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访问发表云网!为您提供杂志订阅、期刊投稿咨询服务!

马克思论文大全11篇

时间:2023-01-16 16:55:31

马克思论文

马克思论文篇(1)

马克思从小受到良好的的教育,1830年10月一1835年9月,马克思在特利尔中学读书,1835年10月,马克思进波恩大学法律系。1836年10月,马克思移居柏林,转入柏林大学法律系。除法律课程外,他还研究哲学、历史和艺术史。在这里,马克思结识了青年黑格尔分子布·鲍威尔、弗·科本等人,参加了"黑格尔左派"小组。与小组的首领们不同,他重视实践活动,力求使哲学和实际斗争相结合。渊博的知识,为他从事日后的理论创作奠定了良好的理论基础。

中学时代,他受到法国启蒙思想的影响,已经有为人类谋幸福的崇高理想。在特利尔中学毕业时马克思写了《青年选择职业时的考虑》的作文。其中写到,"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而工作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大家作出牺牲,那时我们所享受的就不是可怜的、有限的、自私的乐趣。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千万万人。我们的事业将悄然无声地存在下去。但是它会永远发挥作用,而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洒下热泪。"这表明马克思在青年时代就有伟大的抱负,有着为全人类而工作的伟大理想。

二、阶级立场: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憎恨,对工人阶级和劳动群众的热爱之情

马克思之所以能够成为马克思主义这一新的世界观的创立者之一和他对资本主义剥削制度的憎恨和对劳动群众的深厚感情是分不开的。马克思的父亲享利希·马克思是一名犹太律师,很有教养,除精通法律外,对古典文学和伟大事业大哲学家的思想也相当熟悉;其母普雷斯保·罕丽达,出生于荷兰富有的拉比家庭。马克思就是出身在这样一个旧贵族家庭里,,使他有机会了解到社会上层的相关情况,但马克思与工人阶级的接触也使他能够看到下层群众生活的艰辛。在这两者的比较中,马克思强烈地感受到现存制度的不合理。在当时,马克思凭借他的家庭地位、社会关系和本人的才学,完全有可能成为"上流社会"的一员,但是,马克思却毫不动情的抛弃这一切,宁愿清贫一生,受尽反动统治的迫害,始终和广大劳动群众站在一起。显然,没有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极度憎恨,对工人阶级和广大劳动群众的热爱这一基本立场,马克思是不可能矢志不渝,历经险阻地创立这一代表工人阶级和劳动群众根本利益的革命理论,不可能为建立这一理论而奉献自己一生的精力。

三、实践条件:积极投身于革命的实践,不断总结革命的经验教训

实践是理论的源泉。积极投身阶级革命斗争的实践,是马克思创立这一科学理论的前提条件。纵观马克思一生,他首先是伟大的革命家。从19世纪40年代70年代三十余年中,马克思始终处在国际********运动的斗争前沿。

1847年1月一6月,马克思、恩格斯应邀参加"正义者同盟",同时努力进行改组同盟的准备工作。在伦敦举行的"正义者同盟"改组大会根据马克思、恩格斯的提议,决定把"正义者同盟"改名为"********者同盟",并用"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口号,代替原来"人人皆兄弟"的有害口一号。从此,"********者同盟"作为第一个国际无产阶级的********组织出现了。同年11月29日,马克思、恩格斯到达伦敦参加"********者同盟"第二次代表大会。经过十多天激烈争论,大会完全确认了马克思、恩格斯的观点,并委托马克思、恩格斯以宣言形式起草"********者同盟"的纲领,向全世界说明******人的观点、目的和意图。

1848年3月,马克思、恩格斯起草"********者同盟"在德国革命中的政治纲领-《******在德国的要求》,一方面号召德国无产阶级同小资产阶级、农民一起,用革命的方式统一德国,取消封建土地所有制和一切封建义务:另一方面,又不能把革命停顿在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范畴内,而应该处处为未来的无产阶级革命着想,使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成为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的序幕。同年4月,马克思、恩格斯离开巴黎回德国直接参加和领导革命。列宁认为,"马克思和恩格斯参加1848-1849年群众革命斗争时期,是他们生平事业的突出的中心点"。

1850年初,以马克思、恩格斯为首的"********者同盟"中央委员会着手改组同盟。马克思、恩格斯起草了《中央委员会告********者盟书》。这个文件总结了1848-1849年德国革命的经验,尖锐批评了德国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民主派,提出建立独立的无产阶级政党的任务,并制定了无产阶级在即将到来的革命中的策略,阐明了无产阶级"不断革命"的原理。

1851年8月一11月,在欧洲反动势力日益猖撅和警察迫害加强的情况下,马克思、恩格斯在英国伦敦和曼彻斯特两地竭尽全力保护将来的无产阶级组织的基础-"********者同盟"的核心,从思想上锻炼和教育无产阶级革命的干部。

1864年9月28日,马克思出席在伦敦举行的国际工人代表会议,大会决定成立"国际工人协会"(即"第一国际")。马克思被选入临时委员会。"第一国际"是马克思、恩格斯多年来革命理论和革命实践活动的结果,是马克思主义同工人运动相结合的产物。"马克思是这个协会的灵魂,协会的第一个《宣言》以及许多决议、声明和宣言都出自他的手笔即(列宁语)。

1864年11月1日,"第一国际"临时委员会会议一致通过马克思起草的《国际工人协会成立宣言》和《国际工人协会共同章程》。这是第一国际的两个纲领性文件。《共同章程》强调,"工人阶级在反对有产阶级联合权力的斗争中,只有组织成为与资产阶级建立的一切旧政党对立的独立政党,才能作为一个阶级来行动。"《共同章程》还规定了党的民主集中制原则。

1865年6月20日,马克思在"第一国际"总委员会会议上作关于工资、价格和利润的报告,其中一号召工人摒弃"做一天公平的工作,得一天公平的工资!"这种保守的格言,而要在自己的旗帜上写上革命的口号:"消灭雇佣劳动制度!"

1871年3一5月,巴黎工人革命爆发,马克思、恩格斯在伦敦仔细研究关于巴黎革命局势和巴黎公社活动的情况,全力支持和帮助这次革命。

马克思派专人同公社保持联系,并向"第一国际各国支部发出几百封信,阐明公社的无产阶级性质和伟大历史意义,号召支持公社。马克思和恩格斯还及时组织各国工人举行声势浩大的支持、保卫巴黎革命和巴黎公社的群众活动。同年5月23日,马克思在"第一国际"总委员会上作关于巴黎公社的重要发言,其中说:"即使公社被搞垮了,斗争也只是延期而已。公社的原则是永存的,是消灭不了的,在工人阶级得到解放以前,这些原则将一再表现出来。"

马克思的生平事业和无产阶级革命斗争所具有的密切联系,使他有可能创立这一极其彻底而严整的,构成世界各国工人运动的理论和纲领的学说。积极投身于革命的实践,不断总结革命的经验教训,这是马克思主义创用的最直接的理论源泉。

四、理论条件:严谨治学――不懈的理论追求

不论在马克思的学生时期,无论他是生活在顺境,还是生活在被流放、被驱逐的困境之中,马克思始终没有放弃自己对真理的追求,对理论的探讨。马克思主义的产生,同

马克思从事的艰苦旧地绝的科学研究是分不开的。

马克思在波恩大学,柏林大学攻读法律专业期间,除法律课程外,他还研究哲学、历史和艺术史。后来,他又进一步拓宽研究视野,对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学说、文学、人类学等学科作了深入的研究,还广泛涉猎自然科学发展的一些前沿学科。恩格斯曾说过"马克思在他所研究的每个领域,甚至在数学领域,都有独到的发现,这样的领域是很多的,而且其中任何一个领域他都不是浅尝辄止"。既使是在被流放,被驱逐的时候他仍然坚定不移地从事着理论研究。马克思正是通过孜孜不倦的科学研究,才可能批判地吸收人类思想史上已有的优秀成果鉴,才可能在已有的人类优秀文化遗产的基础上,实现人类思想史上的伟大革命。这正如列宁所说,"马克思主义这一革命无产阶级的思想体系赢得了世界历史性的意义,是因为它没有抛弃资产阶级时代最宝贵的成就,相反地吸收和改造了两千多年来人类思想和文化发展中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马克思主义是19世纪创立的优秀成果的继承者,马克思主义无愧于人类思想史上的优秀成果,这都归功于马克思数十年如一日的对真理的不懈追求。

五、辅助条件:巨大支持――与恩格斯的友谊

1844年8月23日,马克思在巴黎与借道而来的思格斯会面,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会见,开始了他们为无产阶级革命而共同创立科学共产王义理论的伟大事业和战斗友谊。

自从与恩格斯结为挚友以来,这份深厚的友谊使马克思一生受益无穷。在理论上,马克思恩格斯二人不断的交流思想,迸撞智慧的火花,很多著作均是二人共同创作的结果,如1845年2月的《神圣家族》、1846年夏的《德意志意识形态》、1848年2月的《******宣言》等等;在生活中,思格斯更是尽力地给予马克以帮助,使马克思渡过一个又一个的生活困境。如在流亡英国期间,马克思无安身之处,常常遇到各种生活问题,为了维持自己的生计,也为了接济马克思,恩格斯竟然进入了他自己非常讨厌的"鬼商业",经商达二十余年之久,从开始时的一英镑到后来的上百英镑的巨款,在物质上源源不断的接济马克思。

与恩格斯的友谊,使马克思在理论上有了更深一层的探讨;在生活上大大地帮助了马克思,使他至少能够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可以保证他有充足的时间来进行理论的创作。

马克思论文篇(2)

【正文】

从根本上说,马克思批判并终结传统哲学的工作是从本体论层面上发动并展开的,而其中的关键就在于马克思创立了实践本体论。然而,马克思的实践本体论受到了种种误解、曲解和非难。准确而全面地理解马克思的实践本体论仍是一个有待解决的重大的理论问题。本文拟就马克思的实践本体论作一新的考察和审视,以深化我们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及其本体论的研究。

一、实践本身的矛盾特征

实践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早就引起了哲学家的注意,但正式把“实践”概念引入哲学的,却是康德。问题在于,康德的“实践”概念没有脱离伦理实践的范围。费尔巴哈把“实践”和“生活”联系起来,提出了一些富有启发性的见解,但费尔巴哈不理解实践与生活的真实关系,不理解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活动的意义。黑格尔以抽象思辨的形式揭示了人类实践活动的创造性特征,不仅指出了理论活动与实践活动的区别,而且涉及实践在改造世界、创造人类历史方面的重要意义。但是,黑格尔讲的实践在根本上是抽象的理念活动,现实人的活动只是这种抽象理念活动的“样式”。从根本上说,黑格尔“是在抽象的范围内把劳动理解为人的自我产生的行动”,人的生命表现为“一个与人自身有区别的、抽象的、纯粹的、绝对的本质的经历的过程”(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75—176、97页。)。

旧哲学之所以没有正确解决实践的本质问题,除了唯心主义与旧唯物主义各自的主观原因以外,还有客观原因,即实践作为人所特有的活动本身就具有矛盾的特征:一方面,实践是人的有目的的活动,含有人的主观因素,受人的理性、意志的支配,体现了人对理想世界的追求;另一方面,实践又是作为物质实体的人通过工具等物质手段同物质世界之间进行物质变换的客观过程。

马克思发现,物质生产活动是人类的第一个历史活动,也是每日每时必须进行的基本活动。当马克思把物质生产作为实践的首要的、决定性的形式和根本内容时,他所理解的实践是同自然过程既相联系又相区别的社会过程,是一种自在自为的活动。按照马克思的观点,物质生产首先是人类调整和控制人与自然之间物质变换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人和人之间必然要互换活动并结成一定的社会关系。人和自然的关系制约着人和人的关系,人和人的关系又制约了人和自然的关系。同时,物质生产过程结束时得到的物质结果,在这个过程开始时就作为目的在生产者的头脑中以观念的形式存在着,这个目的是生产者“所知道的,是作为规律决定着他的活动方式和方法”(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02页。),并通过实践活动转变为现实存在。这是一个在实践基础上的“物质变精神”和“精神变物质”的过程。这就是说,生产实践既是人和自然之间物质变换的过程,又是人和人之间互换活动的过程,同时还是人和自然之间物质与观念的转换过程。这样,马克思就找到了把能动性、自由性、创造性与现实性、客观性、物质性统一起来的基础。

在马克思的视野中,实践是指人能动地改造物质世界的对象性活动。对实践本质的这一理解和规定,首先肯定了实践活动的对象性质,即它是以人为主体、以客观事物为对象的现实活动。更重要的是,实践把人的目的、理想、知识、能力等本质力量对象化为客观实在,创造出按照自然规律本身无法产生或产生的几率几乎等于零的事物,创造出一个属人的对象世界。因此,实践是人所特有的对象化活动。正如马克思所说:“劳动的产品就是固定在某个对象中、物化为对象的劳动,这就是劳动的对象化。劳动的实现就是劳动的对象化”(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75—176、97页。)。

作为人所特有的对象化的活动,人通过实践使自己的本质力量转化为对象物,这就是主体对象化。在这一过程中,对象按照主体的要求和需要发生了结构和形式上的变化,形成了自然界原来所没有的种种对象物。这种种对象物是人在与外在世界相互作用中创造出来的,是人的体力和智力的物化体现,也就是主体的本质力量通过活动转化为静止的物质的存在形式,即积淀、凝聚和物化在客体中。因此,主体的对象化也就是主体通过对象性活动向客体渗透和转化,即主体客体化。人类一切实践活动的结果都是主体对象化的结果。

在主体对象化的同时,还发生着客体非对象化的运动。所谓客体非对象化,是指客体从客观对象的存在形式转化为主体生命结构的因素或主体本质力量的因素,客体失去对象化的形式,变成主体的一部分。在实践中,主体一方面通过物质和能量的输出改变着客体,同时主体也需要把一部分客体作为直接的生活资料加以消费,或者把物质工具作为自己身体器官的延长包括在主体的生命活动之中。这些都是客体向主体的渗透和转化,即客体主体化。

主体对象化或者说主体客体化造成人的活动成果的体外积累,形成了人类积累、交换、传递、继承和发展自己本质力量的特殊方式——社会遗传方式,从而使人类的物质文化与精神文化的成果不会因个体的消失而消失。而人通过客体非对象化或者说客体主体化这种形式占有、吸收对象(包括前人的活动成果),则不断丰富人的本质力量,从而提高着主体能力,使主体能以新的更高的水平去改造客体。主体对象化和客体非对象化,或者说主体客体化和客体主体化的双向运动,是人类实践活动两个不可分割的方面,它们互为前提、互为媒介,人们就是通过这种运动形式不断解决着现实世界的矛盾。这种运动形式是客体对主体的制约性和主体对客体的超越性的生动表现,也是人类实践活动的本质内容。

从运行机制上看,实践活动是通过目的、手段和结果的反馈调控过程而实现的。人对物质世界的实践把握正是通过这三个环节进行的,这三个环节实际上构成了人的实践活动的运行机制。

目的是实践过程之前在人的头脑中预定的活动结果。从目的的形成来看,目的首先是人们对自身需要的意识,同时包含着对客体及其与主体关系的认识。由于外部对象不能现成地满足人的需要,因此人必须根据自己的内在需要对外部对象进行改造。这种改造首先是在思维中进行的,即通过“思维操作”,消灭外部对象“当前存在”的自在的客观性,在思维中形成了一个符合人的内在需要和主观要求的“理想存在”,在观念中建立起主体与客体新的统一的关系。这种思维改造对于实际改造来说是一种超前改造,是实践改造外部对象的过程在思维中的预演。这种超前改造形成了实践的目的,并规定了人们活动的目标。

实践活动中的目的性把人的实践过程同自然运动过程区别开来。在自然运动过程中,客体和客观状态及其发展直接受因果规律制约,事物的现状主要是被过去的事件所支配的,是过去制约现在。人的实践过程却不是一般的“原因——结果”的转化过程,而是“目的——结果”的转化过程,目的作为环节插入客观联系的因果链条之中,作为一种特殊的原因而起作用。在这种特殊的因果关系中,目的作为原因并不指向过去的事件,而是指向一种尚未发生的事件。因此,人的活动并不是纯粹地为过去的事件所制约,而是同时受到未来事件的制约,而未来的事件在现实中还并不存在,它是主体选择的结果。这样,实践过程就表现为一种自在自为的物质运动过程。这种过程改变了客体的自然进程,使其成为主体制约下的运动过程。这就是主体活动的客观性与客体运动的客观性的本质区别。

“‘因果关系的运动’=实际上是不同的广度或深度上被捉摸到、被把握住内部联系的物质运动以及历史运动”(注:《列宁全集》第55卷,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135页。)。可以说,整个自然科学就是依据因果范畴建立起来的,离开因果范畴就没有自然科学。但是,人的实践活动总是体现着目的性的活动,离开目的就无法说明人的实践活动,而这种有目的活动与客观的因果性的关系并非如同冰炭,难以相融。正如恩格斯所说:“人的活动能够引起自然界中根本不发生的运动(工业),至少不是以这种方式发生运动,并且我们能赋予这些运动以预先规定的方向和范围。因此,由于人的活动,就建立起因果观念,……人类的活动对因果性作验证,……可以说是对因果性作了双重的验证”(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29页。)。

目的是主观的,而它要改造的对象却是客观的。因此,目的不能直接作用于客观对象,“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9页。)。客观对象只能被一种客观力量所改变。手段正是这样一种现实的客观力量。目的要在外部对象中实现自身,必须依靠手段,但是手段是依据主观目的的要求选定的,只有符合主观目的要求的“物”才能成为手段。实现不同目的必须使用具有不同功能的手段。同时,手段功能的发挥也必须服从于目的,手段依据目的而运动,并始终为目的所制约。“劳动者利用物的机械的、物理的、化学的属性,以便把这些物当作发挥力量的手段,依照自己的目的作用于其他的物”(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203、203、409、410页。)。因此,手段是服务于目的并为目的所控制的物质运动过程。

按照马克思的观点,手段就是主体置于自己和客体之间,用来把自己的活动传递到客体上去的物或物的综合体:“这样,自然物本身就成为他的活动的器官,他把这种器官加到他身体的器官上……延长了他的自然的肢体”(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203、203、409、410页。)。因此,手段是人的身内器官的功能与身外自然力的矛盾统一。手段由身外的自然物所构成,它在人的实践活动中的功能却是人的身内器官功能的外化,是人的身外器官。正是依靠这种身外器官的作用,人首先占有和支配了一部分外部自然力,把这些自然力变成主体自身的力量,并用这部分自然力去征服其他自然力,以实现自己的目的。这样,人们就可以突破身内器官功能的局限,使主体的力量具有了无限发展的可能性。因此马克思提出要注意“社会人的生产器官”和“批判的工艺史”问题,并指出:“达尔文注意到自然工艺史,即注意到在动植物的生活中作为生产资料的动植物器官是怎样形成的。社会人的生产器官的形成史,即每一个特殊社会组织的物质基础的形成史,难道不值得同样注意吗?”(注:马克思:《资本论》(作者修订的法文版第一卷译本),第374页[注]。)需要认真研究作为手段的工具,创建“批判的工艺史”,“工艺学会揭示出人对自然的能动关系”(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203、203、409、410页。)。

“社会人的生产器官”的形成表明,人的实践活动的特点是使用人们自己制造的工具,而不是使用天然工具。这说明手段首先是人们过去活动的结果,而后才是未来活动的前提;手段不是天然的自然物,而是凝聚了、物化了人的过去活动的自然物。如果说人的身内器官是一种天然器官,那么手段作为一种身外器官却是一种人工器官,是“社会人的生产器官”(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203、203、409、410页。)。因此,手段与人的肉体器官的关系,不仅是身外器官与身内器官的关系,而且是人工器官与天然器官的关系。只有同时具备过去活动结果与未来活动前提这两种性质的东西,才具备手段的性质。换言之,手段是人的过去活动和未来活动的矛盾统一。

手段把人的过去活动与未来活动统一起来,把前人活动与后人活动统一起来,就使人的活动具有不同于动物活动的特点。这样,每一代人在使用手段进行活动时,实质上是把前人活动及其成果作为自己的手段,因而每一代人都突破了本身力量的局限,把人类历史上创造的力量的总和纳入自身之中,以“类”的资格去从事新的活动。这就使人类能力的发展成为一个不断向上的、滚雪球式的过程,形成了区别于生物进化规律的社会发展规律。

目的通过手段而实现。实践结果就是在外部对象世界中以客观形式实现了的主观目的,因此实践的结果是主观性与客观性的现实统一。在这个过程中,主体自觉地认识、把握和利用客体自身的规律,使客体达到适应主体需要的性质和状态。这样一来,自然界本身潜存着的因果联系,就通过“目的手段结果”的运动被有选择地实现出来了。

同自然运动的结果相比,实践活动的结果有一个显著的特点,这就是它具有成败的属性。自然结果仅仅是由原因引起的,自然运动本身受自然规律支配,不存在违背客观规律的可能性。所以,在这种原因和结果之间没有成败问题。而实践的结果却始发于目的,而且在整个实践过程中目的都没有消失,并支配着人的活动的方式和方法。在这个过程中,人既可能遵循客观规律,也可能违背客观规律,因而实践结果一旦形成,就马上进入与目的的对比之中。这种对比关系构成实践结果所独有的成败属性。因此,实践结果对实践目的具有反馈作用,人们可以以此或坚定或修正实践活动的目的,反思实践活动。

可见,人的实践活动之所以与自然的物质运动具有不同的特点,就是因为人的活动是在理性支配下的活动。人作为主体,其活动根本特点就在于:在这个活动过程中,理性向主体展现了可供选择的客体的多种可能性以及对各种可能性后果的估计;同时又反映着主体内在需要的多种层次及其实现的可能性,从而确定活动的目标,把客体的可能性和主体的可能性结合起来,并在活动中把这种可能转为现实。这样,就实现了必然性与应然性的统一,创造出属人的对象世界,即人类世界。

二、实践本体论的内涵和意义

属人的对象世界即人类世界是自然与社会的统一。摆在人们面前的是社会的自然和自然的社会。从本质上看,社会的自然也就是“人化自然”。毫无疑问,人们并不是在自在自然之外创造人化自然,而是在自在自然所提供的材料的基础上表现自己的本质力量,建造人化自然。人的实践可以改变自在自然的外部形态和内部结构乃至其规律起作用的方式,但是它不可能消除自在自然的客观实在性。相反,自在自然的客观实在性通过实践延伸到人化自然之中,并构成了人化自然客观实在性的自然基础。人化自然又不同于自在自然,自在自然是独立于人的活动或尚未被纳入到人的活动范围内的自然界,其运动完全是自发的,一切都处在盲目的相互作用之中。人化自然和人的活动不可分离。人化自然是被人的活动所造成的自然,它体现了人的需要、目的、意志和本质力量,是人的活动的对象化。人化自然的独特性就是它的主体性及其对主体实践活动的依赖性。从根本上说,人化自然是人的实践活动的对象化,属于人的对象世界。统一的物质世界本无自在自然和人化自然之分,只是出现了人及其活动之后,“自然之网”才出现了缺口并一分为二,即在自在自然的基础上叠加了一个与它既对立又统一的人化自然。而实践就是自在自然和人化自然分化与统一的基础。

如前所述,实践不仅使自在自然发生形态的改变,同时还把目的性因素注入到自然界的因果链条之中,使自然界的因果链条按同样客观的“人类本性”发生运转。生产实践虽然不能使自然物的本性和规律发生变化,但却能把人的目的运用到物质对象上去,按人的方式来规范物质转换活动的方向和过程,改变物质的自在存在形式。正如恩格斯所说:“我们不仅发现一个运动后面跟随着另一个运动,而且我们也发现,只要我们造成某个运动在自然界发生时所必需的那些条件,我们就能引起这个运动,甚至我们还能引起自然界中根本不发生的运动(工业),至少不是以这种方式发生运动,并且我们能赋予这些运动以预先规定的方向和范围”(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28页。)。在实践中,自在自然这个“自在之物”日益转化为体现了人的目的并能满足人的需要的“为我之物”,这一过程就是自然的“人化”过程,其结果是从自在自然中分化出人化自然。“自然的人化”强调的是“自然界对人说来的生成过程”,换言之,“自然的人化”强调的不是自然界的变化,而是自然界在人的实践过程中不断获得属人的性质,不断地被改造为人的生存和发展的条件,成为人的本质力量的确证和展现。因此,人化自然是“是人的现实的自然界”,是“真正的人类学的自然界”(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128、24页。)。

自然的“人化”过程同时就是人类社会形成和发展的过程。人们在从事物质生产、改造自然的同时,又形成、改造和创造着自己的社会联系和社会关系:“人在积极实现自己本质的过程中创造、生产人的社会联系”(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128、24页。)。没有人和人之间的社会关系,也就不可能有人与自然的现实关系,“一切生产都是个人在一定社会形式中并借这种社会形式而进行的对自然的占有”(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4页。)。这就是说,自然的“人化”是在社会之中而不是在社会之外实现的。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指出:“自然界的人的本质只有对社会的人说来才是存在的;因为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对人说来才是人与人联系的纽带……才是人的现实的生活要素;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人的存在的基础”(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122、95页。)。

实践改造自然,不仅仅是改变自然物的形态,更重要的是在自然界中贯注人的本质力量和社会力量,使人的本质力量和社会力量本身进入到自然存在当中,并赋予自然存在以新的尺度——社会性或历史性。在现实世界中,自然界意味着什么,自然对人的关系如何,人对自然的作用采用了什么样的形式、内容和范围等,都受到社会关系的制约。一定的社会关系体现在人化自然上,并给自然物一种独特的社会性质。要把人化自然从实践的社会形式中分离出去是不可能的。在现实世界中,自然不仅保持着天然的物质本性,而且被打上了人的烙印;不仅具有客观实在性,而且具有社会历史性。人化自然是一个社会(历史)范畴,本质上是社会的自然或“历史的自然”。

在属人的对象世界中,如同自然被社会所中介一样,反过来,社会也被自然所中介。人类社会是在劳动所引起的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中形成并发展起来的,人类历史也无非是“自然界对人的生成过程”。在人类世界中,作为客体的自然其本身的规律决不可能被完全消融到对它进行占有的社会过程中。通过实践,自然进入到社会之中,转化为社会生活的要素,并制约着社会的发展。自然不是外在于社会,而是作为一种恒定的因素出现在历史过程中;社会的需要归根到底只有通过自然过程的中介才能实现。“在实践上,人的普遍性正表现在把整个自然界——首先作为人的直接的生活资料,其次作为人的生命活动的材料、对象和工具——变成人的无机的身体”(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122、95页。)。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构成了社会存在和发展得以实现的“永恒的自然必然性”。社会发展既不是纯自然的过程,也不是脱离自然的超自然的过程,而是包括自然运动在内的、与自然历史“相似”的过程。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社会是自然的社会或“自然的历史”。把自然以及人对自然的理论和实践关系从社会(历史)中排除出来,也就等于把社会(历史)建立在虚无上。

社会的自然与自然的社会都是人们对象性活动的产物。实践是社会与自然相互作用、相互制约、相互渗透的中介,也是两者互为中介的现实基础。一句话,实践是人类世界得以存在的根据和基础,在人类世界的运动中具有导向作用。人类世界当然不能归结为人的意识,但同样不能还原为自在自然。人类意识、人类社会以至整个人类世界对自在自然具有不可还原性。社会的自然和自然的社会都是通过人类的实践活动实现或表现的。人类世界只能是实践中的存在。实践的本体论意义首先体现在它使世界二重化了,创造出一个与自在世界既对立又统一的人类世界。

实践的本体论意义不仅体现在世界的二重化以及人类世界的形成上,而且还体现在人类世界的不断发展中。如前所述,人类世界是实践中的存在,而实践本身就处在不断的变化发展之中。因此,属人的对象世界是一个动态的、不断生成、不断形成更大规模和更多层次的开放体系。马克思早就批判过费尔巴哈唯物主义认识世界的直观性:“他没有看到,他周围的感性世界决不是某种开天辟地以来就直接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其中每一代都立足于前一代所达到的基础上,继续发展前一代工业和交往,并随着需要的改变而改变它的社会制度”;人与自然的统一“在每个时代都随着工业或慢或快的发展而不断改变”(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76、77页。),“这种活动、这种连续不断的感性劳动或创造、这种生产,是整个现存的感性世界的基础”(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76、77页。)。

人类世界对人的生存具有直接的现实性,所以马克思又把人类世界称为“感性世界”、“现存世界”、“现实世界”。人类世界的现实性包含着客观性,而人类世界的实践性又进一步确证人类世界的客观性,并使人类世界及其与自在世界的关系呈现出历史性。现实性、客观性、历史性、实践性,构成了人类世界及其与自在世界关系的总体特征,其中实践性是根本特征。人类世界只能是实践中的存在,实践构成人类世界的真正的本体。正因为如此,马克思把感性世界理解为“构成这一世界的个人的全部活生生的感性活动”(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78、67—68页。)。

正因为人类世界对人的生存具有现实性,而实践又构成了人类世界的本体,所以实践与人的生存状态密切相关。一句话,实践是人的存在方式,即人的生存本体。马克思说过,“一个种的全部特性、种的类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动的性质”(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96、97页。)。这一论断极为深刻,它表明这样一个真理,即判断一个物种的存在方式就是看其生命活动的形式。具体地说,动物是在消极适应自然的过程中维持自己生存的,动物的存在方式就是其本能活动,是由其生理结构特别是其活动器官的结构决定的。与此不同,人是在利用工具积极改造自然的过程中维持自己生存的,实践成为人的生命之根和立命之本。人的秘密就在实践活动中。正如马克思所说:“个人怎样表现自己的生活,他们自己就是怎样。因此,他们是什么样的,这同他们的生产是一致——既和他们生产什么一致,又和他们怎样生产一致”(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78、67—68页。)。实践由此构成了人类特殊的生命形式,即构成了人类的存在方式和人们生存的本体。人的一切包含其生存状态的异化及其扬弃,都是在实践活动的过程中发生和完成的。“只有人本身才能成为统治人的异己力量”,“异化借以实现的手段本身就是实践的”(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96、97页。)。

因此,马克思在确认实践是人类世界的本体的同时,又确认实践是人的生存的本体,两者是同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由于马克思关注的是人的生存异化状态的消除,所以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哲学是生存论的本体论,即实践本体论。

传统的本体论所追寻的宇宙本体是一个“不动的原动者”,所以它必须断定有一个永恒的不动实体,在感觉事物之外有一个永不变动而独立的实体。这是一种脱离现实的社会、现实的人及其活动的抽象的本体,是一切现实事物背后的所谓的“终极存在”,实际上是一种“不存在的存在”。从这种抽象的存在或本体出发,无法认识现实。唯心主义本体论是这样,旧唯物主义本体论也是如此,而且两者是两极相通。正如马克思所说:“那样排除历史过程的、抽象的自然科学的唯物主义的缺点,每当它们代表越出自己的专业范围时,就在他们的抽象的和唯心主义的观点中立刻显露出来。”(注:马克思:《资本论》(作者修订的法文版第一卷译本),第375页。)

马克思把哲学的聚焦点从整个世界转向人类世界,从宇宙本体转向人的生存状态,并确认实践是人本身感性存在的基础,也是人生活于其中的感性世界存在的深刻基础,确认实践是人的本体活动或活动本身,人通过实践创造了人的存在。因此,马克思并不是以一种抽象的、超时空的方式去理解和把握存在问题,而是从实践出发去理解和把握人的存在,从人的存在出发去解读存在的意义,并凸现了存在的根本特征——历史性。

这就是说,马克思的实践本体论把人的存在本身作为哲学所追寻的目标。这样一种本体论所探求的并不是“对象、现实、感性”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即不是探求所谓的“终极存在”,而是探求“对象、现实、感性”的存在何以成为这样的存在,即它们存在的意义。意义来自人的生存实践,是“对人而言”的。换言之,“对象、现实、感性”与人以及人的生存实践是连接在一起的,本体论与人的生存实践密切相关。所以马克思认为,对“对象、现实、感性”不能只是从客体的形式去理解,而要同时“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从主体方面去理解”,并明确指出:“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75页。)。这样,马克思的实践本体论便开辟了一条从本体论认识现实的道路。

三、斯大林和卢卡奇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的理解

行文至此,不能不提到斯大林和卢卡奇对马克思哲学本体论的理解和论述。斯大林对马克思哲学本体论的理解和论述在马克思主义史上曾长期占据统治地位,被定于一尊,奉为经典,并造就了苏联模式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卢卡奇则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他对马克思哲学本体论的理解和论述代表着西方马克思主义者解读马克思哲学的路向,并从20世纪80年代以后,开始影响中国哲学界。所以,我将对斯大林和卢卡奇的观点作一简要评述,这将有助于我们理解马克思哲学的根本特征以及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体系的根本缺陷。

从时间上看,苏联模式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形成于20世纪30年代;从内容上说,这种体系形成于《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第四章第二节“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随着《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被定于一尊,在特定历史条件下形成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这一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模式便成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唯一形式或正统形式。从斯大林的《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到康斯坦丁诺夫的《马克思列宁主义哲学原理》,尽管在局部上有所深化,但在总体框架和根本特征上后者并没有超出前者,事实上后者实际上是以前者为蓝本的。

我不否认苏联模式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反映并深化了马克思哲学的一些观点,但从总体上和根本上说,这种体系或模式没有反映出马克思哲学的本真精神,相反它在很大程度上曲解了马克思的哲学及其本体论。具体地说,在苏联马克思主义哲学模式中,辩证唯物主义是一种研究自然界的方法和解释自然界的理论,历史唯物主义不过是这种所谓的辩证唯物主义即一种自然观在社会历史领域中的推广和运用。在斯大林看来,“历史唯物主义就是把辩证唯物主义的原理推广去研究社会生活,把辩证唯物主义的原理应用于社会生活现象,应用于研究社会,应用于研究社会历史”(注:《斯大林选集》下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424、424页。),而辩证唯物主义则是这样一种思想体系,“它对自然界现象的看法,它研究自然现象的方法,它认识这些现象的方法是辩证的,它对自然界现象的解释,它对自然界现象的了解,它的理论是唯物主义的”(注:《斯大林选集》下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424、424页。)。不难看出,斯大林实际上是把辩证唯物主义理解为一种与历史过程无关的自然观,并把这种所谓的辩证唯物主义作为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基础。

在这种所谓的辩证唯物主义中,自然是脱离人的活动的自然,是从历史中抽象出来的自然,实际上就是马克思在批判费尔巴哈时所说的那种开天辟地以来就已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经过这一分离、抽象之后,一种“抽象物质”便构成了所谓的辩证唯物主义的基石,形成了以自然为基石的本体论。以此为基础,斯大林进行了一系列从自然到社会的逻辑推演:“既然自然界的联系和相互制约是自然界发展的规律,那么由此可见,社会生活现象的联系和相互制约也同样不是偶然的事情,而是社会发展的规律”;“既然我们关于自然界发展规律的知识是具有客观真理意义的、可靠的知识,那么由此应该得出结论:社会生活、社会发展也同样可以认识,研究社会发展规律的科学成果是具有客观真理意义的、可靠的成果”;“既然自然界、存在、物质世界是第一性的,而意识、思维是第二性的,是派生的;既然物质世界是不依赖于人的意识而存在的客观实在,而意识是这一客观实在的反映,那么由此应该得出结论:社会的物质生活、社会的存在,也是第一性的,而社会的精神生活是第二性的,是派生的;社会的物质生活是不依赖于人的意志而存在的客观实在,而社会的精神生活是这一客观实在的反映,是存在的反映”(注:《斯大林选集》下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536页。);如此等等。这就是说,在斯大林那里,从辩证唯物主义到历史唯物主义实际上是从自然存在到社会存在的逻辑运作过程。可以看出,尽管在《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中,斯大林没有提到“本体”或“本体论”一词,但他实际上是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归结为自然本体论。

这样一来,马克思哲学从社会存在到自然存在的逻辑方向被颠倒了,人的生存方式和状态被忽略了,实践的本体论意义以及人的主体性被遮蔽了。这是向以“抽象物质”为本体的自然唯物主义的复归,是一次惊人的理论倒退,马克思哲学划时代的贡献在相当大的程度上被抛弃了。它表明,斯大林实际上是在用自然唯物主义的逻辑解读马克思的唯物主义。从根本上说,苏联模式的辩证唯物主义就是马克思所说的那种“抽象的唯物主义”,那种排除历史过程的、抽象的、自然科学的唯物主义。当它脱离人的实践活动和社会生活,侈谈“世界的物质性”时,就已经悄悄地对上了马克思所批判的“抽象物质的或者不如说是唯心主义的方向”。

我不能说斯大林的观点没有一点道理,他毕竟看到了历史唯物主义与辩证唯物主义之间的联系,但是我不能同意斯大林的观点。且不说自然观能否作为历史观的理论基础,斯大林割裂了理论与方法的内在联系,混淆了马克思的唯物主义与自然唯物主义的本质区别。在论述“马克思主义哲学唯物主义的基本特征”时,斯大林向我们展示的实际上是马克思唯物主义和自然唯物主义的共同点,并把“物质是一切变化的主体”这句话当作马克思本人的话加以引用,把它作为马克思唯物主义的基本特征之一。实际上这是一段明显的误引,即斯大林把马克思对于霍布斯思想的复述看成是马克思本人的思想,把马克思所批判的观点看成是马克思本人所赞赏的观点。在我看来,这不是偶然的疏忽,它表明斯大林并未清楚认识到马克思的唯物主义与自然唯物主义、新唯物主义与旧唯物主义的本质区别。

总之,斯大林所理解的辩证唯物主义实质上是一种理论与方法相分离、唯物论与辩证法简单相加、并且带有浓厚的自然唯物主义色彩的自然观。以这样一种“排除历史过程”的所谓的辩证唯物主义作为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基础或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体论,必然使马克思所关注的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以及“人类学的自然界”不见了,人的实践及其本体论意义被消解了,人与人的关系被掩盖在物与物的关系之中,生产方式的发展成了一种神秘的运动过程,历史规律成了一种独立于人的实践活动之外的预成的“绝对计划”。斯大林企图通俗地阐述马克思主义哲学,但他却简单地理解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及其本体论,并在这条道路上走到了逻辑的终点。

卢卡奇对斯大林的哲学思想持一种激烈批判的态度。在马克思主义史上,卢卡奇的创造性贡献之一,就是确认科学的实践观是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基础,并把历史唯物主义规定为社会存在本体论,即社会实践本体论。按照卢卡奇的观点,在社会存在中,实践尤其是作为“第一实践”的劳动,始终占据着基本的、核心的地位,整个社会存在就其本体论特征而言,正是建筑在人类实践的基础上:“正是马克思的劳动理论,即把劳动理解为有目的、创造性存在物的唯一的生存方式的理论,第一次奠定了社会存在的特性”(注:卢卡奇:《社会存在本体论》,第309、25页。)。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卢卡奇把社会存在本体论又称为“社会实践本体论”。

卢卡奇认为,“人的劳动总有目的——它定下目的,而这个目的是选择的结果,因此人的劳动表达人的自由。但是这种自由的存在,只表现在使服从物质世界因果规律的客观自然力量运转起来”(注:《卢卡奇自传》,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6年版,第294、203页。)。这就是说,对象性的劳动包含着人的目的性,存在着客观的物质前提。这是一种能动的、改造自然的活动,它在客观的因果链条中插入了人的目的这一环节,不仅使自然发生形式变化,而且还在自然物中实现人的目的,从而使自然不断地被“社会化”。同时自然存在对社会存在的“限制”不会消失,“这里谈的是自然限制的退却,而不是自然的消失”,人类不可能“完全扬弃这些限制”。这样,卢卡奇就把人和自然的物质变换以及物质和观念的变换过程纳入实践范畴,从而使实践概念有了实在的内容。

卢卡奇的见解与马克思的见解是完全一致的。在《1861—1863年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指出:劳动是占有自然物质的有目的的活动。马克思曾一再强调这个观点,而且将它写进了《资本论》的定稿。卢卡奇由此认为,实践构成了人类社会的本体论基础:“正是劳动把目的性和因果性之间的、以二元论为基础的、统一的相互关系引入存在之中,而在劳动之前,自然界只有因果过程。所以,这一由两个方面构成的复合体仅仅存在于劳动及其社会结果中,存在于社会实践中。于是,改造现实的目的性设定的活动就成了一切人类社会实在的本体论基础。”(注:卢卡奇:《社会存在本体论》,英文版,第14—15、326、472、151、10页。)

由于正确理解了实践及其在社会历史中的地位,卢卡奇便极为强调“物质实践”、“劳动”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范畴,并通过实践范畴把社会和自然联系起来,力图建立社会存在本体论。“劳动概念是我分析的关键”,“遵循马克思的思想,我把本体论设想为哲学本身,但是在历史基础之上的哲学……人类社会,它的本质就是人的有目的的行为,也就是劳动。这是最主要的新范畴,因为它把一切都包括在内”(注:《卢卡奇自传》,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6年版,第294、203页。)。卢卡奇的论述使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马克思的名言,即“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6页。)。

马克思论文篇(3)

以具体的历史条件为转移,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探索不同时代无产阶级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特殊规律,是马克思主义生命力的本质要求。马克思主义的强大生命力就在于它的民族化、时代化。

任何一种革命理论都必然表现出它所产生时的历史时代特点和民族特色,马克思主义也不例外。马克思主义产生于19世纪中叶的欧洲,马恩面对的是欧洲资本主义的经济、政治、社会思想文化关系和发展进程,回答的是当时的经济、社会、历史发展和阶级斗争提出的重大问题,制定的是当时社会主义工人运动的战略和策略,他们的理论学说就是在这样一个发展过程和社会背景下形成的。因此,马恩理论的内容是有历史特点的,其形式也是民族的,是科学内容和民族形式的统一。显然,当把它应用于其他地区时,就有一个同当时历史事实、发展过程和民族特点相适应、相结合的问题,有一个制定马克思主义民族形式的任务,即马克思主义民族化的问题。马恩本人也历来强调,脱离开自己国家的历史事实和发展进程来谈论他们的理论,没有任何理论价值和实际价值;各个国家的工人政党要胜利地领导本国的革命和建设事业都必须从自己国家的历史条件出发,制定马克思主义一般原理同本国的历史事实和发展过程相结合的理论、路线和政策。

各国工人阶级和劳动群众采取什么样的民族形式,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同本国具体实践结合起来,这是由各国的具体国情决定的。空间发展的多样性,各国国情的多样性,决定了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必然要采取丰富多彩的民族形式。因而,以具体的历史条件为转移,这恰恰是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早已倡导的对待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态度。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党宣言》1872年德文版序言中指出:“不管最近25年来的情况发生了多大变化,这个《宣言》中所阐述的一般原理整个说来直到现在还是完全正确的。”同时他们明确强调:“这些原理的实际运用,正如《宣言》中所说的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这段重要论述,确立了两个基本原则:其一,不管情况发生多大变化,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是完全正确的,必须永远坚持,决不能背离和丢弃。其二,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是革命实践的产物,坚持和运用这些基本原理,必须以当时具体的历史条件为转移,决不能把它当作一成不变的教条。

从理论本质上说,马克思主义是一种实践的理论学说,它从实践中产生,在实践中发展,以改变现实世界的实践为目的。这种以实践性为本质特征的理论,必然具有以下特点:动态性、多样性、民族性和时代性。动态性表明,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理论学说,决不是一经产生就固定不变的,而是一种不断进行着自我否定、自我扬弃,不断被新的实践经验充实、修正、发展的变化着的真理体系。正是这种动态性和理论上的自身开放性,才保证了它的科学性和强大生命力。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实践性还要求,这种理论没有一种唯一的固定模式,而是在理论形态上呈现出多样性的特点,在其发展的不同阶段上,都使这一理论表现出了不同的特色。马克思主义是一种世界性的具有普遍指导意义的理论,是对世界历史发展规律和趋势的科学把握。但是,这种理论要付诸实践则只有同各个民族、国家和地区的具体实际结合才是可能的,在这种结合中,普遍的真理被具体化,具体的实践经验和民族文化优秀成果被概括和提升,融汇在一种体现着普遍和特殊相结合的新型理论,并成为该民族、国家和地区的革命和建设的指导思想,从而使马克思主义理论打上民族性的烙印。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实践性理论,时代性是它的另一个必然特点。马克思主义是科学,它始终严格地以客观事实为依据,而实际生活和社会实践总是在不停的变动中,这种变动的剧烈和深刻,近一百多年来达到了前人难以想象的程度。因此,不同时代的社会发展和科学发展状况,不同时代所面临的历史条件和历史任务,不同的国际环境和时代主题,都会使马克思主义打上强烈的时代性特征。

马克思主义理论本身的这些特点表明,马克思和恩格斯创立的这种理论学说从来不是教条,而是行动的方法和指南,它的实际运用必须随时随地以具体的历史条件为转移,同一定历史阶段的历史任务、一定国家和民族的具体情况相结合,它在发展过程中的具体形态,只能是具体化了的具体理论。

马克思和恩格斯从来都是这样看待自己的理论学说的。他们曾说:“我们的理论是发展的理论,而不是必须背得烂熟并机械地加以重复的教条。”在谈到《党宣言》中阐述的基本原理时,他们明确指出:“这些基本原理的实际运用,正如《宣言》中所说的,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1872年9月,马克思在阿姆斯特丹群众大会上发表演说,对于工人阶级总有一天会夺取政权这一原理,他强调说:“我们从来没有断言,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到处都应该采取同样的手段。我们知道,必须考虑到各国的制度、风俗和传统。”至于在夺取政权后应该怎样做,马克思不仅没有提供现成的答案,而是认为“在将来某个特定时刻应该做些什么,应该马上做什么,这当然完全取决于人们将不得不在其中活动的那个特定的历史环境。”恩格斯在《致威纳尔·桑巴特》的信中说得更加明确,他说:“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不是教义,而是方法。它提供的不是现成的教条,而是进一步研究的出发点和供这种研究使用的方法。”

二、列宁是将马克思主义同俄国实际情况相结合的光辉典范

列宁继承和发挥了这一思想,并将其付诸实践。他紧紧抓住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性本质,以帝国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时代的新情况、新特点为转移,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深入地总结、研究无产阶级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新经验、新规律,从而使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在他那个时代被不断地补充进新的内涵而获得新的活力,形成列宁主义。他多次精辟指出,现在根据书本来谈论社会主义纲领的时代已经过去,社会主义在实践中。列宁把实践对于马克思主义理论原则的始终决定作用提到这样的高度:“现在一切都在于实践,现在已经到了这样一个历史关头:理论在变为实践,理论由实践赋予活力,由实践来修正,由实践来检验。”

列宁根据俄国革命所面临 的具体实际,认为马克思主义提供的只是一种指导性思想原则,只是为一种科学理论奠定基础,在运用时只能从不同国家的具体实际出发。“我们决不能把马克思的理论看作某种一成不变的和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恰恰相反,我们深信:它只是给一种科学奠定了基础,……,对于俄国社会党人来说,尤其需要独立地探讨马克思的理论,因为它所提供的只是总的指导原理,而这些原理的应用具体地说,在英国不同于法国,在法国不同于德国,在德国又不同于俄国。”还说:党人在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原则时,“不是要求消除多样性,消灭民族差别(这在目前是荒唐的幻想),而是要求……把这些原则在某些细节上正确地加以改变,使之正确地适应于民族的和民族国家的差别,针对这些差别正确地加以运用。”为此,就必须要查明、弄清和把握住民族的特点和特征。不仅如此,列宁还预见性地指出:“在东方那些人口无比众多、社会情况无比复杂的国家里,今后的革命无疑会比俄国革命带有更多的特殊性。”

列宁主义既继承又超过了马克思主义。它坚持了马克思主义关于无产阶级和全人类解放的一系列基本原理,又解决了20世纪俄国和国际工人运动面临的新问题。在列宁指引下,俄共党领导人民赢得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建立了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这是人类历史上一个成功而伟大的创举。社会主义由此在人类历史上实现了从理论到实践的巨大飞跃,实现了从理想到现实的巨大飞跃,社会主义的历史也展开了新的篇章。列宁作为这段崭新历史的开拓者,以极大的理论勇气和政治勇气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开拓了一个新阶段和新境界。他为创建这段辉煌历史表现出了在分析形势和研究理论上的创造精神,而不拘泥于前人做出的论断;他在实践社会主义原则时坚持注重条件、注重现实的科学态度,而不固守过时的不切实际的教条;在马克思主义史和科学社会主义史上都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理论贡献。

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发生在俄国这样一个经济文化不很发达的国家,这与社会主义理论的奠基人马克思恩格斯原来的设想有很大的不同。这种历史发展的特殊性给社会主义者提出了一个全新的课题:经济文化落后国家取得社会主义革命胜利后如何建设社会主义。列宁在十月革命后短短六年多时间里,对这一历史性课题进行了艰难而勇敢的探索。在这个过程中,他对社会主义的认识不断深化,在社会主义建设问题上提出了一系列崭新的论断,留下了丰富的理论遗产;同时,他那种立足现实、勇于探索和开拓进取的科学态度和科学精神,也为社会主义者树立了光辉的榜样。

三、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

中国的变革能够实现,中国的社会发展能够不断跃上新台阶,同样也不仅是因为有了马克思主义,更重要的也还在于有了适合中国情况、解决中国问题的马克思主义。在从中国实际条件出发,运用马克思主义成功地解决中国革命具体问题的实践中,得出这样的精辟结论:“马克思主义的伟大力量,就在于它是和各个国家具体的革命实践相联系的。对于中国党来说,就是要学会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应用于中国的具体的环境,成为伟大中华民族的一部分而和这个民族血肉相联。离开中国特色来谈马克思主义,只是抽象的空洞的马克思主义。因此,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具体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现中带着必须有的中国的特性,即是说,按照中国特点去应用它,成为全党亟待了解并亟需解决的问题。”可以说这是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关于“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思想的具体发挥。这一科学的认识和方法论,成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这块特殊大地上发挥指导作用的关键前提,成为中国革命取得胜利并初步开辟社会主义建设新道路的重要保证。

马克思论文篇(4)

【关键词】东方社会发展道路/跨越/资本主义体系/生产力developmentalapproachoforientalsociety/strideacross/worldcapitalistsystem/productiveforces

关于马克思晚年提出的跨越论(即东方社会理论),理论界、学术界有过不少论述,其中不乏真知灼见。但在对东方落后国家在一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下有可能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及其发展道路的具体理解上,仍有许多问题值得进一步探究。本文拟从四个方面进入深入分析,以期给世纪之交现实社会主义的发展提供新的方法论。

一、马克思晚年的跨越论及其东方落后国家率先进入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验证了人类社会的一条普遍规律:社会革命总是首先发生在落后地区

马克思主义东方社会理论认为:经济落后的东方国家由于它所处的历史环境,有可能跨越资本主义的“卡夫丁峡谷”,而直接享用资本主义的肯定成果,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理论界在阐析这一理论时,总是以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社会形态依次更替的普遍性与不排除个别地区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首先发生社会革命,跨越一个或几个社会形态作为立论依据。这虽然是有道理的,但还不能从根本上令人信服。其实,要说明东方落后国家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率先进入社会主义的必然性,只要我们把目光转向更加久远的人类历史长河,便会发现一个基本的事实,社会形态的变革总是首先发生在落后的国家。

人类最早的社会制度是原始共产主义。在这一社会阶段,发达的地区是中国。散布中国各地的古文化遗址都是明证。以沈阳新乐文化为例,可窥见中国原始共产主义社会的发达状况。这是有距今7000年和5000年的两层遗址,在这块高地上,当年竟居住了12万人之众。他们有供上百人用餐的巨大陶鼎。这里还有7000年前使用煤炭为燃料的余渣,把人类使用煤炭的历史提前到距今7000多年。这里还有大量精致的印纹陶器,还有新乐人的图腾标志——木刻大鹏鸟的完整遗物。这一切说明,当时中国原始共产主义的管理机制较完善,社会交往已有可观的规模,社会运转稳定有序。其他各遗址,也揭示了当时中国原始社会相对发达的事实。在世界其他地区,尚未发现如此繁荣完善的原始共产主义社会的证据。这说明,在原始共产主义社会阶段,中国是较发达的地区,其他各地区则是相对落后的地区。

在进入奴隶制的社会变革中,到底是原始共产主义发达的地区还是落后的地区最先进入新的社会阶段呢?历史选择了后者。原始共产主义社会较为落后的地区如埃及、两河流域、印度首先发生变革,进入奴隶制社会阶段,而原始共产主义较发达的中国则较迟。

在奴隶制阶段,先后发展起来的地区和国家是埃及、巴比伦王国、印度以及后来的古希腊、古罗马民主共和国的奴隶制度。中国奴隶制度则相对落后。这不仅由于它地域狭小,延续时间短,严格地讲只有一千年的时间,同时也没有形成独立的影响强大的意识形态,连中央都城都是不断迁徙的。

然而,在由奴隶制向封建制过渡的变革中,正是奴隶制较落后的中国最早发生了成功的封建主义革命,把世界其他地区远远甩在了后面。这是又一次较落后的国家首先发生革命的史实。

在封建主义社会,遥遥领先,十分发达。自秦朝开始便出现了中央集权的,大一统的,统一了文字和度量衡的,设立郡县制的发达局面。延续了几千年的中华封建社会,创造了灿烂的古代文化,令世界其他地区和国家相形见绌。

但是,当由封建制向资本主义过渡时,先进和发达的中国封建社会步履艰难,而封建制一直落后的欧洲却首先发生了资产阶级革命并获得成功。英法诸国封建社会成熟较迟,又不典型,时间也短,相比之下谈不上发达,但革命却恰恰又一次发生在这种落后地区。

在资本主义阶段,西欧、北美是发达地区,并且由于资本主义把世界联为一个紧密的整体,所以一切民族都很难改变列强的布局,除非打一次世界大战。相比之下,俄国、中国等国家,则是资本主义发展较迟且不充分的落后国家。

在由资本主义走向社会主义的社会大变革中,再一次出现了落后国家首先发生革命并获得成功的事实。而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很难首先发生社会主义革命。

纵观历史,没有一次以一种社会代替另一种社会的革命发生在其原来发达的地方。相反,这种革命总是首先在原来较落后的国家和地区发生,因而这可视为一条规律。

二、“跨越”并非是指取消资本主义阶段,在一定程度上是资本主义的自我否定

首先,马克思在提出跨越“卡夫丁峡谷”这个理论命题时,是把它与外部世界,尤其是把落后的俄国与西欧先进的资本主义国家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马克思指出,俄国要想“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就必须“吸取资本主义制度所取得的一切肯定成果”。[1]俄国的农村公社“和资本主义生产是同时代的东西”,所以“它能够不通过资

本主义生产的一切可怕的波折而吸收它的一切肯定成就。”[2]吸收资本主义的一切肯定成果,只有在与外部世界的联系和交往中才能实现。

如果说跨越论在某种程度上修正或补充了同时发生论、首先发生论,那么跨越论与它们的共同之处就在于,只有把向社会主义过渡看成是一种世界范围的历史过程才是可能的。它始终强调的一个基本思想是:自从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形成以来,任何国家、任何民族都不可能在闭关自守的状态下得到发展。

跨越论也是在马克思、恩格斯把俄国村社问题放进与外部世界,尤其是与西欧先进资本主义的联系中形成的。跨越论的这一理论命题的前提条件,是进行跨越的国家所处的历史环境必须是与“资本主义生产是同时代的东西”,或者说是“资本主义生产和它同时存在”[3],这就为用资本主义的一切肯定成果来改造跨越前的前资本主义的落后状态提供了客观可能性。可见,跨越“卡夫丁峡谷”离不开与外部资本主义世界的联系。

其次,这种“跨越”本质上仍然是对资本主义的否定。这就是说,资本主义登上历史舞台以后,开创了世界历史,使整个世界在经济、政治、思想文化上形成一个有机整体,从而使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矛盾运动超出一个国家、民族、地区的界限,以世界的规模向前发展。在这种情况下,整个资本主义运动和作为其否定物的社会主义运动都不能不具有世界的历史性。东方社会落后的国家对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超越,归根到底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种力量在世界范围内斗争的结果。理解这个问题的历史观深层基础是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所提出的历史发展“普照的光”的思想。他指出:“在一切社会形式中都有一种一定的生产支配着其他一切生产的地位和影响;因而它的关系也支配着其他一切关系的地位。这是一种普照的光,一切其他色彩都隐没其中,它使他们的特点变了样。这是一种特殊的以太,它决定着它里面显露出来的一切存在的比重”。[4]资本主义的发展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卷入了文明之中。从这个视角看,在资本主义生产的“普照的光”的照耀下,东方落后国家的前资本主义生产力和生产关系都不能不带上资本主义的性质并由之决定。所以,虽然一切社会主义革命根源于社会化生产力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矛盾,但由于“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因而,“对于某一国家内冲突的发生来说,完全没有必要等这些矛盾在这个国家本身中发展到极端的地步。由于同工业比较发达的国家进行广泛的国际交往所引起的竞争,就足以使工业比较不发达的国家产生类似的矛盾”[5]。由上可见对“超越”应当作辩证的分析,不可作僵死的理解,绝对的、纯粹的超越是不可能的,东方落后国家恰恰是在人类社会历史已进入资本主义历史阶段并在与资本主义发生关系的过程中,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实现对资本主义的否定。三、“跨越”虽然绕过了资本主义,但并非是指直接进入到马克思所称的社会主义,这其中还有一个相当长的过渡时期

马克思主义鉴别社会形成及其历史分期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以社会技术尺度为核心的“三分法”,它涉及到彼此相关、相互对应的一组情况,即以劳动与生产工具的结合类型为尺度,把人类社会分为农业社会工业社会全面自动化社会(社会技术形态);以劳动与劳动的交换方式为尺度,把人类社会划分为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社会社会化的商品经济社会社会化的产品经济社会(社会交换形式);以人的发展和社会发展的相互关系为尺度,把人类社会划分为人对人的依赖关系社会人对物的依赖关系社会自由人的联合体社会(社会主体形态)。另一种是以社会经济尺度为核心的“五分法”,即以生产关系(主要是所有制关系)为尺度,把人类社会划分为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社会主义是其第一阶段)等前后相继的五种社会经济形态。由于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因此五种社会经济形态中有其相对应的政治上层建筑和意识形态。按照马克思主义的看法,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由“三分法”体现的历史发展过程是不可超越的;但对特定的国家来说,在特定的国际环境下,由“五分法”体现的历史发展阶段却是可以超越的。

根据马克思主义的上述思想,可以看到经济落后的国家跨越到社会主义,虽然在经济形态上接近于(仅仅是接近)由后资本主义转变过来的社会主义,它们都处在历史发展的同一序列——社会主义,但在反映生产力发展的三个社会基本要素方面却有很大不同。马克思所说的社会主义,在社会技术形态上属于全面自动化社会,在社会交换形式上属于社会化的产品经济社会,在社会交换形态上属于自由人的联合体(人的全面发展)。而现实中的社会主义,在社会技术形态上则属于工业社会,在社会交换形态上属于社会化的商品经济,在社会主体形态属于人对物的依赖关系(人的片面发展)。这就

是说,跨越后落后国家建立的社会主义与马克思所说的社会主义在社会、经济、技术发展的历史链条中还有整整一个阶段的差距。正是社会基本要素的这些差距决定了落后国家的社会主义在生产关系等方面不能采取纯粹的社会主义形式,而是采取现在这种非纯粹的以公有制为主体的形式。

我国社会主义在社会根本制度上与现代资本主义制度有着质的区别,但从社会技术形态、社会交换形态和社会主体形态方面看,却与资本主义近乎同一形态,处在历史发展的共同进程中,执行着同样的历史转化任务,即实现由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的转化以及从人对人的依赖关系向现代人对物的依赖关系的转化。由于我国现代化发展较晚,无论是在社会技术形态、社会交换形态上,或是在社会主体形态上,其起点都比资本主义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在社会基本要素上赶上,更不用说超过资本主义国家。这就是中国还处在并将长时期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客观根据。

上述定位明确告诉我们:东方落后国家跨越“卡夫丁峡谷”后,并没有进入到真正意义上的社会主义阶段,究其实质还只是处于“不够格”的社会主义阶段,由“不够格”到“够格”的社会主义,其间必须要经历一个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在这个时期,还要摆脱封建主义的影响,其竞争对手则是资本主义,发展前景才是马克思设想的社会主义。认识到这三个历史系数,就能看到以往笼罩在人们思想上的迷雾,即只看到现实社会主义与当代资本主义的社会经济形态上的差异性,而忽视二者在社会基本要素上的相通之处。这是一些国家在建设社会主义过程中发生“左”的错误的一个重要的思想理论上的原因。

四、“跨越”不仅是指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超越,本意中也包含了特定历史条件下对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的超越

在我国理论界对东方社会落后国家有可能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理解中,有一种观点认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可以超越,但资本主义生产力不能超越。就一般而言,生产力的发展确实具有不可逾越性。然而,在资本主义降临人世之后,在历史转变为世界历史之后,生产力发展的国际化,使“人们的世界历史性的而不是狭隘地域性的存在已经是经验的存在了”[6]这种国际间的交互作用所形成的世界生产力的总体联系,使生产力的发展出现了一些新的特点:第一,打破了各个国家、民族、地区生产力发展的重复性。马克思说:“某一地方创造出来的生产力,特别是发明,在往后的发展中是否会失传,取决于交往扩展的情况。当交往只限于毗邻地区的时候,一种发明在每一个地方都必须重新开始。”“只有交往具有世界性质,并以大工业为基础的时候,只有在一切民族都卷入竞争的时候,保存住已创造出来的生产力才有了保障。”[7]第二,打破了各个国家、民族、地区生产力发展的单线性。在前资本主义形态落后的生产力和分工的基础上,不可能形成各个国家、民族和地区之间普遍交往的格局,历史只能被分割在狭隘的民族地域中发展,因而在这种封闭状态下,其生产力的发展只能是一步一步地单线递进;而当世界形成了一个有机整体时,这种单线递进必然受到世界整体生产力发展的规定和制约,它的最终结果必然表现为“合力”的结果,从而打破其生产力发展的单线性。所以,世界历史的形成虽然无法改变整个人类社会生产力发展阶段的循序渐进性,却使某一个国家、民族、地区有可能借助世界先进科学技术力量,绕过一切从头开始来实现生产力发展个别阶段上的超越。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马克思在提出俄国有可能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时,曾针对俄国资本主义制度崇拜者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俄国为了获得机器、轮船、铁路等等,是不是一定要象西方那样先经过一般很长的机器生产发育的孕育期呢?”[8]

回答当然是否定的。对生产力不能超越的理解不能绝对化,否则,在理论上必然把它教条化;在实践上必然导致执行传统发展战略或爬行战略,使东方社会主义国家永远只能等距离追赶世界先进水平,永远处于相对落后状态。当然,这种超越又是具体的、历史的,必须对其作出科学的分析。既不能随心所欲地跨越历史必由之路,又不能完全重复西方资本主义的老路,必须结合具体国情,走自己的创新之路,否则,在理论上必然离开唯物史观,陷入“空想论”,在实践上必然导致不切实际的瞎闯蛮干。[收稿日期]1999-11-12

【参考文献】

[1][2][3][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451;431;431-432;436.

马克思论文篇(5)

在弗洛姆看来,马克思哲学的真相被严重地曲解了。在马克思去世之后,所有那些马克思的经典诠释者,不管是考茨基、列宁一类正统的马克思主义者,还是像伯恩斯坦那样的修正主义者,无一例外地将马克思主义理解成经济决定论式的唯物主义。弗洛姆认为,他们所理解的这种哲学实际上“更接近于马克思所反对的19世纪资产阶级的机械论的唯物主义,而不接近于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因为,他们都没有“把马克思解释为是以他的人本主义的存在论(existentialism)为中心的”哲学。

马克思的哲学不是追逐世俗物质利益的唯物主义。“马克思的目标是使人在精神上得到解放,使人摆脱经济决定论的枷锁,使人的完整的人性得到恢复,使人与其伙伴们以及与自然界处于统一而且和谐的关系之中”。在弗洛姆看来,马克思不是简单地认同经济决定论,不是将物质力量奴役人的所谓客观规律说成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不是将人生泯灭在历史物质总体运动中,不是否认人的精神存在的重要价值。马克思追求的恰恰是人的解放。“马克思的学说并不认为人的主要动机就是获得物质财富;不仅如此,马克思的目标恰恰是使人从经济需要的压迫下解脱出来,以便他能够成为具有充分人性的人;马克思主要关心的事情是使人作为个人得到解放,克服异化,恢复人使他自己与别人以及与自然界密切联系的能力。”马克思恰恰是要从经济力量的奴役中解放出来,从粗俗的唯物主义中超脱出来。“这令人想起19世纪40年代初青年马克思《莱茵报》时期写下的文章,在那里,青年马克思有“下流的唯物主义”之说,他将人们追逐物质利益的倾向称之为“黄金拜物教”,并贬斥为“三文铜钱即可买到的学问。”所以在这个意义上,弗洛姆声称“马克思的哲学是一种精神性的生存论,它由于具有这种精神的特质,因而反对当代的唯物主义实践和那种伪装得不巧妙的唯物主义学说”。甚至说,这种社会主义“基本上是一种预言式的救世主义”。

二、马克思主义是人本主义的哲学

伯恩斯坦与考茨基,普烈汉诺夫与列宁,在许多哲学理念和实践旨趣上是完全异质的。可弗洛姆说,他们在否认马克思是一个人本主义者上却有着惊人的一致。而弗洛姆在这本书里却有一个十分明确的理论定位:马克思哲学的真谛是人本主义,这是一个重要的理论宣言。在弗洛姆看来,马克思的哲学正是“来源于西方人本主义的哲学传统,这个传统自斯宾诺莎开始,通过18世纪法国和德国的启蒙运动哲学家,一直延续到歌德和黑格尔,这个传统的本质就是对人的关怀,对人的潜在才能得到实现的关怀”。他甚至认为“在以往的历史上,佛陀(Buddha)、希伯来的先知、耶酥基督、苏格拉底、文艺复兴的哲学家,以及从启蒙运动起到歌德和马克思为止的那些哲学家,都是伟大的人本主义者”。弗洛姆发问道,既然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人本主义,那么为什么长久以来马克思哲学却不是以这种人本主义的形象被呈现?或者换句话说,马克思这种人本主义传统会在后来丧失?依他的分析,原因是多方面的。第一,是两个关键性文本缺失的事实。一是代表马克思哲学人本主义真面目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直到1932年才发表,人们起初根本不知道存在这样的文本;二是《德意志意识形态》的完整文本也是于1932年第一次正式出版。这些文本的历史性缺失,对第二国际以后的传统马克思主义“歪曲和片面解释马克思的思想是很有用处的”。这证明,无法看到马克思的人学论著,是使马克思哲学畸变为物化哲学的历史原因。第二,更为近切的原因还在于“从马克思逝世到20世纪20年代这段时间内,哲学思想为实证主义的机械论的思想所统治,这种思想影响了像列宁和布哈林这样的思想家”。似乎这是导致马克思哲学退化成机械决定论的理论原因。三、只有一个人本主义的马克思

马克思论文篇(6)

(一)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的基本构成要素,具有推动生产力发展的价值

生产力是人类征服和改造自然的物质力量,具有推动人类社会发展的重要作用。在分析生产力的问题上,与以往的经济学家不同的是,马克思和恩格斯格外重视科学技术的作用。他们在一系列的著述中,对科学技术与生产力的关系作了系统的阐发。马克思将科学技术视为生产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他在《资本论》中指出:“生产力中也包括科学”[1]188。这就明确了科学在生产力以及社会发展中的地位,它是生产力的基本构成要素之一。“社会的劳动生产力,首先是科学的力量”[1]537。马克思在此揭示了科学不仅是劳动生产力的重要组成部分,还是推动社会发展的首要的、基础性的力量,马克思对科学技术的价值予以了充分地肯定。此外,马克思还认识到科学技术是一种无形的、隐性的、内在的激发物质财富的动力。他指出:“科学的力量也是不费资本家分文的另一种生产力”[2]。在马克思所处的年代,代表社会最先进生产力的阶级是资产阶级,资产阶级的本性是逐利的,能够不费分文就获取巨大的物质财富,是每一个资本家梦寐以求的。马克思对科学技术地位的肯定,所产生的社会影响是巨大的。这会点燃资本家们提高技术的热情,实现社会生产力的快速发展。马克思的这一分析是正确的、客观的、经得起历史检验的。科学技术的进步会直接影响到生产力内部诸要素的变化。科学技术的进步使得花费在产品上的时间和劳动量大幅度减少,人们可以在单位时间创造更多的商品,资本家也可以获取更多的物质财富。科学技术的进步与生产力的提高是同步的,生产力在科学技术的影响下快速提高的同时,也为科学技术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了条件。科技虽然是一个词汇,但这一词汇包含着两个部分,分别是科学和技术。科学属于认识的范畴,技术属于实践的范畴。在马克思主义看来,科学、技术与劳动生产力三者之间是相互转化的关系。科学能够转化为技术,技术能够转化为劳动生产力。科学技术之所以作为一个词汇被人们广泛使用,在于理论知识和实践运用是不可分割的,生产力的发展就是科学转化为技术、理论应用于实践的过程。正因为科学、技术与劳动生产力存在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马克思说“劳动生产力是随着科学和技术不断进步而不断发展的”[3]698。恩格斯也对科学技术的地位予以了充分的肯定,他将科学技术与资本和劳动力并称为促进生产力发展的三大要素。

(二)科学技术能够通过生产力的发展实现社会关系的变革

当一个社会的生产力水平提高后,原有的生产关系就不再适应新的生产力的发展,而需要发生相应的变革。一旦原有的生产关系无法实现变革,而成为新的生产力的阻碍的时候,就需要打破这种旧有的生产关系。实现生产关系变革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革命,另一种是改革。无论是革命还是改革,实现社会变革的推动性力量都是生产力,而客体性工具都是科学技术。科学技术作为生产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推动社会变革的过程中,不仅能够刺激生产力的发展,还能够变革生产关系。恩格斯具体考察了18世纪的科学技术成果,他认为英国革命之所以会爆发,其决定性作用的因素是科学与实践相互结合。科学技术的进步,在英国最初是从棉纺织业开始的,而后扩展到各个领域,科学与实践相结合的结果是英国从工场手工业过渡到了机器大工业时代。科学与实践相结合,起初实现的是技术的变革。而技术的变革应用于社会领域,就成为了促进生产力发展的动力。这种变革是自发的、不自觉的过程。而当这种变革渗透到经济和社会领域,人们认识到必须革除旧有的生产关系才能保证生产力的提高、获取巨大的物质财富时,就会主动的变革旧有的生产关系,以使其适应机器大工业发展的需要。于是,社会革命就不可避免地爆发了。科学技术与生产实践相结合的又一后果,是社会阶级结构的变化。掌握生产资料的资本家在工业革命中,能够凭借拥有的科技上的优势,积累大量的财富,而因科技的进步被夺走饭碗的无产者规模则越来越壮大。这就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矛盾,当这种矛盾发展到不可调和的阶段时,社会革命就随之爆发了。恩格斯形象地描述了17和18世纪发明和制造蒸汽机的人,是万万不会想到他们所创造和生产出来的这些工具,竟会引发范围如此之广的大变革。正是因为科学与实践相结合,推动了生产力的发展,才最终导致了英国社会革命的爆发。恩格斯为工业革命下的结论是它是由科技进步所引起的,是实现生产关系变革的基础和推动整个社会发展的动力。在实现社会变革的过程中,生产力是科学技术和生产关系之间的中介。科学技术决定生产力的发展状况,决定生产关系的具体内容。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要通过大力发展生产力来实现。私有制的产生源于工业生产的发展,异化现象的消除也需要依靠生产力的巨大增长,“只有在现实的世界中使用现实的手段,才能实现真正的解放。”[4]奴隶制之所以能被消灭,是因为蒸汽机和珍妮走锭精纺机的发明和使用。农奴制之所以被消灭,是源于农业的改良。封建社会的建立,是源于手推磨的发明和使用,工业社会的建立,是源于蒸汽磨的发明和使用。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也势必建立在科学技术大力发展的基础上。因此,科学技术能够通过生产力的发展实现社会关系的变革。

二、社会发展与科学技术之间的辩证关系

社会发展与科学技术二者是辩证统一的关系,社会发展的需要促进了科学技术的进步,科学技术的进步推动了社会生产的发展。

(一)社会发展的需要促进了科学技术的进步

社会发展的需要促进了科学技术的进步,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谈到:“科学的发生和发展一开始就是由生产决定的”[5]。正是因为有了社会生产的需要,科学才能够发生和发展。恩格斯指出西罗马帝国灭亡到东罗马帝国灭亡这一段历史时期,是人类历史上最暗无天日的时期。这个时期过后,科学技术以意想不到的速度迅速发展起来,其发展的主要原因是源于工业生产的需要。恩格斯认为,这种需要比10所大学更能推动科学的进步。工业在突飞猛进发展的同时,人们也注意到了在自然科学领域,如物理学、化学和力学等学科也获得了大量的、有价值的、可供观察的材料,自然科学也有了发展自身的需要。在科技进步的推动下,自然科学也逐渐成为了一门系统性的科学。我们从中可以总结出一条方向图:工业生产的需要推动了工业技术的发展,工业技术的发展推动了自然科学技术的系统化。马克思从经济学角度分析了近代科技产生的原因。他于1861年至1863年所写作的《机器、自然力和科学的应用》一书中,具体剖析了资本主义为何要应用机器的原因。这本书是他为《资本论》而写作的《经济学手稿》的一部分,因而在论证的过程中,不免带有探索的痕迹。在这本书中,他将机器作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特有的劳动手段来加以考察。他认为机器反映的是人与自然的关系,也就是技术关系。同时人们在使用机器的过程中所结成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经济关系。因此,马克思是从两个维度来分析机器的,一个是技术关系的维度,另一个是经济关系的维度。从技术关系的维度看,机器是人作用于自然对象的中介,人在使用机器的过程中,扩大了对自然的支配能力,因此机器是人支配自然的一种手段。从经济关系的维度看,机器是资本主义生产中产生的一种特殊的生产力,它能够扩大资产者对剩余劳动的占有量,因而机器是生产剩余价值的手段。资产者之所以要使用机器,从技术关系的维度看,是源于扩大自然能力的需要;从经济关系的维度看,是源于赚取更多地剩余价值的需要。也就是说,机器的应用、科技的发明,其动力来源于社会的需要。马克思还举了埃及天文学的发明,来源于计算尼罗河水汛期的需要等例子。马克思有关社会发展需要促进科学技术进步的论述,还有对蒸汽技术的分析。在马克思看来,人们自古就知道蒸汽可以作为动力,但这种需要并不如产业革命时期强烈,且技术水平也不允许。到了18世纪中期后,人们将更多地注意力聚焦到了生产领域的动力问题,产生了巨大的需要,因此蒸汽机呼之欲出。因此,社会发展的需要促进了科学技术的进步。

(二)科学技术的进步推动了社会生产的发展

马克思认为,影响劳动生产力的要素是多方面的,譬如说,工人的平均劳动熟练程度、自然条件、生产资料的规模、科技的发展水平等等。而其中起基础性作用的、最重要的因素是科技的发展水平。原因在于“劳动生产力,是随着科学和技术的不断进步而不断完善的”[3]698。科学的进步,能够将所取得的技术成果应用于各个影响生产力的要素中,如提高工人的操作技能、改善自然条件、扩大生产资料的规模等等。科学技术的进步与人类社会发展的每一个历史时期都紧密相连,而在近代的资本主义社会中,科技动力的促进作用,表现得尤为明显。纵观欧洲社会的发展史,在漫长的中世纪,人们受到宗教神学的统治,很难开展对自然界的探索。有一些试图冲破神学禁锢而力图坚持真理、揭示科学真理的探索者,均遭到了无情的迫害。如,希腊的女数学家海帕西娅,因为坚持传播科学知识,被残酷的暴徒施以肉刑,最终活活被烈火烧死;比利时的生理学家维萨留斯,由于出版了解剖学著作《人体结构》,被迫到耶路撒冷作忏悔,归途中被迫害致死;法国巴黎大学的西克尔,因在物理研究上有所谓异端言论,被教会活活打死等等[6]。科学技术的脚步被人为的束缚住了,致使欧洲在整个中世纪,社会生产力水平极端落后,社会发展止步不前。14世纪中叶发轫于意大利的文艺复兴运动,其导火索是黑死病在欧洲的蔓延。究其根源,是人们科学上的无知以及技术上的落后。文艺复兴运动为科学技术的发展开启了大门,欧洲随之诞生了一批又一批的科学巨匠和技术能手。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给欧洲大陆吹来了一阵新风,社会生产力快速发展,欧洲诸国的经济实力普遍增强,人民的生活水平显著提高。从17世纪后,英国取代意大利,成为了新的科学技术的重地。英国一时间,涌现了大批科技人才,如:创立对数理论的纳皮尔,发现万有引力定律的牛顿,首次将蒸汽用作工业动力的萨弗里等等。英国人依靠先进的科学技术,于1607至1776年,仅在北美地区就建立了13个殖民地。英国于18世纪末,爆发了第一次科技革命,使人类进入到了蒸汽时代。而后,法国、德国相继成为了科学技术的腹地,这带来的直接后果是法国曾一度称雄世界,德国成为第二次科技革命的领头羊。从欧洲社会发展的历史,我们不难看出,科学技术的每一次进步,都推动着社会不断地向前发展。哪个国家掌握了科学技术的主动权,哪个国家就有可能引领时代的潮流。马克思清醒地认识到科学技术中蕴含着巨大的生产力,他指出,工业和经济的发展以及人口的增长,都离不开科学技术的应用。

三、开发科技动力的途径

根据马克思主义的科技发展动力思想,我们大致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开发科技动力,即:实现劳动者的“智化”;推动生产资料的“物化”;消弭科学技术的“异化”。

(一)实现劳动者的“智化”

生产力中“人”的要素是劳动者,马克思主义非常重视劳动者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马克思视劳动者为“最强大的一种生产力”,列宁认为“全人类的首要的生产力就是工人,就是劳动者。”科学技术是靠劳动者发明的,也是被劳动者所使用的。科学技术转化为生产力,需要发挥劳动者的主体性作用。人的劳动分为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相应地,劳动者划分为体力劳动者和脑力劳动者。科学技术能够有效提高劳动者的体力和智力,使其在从事生产的过程中,减少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的支出,提高劳动生产率。在人类社会发展的早期,人类从事社会生产,主要支出的是体力劳动。科学技术的发明和创造,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帮助人们强健体魄,增强体质。随着时代的发展,脑力劳动在推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越来越突出,在“蒸汽时代”,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在社会发展中所占的比率是1∶9;在“电气时代”,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在社会发展中所占的比率是4∶6;而当人类进入“信息时代”后,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在社会发展中所占的比率是9∶1[7]。脑力劳动在推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越来越重要。在未来的社会发展中,脑力劳动所占据的贡献率还将继续增长。因此,开发科技动力的首要前提是实现劳动者的“智化”。列宁在分析“智化”劳动者时曾指出:“工人一分钟也不会忘记自己需要知识的力量。没有知识,工人就无法自卫;有了知识,就有了力量。”[8]知识是工人阶级,即劳动者实现自由全面发展的本质力量,劳动者要用知识把自己武装起来,努力发展科学技术,为人类的解放事业贡献力量。

(二)推动生产资料的“物化”

生产力中“物”的要素是生产资料,马克思主义强调科学技术“物化”在生产资料中,可以革新劳动资料,推动社会的发展。社会前进的标志,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工具的发明和使用,马克思认为,“各种经济时代的区别,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怎样生产,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劳动资料不仅是人类劳动力发展的测量器,而且是劳动借以进行的社会关系的指示器。”[3]210劳动资料的生产,往往是区别不同经济时代的标尺。人类从刀耕火种经由铜器、石器、铁器时代过渡到蒸汽时代,经由蒸汽时代过渡到电气时代,经由电气时代过渡到电子时代,经由电子时代过渡到信息时代、知识时代。人类社会的每一次发展,都离不开劳动资料,尤其是生产工具的改进[9]。劳动资料是劳动力发展的测量器,是反映社会关系的指示器。劳动资料的创造与科学技术的发明和使用紧密相连,要实现社会的发展,就要将科学技术“物化”在生产资料中,借以来影响和改变劳动对象。科学技术“物化”在生产资料中,能够实现劳动力的彻底解放。科学技术“物化”在生产资料中,使得人们能够摆脱繁重的体力劳动,为生命的安全和健康提供了保障。科学技术“物化”在生产资料中,使得人们不必再从事机械的、单调的、乏味的、无意义的脑力劳动,而去从事更有创造性和建设性的活动。科学技术“物化”在生产资料中,能够提高劳动产品的数量和质量。在同样的单位时间内,被科学技术“物化”的生产资料与未经科学技术“物化”的生产资料,所创造的劳动产品数量,往往是截然不同的。经科学技术“物化”的生产资料,其精密程度和准确程度通常是人力望尘莫及的。经科学技术“物化”的生产资料能够降低劳动成本,提高劳动生产率,增加单位产品的数量、提高劳动产品的质量。因此,开发科技动力的可靠保障是推动生产资料的物化。

(三)消弭科学技术的“异化”

科学技术在人与物结合的过程中既发挥了积极作用,也产生了负面效应。“科技以知识和工具的形式成为一种独立的力量后,反过来弱化了人类的力量。”[10]马克思很早就注意到了科学技术“异化”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危害。他认为机器在减少人类的劳动,并且使这种劳动富有成效的同时,也败坏了人们的道德,给人们带来了贫困、饥饿以及劳顿。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也谈到了科学技术的“异化”问题,他认为科学技术的发展使得生产扩大化,人们从此而生活在繁劳、困苦和周期性的经济危机中。科学技术带给人类的是主体地位的丧失以及生存环境的恶化。为消弭这一现象,马克思和恩格斯对科学技术“异化”问题的成因和化解路径,进行了详细地分析。他们认为科学技术“异化”现象之所以会发生,是由于人们在认识科学技术的问题上存在局限,应用科学技术的主体力量是资本主义。科学技术“异化”是劳动异化的特殊表现形式,而其存在的根源是私有制。为消弭科学技术的“异化”,人们就要提高自身的认识水平,变革不合理的社会制度,最终消灭生产资料的资本主义私有制。马克思和恩格斯在面对科学技术“异化”的问题上并不悲观,他们认为科学技术的进步能够推动生产力的发展,而这种发展为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协调统一奠定了基础。科学技术的“异化”最终要靠科技技术本身得到解决。不管是人的认识水平的提高,还是改变应用科学技术的主体性力量,都离不开科学技术的作用。马克思主义有关消弭科学技术“异化”的思想,对于我们解决当今的科学技术困境,有着重要的启示意义。

马克思论文篇(7)

马克思主义开始创立于19世纪40年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产生以后到此时在西欧英、法、德处于一定的发展水平。英国已经开始工业革命,成为当时世界生产力最为发达的国家;法国在大革命以后,资本主义生产也有很大的发展。马克思恩格斯的出生地德国莱茵河地区资本主义也有一定的发展。但整个说,资本主义仍然处于发展的早期。在自由资本主义阶段创立的马克思主义,在资本主义进入国家垄断资本主义阶段还适用吗?这个疑问的关键,在于不知道马克思主义创立的历史条件和它肩负的历史使命与研究主题之间的区别。学生们对这个问题理解的困难主要来自对这两者的混淆。

马克思恩格斯虽然生活于自由资本主义阶段,但他们探讨的问题并不限于自由资本主义而是关于整个资本主义社会向何处去的问题,关于无产阶级和人类解放的问题,因而是对人类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规律性的探讨。我们只要读一读马克思发表在《德法年鉴》致卢格的信,以及《论犹太人问题》和《<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这两篇早期文章,就能非常清楚马克思恩格斯创立新的学说的目的和使命。恩格斯1845年1月20日致马克思的信对这一点说得非常清楚。他对马克思说,“目前首先需要我们做的,就是写出几本较大的著作,以便给许许多多非常愿意干但自己又干不好的一知半解的人以一个必要的支点。”(《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7卷,第18页)

正因为马克思恩格斯肩负着无产阶级和人类解放历史使命的目的从事写作,因而科学性是它的首要要求,他们不是停留在资本主义的表层,不是对资本主义社会现象的描述,而是着力于通过现象把握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本质和规律。这样,他们终生从事艰苦的大量的科学研究工作,并取得了划时代的成就。恩格斯说过,“马克思在他所研究的每一个领域,甚至在数学领域,都有独到的发现,这样的领域是很多的,而且其中任何一个领域他都不是浅尝辄止。”(《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3卷,第776~777页)自由资本主义阶段的认识条件,可能会给马克思恩格斯对材料的运用和理论视域带来某些限制,但从根本上说不会影响他们对人类社会和资本主义一般规律的探求。一般存在于个别之中。资本主义社会早期暴露出来的社会矛盾中包含着它的发展规律和往后发展的趋向。这是马克思主义虽然诞生于自由资本主义阶段但至今仍然适用的一个最重要原因。

我们可以通过对马克思主义三个组成部分的分析来说明这一点。例如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关于商品二重性和劳动二重性的理论,关于劳动价值论和剩余价值的理论,关于雇佣劳动和资本的理论,关于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生产的社会性和私人占有的矛盾等等,并不因为资本主义后来进入到国家垄断阶段而消失其科学性和理论价值。恩格斯在整理《资本论》第三卷时已经看到资本主义发展的某些新变化,如股份制的问题、托拉斯和垄断组织的问题,因而出现社会资本对私人资本的扬弃,出现资本主义无计划状态的某些克服。但是他强调,这种转化仍然是在资本主义限制之内,因此这种转化并没有克服财富作为社会财富的性质和作为私人财富的性质的对立,而只是在新的形态上发展了这种对立。国家垄断资本主义仍然是资本主义,虽然它有一些新的特点,但这些特点并没有根本改变马克思恩格斯关于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理论,关于劳动价值论和剩余价值理论。认为在当代劳动价值论已为知识价值论所取代,剩余价值理论已为利润是组织管理生产报酬的理论所取代,国家的干预已彻底消除生产无政府状态和经济危机,新的中产阶级已经消除了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对立等等说法,都是非科学的。实际上,科学技术在生产中的作用的提升,并不是劳动价值论的失效,而是劳动价值论正确性的证明。因为科学技术研究本身是一种复杂的高级的劳动,创造价值的是科技劳动而不是被物化的各种生产设备。各种最先进的设备本身并不创造价值,而是价值的转移。劳动价值论(包括脑力劳动对价值的创造)是正确的。剩余价值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仍然是存在的,仍然是多出于必要劳动而为资本所占有的部分。没有这一部分就没有利润。创造剩余价值的仍然是劳动(包括科技劳动)而不是科技本身和各种先进设备。在经济全球化的时代,资本主义国家的跨国公司,并没有消除生产的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有(虽然它以股份制的形式存在)之间的矛盾,而是在世界范围扩大了这种矛盾。因而我们说,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学说仍然是有生命力的。

就科学社会主义理论来说,它的最根本的内容并不是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未来社会特征的描述,而是社会主义由空想到科学的转变,即把社会主义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建立在对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分析的基础上,从而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进一步发展的趋向和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必然性。较之空想社会主义以人性为基础,马克思主义的“两个必然”的理论是科学的,因为它是建立在对资本主义社会矛盾的分析上的,至今没有失效。而且马克思恩格斯在论述“两个必然”以后,还提出了“两个决不会”的论断,即: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两个必然”和“两个决不会”的结合,构成了一个关于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完整的科学的理论,这个理论是对当今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状况最具说服力的解释。马克思恩格斯当时关于未来社会主义某些特征的描述,如关于由国家掌握全部生产资料的问题,关于商品生产和计划经济的问题,关于分配方式问题,等等,他们都是以资本主义高度发展为前提的,是从两种社会形态本质特征的角度论述的。它并不是每一个国家实现革命后立即实行的行动纲领而是一种追求的社会理想。至于社会主义革命首先在落后的东方国家实现,并在实践中具有许多超出甚至不同于马克思恩格斯当时所设想的措施,这完全正常。说过:“马克思活着的时候,不能将后来出现的所有这些问题都看到,也就不能在那时把所有的这些问题都加以解决。俄国的问题只能由列宁解决,中国的问题只能由中国人解决。”(《文集》第8卷,第5页)因此,马克思恩格斯由于历史条件限制所不可避免的局限,并不影响他们关于社会主义理论整体的科学性质。

马克思主义哲学仍然是我们时代不可超越的哲学,这一点在西方连萨特都承认。因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对自然、社会和人类思维最一般规律的揭示,是不能的。有人说,既然哲学是时代精神的精华,那我们时代变了,为什么马克思主义哲学不能过时呢?这种说法,有双重误解。一方面,哲学作为时代精神的精华,并不会因为时代的改变而丧失其对人类的价值。例如历史上许多对人类有贡献的哲学家的思想,并不会因为时代改变而由精华变为“糟粕”。具体到马克思主义哲学,我们现在距离马克思生活的年代虽然有一个多世纪,时代特征和面对的主题发生了变化,但这个变化并没有改变马克思主义肩负的历史使命。历史是大尺度的。我们仍然在以不同方式实践马克思恩格斯提出的伟大理想。在这个过程中,马克思主义包括它的哲学仍然是我们的旗帜。当代的科学技术的发展,当代的社会实践,没有也不可能有任何证据,来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条根本性的原理。由上可见,因马克思主义诞生于自由资本主义时代而否认它当代的适用性是错误的。

二、应该区分马克思文本中某个论点的过时和“马克思主义过时”论

我们强调马克思主义的适用性,并不否认马克思恩格斯的某个论断可能过时。但要把它和“马克思主义过时”论区分开来。

马克思主义过时论是针对整个马克思主义科学体系说的,是一种反对马克思主义的错误理论;至于说马克思恩格斯文本中的某些论断过时,这完全可能。马克思恩格斯自己也从不讳言这一点,相反着力强调自己的某个论断因为客观情况变化而过时。例如,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1872年德文版序言中就明确指出,由于最近25年来大工业有了巨大发展而工人阶级政党组织也跟着发展起来,由于首先有了二月革命的实际经验而后来尤其是有了无产阶级第一次掌握政权达两个月之久的巴黎公社的实际经验,“所以这个纲领现在有些地方已经过时了”。在讲到《共产党宣言》中关于对待各反对党的态度时也说,“虽然在原则上今天还是正确的,但是就其实际运用来说今天毕竟已经过时,因为政治形势已经完全改变”(《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1卷,第248~249页)。他们也承认自己有过预测的失算,例如恩格斯说他在19世纪40年代,曾根据1825年到1842年间的事变进程,曾预言资本主义工业大危机的周期为五年,“但是1842年到1868年的工业历史证明,实际周期是十年,中间危机只具有次要的性质,而且在1842年以后日趋消失。从1868年起情况又改变了”(《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4卷,第424页)。恩格斯逝世前在关于马克思的《1848至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一书的著名导言中的自我批评,非常坦率,非常诚恳。马克思恩格斯宣称自己的某个论断过时,预测失效,甚至某些论断存在错误,这种自我审视、自我批判的精神,充分表现了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实事求是的科学精神和与时俱进的理论品质。理论的发展是辩证的,可以说相反相成。正因为敢于宣布自己的某个论断过时和错误,从而在总体上保证了这个理论体系的科学性。宣布永远不包含任何错误或失误的理论,不是科学而是神学。

马克思主义过时论不同,它不是针对马克思恩格斯的某个论断,而是针对整个马克思主义科学体系,宣布马克思主义已经过时。他们认为马克思主义的各种理论都打着维多利亚时代资本主义的烙印,认为马克思主义是第二次浪潮即工业革命时期的产物,现在是信息社会,是后工业社会,现在再使用马克思主义,就像在电子显微镜时代还使旧式的放大镜一样。这种种说法,都是从根本上反对和取消马克思主义。我们要向学生讲清楚,我们承认马克思恩格斯文本中某个论断或预测的过时的可能性,但要坚决批判“马克思主义过时”论。

三、要充分理解马克思主义与时俱进的理论品质及其功能

我们考虑马克思恩格斯创立的马克思主义在今天的适用性问题,决不应该把马克思恩格斯与他们的后继者割裂开来,对立起来,只就马克思恩格斯来谈论马克思主义。实际上,马克思主义的生命力在于它的创造性,在于其与时俱进的理论品质。马克思是1883年、恩格斯是1895年逝世的,把他们逝世后一百多年的马克思主义发展史看成空白来谈论马克思主义的适用性问题,这种思维方法是错误的。马克思主义学说是发展着的学说,马克思恩格斯的后继者与他们是一脉相承的。马克思恩格斯逝世后的一个多世纪,是社会主义由理论变为现实的时期,是马克思主义大发展的时期。仅就中国来说,由思想到邓小平理论,到“三个代表”的重要思想,就是一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光辉历史。不仅马克思恩格斯的某些过时的论断,某些没有实现的预测,某些判断的失误,完全可以在后继者的实践和理论发展中得到克服和解决,而且马克思主义被创造性地向前推进了。把马克思恩格斯的继承者与马克思恩格斯对立起来,实际上就是把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变成教条,这本身就是一种理解上的错误。所以要正确理解马克思主义在当代的生命力问题,必须充分把握马克思主义与时俱进的理论品质。这就是我们党经常提出的坚持和发展的问题。

我们还应该正确认识马克思主义的功能。所谓马克思主义在当代的适用性问题,不是对号入座,也不是说它是包括当代一切问题现成答案的“圣典”。有人总喜欢问,马克思主义哪些原理是普遍的不可违背的,能不能列一个清单?这样我们就能容易地坚持马克思主义。如果这样,那坚持马克思主义比解一个一元一次方程式数学题还容易,何至于存在那么多失误?这样提问题本身就是违背马克思主义的。马克思恩格斯一再强调,他们的理论不是必须背得烂熟并加以机械重复的教条,他们的学说不是教义而是方法。因此对真正坚持马克思主义的人来说,最重要的是理论联系实际,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分析面对的实际问题,从而得出解决问题的正确结论,这是实事求是、解放思想、与时俱进、开拓创新的态度。我们应该在实践中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学会在实践中运用马克思主义,学会在实践中区分哪些应该坚持哪些应该扬弃。离开实践预先列清单的想法是教条主义的思维方式。这当然不是说,我们不需要坚持任何东西,不是的。例如,我们应该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我们之所以要坚持是因为它们是经实践反复证明了的真理。所以我们应该树立以实践为标准来确定我们应该坚持的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则。

四、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高度来回答

在经过上面的分析以后,我们最后应该把问题提到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高度来进行总结,以便对学生进行一次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教育。我们要告诉学生,一种历史上产生的思想体系或学说在当代是否还有价值,最根本的是取决于它自身包含的真理性,而不是取决于它产生的时间的长短先后。如果以马克思主义产生于19世纪就不能适用于今天,那产生于18世纪的学说应该如何看?依此类推,产生于17、16世纪或更早的学说岂不是一文不值吗?这种看法,实际上一笔勾销了人类的认识史。事实上,一种学说的价值和作用取决于它所包含的真理性内容或它所提供的知识和智慧,而不能以出现时间的长短先后来衡量。

人文社会科学方面的知识不同于生产工具和生产技术。生产工具和技术属于工具性的。人类有了新的生产工具可以不再需要旧的过时的生产工具,有了新的更先进的技术可以取代旧有的生产效率低的技术。可人文社会科学知识不同,它只要是具有真理性或能给人类的智慧以启迪都具有存在的价值。人文社会科学知识是积累性的而不是取代性的。这就是为什么中国传统文化例如儒家的创始人孔子,距今已二千多年,可我们仍然可以从他的思想中吸取智慧和教训;同样古希腊罗马的哲学距今也已二千多年,可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赞扬古希腊哲学家的天才智慧,并说我们现在讨论哲学问题还要不断回到那些天才哲学家们的观点。可见,判断一种思想和学说的价值不能抽象地以时间长短来衡量。

历史和现实中有两类哲学家,一类是对人类长期起影响作用的思想家。像西方的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康德、黑格尔,等等;在中国,如孔子、老子、庄子、范缜、朱熹、王阳明,等等,都是以不同方式对人类思想长期起作用的哲学大家。哲学家会死,但是他的思想不会死,因为它通过文字对象化为著作,可以为后人研究、吸收、借鉴。黑格尔说过:“伟大的灵魂——哲学史上的英雄们的身体,他们在时间里的生活,诚然是一去不复返了,但他们的著作(他们的思想,原则)却并不随着他们而俱逝。”(《哲学史讲演录》第1卷,三联书店1956年版,第42页)

马克思论文篇(8)

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马克思主义追求的根本目标。马克思主义曾指出:“代替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一种自由人的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其作为扬弃了资本主义社会的未来更高级的社会,既是“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的生产能力成为从属于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也是“以每一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首先,人的本质即人的社会关系的全面发展。人离不开社会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每个人都是生活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之中的人,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的社会关系越丰富,人就越能发展自我、展现自我,从而在更宽阔的交往合作中,不断释放自身的能量,使自身得到更大的发展。第二,人的本质力量即人的素质的不断提升。人的能力和素质发展是一个复杂的系统过程,需要以体力和智力为核心的多方面能力自由而充分的发展。而人的发展首先以人的劳动能力的发展为标志。马克思明确指出:“我们把劳动力或劳动能力,理解为人的身体即活的人体中存在的,每当人生产某种使用价值时就运用的体力和智力的总和。”通过劳动,人们不但可以全面发展他们的体力和智力,而且在劳动过程中的人与人的社会交往也让人的能力发展越全面,自主性越强。第三,人的个体需要的全面满足和发展。人是有生命有需要的人。“他们的需要即他们的本性。”人的需要是人追求目标和实现自我的本质力量和超级动力。人的所有实践活动都离不开人的本性的需要,所以需要的丰富和发展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了内在动力。第四,人的个性的全面发展。马克思认为,人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有个性的个人”逐步代替“偶然的个人”。“有个性的个人”就是社会交往与个人相适应,个人对社会有自主性。马克思所讲的人的个性的全面发展,主要是强调人的平等发展、自由发展和创造性发展,使人的个性发展不再受到社会的压制。

“交往”是贯穿于马克思社会哲学思想形成发展的历史进程中的重要范畴。早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就反复提到“同别人的实际交往”,又从人对自然的依赖问题上提到“人与自然交往”,把人与自然的交往视为人生存的基本条件。但这部著作没有对交往范畴作出具体界定。在1845年撰写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用大量笔墨研究了交往问题,多处提到交往、交往形式、交往关系、普遍交往等范畴,比较详细地论述了交往与生产、分工的相互关系,以及交往在人类社会历史演进中的作用,并先后使用了“个人之间的交往”、“和他人交往”、“普遍交往”、“世界交往”等术语。在《资本论》中,马克思也频繁使用了交往范畴。可见,交往范畴的内涵非常广泛,将其概括起来主要是指: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相互作用的活动过程。这种活动本质上讲是一种社会交往实践活动。从内容上,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精神、人员等等交往;从方式上看,包括生活中的、生产中的、分配中的、消费中的交往;从范围上看,包括一切个人、民族、国家等处在社会中的相互间的交往。

对交往与人的发展问题的特别关注是马克思交往理论的重要特征。马克思交往理论的内容是多样的,从不同的研究角度可以有不同的解释。但是对于马克思交往理论内容表述基本一致中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内容,就是交往是人的本质体现,交往关系是人类社会的存在方式。在人的社会关系中,交往关系是最基本的关系,是人们社会生活的内容。“人创造环境,同样,环境也创造人。”人生活在一定的交往关系中,自然地会受到社会关系的影响。人们通过交往建立起一定的社会关系,而这些社会关系又会不断促进或抑制人的自身发展,成为人们交往的动力因素。“社会关系实际上决定着一个人能够发展到什么程度。”人为了实现利益,彼此之间要发生多角度、多层次的交往,并形成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网络。现实生活中的人通过社会关系网,去实现物质、精神、文化、信息等资源的交换和互动。所以从马克思交往理论关于交往与人的发展内容我们可以看到,马克思对于人这样一个主体在社会交往过程中至高无上的主体作用,也突出了马克思对于人的全面发展的一个重要提醒。

正是从交往的存在方式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理论视角出发,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第一次明确提出了人类交往的三大历史形态,并通过分析交往的历史演化展示了人的发展的一般历史过程。马克思认为:“人的依赖关系(起初完全是自然发展的)是最初的交往形态。”这是以人的依赖关系或个人之间的统治和服从关系为基础的交往。由于生产力水平十分低下,“人的生产能力只是在狭窄的范围内和孤立的地点上发展着”。这种人与自然界的狭隘关系约束着人们之间的交往关系,表现在个体与社会关系的发展尚处稚嫩状态,个体在很大程度上是从属于一个较大的整体的,比如原始状态中发展出来的家庭和更大的氏族。在这一交往形态中,维系交往关系的纽带主要是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宗法制度和封建等级制。这种交往“表现为人的限制即个人受他人限制的规定性”。马克思把第二种交往形态概括为“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在这种交往形态中,人的交往是依赖于物质的。物质的生产和使用是人们生存和生活的基础。所以为了满足物质上的需要,劳动和生产在这一阶段成为人们社会交往发展的助推器。对资本来说,唯一有直接意义的使用价值就是使它自身增值,具有这种使用价值的特殊商品就是工人的活的劳动力。所以资本家通过工人的辛苦劳动获得大量的物质满足需要,而工人却一无所有。这就是资产阶级血的剥削阶段,一定意义上也推动了人类交往。第三种交往形态是自觉联合起来的个人之间的自由交换,这是马克思设想的人类理想的交往形式。马克思把它概括为“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很显然,它与第一阶段有相似之处,但它不是简单的对第一种交往形式的复归,它以物质和精神条件的高度发展为前提。在这种交往形态中,由于科学技术的高度发展,劳动本身也摆脱了谋生的手段,产生了人对物质的高度满足和对精神的高度需求,从而使人的交往实践活动表现出人类活动的完整性,表现出人全面发展的丰富性,成为自主活动、自由全面发展的主体。这一阶段的交往活动不再具有约束性,而真正成为自由全面发展的活动,实现了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提出的“完整人”的理想人格。

二、必要条件:交往发展推动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交往的发展与人的发展的一般历史过程的一致性表明,交往的发展是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重要条件。首先,交往是人的全面发展的前提条件。人类要生存首先就是要物质满足的需要,物质满足自然就离不开生产活动,而生产活动的不断扩大必然使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活动更加频繁。有了人与人之间不断频繁的交往,才会让人在交往中得到不断发展,使人的社会关系不断丰富和完善。在这种复杂的社会关系中,人的需要层次不断发展,人的追求目标、自身发展都要不断适应社会关系的需要,从而在这种交往中不断提高。随着交往的不断扩大,社会对人的能力、素质提出越来越高的要求,人自身为了适应社会的需求和发展,其体力、智力等各种能力不得不全面发展,其思想道德素质、科学文化素质、自身修养等也不得不随着社会的进步而全面提高。同时,社会交往的发展更加强调了人的发展,人的自主性、能动性、创造性得以不断张扬,人的个性得以自由全面发展。

其次,人的全面发展也是交往能够有序进行的有力后盾。人是普遍交往的实践主体,所以交往发展的范围、发展的水平都与人自身的发展状况有直接的关系。人的实践活动的全面发展为普遍交往提供了必要的条件。随着人们的实践活动不断丰富,人们产生的社会关系也就不断完善,人们的自身素质也不断提高,人们普遍交往也就成为可能。人的需要的全面发展是交往不断扩大的内在动力。人的需要是永无止境的。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人们自身各个方面的需求都在不断扩大、不断提高,因为这种需求,人们的生产实践活动也在不断丰富,随之人们的交往面也在不断扩大。人的能力和素质的不断提高、自由个性的不断张扬也是交往得以有序进行不可忽缺的重要条件。随着社会化大生产的日益复杂化,人们之间的交往也在不断丰富化和复杂化,只有作为实践活动主体的人的素质和能力不断提高,这种越来越复杂的交往才能和谐有序地进行下去。

最后,随着人自身发展的进步,社会交往已经跨越到全球往。“历史”也转变为“世界历史”。全球性的交往将进一步促进人们的全面发展。全球性的经济交往将使生产力发展世界化,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物质基础。在全球性的经济交往过程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进一步密切、联系进一步加强,这促进了人的社会关系的国际化。同时,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随着人与人之间经济交往范围的不断扩大,使得全球性的政治交往也丰富化,政治民主更加成为可能,为人的自由、民主、平等提供政治保障。只有在全球性政治交往中,人的自由、民主、平等才能更有地位,人的全面发展才更具有现实性。全球性的文化交往融合了各个国家历史文化的精华,让人们更全面、更灵活地选择自己的世界观、价值观,实现人的知识水平、精神境界、思想素质的国际性发展。同时全球性的文化交往让人们了解了各个国家的文化,相互间的理解和融合成为一种可能,也使得全球往成为现实。全球性的交往已经成为一种世界的普遍现象,这将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更宽阔的平台,同时随着人的全面发展的不断深入,全球往也必将更加丰富和完善。和谐世界、和谐社会、和谐人类也将成为一种可能。总之,交往和人的全面发展是有机统一的。随着交往的日益普遍化,人的全面发展也在一步步地变为现实。

三、实践意义:科学发展观是交往发展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实践回归

在党的十七大报告中,******同志对科学发展观作了新阐释新概括,强调科学发展观的第一要义是发展,核心是以人为本,基本要求是全面协调可持续,根本方法是统筹兼顾。

马克思论文篇(9)

我把我们的考虑范围局限于马克思已经出版的著述,或者说,局限于他显然打算出版的那些著述(比如说,《资本论》第一卷以后的其他部分)。如果我们采取这种研究方法,那么,马克思对异化这个术语的绝大多数用法就会一下子消失。而这样一来,青年马克思的大部分著述也会消失,而仅仅剩下少数几篇已经出版的、异化这种观念在其中出现的文章。虽然绝大多数评论家都会由于认为它过于激烈,而拒斥这种策略,但是,这种方法确实指出了一条有理有据的原则:应当把马克思已经发表的著述,看作是他用来向这个世界提供他的理论的最后形式,因此,这些著述比他那些尚未发表的著述重要得多。我们有必要记住的是,就马克思所了解的情况而言,他的读者——比如说,《资本论》的那些读者,很可能并不熟悉他23年前在《德法年鉴》上发表的两篇文章。因此,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认为,只要马克思一零散地提到异化,我们就应当马上把这种做法与一种已经成熟的关于人的本性的理论联系起来。反过来说,如果马克思希望人们把他看作是一位集中分析和论述异化的著作家,那么,他就必定会把他对它的谨慎的说明,包含在他那些已经出版的著作之中。

因此,当我们考虑各种手稿时,我们显然应当以它们究竟是哪些著作的手稿,作为我们的基准点。具体说来,《大纲》是一部关于《资本论》的手稿,而由此显然可以得出的结论则是,马克思在《大纲》中视为至关重要的东西,也就是出现在这部最后得到出版的本文之中的东西。这也就是说,它就是对处于其历史脉络之中的政治经济学的讨论。而在最后没有表现出来的东西,则是对于《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巨大扩展。我们在成熟马克思著述中实际上寻找的是哪些语词呢?主要语词是Ent附图{图}usserung(放弃、让渡)及其派生词;Ver附图{图}ussern(出售)可能是一个候选词汇(它在成熟马克思的著述中虽然出现的频率比Ent附图{图}usserung更多,不过,它的意思也更加含糊了)。当然,我们应当考察Entfremdung(疏远),但是,这个语词经常是作为fremd(陌生的、异样的)而表现出来的——虽然人们肯定可以把它与马克思在青年时所使用的异化概念联系起来,但是,它在这里却很可能仅仅意味着“没有任何联系”,也就是说,仅仅意味着马克思正在讨论的一种资本与另一种资本没有任何联系(注: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GrundrissederKritikderPolitischenOkonomie(Rohentwurf),Berlin,Dietz,1953年版〕,第445页,英译本:《大纲》(Grundrisse),由M.尼克劳斯(Nicolaus)编,(Harmondsworth,Penguin,1973年版),第547页。)。最后一个问题涉及马克思经常使用的“作为……而出现”这个术语,它既出现在《大纲》之中,也出现在其他地方。我们永远也不会弄清楚,我们究竟仅仅是在处理一系列由于资本主义的崛起和运作方式而产生出来的表象呢,还是应当理解它就是作为资本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以某种异己的形式出现的、人的类存在。再说一遍,马克思虽然进行过极其大量的、使那些坚持认为存在两个马克思的解释者根本不可能感到完全舒服的论述,但另一方面,马克思的论述又太少了,因而人们几乎无法弄清楚,我们目前仍然处在与青年马克思的参照框架一样的框架之中。

对异化这个概念的合法用法就“异化”这个概念的合法用法而言,它仅仅意味着一个人把他对某个东西的所有权让渡给另一个人(当然,在一般情况下,这种让渡是通过销售这个东西进行的)。成熟马克思对异化这个术语的许多用法,都不具有任何明显的、超越这种合法意义的涵义。下面就是一个有关这种用法的、非常清楚的例子。在讨论詹姆斯·斯图尔特爵士的观点的过程中,马克思先引用了斯图尔特的话,然后对这些话进行解释:“……就货物的价格而言,我认为有两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彼此(……)是截然不同的;商品的真实价值,和建立在异化基础之上的利润”(Ver附图{图}usserungsprofit)(同上引书,第244页)。

“因此,货物的价格由两种彼此完全不同的成份构成;首先,由它们的真实价值,其次,由建立在异化之上的利润(原文是英文)构成,这种利润是通过一个人把它们过渡给另一个人、通过出售它们而实现的。”(注:马克思:《剩余价值学说史》(TheoriesofSurplusValue,Moscow,ProgressPubs,1969年版),第1卷,第42页——所有斜体字、资料出处等,都是原文就有的。)

在这个论述斯图尔特的部分中,马克思已经非常清楚地表明,斯图尔特就是坚持“纯粹从交换出发来说明”利润这样一种观点的例子,因为他“已经以科学的形式再现了”这种观点。换句话说,马克思当时所考虑的是一种与他自己的利润理论相对立的利润理论;斯图尔特的错误在于,他没有看到利润是由剩余劳动产生的。马克思在这里一点也没有提到工人的异化;他是从斯图尔特那里借用了“异化”这个语词,然后又对它进行了简单的重复。在这部著作中,我们看不到任何促使我们走向《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对已经异化的人的论述的东西。在成熟时期的马克思著述中,与这种用法类似的许多用法出现得非常频繁,因此,它们可以说明马克思对“异化”这个语词的大部分用法。(注:比如说,参见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Capital,Moscow,ProgressPubs,1965年版),第2章,第87页;同上,第174页;马克思:《大纲》,第588页,英译本:《大纲》,第700页。这里还有某些更多的、关于成熟时期的马克思著作对异化这个语词的合法用法,以及关于对经过扩展异化的合法用法的例子。绝大多数例子都要么伴随着对于语境的某种简短的说明,要么伴随着一段包含相关的语词、并且为人们提供有关语境的观念的引文。以第55/136页的形式出现的引文出处,前面指的是德文原文的页码,后面指的是英文译本的页码。请记住:我自己的观点是,把这些例子当作有关“异化”的合法用法、或者经过扩展的合法用法的例子来解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我并不认为,这种解读在所有各种情况下都是惟一可能的解读。马克思:《大纲》,第55/136页〔“异化的财富”(fremdenReichtum),是在一个具有讽刺意味的语境之中运用的〕;第107/192页(以英文原文的形式出现的“异化”,显然是在合法的语境之中运用的);第118/204页(在这里,同样以英文原文的形式出现的“异化”,与斯图尔特有关);第138/226页〔“异己的共同体”(fremdenGemeinwesen),仅仅意味着“外来的”共同体〕;第148/238页〔“异己的劳动”(fremdeArbeit)意指“不相关的劳动”〕;第177/266页("fremdeArbeit,fremdesKapital"——马克思在这里的基本观点是,人们要想使资本崛起,就必须取代自给自足的经济,而这样一来,劳动就会处于资本的对立面);第216/308页〔“异己的力量”(fremdeKrafte),资本和雇佣劳动互相以对方为预设前提,在这种语境之中,资本所具有的力量必定不是工人的财产):第228-229/322-323页(Ent附图{图}usserung虽然处在有关把劳动移交给资本的语境之中,但是,它并没有附带任何特定的哲学含义);第236/330页("fremdeArbeit"——这里的语境,是马克思描述亚当·斯密的错误理论的语境之一);第279/376页,“资本一直在以工资的形式剥夺自身”[vonsichent附图{图}ussertofthem(40Thalers)intheformofwages];第375/471页,在这里,马克思所讨论的是,在原始社会里,工人为了获得“异己的”产品而进行剩余劳动。科恩的英译本〔E.霍布斯鲍姆(Hobsbawm),《前资本主义的经济形成过程》(Pre-CapitalistEconomicFormations,London,LawrenceandWishart,1965年版),第68页有“外来的”这个语词,它非常出色地具体说明了"fremd"这个语词的要点;第378/475页〔“氏族移居到外国的土地上(fremdenBoden)”〕;第409/509-510页,“不是通过交换、而是打着交换的幌子占有异化劳动(fremderArbeit)”——这是马克思关于区分劳动和劳动力的讨论的一部分;第446/548页,fremderArbeit出现在马克思讨论资本循环是否创造价值的过程之中;第449/551页,fremderArbeit出现在马克思论述那些古典政治经济学家没有能力承认劳动和劳动力的区别的语境之中;第484/590页,fremdesEigentum——工人由于异化财产而被迫在资本存在的条件下联合起来;第502/608页,"fremderSurplusarbeit......fremdeProdukte"——出现在马克思讨论剩余人口的语境之中;第527-528/643页,"fremderArbeit"——资本的循环时间虽然中断了资本家对异化劳动的占有,但是,这种时间并不是从劳动时间之中扣除的时间,因为资本家自己的时间没有计算在内;第532/638页,“客观化的劳动,作为价值而具有了独立性的劳动,在所有方面都是作为异化劳动的产物、都是作为劳动自身已经异化的产物(entfremdeteProdukt)而出现的”——马克思在讨论就对资本的分析而言,怎么可能出现资本的循环过程属于资本这个概念的情况的过程中,是把这种说法当作一种类比来运用的;第596/709页("fremderArbeit"——马克思在这里的讨论所涉及的是,随着工业的发展,对异化劳动时间的占用是怎样在很大程度上被对于社会活动的调节取代的);第610/722页(fremderArbeit)——对异己的劳动的占有是利润的来源;第644/758页,资本家依赖“异化劳动”而生存——这是马克思对各种生产关系如何产生分配关系的讨论的一部分;第645/759页,"fremderArbeit"——这个术语显然处于马克思所引用的西斯蒙第的一段话之中;第720-721/836-837页——以英文原文的形式出现的马克思对“异化”异化的合法运用;第722/838页——这里的脉络显然是马克思论述封建财产的异化的脉络。任何一种东西都可以购买。“但是,只有通过被异化(alieniert)、通过它的所有者自己放弃它(indemderBesitzersichseinerent附图{图}ussert)”,它才能转化成为货币”;第723/839页,“已经让渡的、已经疏远的(alienarique)”——以拉丁文形式出现的引文。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马克思和恩格斯:《全集》(Werke,Berlin,Dietz,1977年版),第23卷,第88/102页——“可让渡的财富(ver附图{图}usserlichen)”;第116/130页——货币作为“已经疏远了商品的(ent附图{图}usserteGestalt)东西”;第134/149页——“商品的异化(Ver附图{图}usserung)”;第168页第2行/182页第20行——马克思引用的是黑格尔关于身体习性的异化(=出售)(Ver附图{图}usserung)的论述;第608/634页——政治经济学家们把以往的劳动为活的劳动提供的帮助,归因于使这种劳动在其中“异化”(entfremdetenGestalt)的“形式”;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1966年版),《全集》,第25卷,第348/361页——“作为一种特殊商品,资本有它自己特殊的异化(Ver附图{图}usserung)方式”;第794/802页——土地作为异化财产(fremdenEigentum)与直接的生产者相对立;卡尔·马克思:《剩余价值学说史》,第2卷/《全集》,第26卷,第2章,第347/347页——认为利润和地租出自资本和土地,而不是出自“对异化劳动(fremderArbeit)的占用”的庸俗观念;马克思:《剩余价值学说史》(1972年版),第3卷/《全集》,第26卷,第3章,第251/247页——各种各样的资本形式都是占用的异化(angeeignetefremde)劳动;第255/251页——卡雷(Carey)认为,应当减少对异化(fremder)劳动的占有;第256/252页——资本现在对异化的(fremde)剩余劳动提供了一个称号;第455/447页——资本家并没有疏远资本(ver附图{图}ussert);第456/448页,“(货币)是定期让渡的(ver附图{图}usserung)”;第457/449页——A的货币返还是以和它的异化(Ver附图{图}usserung)方式同样的方式出现的;第458/450页——资本具有某种“特殊的异化形式(formderVer附图{图}usserung)”;第475/467页——“劳动受到了它自己那些作为异化(fremdes)财产而存在的、已经物化的条件的对抗”;第477/469页——“建立在剥夺所有权之上的利润,异化”(原文是英文);第492/483页——“生产条件以某种异化的形式(entfremdeteForm)与劳动相对抗”;第493/484页——当资本家从作为生产的先决条件之一的资本出发监督生产过程的时候,马克思便把这种资本家当作一种特殊的工人区分出来,“这种劳动条件所具有的异化形式”;第530/519页——马克思把工人自己并不拥有生产工具这个事实,称为“这种生产条件的异化过程(Entfremdung)”;第537/526页,“封建地产的不自觉的异化(原文是英文)”;第538/526页——“建立在异化之上的利润”(原文是英文)。)

商品拜物教

我们将要考察的另一个更加明显的地方,存在于马克思关于商品拜物教的理论之中(注:参见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第7章,第71-83页;《资本论》,第1卷,第七篇,第48章;《剩余价值学说史》,第3卷,第453-540页。)。

对这种理论的某种直截了当的解读表明,它所研究论述的是,当人们把资本主义社会的种种表象与劳动价值理论所揭示的真实情况进行比较的时候,使这些表象具有欺骗性的方式。存在于产品和商品生产者之间的各种关系,似乎都是存在于商品本身之间的关系;资本似乎能够产生利润或者利息,土地似乎能够产生地租,劳动似乎能够产生工资。理解这种理论是不需要任何关于已经异化的人的说明的。

有一些著作者宣称,马克思在揭露拜物教的过程中对各种宗教方面的类比的运用,构成了对费尔巴哈关于诸神都是人的异化本质理论的某种再现。但是,马克思进行这种类比的目的,却是要强调商品的显而易见的独立性。这里并不存在有关人们对商品的崇拜过程的任何讨论,而且,这种表象是一种“真实”的表象。存在于“个体”劳动之间的各种关系,都被马克思当作“它们实际上是什么”来看待——它们都是存在于物与物之间的社会关系。如果人们可以理解诸神都是已经异化的人的本质,那么,他们就再也不会相信它们,但是,即使人们接受了劳动价值理论,商品也仍然会继续存在。

马尔库塞、卢卡奇,与科尔施和塔克一道,都更加一般地主张,存在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正在变成存在于物与物之间的关系,这既是拜物教所具有的核心意义,也是有关这种异化理论的一种说法。

有一种对这种观点提出质疑的观点是,马克思在这些有关拜物教的讨论中,包含了许多地方,而他在这些地方都把人们描述成了生产方式的“承担者”(Trager)、或者说描述成了生产方式的人格化(Personifikation)——这个术语所暗示给人们的是,处于资本主义之中的人所具有的各种主要特征,都是由生产方式构造而成的,而不是从一个预先给定人的本质出发形成的、对人的本质的异化构造而成(注: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第779页,《全集》,第25卷,第787页;第818/826页,第819/827页,第821/829页,第822/830页,第824/832页;《剩余价值学说史》,第3卷,第514页/《全集》,第26卷,第3章,第504页。)的。

对这种观点提出质疑的另一种观点是,虽然对于青年马克思来说,异化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已经达到了它的顶点(或者说,已经达到了它应有的深度),但是,对于成熟时期的马克思来说,那些具有欺骗性的、与拜物教相似的现象,却似乎是几种生产方式都具有的特征。在古代世界,各种社会关系都是作为政治关系而表现出来的;在中世纪,这些社会关系则作为宗教关系而表现出来(注:马克思,《大纲》,英文版,第485页;《资本论》,第1卷,第79页。)。就那些更加原始的生产方式而言,各种社会关系则都是作为生产的“自然的先决条件或者神圣的先决条件”而表现出来的(注:同上引书。)。马克思曾经乐观地认为,在社会主义阶段的条件下,个体生产者所具有的各种社会关系,都将是“完全简单的和极其易于了解的”(注:同上引书。)。

杰拉斯(Geras)曾经把拜物教当作支配过程来强调、而不是当作神秘化过程来强调,而这种支配过程正是我们到目前为止一直在讨论的内容。杰拉斯强调“经济关系的总体性”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所有人”的支配,并且认为这种支配是“一种具有历史性的异化概念”。当然,《资本论》包含着有关资本主义关系对资本主义的所有各种承担者的支配的种种描述,然而,这里也有一些非常富有说服力的迹象,表明这些描述都处于一个不同的理论框架之中。在青年马克思的著述之中,存在着一种关于人的本质、或者说关于人的“类存在”正在受到异化的观念,而这样一来,资产阶级社会的所有各种现象就都是由这种异化所产生的了。这种异化最终会被共产主义、被“由人进行并且为了人而进行的、对人的本质的真正的占用”所克服(注: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TheEconimicandPhilosophicManuscriptsof1844),由D.斯特罗伊克编(Struik,NewYourk,NewWorldPress),1964年版,第135页。)。然而,对于成熟时期的马克思来说:“人?如果这个语词所指的是‘人’这个范畴,那么一般说来,他是‘没有任何’需要的”(注:马克思:《关于瓦格纳的边注》(MarginalNotesonWagner),该文载《理论性实践》(TheoreticalPractice),1972年,第5期,春季号,第40-65页,第45页。)。马克思的“分析方法......并不是从人出发,而是从经济角度来看既定的社会时期出发”(注:同上引书,第52页。)。同样,就《资本论》而言,马克思用来与资本主义的这些问题相提并论的,似乎是某种有计划的、已经社会化的经济,而不是对人类本质重新占用。

死的劳动支配活的劳动

这个讨论自然地引出了另一个由那些与青年马克思的论述相似的论述段落组成的、主要的引文源泉。在这些论述中,马克思所谈的是资本对劳动力的支配(正像就最后一个例子而言所出现的情况那样,而不是资本对任何一个人的支配):劳动力是作为(它们实际上已经变成的)资本的力量出现的。即使科学和各种自然力量,似乎也会变成资本所具有的生产力。死的劳动控制着活的劳动;劳动者被归入已经由他创造出来的那些力量之中了(注: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第195页、218页、233页、310页、361页、419页、423页、645页;《资本论》,第3卷,第85-86页、264页;《剩余价值学说史》,第1卷,第390-391页;《剩余价值学说史》,第3卷,第245页、259页、271-272页;《大纲》(Grundrisse,英文版),第307-308页、450-456页、458页、462-463页、469-470页、485-487页、504页以下、702页、831-833页。马克思和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TheGermanIdeology,NewYork,ProgressPubs)1964年版,第67页、82页、92页。)。

马克思论文篇(10)

海德格尔曾就西方哲学史作过这样的总评:整个西方哲学就是柏拉图哲学的展开;形而上学就是柏拉图主义;是马克思完成了对“形而上学”的颠倒;至此,哲学进入了“终结阶段”。(海德格尔:《面向思的事情》,第59-60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我们认为,海氏的评价是中肯的。正是马克思完成了颠倒“形而上学”的工作,哲学才由“存在”被遗忘的形而上学的历史转向对现代人之生存境遇的思索的非形而上学的“存在之思”,即使得现代西方哲学包括马克思自己的哲学具有存在论之意义,亦即具有生存论的指向,那么,马克思是如何实现对“形而上学”的颠倒的,其哲学生存论的指向又是如何得以表征的,是我们这里要涉猎的问题。

1.通过对传统哲学的主题转换,马克思哲学的生存论指向得以初步表征。“传统哲学”是相对于“现代哲学”而言的,它是指从古希腊哲学尤其是自柏拉图以降的哲学到19世纪中叶特别是黑格尔哲学这一历史阶段的所有哲学形态,包括古代哲学和近代哲学。从根本上说,传统哲学是“形而上学”,即关于超验存在之本性的学问,它力图从一种“终极存在”、“初始本原”中去理解和把握事物的本性以及人的本质和行为依据。

应当指出的是,对世界以理性的方式从总体上去把握,这本身是哲学的特征,但问题的关键是传统哲学把它们探讨的“本体”或“本原”抽象化了,以致在它们那里(包括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哲学体系),不仅“物质”或“精神”成了“抽象的存在”、“抽象的实体”,而且人也成了一种抽象的存在物,人的主体性完全失落了。

对于传统哲学只关注宇宙本体、注目上苍的“绝对”或“抽象的实体”,而忘却对人类世界即现实人的生活世界的关怀,马克思有相当清楚的认识。所以,当他在哲学研究的初始,便毅然决然地举起了“拒斥形而上学”的大旗,并断言:“这种形而上学将永远屈服于现在为思辨本身的活动所完善化并和人道主义相吻合的唯物主义”。(《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第159-160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与孔德“拒斥形而上学”有本质的不同,马克思不是把这种“拒斥”局限于经验和知识以及“可证实”的范围,而是在“拒斥”后,把哲学导向关注“自己时代的现实世界”、“感性世界”、“现存世界”、“人类世界”,并强调哲学应当“把人们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同上书,第161-162页。)

在《巴黎手稿》中,马克思就“现实世界”、“感性世界”、“现存世界”这类概念有过明确说明和规定,从中我们看到,这一系列概念实质上都指一个东西,即“人类世界”或我们的现实的“生活世界”。针对传统哲学抽象地谈论整个宇宙、“整个世界”,马克思特别谈到对“自然界”的理解问题。按照马克思的观点,“现存世界”当然包括自然界,但这个自然界已不是原生态的自然界,而是“人类学的自然界”。自然界具有“优先地位”,但先于人类历史而存在的自然界,或者在人的活动范围之外的自然界,对人类来说是“无”,或者说“是不存在的自然界”。在人类世界里,自然史和人类史“这两方面是不可分割的;只要有人存在,自然史和人类史就彼此相互制约”。(《马克思恩格斯选集》,2版,第1卷,第6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所以在现存世界中,自然与社会相互制约、相互渗透。人类世界是“历史的自然和自然的历史”的统一。

由此观之,马克思哲学的主题是“人类世界”,它关注的是现实的人及其发展。对马克思哲学来说,“全部的问题都在于使现存的世界革命化”,即以人的发展为坐标来重新安排周围世界,把人的世界和人的关系还给人自己。

2.马克思哲学的生存论指向通过他解构传统哲学的必然性观念而得以表征。传统哲学对必然性具有普遍的信念,这一信念在古希腊哲学家德谟克利特那里表现得尤为突出,在中世纪表现为神学观念,在近代表现为对理性的迷狂和对“知性科学”的崇拜。毫无疑问,传统哲学的这种对必然性的普遍信念,是造成西方“理智主义”的根本原因,而这种“理智主义”所形成的只能是“知识论谱系”的哲学。在知识论哲学的时代,人的生存和欲求是被抑制的,人的身体和四肢都消失了,人就是大脑,大脑就是人,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了。对西方传统哲学的这一特征,马克思给予了特别关注和揭示,并在自己的哲学创造活动中,着力地瓦解这种必然性观念的统治。

早在《博士论文》中,马克思就借用伊壁鸠鲁哲学表白了自己对必然性观念的哲学认识。在分析了伊壁鸠鲁哲学与德谟克利特哲学的差别后,马克思指出,要把这两种自然哲学等同起来是极其困难的,因为德谟克利特和伊壁鸠鲁几乎在一切方面都是“截然相反的”。而他们的这种对立和分歧的根本原因在于:德谟克利特注重必然性,伊壁鸠鲁注重偶然性。通观《博士论文》我们不难看到,马克思对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的赞扬,实际上只不过标示着马克思自己对偶然性观念的认同和对必然性观念的反叛。如果说,必然性、命运、天意、决定论是古希腊哲学的基本信念的话,那么,马克思正是通过对伊壁鸠鲁的未受重视的“原子偏斜说”的重大理论意义的重新认识和对偶然性哲学原则的高度颂扬,解构了这种传统的、根深蒂固的信念。

同样是针对西方传统哲学这种对必然性的普遍信念,以及由此而形成的近代自然科学的抽象性质,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特别地谈到“自然科学”问题。由于传统哲学抽象地谈论“整个宇宙”、抽象地理解“物质”和“实体”,所以,在传统哲学那里自然科学“同人之间的现实的历史关系”被割断,没有真正成为人的生活的基础,倒是具有唯心主义的倾向。因此,在马克思看来,只有以“感性的对象性活动”原则理解自然界和人自身,“自然界的属人的本质”和“人的自然的本质”才会可以理解,而建立在这样的“自然界”(人类学的自然界)和“人”(现实的人)的基础上的自然科学才可能成为“真正人的生活的基础”,才会成为“人的科学”、“现实的科学”。所以马克思认为:自然界的社会的现实和人的自然科学或关于人的自然科学是同一个说法。

也同样是针对西方传统哲学对必然性的普遍信念,以及由此而形成的“知识论”哲学,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谈到“历史”时指出:“我们首先应当确定一切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也就是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这个前提是: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马克思在这里的意思是说,与所有其他问题比起来,人类生存问题是一个最原始最重大的问题。人类在衣、食、住等方面的需要也就是他的生存或生活的欲望和意志。这种生活上的需要和欲求与人的知识或意识的关系是这样的:前者是第一性的,后者是第二性的。意识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是被意识到了的存在,而人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实际生活过程。

从上述我们可见,针对西方传统哲学对必然性的普遍信念以及由之而来的知识论哲学,马克思不断地以新的哲学精神和哲学态度去瓦解它们,一再强调哲学必须面向人的生活世界,关心人的生存发展。

二、马克思哲学的生存论指向主要体现在他的“实践的唯物主义”哲学之中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曾把自己的哲学称之为“实践的唯物主义”。这一实践哲学的创立,不仅实现了对传统理智形而上学的颠覆,而且也确立了当代哲学的伟大界碑。实践哲学在哲学史上的这种分量,我们认为主要在于它具有哲学本体论的意义和生存论的意义,而从现代哲学看来,这两者又是根本一致的。

1.实践的现代提问方式。认真研读马克思哲学史,我们就会看到,“实践”这一范畴在马克思那里,首先是关于存在与非存在、存在的现实性、自然界和人们现实存在的一个最本质最重要的范畴。然而,实践观的这一本体论意义长期为我们所忽略。所以结果竟是这样:马克思哲学与近代哲学的本质差别被磨平,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意义也蔽而不明。这种结果,部分地是由于我们对“实践”作了狭隘的理解,部分地是由于我们把这一存在领域让渡给了旧唯物主义。因此,不从现当代哲学出发、不以现当代哲学范式去思考马克思的实践哲学,我们就不可能对实践的哲学本性作出既具有原则高度、又富具体理论内容的阐述,就不可能作出符合马克思本意的结论。

20世纪初,葛兰西率先以实践哲学重新界定了马克思哲学的性质,对改变实践的提问方式起了关键性的作用。葛兰西认为,以普列汉诺夫为代表的正统派的根本缺陷,就是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和传统唯物主义等同起来,没有看到马克思哲学产生的文化背景和他的创造性与建设性的活动。事实上,马克思是以实践哲学创立了一种新的哲学世界观,是一种具有独创性的哲学。这种独创性,按照葛兰西的理解,是指马克思哲学开辟了哲学发展的“新路”,“更新了整个设想哲学本身的方式”。(葛兰西:《实践哲学》,第161页,重庆,重庆出版社,1990。)也就是说,马克思的实践哲学不再使现当代哲学追求那种独立的、自在的和自为的现实,而是面对和研究人们存在于其中的历史的现实,人的具体的、感性的现实。葛兰西通过对实践哲学性质的规定和说明,把马克思哲学从传统哲学研究方式中解放出来,移植到现代哲学的文化土壤之中,实现了马克思哲学的现代提问方式,亦即马克思实践哲学的本体论的提问方式。

科西克在吸收了现象学、存在主义哲学的合理思想的基础上,也直接探究了实践的本体论提问方式。在他看来,实践的本体论提问方式,首先是哲学的提问方式。实践的哲学提问,就是把隐秘于日常生活实践的各种特殊方式中的实践的本质揭示出来。而实践的本质就是人类的存在,是人的秘密的揭露。其次,实践的本体提问是对人的存在的整体提问。在科西克看来,对人的存在的整体提问中主要包括劳动要素和生存要素,其中生存问题又是重要的。最后,科西克还谈到实践本体提问的认识论问题。

葛兰西和科西克的研究成果当然不能囊括现代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全部内容,但却为我们立足当代哲学的高度发掘马克思实践哲学的现代价值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思路。他们共同说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即马克思的实践哲学具有存在论的意义(生存论的指向)。

2.偶然世界是马克思实践哲学的本体世界。对于理解马克思的实践哲学的内涵来说,偶然世界始终是一个必经的环节。

偶然性之所以成为与人的生活相关的存在原则和思维原则,成为一种新的哲学精神,就在于它经历了哲学本体论的过滤。这种哲学本体论的过滤,是现代哲学发展的产物,是对巴门尼德“存在”学说解构的结果。马克思之所以被看成是“终结形而上学”的奠基人,一个根本原因就是:在马克思哲学中,偶然世界是其哲学的本体世界。

如同我们知道的,在马克思的《博士论文》中,一个中心议题就是:实践哲学与偶然世界的关系问题。马克思之所以称赞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原因就在于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设定了原子的“偏斜运动”,并通过这一设定把偶然性提升到人的生活的存在原则与思维原则的高度,从而确立起哲学的本体世界。在马克思看来,伊壁鸠鲁哲学的意义不在实证科学上而在哲学上。正是伊壁鸠鲁哲学的这一内容和态度,马克思指出:偏斜表述了原子的真正的灵魂、抽象个体性的概念。在这里,马克思对伊壁鸠鲁哲学的结论,与其说是对伊壁鸠鲁哲学的解释,毋宁说是马克思自己对哲学的研究对象、哲学的研究方式所作的一次彻底清理,是力图把实证科学的内容和思维方式排除于哲学之外所作的一次理论尝试。

在《博士论文》中,马克思还特别地就伊壁鸠鲁哲学的形而上学特征作了概括,而这一概括又特别地关乎到对“实践”概念的理解。可以说,马克思的概括就是对人的感性世界,亦即人的实践进行本体论的抽象。正是基于这一概括,马克思对实践哲学作出了一系列规定。在那些规定中,马克思试图表达了这样一个意思,即:哲学的实践不论采取多么抽象化的形式,都是与人的感性世界相联系的,实践的世界是人的感性世界、生活世界。尽管上述这些思想在论文中只是粗略地被规定,但将偶然世界视为哲学的本体世界的哲学理论格局已定,在以后的哲学创造活动中,马克思所做的努力是将这一理论格局发展完善。

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和《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将偶然世界视为自己实践哲学的本体世界的思路。例如,在谈到人们的存在问题时,马克思批判费尔巴哈说:费尔巴哈把感性“不是看作实践的、人类感性的活动”,他把人只看作是“感性的对象”,而不是“感性的活动”,因而他“从来没有看到真实存在着的、活动的人”。这里,马克思的意思是说,“实践”——感性的活动或对象性的活动——乃是人的现实的存在或现实的人的存在,亦即哲学的实践是关乎着偶然世界的。感性的活动乃是人的存在本身,而人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实际生活过程。再如,马克思谈到自然界的存在问题时,也特别地讲到这种自然界的现实的存在是关乎人的感性的。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说:“……抽象的、孤立的、与人分离的自然界,对人说来也是无”。“感性的活动”乃是“现存感性世界的非常深刻的基础”。马克思哲学的世界实际上就是“现存的感性世界”,或曰偶然世界,而把这个世界当作感性的活动或对象性活动本身来理解时,这样一个世界也就成为马克思实践本体论的世界,亦即偶然世界是马克思实践哲学的本体论的世界。

3.实践哲学本质上是人的生存哲学。当马克思把自己哲学的世界规定为“偶然世界”(人类世界、感性世界、现存世界、现实世界)时,当他从“实践”——感性的活动或对象性活动去理解这个世界时,现实存在的人也就成了他哲学关注的焦点。如果一般地说,哲学是关于存在的学问,那么,马克思的实践哲学就是关于“现实的人”的存在学问。正是如此,马克思的实践哲学才超出传统哲学的界限并使其哲学理论展开为“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发展的科学”。

在《巴黎手稿》中,马克思从本体论上指证着“实践”——这一标志着人的存在方式的概念。马克思认为,一个种的全部特性、种的类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动的性质。人的生命活动是有意识的,“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人同动物的生命活动直接区别开来”。而人的意识是在实践中生成、实现和确证的。“通过实践创造对象世界,改造无机界,人证明自己是有意识的类存在物”。(《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46页。)

从整个《巴黎手稿》对人的本质的实践追问来看,马克思不仅一般地肯定实践是人的本体存在,而且还进一步探究了人的存在的本体性质。马克思通过分析动物的生产与人的生产的本质区别,揭示了人的“感性活动”是与人的价值创造、人的本质、人的自由的实现相联系的。通过这一分析,马克思完成了实践哲学的理论化,亦即:一方面,以人的本质规定实践的本体,把实践归结为人的本体存在,从而将实践提升为哲学的理论范畴;另一方面,通过探究实践的哲学本性来确定人的本体的性质,从而揭示出实践本体论的深层内涵。

在《巴黎手稿》中,马克思以“感性—对象性的活动”原则获得了关于“现实的人”的本体论的哲学解决。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进一步为自己的实践哲学作了关于“现实的人”的生存论的展示。马克思指出:“从直接生活的物质生产出发阐述现实的生产过程,把同这种生产方式相联系的、它所产生的交往形式即各个不同阶段上的市民社会理解为整个历史的基础,从市民社会作为国家的活动描述市民社会,同时从市民社会出发阐明意识的所有各种不同理论的产物和形式,如宗教、哲学、道德等等,而且追溯它们产生的过程”。我们认为,马克思这一对自己历史观的概括,表明了马克思对人的生存境域的整体揭示,以及对这一整体境域中人的各种生存样式的相互关系和作用的描述。按照马克思的思路,人的整体生存境域中有这样几个既相互区别又相互联系的生存样式:一是人的最基本生存样式。马克思主要通过对“生产力”、“交往形式”及“生产方式”的论述而展示的。二是人的政治生存样式。马克思主要通过对“市民社会”及其基础上的“国家”、“法”的分析而实现的。三是人的观念生存样式。马克思主要通过对“意识”及“意识形态”的考察和分析来揭示的。

总之,在马克思那里,实践是人的存在方式。“感性的自然界”对人说来直接就是人的感性(这是同一个说法),直接就是另一个对他说来感性地存在着的人。社会是实践的展开形式,是人自己通过实践活动创造出来的存在方式。人本质上也是实践的,个人怎样表现自己的生活,他自己也就怎样,而他是什么样的,同他的生产活动是一致的。一切观念形态都是人们现实生活的反映,本质上体现着人自身的生存状态。

三、马克思哲学的生存论指向也表现在他哲学的批判向度和价值取向上

从马克思对哲学史的反思中我们看到,马克思是通过哲学的批判来解答时代课题的。在马克思一系列哲学批判中,最能凸现其哲学生存论指向的主要是他的关于“异化劳动”学说和关于“拜物教”的批判理论。通过这些批判,马克思同时也展示了自己哲学的价值取向。

1.关于“异化劳动”学说。异化劳动学说是马克思《巴黎手稿》中最富特色的重大理论成果,在整个马克思哲学理论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之所以如此评价,我们认为,主要基于以下两点:第一,因为正是在这里,马克思通过对国民经济学前提的追问,即通过对私有财产人学本质的追问,实质地导向了对政治经济学的批判,从而引发了一场哲学本体论上的伟大变革,即使得其哲学摆脱传统形而上学的羁绊,通向现象学的人学,成为对人的生存论本质的探讨。第二,马克思哲学作为一种批判的解释学理论,作为对资本主义文化的否定和超越,作为对具有“世界命运”的“无家可归”状态的“历史之思”,也正是在这里,马克思通过对异化的“体验”,“深入到了历史的本质性的维度中去了”(海德格尔评)。因而“成为我们当今用以恢复自身与存在之间关系的认识方式”(杰姆逊评)。所以,我们认为,无论马克思的“异化劳动”学说的理论成就从哪个方面来表现,它都凸现着马克思哲学的生存论指向。因为,作为马克思哲学的最基础性的概念——实践——这一作为人的生存之历史性的概念,正源于异化劳动学说;而作为一种直接遭遇人的现实的历史生存,并且以自己特有的运思深入到历史的人的生命活动的坎陷和人的历史的歧出,揭示了人的历史生存境遇和展望了人的理想生存样态的哲学理论,也主要是通过“异化劳动”学说而得到体现的。在这里,我们重点讨论后一种意义上的异化劳动学说所体现的生存论意义。

对异化问题的探讨,诚如我们了解的,马克思与费尔巴哈和国民经济学家不同。如果说,费尔巴哈仅仅只从直观的角度把私有财产理解为一种“感性类本质的异化”的话,那么,马克思则认为,私有财产本源的东西,则是“感性”(活动)本身的异化。如果说,国民经济学家是从抽象的先验原理和虚构的前提出发来理解问题,那么,马克思则是“从当前的经济事实出发”,通过“走向事情本身”,来揭示被遮蔽在私有财产中的人的本质。在通过对异化劳动现象的层层剥离后,马克思得出了关于异化劳动的四重规定(即劳动者同他的劳动产品之间的异化,劳动活动本身的异化、人同自己类本质的异化、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异化)。继而在此基础上初步描述和分析了现实社会的基本方面,即私有财产的现实。通过对异化的“体会”,马克思不仅获得了他对人的“一般本性”的深刻理解,而且同时也获得了对他那个时代的“历史地发生了变化的人的本性”的深刻理解。正是马克思从人的“一般本性”与“历史地发生了变化的人的本性”的固有联结点上,更加真切地把握到了人的本然价值和这种价值的历史的实现或历史的乖离。马克思的结论是:(1)人的生命为了本身的实现曾经需要私有财产;(2)人的生命现在需要消灭私有财产;(3)自我异化的扬弃跟异化走着同一条道路;(4)共产主义就是对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只有到了共产主义,人的本性才能得以全面彻底的“复归”,人才能真正地“占有”自己的本质。

2.关于“拜物教”的批判理论。对资本主义社会,即现代社会的异化状态的关注始终是马克思哲学理论活动的兴奋点。所以,继《巴黎手稿》提出“异化劳动”学说后,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再度通过历史现象学遭遇资本主义经济关系和社会生活,指证了资本主义经济生活中发生的现实的异化现象。再后,马克思又在《资本论》中,通过对资本主义社会生活最普遍的表现形式——“拜物教”现象的批判考察,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被“物”(商品、货币、资本)掩盖起来的人与人的真实关系,再现了这一社会人的历史的生存(“物化”或“异化”)的图景。需要指出的是,马克思在后来的经济著作中,形式上好像是在谈纯经济问题,但一刻也没有忘怀对人的本质和人的命运的哲学探问,或者,毋宁说马克思在这里是通过对现实的经济关系的逻辑层面的分析和剥离,来达到对人的生存境遇的哲学关照。

在《资本论》中,马克思对“拜物教”的批判,是从对商品的分析开始的。因为商品是资本主义社会中最普遍的物的表现形式。在他看来,商品作为产品是简单而又平凡的东西,但产品作为商品却成了一种古怪的东西,充满了形而上学的微妙和神学的怪诞。商品形式在人们面前把人们本身劳动的社会性质反映成劳动产品本身的物的性质,反映成这些物的天然的社会属性,从而把生产者同总劳动的社会关系反映成存在于生产者之外的物与物之间的社会关系。这种人与物的颠倒的幻觉近似于宗教迷信,所以,称为“商品拜物教”。马克思在对“商品拜物教”分析后,又进一步揭示了货币、资本的拜物教的性质和秘密。

在马克思看来,“拜物教”只会产生这样两种结果:一方面物被主体化;另一方面人被物化。马克思进而指出,这是一种颠倒,一种在现代资本主义经济生活中现实发生了的人与物、人与人的关系的颠倒。这种主客颠倒的秘密在于“人本身的劳动的异化”。在这种异化过程中,资本家感到“绝对的满足”,而工人感到的是“被奴役”。

对于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提出的“拜物教”的批判理论,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卢卡奇曾作了正确的解读。他认为,在马克思哲学的物质观中,“物化”是一个核心概念,并在《历史与阶级意识》这一名著中指出:“物化是生活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的每一个人的必然的、直接的现实”。同时,他认为马克思哲学不是坐而论道,不是抽象地谈论“世界统一于物质”这一类旧唯物主义早已谈过的教条,而是通过对物化现象和物化意识的揭露,唤起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从而促使他们以实践的方式改造资本主义社会。无论如何,我们认为,卢卡奇是正确地理解了马克思哲学的生存论指向和实践功能。

从上述马克思的“异化劳动”学说和“拜物教”的批判理论中,我们不难看出,在马克思哲学的批判向度和价值取向上,它凸现着对人的命运的深情关注,在其历史的逻辑的悉心考辨中所逼显的是人的谜底。

马克思哲学是当代哲学。然而,在目前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中,我们发现,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性远未得到既具原则高度又富具体内容的深刻阐明。因此,我们认为,只有真正在哲学的范围内正确地理解了马克思在本体上所实现的伟大变革,并让马克思哲学与当代哲学形成最广泛和不断深入的对话,我们才能真正把握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意义。(参见吴晓明:《论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性》,载《天津社会科学》,1999(6)。)而作为体现这一哲学的当代性的生存论指向也才会被我们“深刻地感觉”。也只有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才可以断定,海德格尔与马克思在“历史之思”中相遇、马克思哲学与后现代主义在当代的相遇是“经验的事实”。

【参考文献】

[1]海德格尔.面向思的事情[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

[2]杨耕集[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8.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第2卷,第4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1982.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M].2版,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余源培.时代精神的精华[M].上册.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2.

马克思论文篇(11)

1.1辩证性

詹姆逊始终都坚持用马克思主义进行后现论的研究,他的这一“全球叙事”理论也是“以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存在和社会意识、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的辩证关系原理为指导原则的”。[3]“全球叙事”理论坚持从现实社会出发,把经济、政治和文化联系起来对文化转型、语言符号等问题进行研究,这样就使理论本身丢弃了形而上学的色彩,从而使自身充满了辩证的色彩。除此之外“,全球叙事”理论也把这种辩证的原则用在区分不同形态文化上面,譬如詹姆逊的建设性的后现代主义文化观,一方面反对现代社会的文化观,另一方面又不赞成极端后现代主义者彻底批判性的文化观。所以总体上看,这种建设性的后现代主义文化观本身就包含一定的辩证性,而这种辩证性又有利于我们认识后现代主义的本质和作用。

1.2连贯性

一些激进的后现代主义者主张取消中心,反对基础,主张碎片化、非连贯的理论叙事。而詹姆逊则反其道而行之,强调“全球叙事”理论的连贯性。他认为,一个理论家从社会基础中进行理论叙事,使这种理论叙事的连贯性更彻底地显现出来。而且他还说,连贯性和非连贯性都是现实世界造成的,因此他强调理论叙事要从现实世界本身出发,为破碎的世界提供一种连贯性的叙事理论。而且这种连贯性是建立在对现代社会本原、基础、霸权的抛弃的基础上的,因此,从这个层面上讲,“全球叙事”理论具有的连贯性是一种无压迫、无命令式的建立在现实社会生活基础之上的连贯性。

1.3历史性

上文已经指出,詹姆逊的“全球叙事”理论在本质上就是一种历史的框架,即变化地看问题的历史框架。“全球叙事”理论的观点中明确指出文化与经济本身都是不断变化的,“所以它时刻防止在历史性研究中的‘真理’被非历史化,被绝对化的现象”[3]。詹姆逊比较认同的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他认为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是一种辩证的历史主义,是与形而上学彻底不同的,所以在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的基础上,詹姆逊的“全球叙事”理论一方面反对现代形而上学理论,另一方面也反对片面割裂历史的做法,强调从现实社会生活出发研究问题。

1.4非神秘性

众所周知,以往的现代主义和激进的后现代主义大多是强调从主体意识的角度或者是逻辑思维的角度来思考历史、社会现实及环境等问题。这样就使得对这些问题的思考带有很大的模糊性、主观随意性、神秘性等,而“全球叙事”理论坚持用历史主义的态度看待问题,它关注环境的变化,强调这种变化的首要性以及这种变化所带来的可能性和不可能性,而不再强调个体意识和个人设想。从而不断地将历史叙事的神秘色彩淡化,打破任何把个人设想作为整体的幻觉,它正视矛盾和特殊经验的多重性。所以从这一个角度来看,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非神秘化的“全球叙事”理论。

2詹姆逊的“全球叙事”理论的进步性和局限性

詹姆逊的“全球叙事”理论实际是一个在后现代社会基础上的,把马克思主义同各种不同的现代、后现代主义理论相混合的产物。从马克思主义的角度来看,这一理论既有其合理与进步的一面,也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

2.1进步性

从理论的进步性来讲,首先詹姆逊始终以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则作为其理论研究的基础。“他既不是局限于话语层面讨论后现代叙事问题,也不是局限于理论层面纯粹地讨论后现代文化问题,而是联系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历史实际,从文化、话语与经济、社会之间的内在关系的宏观整体角度来讨论后现代文化问题。”[3]詹姆逊始终以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为基础,坚持把文化和经济之间的关系作为一种持续的、互惠的相互作用和反馈环线而非一条单行道来看待,他强调,要最终从经济结构上看待文化问题。其次,全球叙事理论在某些层面上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例如,对晚期资本主义的特征及其文化特征的揭示。詹姆逊在曼德尔对资本主义发展阶段认识的基础上,对晚期资本主义作了总体性描述,他认为晚期资本主义的特征有三个方面:第一,技术在社会中的作用得到长足的发展,这使得技术的功能越来越强大,已经导致了社会深刻的变化。第二,政治环境已经变化,多国资本已经形成,资本的国际流动成为第三阶段的重要特征,而且第三世界民族国家逐渐发展壮大。第三,资本主义第三阶段进入了一个消费社会,即生产的消费让位于消费社会。在此基础上,詹姆逊指出,晚期资本主义文化在消费社会的侵蚀下,已经和日常生活的物品没有什么根本的区别,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的界限消失,文化已经成长为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再如,对“生产方式”概念的理解,“面对历史主义困境,詹姆逊指出后现代马克思主义的解决方法,即关键是对生产方式的理解。”[1]他认为,其一,作为主符码而存在的生产方式,不仅是经济发展和劳动技术的方式,而且包含了文化生产和语言的生产方式。其二,生产方式的概念不仅表示当下或将要出现的事物。一方面是因为,每一种生产方式都是一种结构,是相差异的,另一方面是因为,生产方式又是共存的。除此之外,詹姆逊的“全球叙事”理论也在其他方面发展了马克思主义,而且确实提出了许多值得借鉴和思考的问题。

2.2局限性

从理论的局限性来讲,詹姆逊对全球性叙事的解释确实有许多值得讨论的地方。第一,全球叙事对现实来讲是不是一个反映的关系。毫无疑问,马克思、恩格斯始终认为意识、理论从根本上讲是由物质、社会存在决定的,意识理论是对物质、存在的反映,而且意识、理论与存在之间能相互作用。当然,詹姆逊同许多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一样,也承认意识、理论与存在之间能相互作用,也积极主张从社会现实中去解释文本理论。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詹姆逊似乎并没有强调意识、理论对社会存在的反映,在某些方面忽视或否定意识文本的反映特性。第二,“全球叙事”是不是只理解不同生产模式之间的结构转换,而不研究不同生产模式发展的因果联系。马克思主义从历史唯物主义的高度,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内在规律,指出人类社会发展是从低级到高级的内在线索,而且这一发展规律是由人类社会现实生产力的发展所决定的。而詹姆逊的“全球叙事”理论只是在解释不同的生产模式之间的结构转换,而不是强调各种生产模式之间的因果联系;承认历史的规律性,但弱化历史发展的进步趋势问题。他更强调叙事中或者文本中的历史而忽视和弱化现实的历史,从这个角度看,“全球叙事”理论似乎弱化了马克思主义。第三,“全球叙事”强调马克思主义主要是一种辩证的思维方式或进一步研究的问题域,并且把马克思主义关于未来社会形态或生产模式的揭示主要看作是一种乌托邦等。他认为马克思主义是一种思维方式,这一点是正确的,但是马克思主义更是一种理论指导原则,能指导人们更好地开展实践活动。马克思主义强调认识来源于实践并最终指导实践,一切认识、意识都是对现实世界的抽象概括,具有科学性、实践性。因此詹姆逊在这方面对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还存在片面性,没有真正把握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