杂的张力关系构成了文化的发展。如果说传统文化是语言实施着对图像的压制和控制,那么,进入当代的视觉文化时代,图像应该站在与语言构成对立面的基础上,消解语言中心主义的局面,通过制造图像和观看图像承担世界意义的建构。但是,图像的兴起以及形成的对语言的挑战,并不意味着图像取代语言成为知识体系和文化秩序的主宰,而是将图像在语言中心论的框架中解放出来,摆脱语言论的控制,在关注语言与图像之间的“互文”性阐发中重新挖掘和创造图像,让图像再度被发现,让图像彻底释放出自己的知识能量。

    图文之争与当代文学理论研究的新思路

    图文之争的介入给当代文学理论注入了新鲜血液。随着图像意识的增强,文学与传媒、文学与图像、文本形式、文学的存在方式、图像叙事与文本叙事等诸多问题越来越多地进入到文学理论研究的视野,成为人们关注的热点问题。如米歇尔在《图像理论?序》所说的那样:我们生活在一个视觉文化时代,所有的媒体都是混合媒体,所有的再现都是异质的,文学与视觉艺术之间的互动关系构成了再现,它们与权力、价值和人类的利益纠缠在一起,影响到文化模式的变化。一种阅读文化与一种观看文化之间的差异不仅是一个形式问题;它含蓄地指出社会性和主体性所采取的形式,一种文化所构成的各种个体和制度。在这里,我们可以发现:文学与图像的关系问题可以在媒体再现中找到交汇点。换句话说,图像与语言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种单纯的异质关系,两者之间的研究也不是一种简单的、毫无价值的平行对照,相反,两者之间内在的互动关系以及构成的外部关联使得不同艺术之间的关系研究成为可能。从这个意义上说,图像与语言的关系为文艺理论和美学研究提供了更广阔的空间,因为两者之间的关系在很大程度上突破了传统文艺理论观念。

    从历史上看,在语言学研究范式的框架中,文学理论研究的中心和旨归是文学语言本身,认为语言是一种线性的、稳定和逻辑的符号,先行地设定文化、文学发展变迁的规律。在这种观念中,语言占据主导优势,而图像只是语言之外与人的感性层面相关联的不可靠的形式,图像与语言根本无法联袂,亦无法在一种张力的结构中生发出更高意义上的思维模式。20世纪后期以来,随着视觉文化和读图时代的来临,单纯的语言学思维方法已经不能完整有效地对当今文学图像化和传媒化趋势作出有力的阐发,同时它也无法表征当前层出不穷的文学审美现象。

    因此,当前文艺理论研究必须摆脱传统文艺理论研究中的不合理方式,关切当代传媒视野中的文学现实问题,在正视语言学等研究方法的同时,侧重考虑在图像与文字之间寻找文艺理论研究的生长点。本雅明是建构此种研究范式的积极实践者和探索者,他在研究摄影与电影的过程中预言电影将成为未来语言的者,认为以文字和书籍为代表的传统印刷文化必将受到以图像为主的机械复制文化的冲击,这昭示着图文之争在现代文学艺术发展过程中将成为一个待解的问题。与本雅明不同,利奥塔从解构理论的角度对西方传统文艺理论中存在的理性与感性、理智与欲望、话语与图像、推论和感知等二元对立模式进行批判性考察,为感性、欲望、图像和想象力的存在寻找依据,解构西方传统的元叙事话语和思维模式,达到攻击现代性的目的。鲍德里亚比本雅明和利奥塔走得更远,他在由电脑所创造的虚拟图像世界中,反思和批判传统的文学生成和存在方式,认为虚拟图像比真实存在更完美真实。

    在此观念下,文学艺术与现实之间的关系应该重新设置和厘定,也就是说:图像与现实的脱节、虚拟与真实界限的消解,使得传统的“文学艺术模仿生活”的观念出现问题,这无疑对当代文艺理论研究产生重要影响。本雅明、鲍德里亚在文化和艺术层面上对图文关系的探索,深刻地表明文艺理论对图文关系的重视源于当代文化给作者和读者带来的新的创作和阅读感觉经验,它是对当下文学艺术发展的理论总结和建构。显然,西方文化领域对图文关系的研究已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其方法和思路不同于传统的美学与文艺理论研究,已进入到图像文化分析、社会历史分析、符号政治经济学分析的综合、交叉的层面,其研究主旨是在揭示图像与文学差异、互动和互通的特征,进而进入图文生产、消费与社会权力表达、文化模式变迁之间的复杂关系的探究上。

    当前国内文学理论研究领域,图文关系的研究也逐渐深入展开,这主要沿着两种思路进行:一是在文化研究的语境中,探讨图像与语言文字的关系,强调图像的强势原因、表现方式和审美效果等。这是当前文学遭遇图像时代问题的一种“宏大理论”式的阐发,这种研究并没有在图像与语言之间折叠、缠绕的复杂关系中解决文学变化的具体问题;二是沿着“文学是语言的艺术”的历史命题,在文学与传媒的关系日益紧张的今天,根据文学和视觉艺术两者的交叉渗透,从文学语言的角度来关注视觉艺术,同时强化从图像的角度来审视文学,试图在文学与图像之间建构一种互文性的文学理论。具体而言:从文学语言的角度研究视觉图像,就是理解图像如何借助物理时空的张力结构,来接近文学并通过语言立“象”达到充满想象力的审美至境。

    反之,从图像的角度来分析文学语言,就是理解图像如何赋予文学语言新的意义,探索图像在文学语言塑造过程中所具有的重要功能,比如研究表明两者之间的关系可以归纳为三种历史形态:以图言说、语图互仿和语图互文,以此揭示语图关系发展的规律。显然,以上所说两种研究的价值取向不同:前者侧重语言与图像的对立,以此勾画出当代文化模式的变迁,以及带来的审美方式的变化;后者则侧重语言与图像两种媒介所具有的思维方式交融凝聚到文学本身,回答文学在传播过程中因媒介不同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如果说前者侧重外部研究,那么后者则是从内部探讨文学的根本性问题。

    值得注意的是:在叙事学中,传统的文字叙事所固化的领域开始成为语图关系研究的重要目标,从而形成一种崭新的叙事文本研究,此研究围绕图像与文字两种不同的叙事特点,主要从叙事学的角度来考察图像与文字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突出图像对叙事文本的模仿和再现问题,旨在解构文字叙事在叙事传统中的绝对主流,摆脱与语词共存和竞争中图像的压抑性地位。通过图像与文字之间复杂关系的梳理,让两者在交互叙事中建构不同的价值维度,以此彰显不同的审美意义。诸如此类的研究对于我们今天重新理解文学有太多的启示,这昭示着当前文艺理论研究观念的重要转变,这些探索对于建构文学理论研究范式具有启发性和创新意义。

    图文之争与当前文学理论研究的几点反思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篇(5)

一、语言人类学的学科发展

语言人类学(linguisticanthropology)是人类学的分支学科,同时也是人类学与语言学的一个交叉学科。但由于世界各国的学科渊源不尽相同,语言人类学的学科界定以及学科归属不尽相同。在前苏联所体现的欧洲大陆体系中,人类学主要指体质人类学,它与考古学、语言学、民族学构成关系密切但又相互平行的学科。在以美国为代表的北美体系中,语言人类学与体质人类学、文化人类学(民族学)、考古人类学等一起构成人类学的学科体系。现在学术界一般认为,语言人类学是人类学研究语言与文化关系的一个学科,有时也可当作人类语言学。不管是人类语言学还是语言人类学,都涉及到“传统的历史比较、亲属关系构拟,到‘认知语言学’(cognitiveanthropology)、‘说话民族志’(ethnographyofspeaking)、语用学和语言规划”。①语言人类学旨在通过语言的研究或借助语言学的研究成果达到深化认识人类文化的目的,同时也使不同的语言族群相互尊重和相互理解。

语言人类学的学科渊源可以追溯至西方的“民族语言即民族精神”的思想。18世纪末,德国学者海德尔(G.Herder,1744-1803)指出语言与民族之间存在着同一关系。他认为,一种民族的语言就是本民族的精神,民族的精神就是他的语言。语言学家冯堡特(WilhelmvonHumboldt,1767-1835)进一步发展了海德尔的观点,他认为语言是全部灵魂的总和,语言是按照精神的规律发展的。“语言的所有最为纤细的根茎生长在民族精神力量之中,民族精神力量对语言的影响越恰当,语言的发展也就越合乎规律,越丰富多彩。”②语言相对论认为,语言有比较完善的和比较不完善的,但是“即使是最野蛮部落的语言也不应该受到谴责或轻视,因为每一种语言都是人类原有的创造语言能力的表现。”海德尔和冯堡特都认为民族的语言是特殊的民族文化、民族精神、民族世界观和语言才能的体现。”③在这些观点中,语言作为“中间地位”的看法已基本式微,而语言作为特殊的民族文化,语言等同于民族精神这些思想,让人们逐渐认识到语言的文化性质和文化价值。语言是人们在长期的历史过程中创造出来的,是一种重要的文化现象,这就是语言的文化性质;语言的文化价值主要指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各民族都会把自己的各种文化放在用语言作为标识的贮聚库里,通过语言可以来透视民族的文化以及民族的心理素质。

索绪尔(FerdinanddeSaussure,1857-1913)是真正把人类学与语言学结合起来研究的第一人。为了回答语言对于人类学、民族学和史前史能否有所阐述,索绪尔从语言与种族、民族统一体、语言古生物学、语言的类型和社会集团的心理素质等几个方面进行了论证。索氏树立了从语言的角度来探索人类历史上文化现象的典范,为以后语言与民族,语言与文化相互关系的研究开了先河。④同时在一定程度上,索氏通过“回顾法(retrospectivemethod)”进行语言重建的方法为人类学开展史前史的研究提供了借鉴。20世纪初期,索绪尔的追随者即社会心理语言学派代表人物梅耶和房德里耶斯(J.Vendryes)也比较注重语言与民族以及文化之间的密切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人类学功能学派的代表人物马林诺夫斯基(B.K.Malinnowski1884-1942)早年从事人类学研究,出版大量的人类学著作,为功能学派的开创和发展奠定了基础,但是他晚年却转向语言学研究。马氏的学科转向加强了人类学与语言学的结合,强化了语言研究对于了解和揭示人类文化研究的重要意义。

作为一门学科,语言人类学是在美国建立和发展起来的。美国著名的人类学家摩尔根(L.H.Morgan,1818-1881)在对易洛魁印第安人多次深入调查研究和收集材料的基础上,在1851年发表了《易洛魁联盟》一书。该书追溯了易洛魁人数百年的历史,详细的记录了他们的生活环境、经济活动、习俗、宗教和语言。1871年他又发表了《人类家族的血亲和姻亲制度》,该著作从语言学的角度讨论了印第安人的奇特亲属称谓和族源问题,开始了对人类早期社会组织原则及其普遍发展规律的探索。

20世纪20年代至30年代,人类学家在对印第安人的土著文化进行深入研究时,发现印第安人的语言不同于印欧语系诸语言。人类学历史学派的代表人物博厄斯(FranzBoas1858-1942)认为人类学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重建人类发展的历史,他强调人类学的基本任务就是研究语言、习俗、迁徙、身体特征等的全部总和。觉得要获得有关印第安人的资料就必须学习他们的语言。他对语言学极为重视,花了大量的精力研究了语言问题,他本人就懂得多种印第安人方言。他在研究过程种发现,每一种语言都有它自己的一套语音、形态的意义和结构、词汇的特点。描写一种语言只能根据它自己的结构来描写。他的这一主张被称为“描写语言学”或“结构主义”理论,在当时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这种方法对于研究无文字民族的语言尤其有效,对研究那些鲜为人知的语言亦很有效。1911年,博厄斯还组织出版了最早的《美洲印第安语言手册》(AHandbookofAmericanIndianLangguage),搜集了几十种语言资料,他为该书所写的序言一直被列为语言学的经典著作。博厄斯还于1920年创办了美国最早的语言学刊物《国际语言学杂志》,该杂志对语言学的发展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1940年博厄斯写成《种族、语言和文化》、1941年写成《达利他人的语法》。博厄斯的“描写”方法为语言人类学的学科方法奠定了基础。⑤

萨丕尔(EdwardSapir,1884-1939)是美国著名的语言学家,晚年开始转向人类学研究。萨氏重视语言与民族文化的密切关系。他说,“语言的内容,不用说,是和文化有密切关系的。不懂得神通论的社会,用不着神通论这个名称;从来没有见过或听说过马的土人遇见了马,不得不为这个动物创造或借用一个名词。语言的词汇多多少少忠实地反映出它所服务的文化,从某种意义上说,语言史和文化史沿着平行的路线前进,是完全正确的。”⑥沃尔夫(BenjaminLeeWhorf,1897-1941)发展了萨丕尔的观点,认为语言形式决定着语言使用者对宇宙的看法;语言怎样描写世界,我们就怎样观察世界;世界上的语言不同,所以各民族对世界的分析也不同。⑦他们的观点浓缩为萨丕尔-沃尔夫假说(theSapir-WhorfHypothesis)。虽然“萨丕尔-沃尔夫假说”遭到了许多人的质疑,但是,语言与文化、世界观之间的相互关系却一直成为人们长期讨论的主题。

20世纪中叶以来,语言人类学作为一门学科日臻完善。这一阶段出现了大量的语言人类学成果,尤以菲力普森(RobertPhilipson)、萨斯曼(ZdenekSalzmann)等人为代表,菲力普森从语言人类学视角对英语进行了个案研究。他指出,由于文化上的不平衡,英语的支配地位造成了英语帝国主义,实际上是间接反映了一种盎格鲁文化中心观。⑧萨斯曼同样从语言人类学的视角对语言、文化和社会的相互关系进行了论述,指出不同的语言结构与其所反映的思维方式具有协同性;同时还对当今的语言人类学“实用性”展开了论述,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语言人类学学科理论与方法的发展。⑨

二、中国的语言人类学研究

中国传统语言学比较注重语言事实研究。先秦以文字训诂为主;隋唐以音韵为主;清代是文字训诂全面发展的时期;19世纪末20世纪初是洋为中用时期。⑩但我们也看到,语言学与其他学科的交叉由来已久。如前文所述,语言学思想有时是时代思潮的延伸,它离不开自己的时代社会背景。如先秦诸子百家关于名与实的讨论虽然属于语言学问题,但更是哲学问题。中国语言学后来的发展都是与经学分不开的。在西方,由于现实需要以及当时社会思潮的影响,19世纪诞生了人类学这门学科,在西方人类学理论与方法引进到中国之后,中国的语言学研究就在搭建语言学与人类学之间的桥梁。

在国内,罗常培先生当属于从事语言人类学研究的第一人。上个世纪30年代,罗氏研究语言就已经不把研究的视角局限在语言本身的范围内了。罗氏通过对山东临川音系的调查研究,并结合方志、史籍、族谱和已有论著,写出方言与社会历史移民关系的论述《从客家迁徙的踪迹论客赣方言的关系》;抗日战争期间,受费孝通先生的《关于功能派文化论》的影响,于是把研究方向从音韵学和方言研究转向少数民族语言田野调查研究方面,并调查了多种少数民族语言。由于人类学历来比较重视后进民族的田野调查和研究,所以罗氏所作的少数民族语言调查研究已经表明中国传统语言学正在朝着语言学与人类学的结合方面发展。1943年以后,罗氏的治学道路从语言学转向了语言与文化关系的研究。他的研究范围涉及到了从地名研究民族迁徙的踪迹;从人名研究民族来源和;从造词心理研究民族的文化程度;特别是从词的来源和演变研究古代文化的遗迹等等。罗氏对于语言人类学的贡献,正如他本人所说,“假如我这一次尝试能够有些许贡献,那就可以给语言学和人类学的研究搭起一个桥梁来。”其著作《语言与文化》尤其侧重国内少数民族和国外文化比较落后的口语,从语言所反映出的文化因素来透视该民族文化的特点。可谓是中国语言人类学的先声。[11]

20世纪80年代以后,由于全球性文化研究热潮的兴起,民族自觉意识得到显著增强,文化语言人类学在国内重新被认识。从事语言研究的学者运用田野工作方法从事少数民族语言与文化关系的研究,达到深化认识民族文化的目的,同时来达到不同语言文化族群相互尊重以及和谐对话。关于此方面的论述,人类学家纳日碧力戈已有专门论述。如傅懋勋运用永宁纳西族的亲属称谓来探讨母系家族中的婚姻家庭制度。[12]练铭志运用田野调查材料,对现行土家语与古代土家语中的亲属称谓进行比较后认为,认为古老亲属制有如下一些特点:父系和母系的亲属称谓区分不明显,从亲属称谓大体可以区分出性别和辈分,亲属称谓是类分式和专门称谓相结合。湘西土家族古老亲属制的材料,不仅证明了摩尔根关于亲属制理论的主要观点是正确的,同时也反映了土家族历史上婚姻制度的演变过程。[13]罗美珍从语言角度阐述了傣、泰民族的发展脉络及其文化上的渊源关系。[14]周庆生根据傣族亲属称谓以及人名构建傣族社会历史和社会结构,力求把语言和文化结合起来进行研究。[15]纳日碧力戈运用结构主义理论,分析了蓝靛瑶亲属称谓的一些特点,在一定程度上再现了语言学与人类学之间的对话。[16]吴东海运用傣族诗歌、谚语等语言材料阐释傣族的水文化特征。[17]

在进行民族语言个案研究的同时,国内学者从宏观角度对语言与文化、语言与人类进行了理论上的阐述,为语言人类学在中国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马学良和戴庆厦二位先生从语言在民族诸特征中的地位、语言界限同民族界限的关系、从语言研究民族等几个方面论述了语言与民族的关系,提出从语言特点可以映射出民族特点。[18]陈保亚提出语言决定思维轨迹的观点,认为“思维轨迹是思维能力在语言系统中的实现。思维轨迹的差异是语言系统决定的,语言浇筑了思维轨迹。”[19]武铁平等人对陈保亚的观点进行了批评,认为人的思维方式并不是受制于语言,而是受制于人所生活的社会。[20]张公瑾把混沌理论引入语言研究,在很大程度上开阔了语言和文化研究的视野,同时也为语言人类学的方法注入了活力。[21]周庆生从古今文献资料以及第一手田野调查材料建立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理论框架,对语言与文化、语言交际与传播、语言政策与语言规划等多个方面的关系进行了阐释。[22]

除了对语言与文化、语言与人类相互关系的研究外,学者们将人类学与语言学有机地结合起来,从理论和实践等方面对语言人类学学科进行了阐释。李如龙是国内界定语言人类学的第一人,他认为语言人类学就是从人类学的角度来研究语言,用语言材料来研究人类,它是语言学与人类学相互为用的边缘学科。同时还明确指出了语言人类学的研究论题,即:语言起源;语言与思维;人类群体与语言社区之间的关系;从不同语言的借用看民族间的接触;从语言材料看人类社会的发展;语言与精神文化之间的关系。[23]邓晓华综合运用语言学和文化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从语言结构以及与社会文化结构的关系诸方面来研究语言为何在广阔的社会文化行为环境中运行其职能。同时,还对语言人类学的对象、范畴、理论和方法进行了界定。指出了语言人类学的特点在于强调语言的文化价值以及强调语言与社会、文化的双向互动研究。语言人类学的重要任务就是要在语言与文化的内部联系上、从民族语言的结构等方面把握民族深层文化的特点。[24]

中国的语言人类学的学科建设以及学科推介也值得一提。早在1988年,厦门大学就设置了语言人类学课程;此后,中央民族大学、云南民族学院等民族院校也开设了该课程。现在一般的民族学科研以及教学机构,都把语言人类学与文化人类学放在同一个平面上对待。2003年,中国在申办2008年世界民族学人类学大会时,将语言人类学向国外人类学专家和学者进行了重点介绍。[25]

三、语言人类学研究在中国的现实意义

近半个世纪以来,中国的语言人类学研究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其主要表现在学科建设以及科研成果两个方面。该学科毕竟是一门交叉边缘学科,在中国起步比较晚,基础也表现得比较薄弱,但从学科角度看,这显然是滞后的。我们认为,有必要加强中国的语言人类学研究,因为它既是学科建设的需要,同时又具有重要社会现实意义。

1.加强语言人类学研究是学科建设的需要。严格说来,中国语言人类学的学科渊源有文化人类学、中国传统文化史、文化语言学以及社会语言学等,虽然这些学科的历史并不很长,但它们有自己独到的学科理论与方法,语言人类学要达到与这些学科“平行”,还需要从理论与方法上做一些开创性的工作。中国人类学是从西方移入的,而西方人类学的分支学科文化人类学、语言人类学、体质人类学、考古人类学并驾齐驱,中国人类学特别强调文化人类学,似乎文化人类学可以代表中国人类学的全貌,虽然这在一方面反映了文化人类学学科的成熟,但同时也显示出人类学其他学科发展的滞后状况。所以加强语言人类学的学科建设是必需的也是必要的。中国的语言人类学要不断吸收和借鉴中外文化人类学以及相关学科的理论与文化,这是中国语言人类学发展的比然选择。

2.加强语言人类学研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中国是一个多民族多语种的国家,中国至少有80多种语言,而在当今现代化背景下,文化变迁日益迅速,许多民族的母语危机现象越来越突出。中国如此丰富的语言资源如何保护每一种语言所蕴涵的信息特别是传统文化如何得到传承这些都是人们非常关心的问题,人们对母语危机现象的“焦虑”以及对中国很多濒危语言的研究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语言人类学学科的发展;中国丰富的语言资源也表明中国语言人类学具有十分广阔的前景。

语言是民族的标识,语言人类学研究有利于民族内聚力的增强。一般说来,不同的民族都拥有自己的语言,由于民族成员对自己民族语言的特殊情感,民族语言往往成为民族的象征。如,犹太民族早年曾因失去了自己的国家在长达2000年的时间里散居世界各地,但其成员由于对自己民族的热爱,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却不约而同地保留着自己的民族语言——意第绪语(Yiddish)。历史发展到现在,中国境内一些少数民族失去了自己的语言,一些少数民族语言的濒危程度正在加深,一些少数民族有语言无文字,所以开展民族语言的保护和抢救工作对于民族内聚力的增强,对于语言以及文化多样性的保护尤其重要。从这方面看,加强语言人类学研究,建设有中国自己特色的语言人类学无疑具有重要意义。

参考文献:

①纳日碧力戈.关于语言人类学.民族语文[J],2002年第5期.

②(德)洪堡特著.姚小平译.论人类语言结构的差异及其对人类精神发展的影响[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③中国大百科全书.语言文字卷

④(瑞士)索绪尔著.高明凯译.普通语言学教程[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

⑤宋蜀华、白振声主编.民族学理论与方法[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8.

⑥(美)萨丕尔著.陆卓元译.语言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

⑦刘润清编著.西方语言学流派[M].北京:外语教育与研究出版社,2002.

⑧RobertPhilipson.LinguisticImperialism.Oxford:OxfordUniversityPress[M].1992.

⑨ZdenekSalzmann.LanguageCulture&Society--AnIntroductiontoLinguisticAnthropology[M].WestviewPress.1993.

⑩王力.王力论学新著[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83.

[11]罗常培.语言与文化[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4.

[12]傅懋勋永宁纳西族的母系家庭和亲属称谓.民族研究[J],1980年第3期

[13]练铭志.湘西土家族古老亲属制述论。土家族历史讨论会论文集.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民族事务委员会主编,1981.

[14]罗美珍.从语言角度傣、泰民族的发展脉络及其文化上的渊源关系.民族语文[J],1992年第6期.

[15]周庆生.傣族人命的等级结构与社会功能.民族语文[J],1998年第2期.

[16]纳日碧力戈.从结构主义看蓝靛瑶亲属称谓的一些特点.民族语文[J],2000年第5期.

[17]吴东海.傣语中的水文化.湖北民族学院学报[J],2005年第1期.

[18]戴庆厦.语言和民族[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4.

[19]陈保亚.语言文化论[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1993.

[20]武铁平,潘绍典.语言。思维。客观世界——评陈保亚《语言影响文化精神的两种方式》,民族语文[J],2000年第2期.

[21]张公瑾.文化语言学发凡[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1996.

[22]周庆生.语言与人类[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0.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篇(6)

    “语言学转向”强调的是世界是由语言建构的,语言符号之间的不断转换产生了世界的意义,换句话说:意义的产生不过是一种语言到另一种语言的转换过程,这种转换完成了语言对世界的编码。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生活的世界不是一个经验和实体的世界,而是一个语言符号的世界,我们的知识和认识是由语言来塑造的,在语言的主宰下,语法、句法、语用、词汇、话语、语境、意义、文本、叙事、修辞等跟语言学相关知识被广泛运用到其它学科领域中,以至于语言学的模式和方法成为人文科学普遍的思维模式和方法,因此,“语言与存在”取代了传统的“思维与存在”的命题成为整个知识范式转换的重要表征,这也从根本上揭示了语言的本体含义,它远非工具,而被看作存在本身,正如维特根斯坦所宣称:全部哲学就是语言批判,想象一种语言就意味着想象一种生活方式。从历史实践上看,作为人类交往活动中最常见的两种媒介形式,图像与语言文字相比所处的地位不一样。在文字发明之前,图像是先民表达和记录的方式;当文字出现之后,文字以语法和修辞结构来表达具有丰富的联想性和多义性的意义,而图像被降低为识字的辅助手段。因此,在很大程度上,图像被认为是感性的、直观的、平面的、零碎的,人们重视语言的理性逻辑,强调语言与图像的异质性,而忽视图像与语言之间的辩证关系,以及图像的独立性和意义的建构性。米歇尔发起了对语言主导文化的解构性批判,他认为:“文化的历史部分就是图像符号与语言符号之间争取支配地位的漫长斗争的历程,任何一方都是为自身而要求一个可以接近‘自然’的特权。在某些时刻,这种斗争似乎进入了沿着开放边界展开的自然交流;而另一些时刻(恰如莱辛的《拉奥孔》)这些边界关闭了,彼此相安无事。所谓的颠覆关系就存在于这一斗争最有趣和最复杂的种种形态中”[2](P187)。在这里,米歇尔强调了语言与图像之间漫长的斗争过程,认为两者之间辩证复杂的张力关系构成了文化的发展。如果说传统文化是语言实施着对图像的压制和控制,那么,进入当代的视觉文化时代,图像应该站在与语言构成对立面的基础上,消解语言中心主义的局面,通过制造图像和观看图像承担世界意义的建构。但是,图像的兴起以及形成的对语言的挑战,并不意味着图像取代语言成为知识体系和文化秩序的主宰,而是将图像在语言中心论的框架中解放出来,摆脱语言论的控制,在关注语言与图像之间的“互文”性阐发中重新挖掘和创造图像,让图像再度被发现,让图像彻底释放出自己的知识能量。

    图文之争与当代文学理论研究的新思路

    图文之争的介入给当代文学理论注入了新鲜血液。随着图像意识的增强,文学与传媒、文学与图像、文本形式、文学的存在方式、图像叙事与文本叙事等诸多问题越来越多地进入到文学理论研究的视野,成为人们关注的热点问题。如米歇尔在《图像理论?序》所说的那样:我们生活在一个视觉文化时代,所有的媒体都是混合媒体,所有的再现都是异质的,文学与视觉艺术之间的互动关系构成了再现,它们与权力、价值和人类的利益纠缠在一起,影响到文化模式的变化。一种阅读文化与一种观看文化之间的差异不仅是一个形式问题;它含蓄地指出社会性和主体性所采取的形式,一种文化所构成的各种个体和制度。在这里,我们可以发现:文学与图像的关系问题可以在媒体再现中找到交汇点。换句话说,图像与语言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种单纯的异质关系,两者之间的研究也不是一种简单的、毫无价值的平行对照,相反,两者之间内在的互动关系以及构成的外部关联使得不同艺术之间的关系研究成为可能。从这个意义上说,图像与语言的关系为文艺理论和美学研究提供了更广阔的空间,因为两者之间的关系在很大程度上突破了传统文艺理论观念。从历史上看,在语言学研究范式的框架中,文学理论研究的中心和旨归是文学语言本身,认为语言是一种线性的、稳定和逻辑的符号,先行地设定文化、文学发展变迁的规律。在这种观念中,语言占据主导优势,而图像只是语言之外与人的感性层面相关联的不可靠的形式,图像与语言根本无法联袂,亦无法在一种张力的结构中生发出更高意义上的思维模式。20世纪后期以来,随着视觉文化和读图时代的来临,单纯的语言学思维方法已经不能完整有效地对当今文学图像化和传媒化趋势作出有力的阐发,同时它也无法表征当前层出不穷的文学审美现象。因此,当前文艺理论研究必须摆脱传统文艺理论研究中的不合理方式,关切当代传媒视野中的文学现实问题,在正视语言学等研究方法的同时,侧重考虑在图像与文字之间寻找文艺理论研究的生长点。本雅明是建构此种研究范式的积极实践者和探索者,他在研究摄影与电影的过程中预言电影将成为未来语言的者,认为以文字和书籍为代表的传统印刷文化必将受到以图像为主的机械复制文化的冲击,这昭示着图文之争在现代文学艺术发展过程中将成为一个待解的问题。与本雅明不同,利奥塔从解构理论的角度对西方传统文艺理论中存在的理性与感性、理智与欲望、话语与图像、推论和感知等二元对立模式进行批判性考察,为感性、欲望、图像和想象力的存在寻找依据,解构西方传统的元叙事话语和思维模式,达到攻击现代性的目的。鲍德里亚比本雅明和利奥塔走得更远,他在由电脑所创造的虚拟图像世界中,反思和批判传统的文学生成和存在方式,认为虚拟图像比真实存在更完美真实。在此观念下,文学艺术与现实之间的关系应该重新设置和厘定,也就是说:图像与现实的脱节、虚拟与真实界限的消解,使得传统的“文学艺术模仿生活”的观念出现问题,这无疑对当代文艺理论研究产生重要影响。本雅明、鲍德里亚在文化和艺术层面上对图文关系的探索,深刻地表明文艺理论对图文关系的重视源于当代文化给作者和读者带来的新的创作和阅读感觉经验,它是对当下文学艺术发展的理论总结和建构。显然,西方文化领域对图文关系的研究已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其方法和思路不同于传统的美学与文艺理论研究,已进入到图像文化分析、社会历史分析、符号政治经济学分析的综合、交叉的层面,其研究主旨是在揭示图像与文学差异、互动和互通的特征,进而进入图文生产、消费与社会权力表达、文化模式变迁之间的复杂关系的探究上。当前国内文学理论研究领域,图文关系的研究也逐渐深入展开,这主要沿着两种思路进行:一是在文化研究的语境中,探讨图像与语言文字的关系,强调图像的强势原因、表现方式和审美效果等。这是当前文学遭遇图像时代问题的一种“宏大理论”式的阐发,这种研究并没有在图像与语言之间折叠、缠绕的复杂关系中解决文学变化的具体问题;二是沿着“文学是语言的艺术”的历史命题,在文学与传媒的关系日益紧张的今天,根据文学和视觉艺术两者的交叉渗透,从文学语言的角度来关注视觉艺术,同时强化从图像的角度来审视文学,试图在文学与图像之间建构一种互文性的文学理论。具体而言:从文学语言的角度研究视觉图像,就是理解图像如何借助物理时空的张力结构,来接近文学并通过语言立“象”达到充满想象力的审美至境。反之,从图像的角度来分析文学语言,就是理解图像如何赋予文学语言新的意义,探索图像在文学语言塑造过程中所具有的重要功能,比如研究表明两者之间的关系可以归纳为三种历史形态:以图言说、语图互仿和语图互文[3],以此揭示语图关系发展的规律。显然,以上所说两种研究的价值取向不同:前者侧重语言与图像的对立,以此勾画出当代文化模式的变迁,以及带来的审美方式的变化;后者则侧重语言与图像两种媒介所具有的思维方式交融凝聚到文学本身,回答文学在传播过程中因媒介不同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如果说前者侧重外部研究,那么后者则是从内部探讨文学的根本性问题。值得注意的是:在叙事学中,传统的文字叙事所固化的领域开始成为语图关系研究的重要目标,从而形成一种崭新的叙事文本研究,此研究围绕图像与文字两种不同的叙事特点,主要从叙事学的角度来考察图像与文字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突出图像对叙事文本的模仿和再现问题,旨在解构文字叙事在叙事传统中的绝对主流,摆脱与语词共存和竞争中图像的压抑性地位[4]。通过图像与文字之间复杂关系的梳理,让两者在交互叙事中建构不同的价值维度,以此彰显不同的审美意义。诸如此类的研究对于我们今天重新理解文学有太多的启示,这昭示着当前文艺理论研究观念的重要转变,这些探索对于建构文学理论研究范式具有启发性和创新意义。

    图文之争与当前文学理论研究的几点反思

    20世纪80年代以来,国内文艺理论界关于本质主义与反本质主义一直存在论争,不同观点的研究者在本质建构和拆解的论争中宣扬自己的文学理论观念。图像与文学的关系问题作为文艺理论研究的现实问题,在为文艺理论营建新的研究思路的同时,跳出本质主义、历史主义和解构主义等思维模式,力求返回文学活动本身,沿着亚里士多德所设定的文学媒介理论的路线寻求“拯救文学现象”,这无疑将为我们重新反思文学理论研究提供了契机。首先,文艺理论研究应从文学现实出发,避免抽象化。何谓文学现实?在我看来,其实质就是被文学本质思维模式所遮蔽的文学发展过程中文学与其他文化形式交织、文学本身新变的现实问题。在本质主义与反本质主义理论观念指引下,文学理论研究大都围绕原典或抽象概念的演绎展开讨论,试图勾画出一幅以理念存有为深层基础的文学图景。这是一种本质先行的理论模式,此种模式直接规定文学之为文学的本质,达到一种理论自身的自洽性和完美性,最终,文学现象被置换成一个抽象化、一元化的世界,文学活动的朴素性和现实性逐渐消失。图像与文学的关系问题不同,它是当代传媒文化现实中文学发展出现的真问题,它带动文学活动各要素在传媒世界中发生了新变。比如依照新媒体观念,图像、语言和其他文本都混杂其中构成超文本文类,读者面对如此复杂而丰富的文本世界目不暇接,此种变化打乱了以往文学理论设定和裁量文学的标准。因此,文学理论必须真正面对这些问题,从学理层面加以阐发,进而把当代文学理论研究向前推进。其次,回归文学本身的问题也是一个值得反思的文学理论问题。传统的语言学研究范式注重文学的文学性研究,认为语言是文学的内在规定性和永恒性。这是它的功绩,也是它的偏颇。因为,它在把文学的文学性研究推上高峰的同时忽视了语言以外、或者与语言相关的知识场域(比如,文学与其他艺术语言之间的关系)。当前盛行的文化研究,打破了文学理论学科的界限,以超越文学社会学的姿态,把触角渗透到生活的各个方面,使得文学研究的边界变得模糊,文学本身的问题几乎成了一个被遗忘的话题。在这样的情形下,我们也深切地感受到文学基础理论知识体系的松散和脆弱。在两种研究方式面前,我以为,图像与文学的关系是文学理论重新思考文学自身问题反弹的重要表现,它介乎语言和文化之间,寻找理解和阐发文学的新维度,同时这也是对强调文学性研究的形式主义文论和强调文化权力的文化研究的一种反驳和超越。从这个意义上说,语图关系研究意味着在经典意义上的理论研究之外拓展出新的文艺理论研究思路。最后,应该提倡文学理论研究的多元主义理念。文学是复杂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篇(7)

“语言”是20世纪西方人文科学备受瞩目的关键概念。在哲学领域,“语言”成功取代了“思维”、“意识”、“经验”一跃成为了西方哲学的核心概念,语言问题提升为哲学的基本问题彻底改变了哲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由此,西方哲学在继本体论到认识论的转向之后发生了历史性的第三次转向即“语言转向”(LinguisticTurn)又称“语言学转向”。而与此同时,语言作为一门现代意义上的独立学科研究对象的确立则引发了西方几乎整个人文学科认识论以及研究范式的变革。20世纪文学研究更是深受现代语言学理论的影响。尽管各流派的研究角度和批评方法不尽一致,但都表现出对语言的极大关注,语言不再充当媒介或工具的角色,也不是客观镜像,而是文学的本体特征,语言成为文学批评的中心问题。在高等教育的这一研究领域,关于文学研究正趋向于文化研究、语言过渡到话语等现象,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值得关注和探讨:

一、索绪尔的现代语言学理论

语言学与文学研究的结合可以追述到费尔迪南·索绪尔(FerdinanddeSaussure)对现代语言学理论的构建。索绪尔立足于将语言学创立为一门独立的学科,以内部语言学和外部语言学为两大支柱构筑了其理论体系。他对语言的阐释,坚实地把语言置于一系列二元对立的抽象术语之中,他对语言(1angue)与言语(parole)的界分使语言摆脱实证主义和个体行为的纠缠,成为可以客观把握的自在自为的研究对象。而共时性(synchrony)与历时性(diachrony)的区分则使语言学逃脱了历史学家的监护,语言学家关注的不仅仅是处于历史链条上一系列在形式上变化着的语言现象而应该研究“同一集体意识所感知的构成一个系统的共存要素间的关系”。索绪尔对语言与言语以及共时性与历时性的区分引发了现代语言学研究的方法论的转向,即由对语言外部的、实证的、历时的、个别的考察转向了对语言内部的、结构的、共时的、整体的考察。索绪尔方法的另一个重要方面是将语言界定为符号体系,任何符号都由能指(signfiier)和所指(signified)构成。索绪尔的符号只关心能指(声音意象)与所指(概念)之间的关系,而把现实和指涉物置于研究领域之外。语言符号的价值取决于语言中其它符号的同时共存3,即语言符号的价值体现于差异与关系之中。因此无论从构成符号的概念方面看,还是从物质方面的声音看,或者从作为整体的符号看,语言中只存在差异。差异意味着价值,价值来源于语言系统中不同成分之间的关系。索绪尔驱逐了意义把自己的语言学封闭在有限的语符之中,语言被视为一种形式而非实体,这是对传统语言观的根本变革。这样一种形式化使其在描述语言时走向极端,以至于形式化不再是工具而成了目的。

索绪尔为语言学确立的系统观念以及高度形式化的方法为20世纪整个人文科学提供了一种新的认识范式,也为自此以来各种思想文化学术流派的相继问世提供了原初动力。文学研究也不例外。语言学与文学研究的结合,孕育出与传统文学研究截然不同理论与方法。

二、语言学与文学研究的结合

首先把索绪尔的语言观运用于文学研究的是俄国形式主义者。拒斥盛行于19世纪传统文学批评中的主观唯心主义和机械反映论,俄国形式主义者将文学视为独立自足的体系。在艺术的形式和内容关系上,他们看重后者,试图突显艺术的技巧性介入的能动性本质,这无疑暗合了索绪尔视语言为形式的观点。俄国形式主义者超越具体的文学作品,努力挖掘文学之为文学的一般通则,即所谓的“文学性”,而文学性来自文学的语言和结构,来自形式而非内容,文学批评应该从感觉形式开始,因此语言成为形式主义者研究的中心。

该学派代表人物什克洛夫斯基(ViktorShklovskj)提出的“陌生化”原则具体体现了形式乃审美之目的。俄国形式主义者还直接将语言学的模式用于诗学研究。他们从语音学、语法学、音位学、语义学、节奏、格律、词汇等方面多层次多角度地运用语言学方法分析文学,直接推动了语言学与文学的联姻。形式主义批评促进了现代西方文学批评的语言学转向。

与俄国形式主义学派平行并独立发展起来的英美新批评同样把文学研究的重心立足于作品本身,重视对文学作品的构成因素与构成方式的细致研究。深受索绪尔结构主义语言观的影响英美新批评派的代表人物韦勒克(Re Wellek)在其与沃伦(RobertPennWarren)合著的《文学理论》一书中将文学研究区分为“内部研究”和“外部研究”两大类型。在依次否定了文学研究与传记、心理、社会、思想和其他艺术研究之间的关系之后,韦勒克把文学研究的真正对象确定为文学的“内部因素”,完成了文学由外在研究进入内在研究的转折。在研究方法上,新批评派重视对单一作品的语义学分析,强调语言的多义性与含混性,突出语言的修辞功能。新批评的研究理论与实践给后起的结构主义文论以重要的启示,使结构主义文论家在对文学作言语与语言,所指与能指,叙事与话语等方面的研究有了继续拓展的基础。

兴起于20世纪60年代以法国为中心的结构主义思潮使索绪尔的语言学模式在整个人文社会学科领域得以最为广泛的贯彻。列维一斯特劳斯(ClandeLZwi—Strauss)将结构主义语言方法用于对亲属关系、图腾制度以及神话等非语言学材料的解释。就文学研究而言,其主要贡献在于神话学。列维一斯特劳斯将看似零乱的神话分割成一个个“神话素”,它们相互关联,形成一个完整而自足的结构系统。在神话的叙述中,各“神话素”如同语言单位在横向组合与纵向聚合两条轴上同时活动,从而形成千姿百态的故事。列维一斯特劳斯神话模式研究为文学批评提供了一个范例,说明对于文学整体系统及作品结构的分析不仅可能而且是必要的。拉康(JacquesLaban)则将结构主义语言学纳入精神分析的领域,提出了无意识在结构上与语言及其相似的论断。他把索绪尔的能指与所指概念运用于精神分析学说,指出主体的意识正像是能指,而无意识层面就像是所指;由于总是要用能指来解释所指,能指背后的所指是不能轻易达到的。拉康借用并修改索绪尔的概念和运算法则,将精神分析学现代化,使之更适合于文学批评。叙事学是结构主义在文学批评中将自己理论运用得最有成效的一个领域。普罗普(VladimirPropp)对俄国民间故事的归纳直接启发了格雷马斯(AlgirdasGreimas)的《结构语义学》和托多洛夫(TzvetanTordorov)的《(十日谈)的语法》二者都试图从故事中发现叙事的“语法”,总结叙事结构的共同性,借助语言学模式来分析作品的结构模式。罗兰·巴特(RolandBanheS)的《符号学理论》则使索绪尔模式广泛地存在于形形色色的社会生活之中并为文化分析提供了一种有效的方式。他用一种符号学的方法去“阅读”大众文化,把各种活动和对象当作符号,当作意义得以传播的一种语言。巴特在一定程度上实践了索绪尔将一切人文科学统一在符号研究之中的雄心。在文学研究中,巴特强调了语言与文学的密切关系,认为语言是文学的生命,文学的全部内容都包括在书写活动之中,而不是在“思考”、“描写”、“叙述”、“感觉”之类的活动之中。其论著《写作的零度》进一步强调了由字词独立品质所带来的多种可能性和无趋向性。而字词即语言形式独立性的发现致使创作主体不再拥有支配和调遣字词的权力,后者通过其非连续性的组合,生产不确定意义的机制,宣布“作者已死”和一个语言自足封闭的狂欢世界的到来。巴特所说的“零度写作”吻合了结构主义倡导的无作者思想,无主体知识的认识,即以一种超越了个人的结构来凌驾于个人之上的状况。巴特前期的文论思想深受结构主义的影响,将语言学模式和由语言学演变而来的符号学作为文学研究的基础。

索绪尔的结构主义语言观对20世纪的文学研究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语言学理论的介入拓宽了文学批评的领域,推进了文学理论的发展。但是由于过分强调语言形式,刻意追求语言学式的科学性,机械套用语言学模式来分析文学现象,从而切断了文学与现实,文学与作家和读者的联系,这种视文学为封闭而孤立自足的现象必然是片面的。20世纪后半叶随着文化批评理论以及新历史主义的出现和发展,历史与主体作为形式主义的对立面重新受到关注。在这种理论思潮下,语言不再是能以科学的法规的精确性加以研究的一个客体。语言必须被放到社会语境和社会活动中来理解。语言的社会实践性取代语言的形式成为文学与文化研究考察的对象。

三、从“语言"到“话语"

语言的社会实践性突出体现在它对社会现实的建构。语言不是对既存现实的被动反映,而是能动地生产意义,建构社会现实。然而语言是一个比较抽象的概念,它自身并不能直接说明意义生产机制的运作,因为在一种文化中,意义常有赖于各种较大的分析单位——各种叙事、陈述、所有通过各种文本起作用的话语等。“‘语言’这个抽象概念,事实证明不足以说明某些意义在历史、政治与文化上的‘定型过程’,以及这些意义经由种种既定的言说、表述及特殊的制度化情景而不断进行的再生与流通过程。正是在这一点上,话语这个概念开始取代当下通行的这种无力而含糊的‘语言’概念。”于是话语逐渐代替了“语言”成为现代文学与文化批评的一个中心概念。

在著名的后结构主义者福柯(MichelFou.cault)看来,话语不单纯是一个语言学的概念,而是一个具有政治性维度的历史文化概念,在话语即历史所标示的客观性背后,具有某种鲜明的意识形态。任何社会中,话语的生产都会按照一定的程序而被控制、选择、组织和再传播。这其中隐藏着复杂的权力关系,任何话语都是权力关系运作的产物。福柯的话语理论考察了话语在主体与客体塑造中的作用。主体既不是先验的、超然的,也不是一种支配性的力量,相反,它是通过自由的或是受支配的实践而被构造出来的。在话语场中的客体总是被话语所支配,处于被主体征服的地位。福柯对话语与权力的论述改变了人们对文学创作、文学史以及文学批评的认识。文学是一种话语,而且是一种掩藏着社会文化政治权力的话语。文学创作是权力话语的生产,作家掌握着某种话语权力。而文学史对作品的筛选以及对经典的界分,在很大程度上是权力结构的投射,同时文学批评也参与了话语的再生产。因此“谁掌握话语生产的权力,谁掌握话语生产的技术,谁掌握话语生产督察系统”将是问题之关键。

福柯的话语理论将文本的概念扩大到了政治、经济、意识形态等社会文化的全部领域,是对形式主义文论和结构主义的突破。而话语本身又与意识形态、性别、种族等问题密切相关,因此话语理论对新历史主义、女权主义、后殖民主义等文学批评流派有着极大的影响。

四、话语理论与文学批评

新历史主义主张在文化和历史的张力中研究文本,认为一切阅读都不仅是针对文学文本,而是包括了全部社会的、历史的、意识形态的内容。新历史主义考察文学如何诠释、介入被“历史化”的政治和文化的各个层面,二者又如何在互动中被建构。历史和文学一样是人为构造的产物,历史文本中事件的逻辑性和连续性,不过是历史学家所进行的一种类似于文学家编造故事的虚构活动的结果。“历史的文本性”否定了文学是历史的一面镜子,文学除了提供历史以某种叙述框架和编织技巧外,还参与着历史的建构。

女权主义批评通过话语分析,寻绎女性在文学中作为主体和客体是如何被呈现和塑造的以及男权社会的权力话语在文学中的运作踪迹。在男性中心文学中女性从来没有自己的主体位置,她们只能作为男性的附属、玩物。男性不断在文学中塑造出符合自身利益与要求的女性形象。同时女权主义批评家也力图通过挖掘被男性文学史所压抑、遗忘、湮没的女性作家的作品,从而将女性被男性话语遮蔽和覆盖的真实声音传达出来。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篇(8)

【作者简介1张瑜,浙江工商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博士(后),浙江杭州300018

【中图分类号】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434(2014)01-0099-07

在进入本论题之前,有必要对“语言论文论”这个概念作一点辨析。本文将20世纪以来从文学语言人手、采用现代语言学或语言哲学理论为基础来构建的文论各派都统称为“语言论文论”,而不再采用文论界以往习惯的“形式主义文论”这个传统概念,这是有考虑的。“形式主义”术语出现很早,最初是随着俄国形式主义流派出现的一个明显带有贬义色彩的概念,随后就迅速演变为一个中性的统指20世纪上半期出现的布拉格学派、新批评和结构主义等以语言为核心的文论各派的术语。但也正因为它出现得早,无法预料也不能概括20世纪中后期出现的许多以语言为核心的文论的丰富特色,站在今天立场上考察整个20世纪这类文论的发展脉络和情况时,再使用“形式主义文论”这个范畴就显得捉襟见肘了,其局限性也更加明显。实际上,20世纪采用语言论为基础发展起来的文论各派不仅贯穿了整个世纪,而且呈现了极为丰富和复杂的特色,它们无论在研究内容,还是理论基础。甚至在发展的地域上,都存在着诸多重大的差别,形式主义只是这类文论中的一条发展路径,以此来概括整个20世纪波澜壮阔的语言文论的发展,就会以偏概全,忽视语言论文论在发展中呈现出的丰富特色和本身内部的发展变化。从这个角度看,采用“语言论文论”概念替代“形式主义文论”概念要更为准确和全面,它不仅能准确概括这类文论都是从语言研究人手发展起来的特征,而且也能最大限度地容纳各类具有不同语言学或语言哲学为基础的文学理论特征。我们用什么理论观点和概念去驾驭和审视西方20世纪名目繁多、错综复杂的各种语言流派和学说,是研究当代西方文论的一个关键问题。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好,我们就很难准确地理解和把握西方语言论文论发展的全貌并揭示其内在本质。由于国内学界对此问题分辨关注得不多,往往以偏概全,张冠李戴,甚至有人由此认为语言论研究已经过时,再没有发展的空间和方向,这些都将影响到当代文论的建设与发展。

本文拟从采用“语言论文论”概念人手,试图勾勒出20世纪西方语言论文论发展的整体格局和版图,力图从新的视角重新审视和把握20世纪语言论文论的发展和变化规律。本文认为,虽然20世纪语言论文论诸家在各自的研究侧重点和内容上存在着各自的不同,但仍然可以总结出i条规律性的发展路径,即形式、系统路径,象征、语义路径和实践、行为路径,它们分别体现出语形、语义和语用三个视角,并体现出20世纪语言论文论从符号系统到实践行为的发展趋势,它们共同构建了20世纪西方语言论文论的版图。

一、形式、系统路径

语言论文论第一条发展路径是俄国形式主义一布拉格学派一结构主义一解构主义,前三者即国内学界通常认为的“形式主义文论”思潮。把它们联系在一起,不仅是因为它们都是发生在欧陆的文论流派,更主要的是因为在它们各自所受的多种理论来源的影响中,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是一条主线,因而在它们各自的文论研究中,在其诗学的主要原则和精神上呈现出大致相同的特征。

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开创了结构主义语言学,在20世纪初促成了现代语言学领域中的革命,对现代思想和人文社会等多种学科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就文学研究领域而言,受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影响最重要的在于两个方面:其一是语言是一个独立自主的符号系统的观点,索绪尔最具革命性的看法在于他指出语言符号与实在世界的所指物之间不存在自然决定的关系,而是一种人为的“任意性”关系,语言符号的意义来自其系统内部符号之间的关系和差异,由此动摇了语言符号与外界的自然对应的联系,索绪尔的语言学使语言系统内部语言符号与符号之间的关系成为最为关注的重点,这一点对20世纪欧陆形式主义文学研究的影响是决定性的,从俄国形式主义到结构主义甚至解构主义,都排斥文学文本与外部世界之间的“反映”和“表现”特征,强调转向文学文本内部语言符号的研究:其二是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在方法论上采用了差异的方法,建立了一系列二元对立的概念和命题。最著名的有四对范畴,即语言符号的能指和所指、语言和言语、共时性和历时性、横向组合关系和纵向聚合关系。这些范畴有的不仅直接被吸收到文学理论中,而且更主要的是其显示的方法论对语言论文论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例如早期的语言论文论的出发点都建立在一个基本命题即日常语言与文学语言的关系上,这个命题正是采用差异方法建立的。

被伊格尔顿确定为20世纪文学理论变化开端的俄国形式主义,是最早在诗学领域发现和采用索绪尔革命性的语言学理论的,维塞高度评价说:“他们敏捷地承认并且抓住了索绪尔在符号学上的贡献,表明了(俄国)形式主义者对当代智力动向的变更保持了怎样一种警觉的态度。比较而言,索绪尔的结构语言学也只是在六十年代初期,才开始在法国文学研究中广泛地体现出来,而他的著作的英文版在1959年之前尚不可得。”俄国形式主义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其分支之一的莫斯科语言小组成员基本上都是语言学家,这一背景使他们能够迅速注意到索绪尔语言理论。俄国形式主义在文学研究领域中的一些重要贡献明显受到索绪尔的影响。例如索绪尔把语言重点由历时性转为共时性,并提出语言是独立的符号系统观点,实际上是把语言看作与外部世界并列的一种实体,这直接启发了俄国形式主义对文学语言及其结构的研究,以及使文学研究变成一门独立科学的追求。他们主张“文学科学”要研究文学的内部规律,什克洛夫斯基在以工厂的生产来比喻文学理论的任务时就宣称,“我感兴趣的不是世界棉纱市场的行情”,“而只是棉纱的支数和纺织方法”:而雅各布森提出的著名的“文学性”概念同样强调对文学作品内部构造和形式的研究,他曾讽刺性地把文学史家比作一名警察,把其他学科的材料拼凑为文学研究对象。这些反对外部研究的观点明显有索绪尔语言学理论的影子。此外,俄国形式主义在进行文学研究时,其出发点一开始就在文学语言和(日常)实用语言之间划了一个界线。这一对后世影响深远的思路明显受到索绪尔的差异方法影响,俄国形式主义认为文学语言是不同于日常语言的,是独特的,著名的“陌生化”概念就是探讨两者不同的产物。

布拉格学派与俄国形式主义无论在人员上,还是理论上都有着直接的延续关系。从文学理论上看,布拉格学派文论更系统地重述了俄国形式主义的理论,也更为自觉地采用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来对形式主义进行综合,更为重视对系统、结构和功能的研究,“并在一个重要的方面发展了形式主义,这就是:他们把形式主义理论摆进了符号论或符号学的框架”。这使它们在某些意义上超越了俄国形式主义的视野,不仅仅把文学作品只看作是语言构成,只强调语言形式的研究,而是将文学符号与人类生活语境联系起来,这在一定程度上将情感和意识形态内容可以作为文学作品的结构组成部分而成为研究的对象,扩大了语言形式的范围。布拉格学派注重对诗歌语言的研究,其独特的贡献尤其体现在开辟了诗歌语言的音位学研究。所谓音位,即语言的能指,布拉格学派从关系、功能与价值角度研究语言内部词形变化与声音选择的复杂关系,这对雅各布森的影响极大,他本人也十分关注音位学的研究。1941年,法国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在美国纽约正是受到雅各布森的影响,率先把音位学运用到人类学研究中,并认为“音位学能为所有的人类科学提供方法论基础”,由此掀起了法国结构主义思潮。

“结构主义”这一术语是雅各布森在1929年为避讳“形式主义”这个明显带有贬义的名称提出的。结构其实是形式的另一个代名词,由此也可以看出它与俄国形式主义和布拉格学派的继承关系,布洛克曼就把彼得堡、莫斯科与布拉格视为结构主义的前二站。法国结构主义涵盖多个学科的各个领域,但它们都以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为基础,法国结构主义对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的运用可谓达到极致,几乎所有索绪尔提出的概念和原则都被结构主义扩展运用到包括文论在内的许多人文和社会学科,由此确立了以结构主义语言学模式去研究各种社会文化现象的霸主地位。结构主义把对语言及文化系统的内部结构和关系作为一切学科和现象研究的对象,对结构主义者而言,语言模式处于绝对的支配地位,社会文化以及人的思想都是符合类似语言的结构,而结构主义的研究任务和目的就是探讨决定这一般系统含义的结构、规则或“语法”。就文学研究而言,结构主义文论就是以第一符号系统的语言为中介来研究作为次一符号系统的文学,由此使用语言学概念和范畴分析文学文本成为主要模式。结构主义文论尤以叙事学、符号学研究最为著名,它认为一切叙述背后都有一个结构或模式在起作用。罗兰・巴特、格雷马斯、热奈特、托多罗夫等人对叙事结构的分析,目的就是探寻一个普遍有效的文学恒定的模式、深层结构。法国结构主义文论可以说是对俄国形式主义和布拉格学派直接发展和集大成者。结构主义文论把文学视为一个系统或结构,认为文学系统具有内在性,是能够自我生成、自我调节、自我参照的整体,完全排除了作者与外界的影响,这些特点都与形式主义特征一脉相承,都沉溺于、集中于符号与符号之间的关系,都坚决地排斥语言符号与外界的指称联系。

结构主义在20世纪60年代达到顶峰之后,从其内部孕育出了后结构主义的反叛思潮。后结构主义相当复杂,有向内与向外两个方向的发展,其向内的德里达一系,对美国文论界影响巨大,被称为“解构主义”,并在七八十年代的耶鲁大学形成了以保尔・德曼为代表的美国解构主义批评学派。虽然德里达出于反形而上学的立场对索绪尔的批评十分尖锐,但是,应该看到,德里达为代表的解构主义在许多方面仍然遵循着索绪尔语言学规定的主要原则,即强调语言系统的自足性,排斥其与外界的联系。“解构活动并不触动外部结构,只有居住在这种结构中,解构活动才是可能的、有效的;也只有居住在这种结构中,解构活动才有的放矢。”德里达十分欣赏索绪尔就能指与所指关系提出的任意性原则和语言系统内部的差异性原则,认为索绪尔已经踏上了解构主义的道路。但他认为,索绪尔的“解构”并不彻底,他没有彻底切断词与物的联系,仍然囿于在场形而上学的束缚,没有把差异这一原则扩大到所指与能指的纵向关系中。德里达认为,语言活动永远达不到语言之外的“物”,即能指不再能涉及到超越它自身之外的实体、事物和思想,它只能涉及到其他能指。由此,德里达提出了他的著名的反形而上学命题――“文本之外一无所有”,这个命题的含义不是否定外在客观世界的存在,而是强调文本的语言世界是自指性的,它不是外部非语言世界的再现,不指向文本之外,所以在耶鲁学派提倡的“修辞性阅读”即解构主义批评中。注重的是对文学文本内部差异和矛盾的寻找,认为文学文本的意义实质是一场不断延异、无法确定的游戏。这一强调文本语言的自指性,排斥语言符号与外部世界联系的主要原则与结构主义、俄国形式主义及布拉格学派所遵循的根本原则是一致的。所以解构主义批评是可以归为形式路径的。

综上所述,20世纪欧洲大陆的语言论文论,从俄国形式主义到布拉格学派,再到结构主义和解构主义,其理论资源主要都遵循了索绪尔语言学理论,都共同强调文学语言符号的自指性,把文学视为一个自足的系统,认为文学意义不是来自外部世界,而是来自系统内部的结构,因此走的是一条形式发展路径。欧陆语言学文论的优点在于对文学语言的内部系统特征做了许多开创性和极富有成效工作,使人们对文学语言本身的自指性有了鲜明的认识,但是其缺陷也很明显,即切断了语言符号与外界的联系,使文学与现实割裂开来。

二、象征、语义路径

语言论文论第二条发展路径是英美新批评。英美新批评是语言论文论中最容易被误读的一个流派,长期以来一直被文论界归为形式主义文论行列。事实上,尽管新批评与形式主义有一些共同点。例如都以文学语言和文本为中心,都反对以作家或读者的意图来解读文本,都致力从语言人手力图建立一门“文学科学”等,但新批评与形式主义存在着极为重大的区别,这不仅体现在两者的理论渊源深上,而且也体现在两者在语言论文论的旨趣和特征上。

在理论渊源上,新批评的语言学的理论资源主要不是来自索绪尔的结构主义语言学,由于语言的隔阂和地域的差异,更重要的是欧陆与英美文化上的差异。索绪尔的理论没有对20世纪早期的英美学界产生重要影响。直到20世纪六七十年代,索绪尔及受其影响形成的欧洲形式主义文论才真正被介绍到英美批评界并产生重要影响,在此之前,新批评则已主宰了英美批评领域达半个世纪之久。新批评的语言学渊源主要来自英国本土的带有经验主义色彩的瑞恰慈的语义学理论。瑞恰慈和艾略特是英美新批评公认的先驱,就语言论文论而言,作为大学教授的瑞恰慈在语言理论上的贡献要更为系统,对新批评的影响要更大和更直接,所以兰色姆在《新批评》第一章里开门见山地指出:“论述新批评必须从瑞恰慈先生谈起。新批评可谓滥觞于他。”用艾略特的话而言,新批评实际上起源于“瑞恰慈教授的课堂方法”。在20年代,瑞恰慈在剑桥等课堂上致力于“讨论如何研究、欣赏、评判诗”的工作,由此开创了微观语义学的批评方法。受英美经验论的文化熏陶,瑞恰慈重视的是对语言意义问题的研究,而非系统抽象的层面,他与奥登合著的《意义的意义》一书有批评索绪尔理论的地方,不满之处正在于索绪尔理论的抽象性与经验论相抵牾。美国学者詹姆逊在1972年出版的《语言的牢笼》一书中曾对索绪尔的《普通语言学》与瑞恰慈和奥登的《意义的意义》作过详细的比较,以显示出英美传统特色与欧陆的差异。他指出,“前者(指瑞恰慈和奥登)是语义学家,他们把词当作象征来研究,而后者(指索绪尔)则坚持把语言界定为符号系统”。他解释了“英美用的那个术语,即‘象征’这个词,总想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向词和它们所表示的东西或者是现实世界中的对应物之间的关系。的确,‘象征’这个词本身就意味着词语物之间的关系根本不是任意的,在最初把它们联系起来的时候是有一种基本的对应关系。从这一观点出发,语言研究的根本任务自然是逐句地,一对一地寻找对应物,是从语言中清除所有非指称的词和纯文字建构”。由此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明显的差别,即瑞恰慈的语义学理论没有像索绪尔那样切断语言与外部的关联,他们仍然认为语言的唯一目的(至少是首要目的)是象征或表征外部事实。这一特点明显影响到英美新批评的观点。

瑞恰慈把语言区分为两种功能――“符号功能”和“情感功能”,诗歌是对语言情感功能最典型的使用。这里瑞恰慈已经明显带有从语用视角因素来分析的意思了。瑞恰慈认为文学语言与科学语言大异其趣,科学语言在于“实证”,尽可能做到表述准确、意义单一,没有歧义。而文学语言则主要用来表达情感,是一种无法证实的虚构陈述,即“伪陈述”,它依赖暗示、暗指、联想、想象等丰富细微的意义来表现一种艺术真实。因此,瑞恰慈十分重视对文学语言的多义性和含混性,即“复义”问题的探讨。这对他的学生燕卜逊产生了重要的影响,燕卜逊剔除了瑞恰慈文学理论中的大量心理学成分,运用语义学方法对250余个诗节的英文诗作了细读,写出的《朦胧的七种类型》在1930年问世后,引起强烈反响。这可以说是英美新批评派的第一部著作,开创了文本分析和“细读”的先河。美国新批评派的形成很大程度上就是受到燕卜逊的启发,并沿着燕卜逊的线索找到瑞恰慈的语义学理论,美国新批评运用的文本分析方法也主要来自瑞恰慈和燕卜逊,美国新批评派对悖论、反讽、张力和文本有机体等概念和理论的探讨也都与瑞恰慈和燕卜逊一脉相承。

英美新批评的源头在英国,主体则是以兰色姆师生为中心形成的美国南方批评派。新批评以文本为中心追求建立一门文学批评的科学,因而它反对在批评中融入作者和读者的主观意图,威姆萨特和比尔兹利的《意图谬见》和《感受谬见》就体现了这一原则。但是需要指出的是,排斥作者和读者主观意图的介入并不是切断文学与外界的关系,它只是切断文学与作者和读者的联系,这一点往往被人们忽视,将新批评与形式主义混淆起来。应该指出,新批评在重视文学语言分析,排除作者、读者主观意图等方面与欧洲形式主义批评有相通之处,但是新批评与之不同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在探索文学作品意义的时候,没有切断与外部世界的联系,它始终带有经验主义的特征。新批评的主将兰色姆的“本体论批评”也是最被误读的理论之一。许多人望文生义,把“本体”理解为文学文本本身,这也是新批评往往被文论界误读为类似形式主义的文本自足的原因之一。事实上,本体论是西方哲学的术语,是对存在的研究,但兰色姆的“本体论”已带有现代存在论的色彩,它不是指西方传统哲学中那个最高的抽象概念。而是如韦勒克精确指出的那样,“在兰色姆的论述中,‘本体论’往往用于表示对客观现实关注的同义词”。也就说,兰色姆的“本体论”是外部现实生活的代名词。兰色姆的理论是从文本角度区分诗(文学)与散文(非文学)的差异,兰色姆认为“诗歌作为话语的差异是本体论上的差异,它处理的是存在的条理,一种客观性的层次,这些东西是无法用科学话语来处理的”,兰色姆并没有像形式主义那样,局限于语言和形式内部去探讨两种文本和话语的差异,而是联系到外部世界来说明的,“这并非不可思议。我们生活在这样一种世界,它必须与我们在科学论文中所处理的那一世界,或种种世界(因为确有许多这样的世界)区别开来。这种种世界只是我们这一世界的简化的、经过删削、易于处理的形式。诗歌旨在复原我们通过自己的感觉和记忆散乱地了解的那个复杂难制的本源世界,就此而言,诗是一种根本地或本体地独特的知识”。显然,兰色姆是联系外部世界来说明文学的特异性的,其根据就在从英美经验主义语义学作出的。可以看出,新批评仍然强调文学对外部世界的认识和反映作用,所以,韦勒克把兰色姆的“本体论批评”称为是古老的模仿论的翻版。韦勒克这个看法虽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仍忽略了新批评与传统模仿论的区别,传统模仿论把语言只看作手段,意义达到外部世界,手段就失去了作用。而新批评不同,新批评不把语言视为手段,而视为中心,因此,语词的朦胧、含混意义诚然象征了外部、混乱和矛盾的复杂的现代世界,但正是依靠语词的意义,我们才认识了这个光怪陆离的生活世界。在这里,语言已经初步具有了构建外部世界的含义,这是新批评超越模仿论的地方。

总之,英美新批评与欧洲形式主义的语言论文论是有重要区别的,其根源实际上是语言观的区别,即索绪尔的结构主义语言学理论与英美经验主义语义学理论的差异,新批评没有像形式主义一样只局限于语言内部系统的研究,而是始终不放弃语词与外部世界的意义联系,这就使新批评的立场和文学理论与欧洲形式主义文论存在本质的差别。

三、实践、行为路径

语言论文论发展的第三条路经是20世纪中后期在欧美逐步兴起的以“话语”和“言语行为”为理论基础形成的一系列文论派别,其语言论基础来源复杂,资源众多,主要代表有巴赫金的超语言学理论、后结构主义的话语理论和英美言语行为理论等,它们都体现出一个共同的趋向和特征,即强调以现实生活中使用的语言为研究对象,侧重从语用的角度进行研究,其核心观点可以概括为“语言是一种实践或行为”,显然,不同于索绪尔提出的“语言是一个独立的符号系统”和英美经验主义认为的“语言是一种意义实体”的观点,这类语言论旨在恢复和重建语言与外部人类生活世界的广泛联系,体现了鲜明的回归现实生活“向外转”的趋向。由于切人视角不同,它们在主要内容方面都存在各自鲜明的特征,呈现出语言与生活世界复杂而丰富的联系。

巴赫金是最早提出并在文学研究领域运用话语概念的文论家,但是由于他早年命运曲折多桀,生前几乎藉藉无名,他的理论贡献一直被淹没。直到20世纪60年代中期才被学界发现,并被介绍到西方,引起了轰动,成为20世纪最有影响的俄苏思想家之一。巴赫金思想深邃,才华出众,在人文学科各个领域均有重要建树,他的文学理论是建立在他独有的语言哲学――“超语言学”理论基础上的。“超语言学”理论主要是针对20世纪早期俄苏语言学界流行的语言流派和文艺界当时盛行的俄国形式主义提出的。巴赫金认为真正的语言是现实中使用的语言,是人们交往中使用的语言,即“活的语言”,也就是话语,它是“活”生生的,具有丰富的变异性和具体多样性。他的超语言学理论就是以话语为研究对象的,这与索绪尔和形式主义路径完全相反。巴赫金批评索绪尔抽象封闭的语言学研究,指出他把生动的语言变成抽象的概念系统,在巴赫金看来,人类语言活动的真正中心不是语言体系,而是现实生活中具体的话语。并且巴赫金认为语言的本质在于交往对话,“对话交际才是语言生命的真正所在之处”。巴赫金不仅指出了话语的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对话性”,而且坚持从社会学观点出发研究语言,把语言看成是一个充满意识形态的载体,认为语言具有意识形态性,并辩证地阐释了语言符号与意识形态不可分离的复杂关系。巴赫金把超语言学理论运用到文学研究中,取得了许多具有独创性的理论成果,提出了“复调”、“狂欢化”等重要成果,其在语言文论上最大的理论贡献就是把文学语言纳入到“话语”范围,这就打破了形式主义把文学语言与日常生活语言隔绝的做法,恢复文学语言、文学与人们的现实生活实践的密切关系,突破了前期语言论的封闭缺陷,给诗学打开来了一个广阔的空间,对文论界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影响。

法国后结构主义是使“话语”概念名扬天下的理论学派。前面我们已经指出,法国后结构主义比较复杂,有向内和向外两个发展方向,话语理论即是其向外发展的主要贡献,以罗兰・巴特和福柯为代表,侧重从文化实践和社会学方面进行文化研究,他们都把话语看作是日常生活中一种活生生的活动和实践,而不是索绪尔所说的封闭抽象的符号结构和系统,并极为重视话语的建构功能。罗兰・巴特认为日常生活中许多被认为是“自然”的事物和文化,实质都是人为使用话语进行的建构和创造,是一系列文化的实践及其产物。他对日常许多通俗文化活动,如流行时装、食品、职业摔跤、汽车式样、洗涤用品的广告、法国葡萄酒、脱衣舞、旅游手册和电影明星等等都作了一系列独特解读和分析,力求揭示和解构这些日常“神话”背后“自然”的伪装,破除这些文化现象的“神秘感”,开创了西方“文化研究”的先河。20世纪90年代西方兴起的“文化研究”中,话语实践和分析是其主要的运用工具。

而福柯更是视历史为话语的构造,深入到文化史、知识学、社会学史的深处进行“知识考古学”研究。他指出“疯癫”、“性”等概念和事物都是话语构建的产物,“是由一系列社会实践、调查、言论和书面文字――也就是‘话语’,或者‘话语实践’制造出来的”。显然,福柯的“话语”概念重视的也是其构建功能。此外,福柯还独特地指出话语与权力有密切的共生关系,权力制约着话语,话语反过来也巩固权力。福柯通过对话语的谱系学研究指出,任何时代的任何话语都不是个人的创造和想象的结果,也不是自然而然延续的结果,而是权力的产物。权力通过一系列复杂的程序和隐蔽的手段控制、选择、组织和传播作为话语形式的知识,它决定了知识真假之分和正确错误之别。也决定了我们可以说什么和不可以说什么。福柯不仅揭示了话语受权力运作控制特征,而且对西方文化中权力话语的发展演变作了深入的历史考察,总结概括了任何社会对话语生产和流通的控制方式、组织原则和构成规则,对话语理论作出了独到的贡献。福柯本人虽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美学和文艺学著作,但是他的话语理论对文学研究影响巨大。20世纪后期兴起的新历史主义、女权主义和后殖民主义等批评流派都从中获得重大理论资源。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篇(9)

中图分类号:G42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1580(2013)02—0078—03

一、全球化环境下语言使用研究的习得取向

(一)使用研究结合习得理论的思潮回顾

回顾语言使用研究的发展历史可见,这一观念带来的不仅是社会与自然科学学科视角的日趋完善,也是语言学与相关学科的融合与进步。Vershueren的语境顺应理论与Sperber,D与D.Wilson关联理论表明语境有赖于使用者的认知选择与互动生成,同时话语语言学与批评语言学研究发现,不同的社会文化环境赋予了语言不同的意义潜势与话语权力潜势。人们对于语言现象的认识从独立的外在对象转向了考察其自我生成。主体与话语的相互建构作用颠覆了理性主体主义哲学对于语言的基本论点,理性的规范与形式的演变之间体现出一种内在的互补、一致关系。这反映了分析哲学观念的影响下,人们对语境、使用等语言学话题的认识走向现实,面向语言习得的使用研究成为应有之议。在教学这样一个相对独立的语境中,学科的框架提供的不再是规定性的界限,而更成为自组织的拓扑结构,由此推动语言使用理论发展也具有了更具体的实践意义。

应用语言学对这一问题的跨学科观点尤其具有代表性。一方面,不同的学派基于对学习的不同认识,表述了对语言使用的不同理解。社会文化视角研究在维果斯基教育理论与巴赫金的语言哲学思想基础上,通过将语言的思维过程作为教学的依据,使研究呈现出一定后现代解构主义 “语言转向”的特征。几乎继起的复杂语言观和生态教学观突出了语境使用复杂、动态性的一面,认为语言教学涉及的认知、发生问题,包括具有自组织特征的社会文化环境与认知心理对对语言使用的生成作用是语言教学发展中至关重要的因素。尤其使用本身或生态观所论证的符担性,而非功能表象才是语言学研究的本质对象这一点,成为它们的主要论点。而另一方面,学派之间的分歧如Lantolf所见主要仍在于一些概念模糊与角度的不同,其基本的特征,包括将社会环境结合到二语发展过程的观点,及它们在二语理论中所处的地位、跨学科的视角等都是一致的。这两方的论述体现了二语研究的发展过程中是否存在因果联系、语言机制是否天生等问题的不同看法带来的矛盾,成为应用语言学领域不仅面对语言其它的分支缺乏充分的说服力,而且自身观念不一的原因之一,它们也正是后现代相对主义思潮冲击下,语言学理论领域所普遍关心的。

语言使用视角的重要性已成为语言学的重要研究对象,不仅体现在如H.Widdowson、Bygate Martin、Lantolf等语言学家关于应用语言学相对于语言学的学科界限的分析中,也体现在语言进化研究的论断中。如Dan Sperber等认为语言的进化应该系统考虑语用维度的作用,即语言与人类早期幼稚心理的相互作用。经验的规律性与语境的相互作用是语言的推理及演变得以进行的基础。 Daniel Dor 和 Eva Jablonka提出语言的发展先于基因的改变,语言的演化受制于人们面对新使用的学习能力,或认知的可塑性。包括语言结构演变的主要动因问题,如Gabriele Diewald认为语法化不是语言演变中的某一过程造成的,而是体现为一定形式、语义与语用过程加上一定演变趋向的共同作用。这些研究充分表明语言使用与习得具有不可分割的联系,尤其当它们结合在一起产生的具体的历史发展过程与价值选择的需要对于关心社会精神面貌与文化自我意识的教学者将具有深刻的意义,引导我们探讨文化语境带来的更深内涵。

(二)习得的重要语言地位与全球化语境下使用视角的必然性

语言习得研究通过考察与教学相对的学习方面,使语言学理论在教学领域得以延伸。因此它构成语言使用的一个特例,即语言的发生与发展过程,从而使我们的视线转向学习的主体与语境的初始地位,以及环境的多变性蕴含的可变性,获得了相比更为突出的多学科特征。在理论繁荣的全球化时代,习得认知过程成为语言使用的重要风向标之一,尤其体现在它对语言面貌的形成带来的广泛影响。追溯战后独立国家的语言使用状况,包括国家开放或封闭的政经政策带来的影响可充分展示这一点。对教学而言,内圈、外圈与扩展圈的差异无形存在着,我们无法忽视学习圈属性决定的“个体媒介”的作用。在大脑科学、生物、考古以及计算机科学等领域的参与下,习得是一个对于语言进化演变、国家语言战略、语言教学过程以及个体全面成长具有重要权重的研究领域。这一研究有助于将语言的发展、规划与进化联系在一起,涵盖并透视语言系统、语言现实、语言环境、语言主体之间的共时与历时关系,形成更具生态伦理的语言研究图景。

语言的使用研究建立在对于语言运行机制的本质认识基础上,与我们对于世界的认知方式共同发展。当我国信息社会思维观念日趋宽容,使用的研究更趋于具体深入与个性化,专业知识面对学习者的大众化直觉更觉难以尽言,妨碍双方合理观念的形成,造成自我身份的混乱。此外,传统的观念也在经受着物质文化与对外交流的双重冲击,显得不合时宜,语言交际法部分在缺乏共同语境基础上不能得到实现。由此,探讨在全球化国际语言使用环境制约下的我国二语习得与教学现状具有独特的理论意义。本文试图表明使用研究传统以其对认知系统性与重要性的突出关注将与语言习得为基础的教学领域更好结合,引导人们探讨教学领域的复杂关系中作为一个外语国家的教育者与研究者需要的合理视角。

二、语言使用的认知重要性与教学的复杂性

(一)认知的系统性、重要性与语言理论的发展

语言使用研究的理论意义,包括对于功能目的、认知以及语境、意识形态因素的关注,体现在它作为建立在功能主义基础上的理论体系相对于心灵主义更为典型的认知“系统性”以及由此体现的“认知重要性分配”取向上。这部分反映在教学研究领域最初笼统观念的进一步得到深化的趋势,体现认知复杂性下理论选择的多样性。学习中的社会环境问题等应在语言研究的体系中获得科学的重要性而不能脱离研究传统,二者背后基于形式化与哲理化不同认知体系的分歧在语言研究体系中不应有根本的冲突。作为语言学研究,应认识其目标就是“揭示经验中不直接存在的关联,并为此建立一系列学科概念与程序”,这也许就是如Lantolf指出的关注现实经验的社会文化理论思潮虽然领先传统语言学对社会文化条件加以考量,迎合了全球化语境下的思维变革的需要,却从没有获得与二语习得理论 “并驾齐驱”的地位的原因。

Nicholas Rescher认为基于认知需要的系统性,我们对于世界的哲学认知同样也需要关照整体性、连贯性、系统性与和谐性,以保证其经济性、完整性与合理性。所有基础性的认知都与社会实践活动的整体密切相关,而哲学观念随之而改变。正如李恒威所说,“认识的真理性不是在认识的范畴里由论证来保证的,它最终来自于我们联系世界的结构性实践”。语言学一直以来尊崇的形式化的研究传统沿袭的是科学理性的思路,是如N. Rescher所言的将认知的系统性与简洁性视为最高目标的,因为这包含了对事物可知性的最好描绘与把握。这也意味着它的理论包含的不仅是描述性更是解释性的内容,将方法论作为主要的研究对象。这不等于它排斥细节,归纳的研究方法是建立在细节的认知基础上的创造。认知需要的和谐性决定着一种研究对其它类型的理论不能采取包容的态度,这是因为选择何种观点涉及科学重要性的分配与体系的建立。由此语言学理论的开放性与具体性需要从本身体系的理论认知框架出发。当理论可以处于动态变化之中,语言可知的特性,与研究对于认知简洁性的追求当将在语境支配下对认识产生决定作用。

(二)外语语境下探讨认知复杂性及重要性的意义

Diane Larsen-Freeman归纳了语言及习得的复杂、非线性系统的十余个特征,包括动态、复杂、非线性、混乱、不可预测、初始状态的敏感、开放、自组织、反馈性敏感、与适应性等,被广泛认为是恰当的描述。教学中的使用存在着混乱复杂的特征,这与习得涉及复杂的认知主体与环境因素是分不开的,而且教学也日益接受这一特征的意义。语言使用视角促使我们关注教学现象之后的推动力,关注目的与功能作用相关的特定社会文化语境问题。使我们从理论角度认识教学复杂性从属于认知复杂性与重要性的特征。我们应该认识相比先前的国际环境语言教学面对的机遇与挑战,关注语言文化语境与认知发展的关系。这将有助于我们认识外语国家教学的特点,在面对教学观念分歧时进一步形成具有认知合理性的教学理念。

首先,语言教学双方应该充分认识专业化认知方式的意义,认识这是教育这人类第二次社会化过程的必然阶段。人们认识到在教学中关注功能与交际并不意味着简单的语言应该真实而且有意义的原则,而是与学习者的认知建构结合在一起。依托专业化的教育方向因此在外语国家有限的教学条件里能够更好地发挥其组织、评价与合作等工具性职能。认识这一点不仅有助于学习者能力的形成,也有助于语言教学理论的探索,是更加清晰地探讨教学与社会、教学者与学习者等一系列话题的基础。

其次,有教育研究者指出我们的教育缺乏具有文化特色的价值观研究,课堂管理应该充分认识文化价值引导在语言教学中的作用,关注认知过程的文化身份问题。中国传统的文化思维方式在面对信息爆炸的冲击时是去芜存菁还是兼收并蓄;是让世界走向中国,还是让中国走向世界,这些问题对于语言教学领域具有直接的意义,决定着学习者是否能够以正确的胸襟对待全球化的文化环境,把握时代的脉搏。只有在教学中提升文化价值观念的意识,才能理清教学的复杂状态,引导我们建构更加持续发展的教学环境。

最后,学术研究反映语言研究的前沿成果,应该认识自身在知识文化中的作用,与教学形成良性循环。外语的教学经历了近百年的变迁一直深受国家地位与处境的影响,表明我国的教学与其它的扩展圈国家一样受到多重教学条件与教育观念的制约。认识习得的复杂性,发挥研究的认知作用将引导我们认识现实与理论的差距并寻找出路。因此学术领域本身涉及到认知重要性取向的问题,需要对外语国家教学文化的洞察力与关注,更好地平衡自身的角色,形成积极的创造氛围。

三、探索具体外语国家语境中使用研究的理论内涵

(一)认识语言学科间的特征区别

应用语言学从语言在实用领域的使用获得了存在的意义,不得不更切实涉及语言的复杂性问题,认识自身与语言学本体研究的理论差异与联系。它的主要区别在于对象发生的实用性的转向,这解释了它的跨学科取向与实践意义。理论是专业化的基础,教学者应认识到不同的语言理论存在的区别与联系也来自内部的关联性,而这一关联性主要来源于研究的认知性与系统性。因此我们需要研究使用的具体社会文化语境,使其更好服务于教学。

(二)维护语言研究系统科学理性的前提

思维的建构离不开语言,使用使包含于人们潜意识中的因素发展成为新视野的起点。习得研究一方面表明失去科学的支撑,世界会陷入不可名状的怪圈。依附于系统性、抽象性、认知性并建立于通行的规范上,面向语言使用,诸如学习者的社会文化特征、认知表现、教学管理等总是同时关注现象与其认知本质以提供理论的基础,深入理论的建构体系,体现人文与科学精神的统一。

(三)倡导学科兼容性存在的意义

Susan Gass 和Larry Selinker在论及二语习得与语言学的“双向性”时指出语言学、心理学和社会语言学(或任何其它相关学科)都必须与第二语言中的发现相结合,因为第二语言也是人类生成的系统。语言使用是生活在复杂网络中的人们在理性认知与行动能力体系的基础上建立的。人类认知能力的相似性是理论兼容性的基础。涉及复杂语言文化语境时,教学者更需要认识这一兼容性需要的宽容、理性的态度,在扩大自身国际性视野的同时做出正确的价值导向。

(四)深化语言的哲学发展意义

使用的兼容性也是一种包容性。当维果斯基的言语思维研究的重要性从理论上补充解释了思维受制于语境的特点或者它的语用性,使用进一步体现了语言、思维与世界的关系与评价的复杂性,以及当遭遇应用领域时选择与整合认知角度、发展理性认识的必要性。它帮助我们在教学过程中深入具体语言文化语境以认识语言研究中多重历史的合力的作用方式,借助于科学的思维方式提升我们的哲学认识。

[参考文献]

[1]James Lantolf.Language Emergence: Implications for Applied Linguistics-a Sociocultural Perspective [J].Applied Linguistics, 2006(04).

[2]Nicholas Rescher.Cognitive Harmony [M].Pittsburgh: University of Pittsburgh press, 2005.

[3]H.Widdowson.On the Limitations of Linguistics Applied [J].Applied Linguistics, 2000(01).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篇(10)

中图分类号: G4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9749(2014)01-0048-04

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就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原理由抽象到具体、由深奥到通俗、由被少数人理解与掌握到被广大民众所理解和掌握的过程。[1]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过程是使其抽象的理论具体化,使其复杂的理论通俗化,从而被人民群众理解、掌握并最终化为人民群众的思想和行动的转化过程。这种从抽象哲学向大众哲学、生活哲学和实践哲学的转换,在一定程度上更好地发挥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在指导实践方面的重要功能。因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践主体是人民群众,那么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的语言体系在大众化的转变过程中,需要充分考虑人民群众的现实世界,使抽象的理论逻辑形象化,使深奥甚至有些晦涩的学术语言生活化、通俗化、多样化,这样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才能够易于被大众接受并且正确掌握,才能实现其服务于大众的最终目的。

一、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语言体系的“意义”和“指称”关系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原理要深入实践、要服务大众并为大众所掌握必须有一个大众化的语言媒介,从而开展通俗化的宣传,进行形象化的教育并最终完成大众普及的过程。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大众化是从抽象哲学转化为生活哲学,从学术哲学转化为大众哲学,它在大众化转变过程中,将规范、严谨、深奥、抽象的语言体系转化为深入浅出的、简明易懂的、生活化的语言体系。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从人民群众的角度出发,用群众喜爱的诸多语言形式宣传马克思主义理论,将传统文化、地方文化、民族文化纳入创作之中,以朴实、直接、幽默的语言为媒介,让马克思主义哲学走向大众、深入大众。因此,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的关键应首先立足于语言,力图通过简明、大众化的语言使其理论为群众所掌握,使马克思主义理论和人类社会实践得以发展,并最终完成马克思所提出的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使命。在西方哲学史上,众所周知,对于语言和语言意义的探索一直没有停止。关于语言,现象学派哲学家海德格尔认为:“语言是存在之居所(the house of Being)”,即语言引出世界,引出存在,“在语言缺失处无物存在”。20世纪初西方哲学的语言转向,更是将语言推上了哲学研究的中心,其关键是基于现代逻辑方式,对语言进行解析来解答哲学上的问题。分析哲学、语言哲学是这一转向的主要代表。

作为分析哲学、语言哲学、现代数理逻辑的创始人弗雷格,他所提出的“指称”理论,反对心理主义,主张语言表达式具有可以公开考察的性质,意义的研究依赖于对这些性质的考察,而不是关于心理过程的臆测。[2]根据弗雷格的“指称”理论,符号所反映的语言及非语言世界都需要人们进行思考。事实上,考虑到语词、谓词、句子乃至整个语言体系的存在,这些存在均具有 “指称”对象,只不过根据语言的“指称”内容与范围的不同,对于指称对象的理解也有所不同。在语言世界中,人们既可以将指称视作专名去理解,也可以跳出语词的限制,在更大范围内的语言表达式条件下,如谓词、句子等视角下,去理解“指称”及其关系。在个体对象/物的存在范围内,“指称”的语词是一种单称词,并且它与个体对象之间所具备的关系,就是语词和个体对象相对应的直接关系,这也意味着语言世界中的一种专名和非语言世界内的一个个体对象之间的对应关系。而在更大的语言表达式范围内,“指称”,即语言与对象的对应,则不同于专名和个体对象间的对应,它的指称对象不仅与物的存在相关联,还涉及关系的存在;也就是说,这些语言表达式的对象并不全部是物的直接指称。而且作为语言指称对象的世界既与世界中的对象存在联系,又与世界中的关系存在联系,并涉及“对象”与“关系”如此存在的思想之真。[3]此外,一方面,对于弗雷格的指称理论来说,单称词与其指称对象的对应关系,以及其他语言表达式与其指称对象的对应关系是其内容分析方面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另一方面,语言世界之外的对象与事实世界的存在都会直接或间接地与单称词和其他它语言表达式的意义建立联系,因此可以说单称词、谓词、句子等语言表达式是语言系统中意义产生的源头。然而,对于语言系统而言,语言意义并不能够完全建立在语言与事实的对应中;也就是说,语言的指称并不能够总是指向世界的“实际”或“意义”,“指称”与意义之间既互相制约,又存在差异。因此,实践就成为了理解语言的指称和意义关系的基础。考虑到人类社会实践和历史活动中的动态变化和持续发展,对象和名称之间的指称关系,既不确定也不稳定,更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全等,而是具有其相对性和复杂性。

事实上,马克思主义哲学语言体系的大众化转变正是“名称”和“对象”之间指称关系的转换。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基于实践的原则探索语言的意义,认为语言首先是社会实践活动的产物,它既不独立于社会存在,同时又体现着社会的生活。因此,人们不能仅仅将语言作为抽象的符号来看待,无论是专名、谓词还是句子,它们的存在是人们在长期的社会实践活动过程中彼此交际交往进行活动的结果。同样地,语言的意义也不是形而上学的观念论,因为它既不能独立于语言而存在,也不能成为独立的精神实在,而是回归于现实生活世界,由解释和说明世界转换为转化和变革世界。在社会历史实践中,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语言体系持续获得新的意义,而马克思主义哲学语言体系指称关系的创新和发展正是源于这种意义上的持续不断地更新,使马克思主义哲学语言体系的指称关系的各种发展具备可能性,而由于意义上的不断创新,使得马克思主义哲学语言体系的指称也要在社会历史实践活动中做到与时俱进。[4]应注意的是,无论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学术语言体系,还是大众化的语言体系,等同关系既不单属于对象方面,也不单属于名称方面,而是属于名称和对象的关系。假定名称和对象只是具备指称关系,那么关于一个对象就可以使用任意的名称来进行指称,类似于有的人有很多昵称,“小王”和“王某”可以称呼同一个人;或者阿拉伯数字的“1”和汉字的“壹”可以表示同一个数字。此外,根据弗雷格的举例分析,“金星”既可以由“启明星”指称,也可以由 “长庚星”指称,但是在大多数场合“启明星”与“长庚星”是不能互为替换的,也就是说“金星”这个对象在上面的两个表达式中是以不同方式给予的,因此虽然说“启明星”和“长庚星”的指称相同,但是它们的意义却有所不同。同样,在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的进程中,要尤为注意学术语言体系转化为大众化语言体系的关键性问题,即对象与名称的指称关系,以及指称和意义关系。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唯物主义实践的指向下,大众化的语言体系一方面需要贴近群众生活,使语言通俗化和简明化,另一方面需要确保转换后的名称仍然能够指向同一对象,避免在名称和对象的指称关系方面出现转移的问题。此外,要坚持基于现实的路径而非文本的原教旨主义路径,来明确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语言体系的指称和意义关系;要坚持基于现实的问题,来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语言体系的指称和意义关系的创新和发展。也就是说,语言体系的大众化转变,应一直遵循意义的客观性,既要反对心理主义又要警惕感性经验。在方法论方面,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为根本的方法论,用逻辑和唯物辩证法相结合的方法,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语言体系在大众化方向上进行准确、严谨和科学化的转换。

二、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语言体系的“意义”和“现实世界”的关系

现代西方哲学主要研究语言的工具功能和逻辑特性,从本质上讲都是哲学意义上的语言论。马克思主义哲学从社会活动和生活实践出发,主张唯物主义的实践语言观,表述了意识的存在特性,预示了现代哲学的这种语言转向。作为现代西方哲学的代表人物,无论是维特根斯坦哲学研究初期的《逻辑哲学论》还是后期的《哲学研究》,他的哲学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逻辑经验主义和日常语言哲学这两个主要的现代分析哲学流派。鲁宾斯坦就认为马克思和维特根斯坦都是通过主体的特性来认识世界,在主客体之间的辩证作用中产生世界的概念,而关于实在的经验则由实践活动而构建。[5]事实上,关于语言的意义和现实世界,早在古希腊时期,就被柏拉图和苏格拉底联系在了一起。苏格拉底假定任何事物都具备永久而专属于其自身的特质和本性,并且事物既不与人类联系,也不会因人类的想象而被人类所影响或者改变,它们保持自身的本性和特质以及自然所赋予的一定的联系,总之它们是独立的。因此,必须根据事物的本质为其命名,使事物拥有符合其自然本性的恰当的名称。而柏拉图强调语言是人们用来了解实在的方法,虽然事物可以由名称来命名,也可以凭借由名词和动词所构成的判断来描述,但是人们只能借由这种命名和描述去无限接近对于事物的掌握和理解,而不足以借此将事物进行真实的再现,语言可能会是理解和掌握事物的最佳手段,但绝不是最终的表现实在的载体。[6]

马克思主义哲学来源于现实世界,是对人民群众的生活经验和社会实践活动的科学化概括和总结。同样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大众化语言体系的意义不是独立的精神实体,而是由人们抽象的认知行为所构建,是语言符号世界的产物,所以说,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大众化语言体系是一种创造意义,而并非解释意义。马克思主义哲学语言体系的大众化转变正是一个将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原理付诸实践、指导实践的过程,是时代的声音,是时代精神的产物。而且大众化的转变过程必然要遵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唯物主义实践观,强调与现实世界紧密相连,与时俱进、具备鲜明的现实特点,才能够掌握群众并为群众所掌握。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人民群众的价值观、人生观以及信仰都出现了巨大的变化。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学术语言体系向大众化语言体系转变,是人民群众习得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的现实诉求。如果说语言被视为描述实在和表达思想的工具,人民群众通过运用语言进行交往,从事实践和意识思维活动,那么,相对于人民群众的思想、观念、感情,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大众化语言体系作为一种传输中介,一种交际工具,就是使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所承载的现实存在传达进入人民群众脑中而被人民群众所理解、掌握的一种必然手段。马克思主义哲学语言体系向大众化转变过程中需重视的是,因为人类是有限理性的言语行为载体,无法在经验的意义上完成关于生活世界及其所包含的事物和实际存在等的语言编码,所以指称表达并不能一直对应现实世界的“意义”,抑或“实际”,因此我们也不可能将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的语言意义完全建立在与事实的“对应”基础上。[7]马克思主义哲学语言体系的大众化,就是运用源于人民群众现实世界的语言形式,表达抽象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使人民群众在符合他们的语言水平上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的现实存在。但是这种通俗化的语言体系绝不等同于庸俗化,一定要防止在马克思主义哲学语言体系的大众化转变过程中因为单纯追求理论指称与现实世界的“二元对等”将马克思主义哲学“庸俗化”。

三、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语言体系的“意义”和“语境”的关系

事实上,我们已经可以从上面关于语言的意义与现实世界的观点中得到一个清晰的结论,“语言的世界就是思想世界的界限”[8],语言离不开人和人的生活世界,要想把握语言就一定要进入到语言所承载之思想诞生的情境之中。而这情境,便是语词意义的原初条件。20世纪初,马林诺夫斯基率先使用了“语境”一词,提出了关于语境的系统化理论,并把语境划分为情景语境和文化语境用以阐释语言如何与人类实践相互影响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由此提出的语境理论,强调意义研究中语境的重要性,从而引发了对于语境研究的新的认识和探索,为后来的语境研究奠定了基础。维特根斯坦在后期的《哲学研究》中,对其前期的哲学思想进行了反思和批判,提出了与前期思想截然不同的意义理论。在后期哲学中,命题的本质不再是图像,而是以语言使用中的“语言游戏”为核心来展开,“语言游戏”这个概念则突出了这样一个事实:语言的使用和用途是广泛的人类生活方式的组成部分,语言的特定意义就是反映在各种语境特征之中,离开了特定的语境,语句的意义是不存在的。[9]

马克思主义哲学语言体系的大众化过程中,语境以及语境和意义的关系都是无法回避的重要问题。首先,语境是人民群众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的重要环节。[10]因为马克思主义哲学语言体系的意义并不是脱离于语言体系及其结构的抽象价值体系,而是处于现实存在的境况中与人民群众的社会实践相关联。由于马克思主义哲学语言体系不能独立于现实、独立于经验而存在,因此其语言体系中的每一个词都是在某种环境中才有意义,或者说,每一个词都带有自己固有的“语境”。值得注意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语言体系与社会实践还具有相对的独立性。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进程中,片面追求将语言体系中的每一个词形象化、通俗化、生活化,那么很有可能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就变作了感性化,使其失去了真正的文化哲学性。作为实现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语言体系转换的基本方法,重视其语言体系原初的哲学语境,即重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原文本,才能够避免上述问题在马克思主义哲学语言体系的大众化转换过程中发生。其次,基于关于意义的研究及其和语境关系的不同视角,考虑到对于意义的生成和理解的因素,包括主观与客观、语言与非语言、言内与言外、历史与现实等因素[11],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大众化语言体系的语境大致可以分为若干层面。具体来说,根据意义及语境间的关系,可以将大众化语言体系的语境理解为来自其内部的因素及其语言的前文和后文,也可以把其语境理解为大众化语言体系之外的情境因素,即突出运用语言的外部环境,还可以将其语境理解为大众化语言体系内的上下文、语言体系外的情境以及人民群众的主观和客观背景(包括他们的社会、政治、文化、时代背景等)。因此,在马克思主义哲学语言体系的大众化转换过程中,相对于对语言和语境的片面理解,我们应该树立的是对日常语言的整体概观,即通过系统、综合的思维方式,充分认识语言的动态性和变化性,才能克服形而上学语言的晦涩难懂,才能正确地理解和使用语言。

更进一步说,首先,在言内语境层面下,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语言体系中任何语词意义的确定,均取决于对这个语词在句子中所处的位置、承担的功能以及与这个语词相关的指称等语境条件的认识和理解。其次,在言外语境层面下,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语言的使用离不开人民群众具体的生活语境。可以说人民群众语言活动的环境就是生活形式,不仅具体的语言意义的理解离不开生活形式,而且任何哲学命题的理解也离不开具体的生活形式。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语言的意义与生活形式紧密相连,也就是说其理解的可能性是由人民群众的生活形式来说明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语言体系只有作为生活的一部分才能被理解。最后,在历史、文化语境层面下,马克思主义哲学已经走向“以人为本”的哲学,它的原初语言体系在大众化转换过程中需要深入分析参与者的社会、政治、文化、时代背景,注重语言的历史语境的变化、文化进步和时展的诉求。从历史语境上看,改革开放后中国市场经济的崛起使中国社会结构发生了深层次的变动,从而改变了国家社会一体化的传统格局,进而引起政党、国家与公民关系的转型。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大众化语言体系应符合历史语境的变迁,顺应时代的发展。从文化语境上看,马克思主义源于西方的多元历史文化,并在坚持历史实在论的背景下发展起来;而中国的传统文化则源于儒、释、道这三家思想的鼎足而立、互融互补的历史文化,并在此背景下发展起来。因此,中国文化体现了“三教”融合的精神,拥有着丰富、悠久的历史。如果想要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实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大众化,就要深刻了解中西方在历史文化方面的异同。也就是说,如果要正确地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语言体系中的指称、意义和语境,就必须处理好西方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的矛盾和冲突问题。

四、结束语

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语言体系要立足于现实世界,深入人民大众的生活实际,用符合人民群众思想水平和认知方式的生活化语言,有效地实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语言体系的意义和指称关系、意义和现实世界、意义和语境关系的协调。语言哲学对意义、现实世界和语境关系分析的最终指向是作为语言实践主体的人如何在言语行为中对意义的表达和理解予以确定。[12]从现代哲学语言分析的角度来厘清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语言体系的意义与指称关系,以及意义、现实世界和各层面语境的关系,有助于把握和解决大众化语言体系转换的实际问题,从而促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高层次、高水平、科学化地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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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陈嘉映.语言哲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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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篇(11)

1文化能力导向问题的提出

最新的《大学英语课程教学要求》(2007年)指出:大学英语教学以英语语言知识与应用技能、跨文化交际和学习策略为主要内容,教学目标是培养学生的英语综合应用能力,特别是听说能力,使他们在今后学习、工作和社会交往中能用英语有效地进行交际,同时增强其自主学习能力,提高综合文化素养,以适应我国社会发展和国际交流的需要。

我们可以从中梳理出三种理念和导向:(1)语言知识导向。在1999年以前,受传统语言学思想的影响,大学英语注重语言知识的教学,要求学生具有扎实的语言基础和良好的语言学习方法。(2)语言技能导向。1999年的《大学英语教学大纲》将各种语言应用能力的培养分为两个层次,即培养学生具有较强的阅读能力和一定的听、说、写、译能力,提高了对学生写、说能力(即主动输出信息的能力)的要求。(3)语言交际能力导向。进入21世纪以后,在社会语言学理论指导下,大学英语教学强调建立在语言技能基础之上的跨文化交际能力,要求学生具备综合性语言能力和文化素养,适应跨文化交际的需要。

上世纪90年代以来,欧美兴起的文化研究思潮对语言学理论产生重大影响,语言学研究的主流已逐渐从20世纪中叶兴起的社会范式转向了人类中心范式,语言学、文化学、交际学、教育学、社会语言学、跨文化交际学、心理语言学、教育心理学、教学论等学科理论对“人的语言”进行综合性研究,提出了“语言文化”和“文化能力”等概念,并对语言与文化能力的关系进行了深入的考察。语言学研究的这种态势,正在或者将会给大学英语教学带来一种崭新的理念和导向——文化能力导向。

2语言文化教学理念与文化能力教学导向

语言文化学者把语言看成文化的第一要素,是民族文化的组成部分。张维鼎认为,语言显然是人最重要的文化环境,人们所讲的母语往往成为人们认知和接受外部世界的思维方式。就因为这样,语言还决定了人的感知、感情、思维意识甚至无意识的基本格局。同时也决定了人的文化心态。语言同时也就成了人们维系人际社会关系、人与自然关系的纽带。从这个意义而言,语言既是文化发展的媒介,又是文化的一部分,而且是最核心、最具影响力的部分。总之,语言是文化的符号,文化是语言的深层构建机制。

语言文化理论揭示了语言在文化系统中的双重特性:一是文化的一般本质属性,语言即为一个文化世界;二是语言的文化工具属性,它推动其他文化的产生,并记载和传承其他文化。

传统的语言教学理念只承认语言的载体、工具地位,在很大程度上上忽视了语言的民族文化属性。国内学者指出:“在外语教学中语言常被人们仅仅看作是‘人们利用它来相互交际,交流思想,达到互相了解’的‘工具、武器’。这种‘工具论’的烙印在实践中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导到只集中在语言系统本身,研究其内在规律,培养、训练对这些规律的机能和自动化的熟巧。应当说这种作法是完全必要的,不可缺少的,不能丝毫放松的。但是,人们忽视了语言作为特殊的社会现象还有其特殊的人文和民族文化的背景一面。交际的阻碍不仪来自语言的熟巧,可能更多的是来自异语言文化的差异。所以,外语的教学与研究既要有‘工具论’,又不忘记民族‘文化观’(夏雨,1994)”。

由对语言文化本质的考察,国内研究者们开始关注语言教学与语言能力、跨文化交际能力、文化能力之间的关系,为全球化背景下的语言教学寻找新的思想养料,初步形成了语言文化教学观念。这种观念视外语教学为文化教学,认为外语教学的任务不仅仅只是传授语言知识、培养听说读写能力,还必须引导学生养成文化能力。

在信息化社会和全球化语境下,语言能力是个体或人类运用语言知识进行交际的本领,它是文化能力的重要成分,同时又是形成文化能力的基础。在语言教学中,学生对本民族文化和目的文化进行鉴别、继承、批判和创新的能力,既需要运用语言来思维,更要通过语言在一定的社会关系状态下开展交际,面对不同文化的差异与冲突,实现文化的价值融合。所以,大学英语教学未来的目标应该是在学生已经具备一定的语言知识、文化知识和语言技能的基础上着力培养学生的文化能力。

3大学英语文化能力教学体系的建构

3.1理顺大学英语文化能力教学体系中的几种关系

构建文化能力教学体系,首先需要母语教学调整理念和目标,注重传授本民族的文化知识,培养学生的文化自觉意识、发现和接受文化差异的能力,因为学生在母语学习中养成的思维定势和文化定势对第二语言教学中目的文化的学习有着重要的影响。另外,从基础教育到高等教育的过程,在整体上是从培养学生的文化知识素养转变为培养文化能力的过程。因此,在构建文化能力教学体系时需解决好以下几种关系:

(1)基础英语教学与高等英语教学的关系。以文化能力为导向的英语教学,势必要求学生在基础教育阶段即掌握扎实的语言知识和双文化(母语文化和目的语文化)知识,并具备初步的听说读写技能,而不能把这些基础性的教学任务推向大学教育阶段。

(2)大学英语教学与历史文化知识教学的关系。在高等教育阶段,通过通开课、选修课、学术讲座等形式,不分学科专业地开设人文课程,进一步提高学生的人文素养,增强其文化差异的认识能力和接受能力,这是大学英语文化能力教学体系建立的根基。事实上英语教学也不可能把大学人文教育的全部任务承担下来,而应该是立足于学生丰厚的文化底蕴来培养其多元文化的理解能力、接受能力和适应能力。

(3)教师与学生的关系。在文化能力导向下,教师成为学生的文化导师,学生成为文化知识的自觉学习者和文化能力的培养主体,教、学双方的关系将会发生实质性变化。作为文化导师,教师的主要任务应该集中在引导和培养学生发现问题、分析问题的能力上面,根据学生个性化的学习需求制定教学方案。

3.2重建大学英语教学的目标和内容体系

《大学英语课程教学要求》(2007年)提出的教学目标主要是培养学生的英语综合应用能力,以英语语言知识与应用技能、跨文化交际和学习策略为主要内容。文化能力导向要求改变现有的以语言能力为导向的教学制度,把大学英语教学的目标定位为培养学生的文化能力,以文化比较、文化批评、文化鉴赏为主要内容,全面提升大学英语教学体系的层级,朝着更符合时代特征、人的发展要求的方向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