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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智慧论文大全11篇

时间:2022-05-24 20:28:15

哲学智慧论文

篇(1)

和谐就是美德

古希腊数学家、哲学家毕达哥拉斯(约前580―约前500)认为,“和谐就是美德”。宇宙中的一切无不存在着和谐,宇宙秩序无不表现为和谐,这种和谐的关系谱写了天籁之音。和谐代表了美和善,代表了和平、健康和快乐。毕达哥拉斯反对人类破坏自然界的和谐秩序,他指出,只要人类继续残忍地迫害动物生命,就不会真正懂得健康与和平。只要人类大规模地“屠杀动物”,人类就会“相互屠杀””。

古希腊哲学家德谟克利特(约前460―约前370)沿着毕达哥拉斯“和谐就是美德”的生态思想,提出了“古代可持续发展”的观念。他把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与人的终极意义联系起来思考,认为人生的目的在于与自然和谐相处,指出生活的目的不是一味地追求物质享乐,真正的幸福是节制欲望,让灵魂宁静,幸福不在于占有畜群,也不在于占有黄金,而是健康的灵魂,要求人们向动物学习,向大自然学习,他说:“我们是模仿禽兽,做禽兽的小学生,从蜘蛛那里我们学会了织布和缝补,从燕子那里学会了造房子,从天鹅和黄莺等唱歌的鸟那里学会了唱歌。” 他认为使人幸福的不是征服的力量和金钱,而是正直和公允,人要生活得无忧无惧,就要与大自然和谐相处,提出“中等的财富比巨大的财富更可靠”的观点,认为富豪和赤贫是两个极端,都不可靠,贪得无厌的欲望使人堕落。叔本华也同样认为,“财富就像海水,饮得越多,渴得越厉害;名望实际上也是如此。”

健康依赖于自然

古希腊医学家、哲学家希波克拉底(前460―前370)的医学著作《论风、水和地方》,阐述了自然环境对人体健康的影响。他指出医生进入一个城市,首先要注意到这城市的方向、土壤、气候、风向、水源、水质、饮食习惯、生活方式等等,因为这些对人体健康有重要影响。有一个病人因下腹绞痛,小便不畅,来找希波克拉底治疗。希波克拉底说,病人出现这种症状,是由于饮用了污染的水造成的。他的名言是,人的身体健康“寄希望于自然”,“简单而可口的饮食比精美但不可口的饮食更有益”,“暴食伤身”, “人生短促,技艺长存”,“机遇诚难得,试验有风险,决断更可贵”,“无故困倦是疾病的前兆”等,体现了古希腊哲人的生态智慧。

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前384―前322)奠定了基础生态学对自然历史的研究方法。他著有:《气象学》《论天》《论生灭》《动物志》《动物之构造》《动物之运动》《动物之行进》《动物之生殖》《论感觉和被感觉的》《论记忆》《论睡眠》《论梦》《论睡眠中的预兆》《论生命的长短》《论青年、老年及死亡》《论呼吸》《论气息》等。他详细观察和记录了500多种动物的生活情况,他是动物分类学的首创者。 毕达哥拉斯

尊重自然规律

古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前341―前270)通过研究原子运动,总结了“自然规律”。他认为,我们不能把天体运动和旋转、日月蚀,升起降落以及诸如此类的自然现象视为神所决定的,“世界在产生过程中同时也就有了规律”。他提醒人们把物质欲望减少到最低程度,使生活简单化,养成简朴的生活习惯,重视知识的培养和友谊的增进,这样做既能增进健康,又使人不至于贪得无厌,免除痛苦,达到身心宁静的人生境界,他提出“肉体的健康和灵魂的平静乃是生活的目的”。古罗马哲学家卢克莱修(约前99―约前55,罗马共和国末期的诗人和哲学家)继承了伊壁鸠鲁主义,著有《物性论》。他提出,人们当以宁静的头脑去观察自然 ,因为无限的宇宙除掉它自己的规律之外,并没有什么在外面支配它的力量,唯一的神就是自然规律,最真诚的敬神就是认识和爱护这个自然规律。

贪婪是灵魂的病态

新柏拉图主义的奠基人普罗提诺(205―270)继承了毕达哥拉斯和柏拉图的思想以及东方神秘主义,视太一为万物之源,认为人生的最高目的就是复返太一,与之合一。太一就是宇宙规律,自然法则。在普罗提诺看来,宇宙是一个有组织秩序、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整体,人们应当虔修,以求净化灵魂,达到与自然合一的境界。

斯多亚派认为,自然万物是有组织、有系统、不断运动的鲜活的世界,他的格言是“顺应自然而生活”,人的美德就是顺应自然,善是顺应自然的生活方式,按照德性而生活,贪婪是灵魂的病态,堕落的根源。卢克莱修指出,黄金的发现和使用“使人贪婪腐化,争名夺利,相互残杀”,他认为,“世界处于衰老状态,土地不再肥沃,庄园的收成降低”,源于人们的贪婪掠夺。

西方工业文明的悖论

从古希腊哲学,经中世纪至文艺复兴,从18世纪到20世纪,生态哲学的思想在人类思想史中被多次提出。遗憾的是西方现代化之路背离了西方古圣先贤的生态思想,导致了工业文明的进步与破坏生态环境的悖论,由此出现了两个危机,一是人与自然的关系危机,二是人与人的关系危机。这两个危机最终导致了人类历史上最残酷的两次世界大战,给人类社会和自然界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20世纪以来,伴随西方工业化而来的大气污染、海洋污染和陆地水体污染对人类社会和自然环境的影响日趋严重,这是工业革命之前西方人始料未及的。

西方的工业化主要依靠的是先进的技术,包括军事力量,通过殖民掠夺、雇佣廉价劳动力、大量消耗能源和原材料实现的,对人类社会和自然环境造成的负面影响久治难愈,最先尝到苦果的是欧美发达国家的一些著名的城市和地区。

一是英国 “伦敦毒雾事件”。其发生于1952年12月4日夜间,“伦敦毒雾”数日不散,最低时能见度一英尺,雾霾与煤烟结合呈黑色。整个城市交通瘫痪,学校、商店、银行、邮局等关门。伦敦毒雾造成约12000人丧生。

二是美国“洛杉矶光化学烟雾事件”。1952年12月“光化学烟雾事件”造成洛杉矶65岁以上的老人400多人死亡。洛杉矶的光化学烟雾含有碳酸化合物,臭氧、氧化氮、乙醛和其他氧化剂,在阳光作用下滞留市区不散。1955年9月,由于大气污染和高温的作用,又造成65岁以上的老人400余人死亡,人们出现眼痛、头痛、呼吸困难等症状。20世纪70年代,洛杉矶市还被称为“烟雾城”。

三是北美“五大湖污染事件”。20世纪70年代,美国受酸雨影响的水域达3.6万平方公里,23个州的17059个湖泊有9400个酸化变质。最强的酸性雨降在弗吉尼亚洲,酸度值(pH)1.4。加拿大受酸雨影响的水域5.2万平方公里,5000多个湖泊酸化严重。多伦多1979年平均降水酸度值(pH)3.5,安大略省萨德伯里周围1500多个湖泊池塘漂浮死鱼,湖滨树木枯萎。1975年北美还发生了“死湖事件”,纽约州阿迪龙达克山区,严重的二氧化硫污染导致近50%的湖泊无鱼,其中200个成了死湖,听不见蛙声。

篇(2)

命运一词在古希腊文化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从俄狄浦斯能够解决斯芬克斯之谜却摆脱不了杀父娶母的命运开始,人们就以一种极端畏惧的心理看待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命运”的意志,命运不可违抗是古希腊人根深蒂固的观念,他们更多的是以人的可能的生命强度做一种崇高感的承受。直面这种神秘的东西并探其究竟是哲学诞生之后的事情。希腊人怀着特有的探求事物本体的好奇心,带着宿命感的叩问,似乎渐渐明白了生命之二律悖反可是高贵的、自由的希腊人没有低头屈服,没有跌倒在这可怕的幻影面前,却通过对命运进行英勇而骄傲的斗争找到出路,用这斗争的悲剧的壮伟照亮生活的阴沉的一面;命运可以剥夺他的幸福和生命,却不能贬低他的精神;可以把他打倒,却不能把他征服。人应超出神为他设定的限制,获得比命运所折射出的限制性更坚强的意义。 

古希腊早期哲学家所表现出的这种关于苦难的寻求方式体现了古代生活的人文精神,他们不愿意仅停留在对生命的感性直观中,努力寻求感性世界的苦难解脱,以及人性本身的根据。他们相信一切的世间万物都可以归结到一个原因,而人的价值只能实现在自己同外界的对象性关系中,因为人们总是受制于这样的对象性关系中,而这一原因正是把握这种对象性关系的“根”和“本”。为了摆脱这种命运,从米利都学派开始的古希腊早期哲学一直在向世界发问:世界究竟是什么?万物的本原是什么?对此,早期的哲学家们基于自己对世界的观察与归纳,猜测与构想,提出了各种他们认为正确的答案。命运关联于始基,表明始基的悬拟在于人的心灵,对人类乃至对于人类说来的整个世界的最后归着的眷顾。因此,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一种简约的心灵,他们所怀的单纯的内心世界使他们对人之为人的关切呈现出澄明的状态,这是现代人苦苦追寻,却常常无法获得的,人的单纯性存在展示出了关于命运、关于生命的限度和关于世界的独特广度。 

二、对智慧的追寻 

自古希腊哲学开始,哲学就被定义为是爱智慧,据考证,是毕达哥拉斯将哲学理解为爱智慧的。在毕达哥拉斯看来,人不是智慧的拥有者,而是智慧的热爱者和追求者,人对智慧的爱就是哲学(philosophy)。所以,哲学不是让人聪明智慧的学问,而是把人引向智慧的学问,是让人知道自己无知而去追求智慧的学问。哲学的这种品格一直是西方哲学两千多年来一以贯之的精神追求。爱是不懈的追求和探询,其对象是智慧,智慧是一种深厚的文化底蕴,是生活中的一种大聪明或大智慧。 

智慧是以一定的文化修养为基础的气质和远见,是一种极高的悟性和超常的明智卓识,也是一种灵性和灵气,人的生存发展不仅需要生理上的满足,也需要哲学智慧的引领。哲学的真谛在于对智慧的领悟与拥有,而哲学的灵魂——智慧是不可描述的,它永远在我们的语言和文字所描述的“魂形”之外,但又绝不是外在于人的某种神明,而是我们心灵中已经有所感知但又说不出的某种东西。随着认识的深化,我们总会把它变成一种定型化的知识体系。但是,当我们一旦把它变成了定型化的知识体系时,它就不再拥有哲学之魂了,而是哲学之魂脱下的遗骸——知识,哲学之魂又会以新的形态萦绕在我们的心灵与未知的知觉感悟中。这里所隐含的更深层的本体论寓意就是:哲学智慧之境是一个本体论的悖论之境,哲学对智慧的追求一旦达到哲学的“根处”,就是对“爱智慧的困难境地”的澄明性的拥有和自觉承受。这里所昭示的哲学智慧的本体论悖论就是:哲学智慧的最高境界,就是哲学智慧的涅槃——“无智慧”和对“无智慧”的自觉拥有与承受;哲学智慧的追求者所能达到朝圣的终极境界,就是哲学智慧的祭坛——在他们所达到的哲学境界使哲学之魂,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给人们的一种直观,这里才是哲学灵魂的真正显身之境。因此,心灵的直悟远比逻辑的尽至更能接近哲学的神韵。 

三、对人性的追求 

希腊人文主义强调人的尊严,以为它是人的最重要的福祉,这种尊严只有人才能够具有,而人为什么能够享受这种独有的权利呢?于是,他们寻找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作为人的意义上的人,才是能够享有生命尊严的人,而对本原的讨论正是他们在寻找人之为人的根本。在对本原的抽象的叙述中,我们可以看到古希腊早期哲学家寻求人之衡量的尺度,这是他们寻求自然宇宙的哲学理解方式的最后面的也是最隐蔽的理想,人作为人不是基于人作为主体,作为自然的对立面,而是作为自然的延伸者,作为自然共同体的意识形式,作为本原存在的原初性。这种本真的理想表现为在宇宙的大尺度下审视人的一切行为:人应该如何行事才能承担起存在的原初性。因此,本原不是一个与人无关的抽象的原则,而是最终成为关于人的思考尺度的承载者。于是,和谐的数、流动不息的火和不动不变的存在都轮番作为本原物登上了哲学的舞台,而深究其本质这些正是哲学家对于人之为人的独到理解。 

篇(3)

命运一词在古希腊文化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从俄狄浦斯能够解决斯芬克斯之谜却摆脱不了杀父娶母的命运开始,人们就以一种极端畏惧的心理看待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命运”的意志,命运不可违抗是古希腊人根深蒂固的观念,他们更多的是以人的可能的生命强度做一种崇高感的承受。直面这种神秘的东西并探其究竟是哲学诞生之后的事情。希腊人怀着特有的探求事物本体的好奇心,带着宿命感的叩问,似乎渐渐明白了生命之二律悖反可是高贵的、自由的希腊人没有低头屈服,没有跌倒在这可怕的幻影面前,却通过对命运进行英勇而骄傲的斗争找到出路,用这斗争的悲剧的壮伟照亮生活的阴沉的一面;命运可以剥夺他的幸福和生命,却不能贬低他的精神;可以把他打倒,却不能把他征服。人应超出神为他设定的限制,获得比命运所折射出的限制性更坚强的意义。 

古希腊早期哲学家所表现出的这种关于苦难的寻求方式体现了古代生活的人文精神,他们不愿意仅停留在对生命的感性直观中,努力寻求感性世界的苦难解脱,以及人性本身的根据。他们相信一切的世间万物都可以归结到一个原因,而人的价值只能实现在自己同外界的对象性关系中,因为人们总是受制于这样的对象性关系中,而这一原因正是把握这种对象性关系的“根”和“本”。为了摆脱这种命运,从米利都学派开始的古希腊早期哲学一直在向世界发问:世界究竟是什么?万物的本原是什么?对此,早期的哲学家们基于自己对世界的观察与归纳,猜测与构想,提出了各种他们认为正确的答案。命运关联于始基,表明始基的悬拟在于人的心灵,对人类乃至对于人类说来的整个世界的最后归着的眷顾。因此,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一种简约的心灵,他们所怀的单纯的内心世界使他们对人之为人的关切呈现出澄明的状态,这是现代人苦苦追寻,却常常无法获得的,人的单纯性存在展示出了关于命运、关于生命的限度和关于世界的独特广度。 

二、对智慧的追寻 

自古希腊哲学开始,哲学就被定义为是爱智慧,据考证,是毕达哥拉斯将哲学理解为爱智慧的。在毕达哥拉斯看来,人不是智慧的拥有者,而是智慧的热爱者和追求者,人对智慧的爱就是哲学(philosophy)。所以,哲学不是让人聪明智慧的学问,而是把人引向智慧的学问,是让人知道自己无知而去追求智慧的学问。哲学的这种品格一直是西方哲学两千多年来一以贯之的精神追求。爱是不懈的追求和探询,其对象是智慧,智慧是一种深厚的文化底蕴,是生活中的一种大聪明或大智慧。 

智慧是以一定的文化修养为基础的气质和远见,是一种极高的悟性和超常的明智卓识,也是一种灵性和灵气,人的生存发展不仅需要生理上的满足,也需要哲学智慧的引领。哲学的真谛在于对智慧的领悟与拥有,而哲学的灵魂——智慧是不可描述的,它永远在我们的语言和文字所描述的“魂形”之外,但又绝不是外在于人的某种神明,而是我们心灵中已经有所感知但又说不出的某种东西。随着认识的深化,我们总会把它变成一种定型化的知识体系。但是,当我们一旦把它变成了定型化的知识体系时,它就不再拥有哲学之魂了,而是哲学之魂脱下的遗骸——知识,哲学之魂又会以新的形态萦绕在我们的心灵与未知的知觉感悟中。这里所隐含的更深层的本体论寓意就是:哲学智慧之境是一个本体论的悖论之境,哲学对智慧的追求一旦达到哲学的“根处”,就是对“爱智慧的困难境地”的澄明性的拥有和自觉承受。这里所昭示的哲学智慧的本体论悖论就是:哲学智慧的最高境界,就是哲学智慧的涅槃——“无智慧”和对“无智慧”的自觉拥有与承受;哲学智慧的追求者所能达到朝圣的终极境界,就是哲学智慧的祭坛——在他们所达到的哲学境界使哲学之魂,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给人们的一种直观,这里才是哲学灵魂的真正显身之境。因此,心灵的直悟远比逻辑的尽至更能接近哲学的神韵。 

三、对人性的追求 

希腊人文主义强调人的尊严,以为它是人的最重要的福祉,这种尊严只有人才能够具有,而人为什么能够享受这种独有的权利呢?于是,他们寻找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作为人的意义上的人,才是能够享有生命尊严的人,而对本原的讨论正是他们在寻找人之为人的根本。在对本原的抽象的叙述中,我们可以看到古希腊早期哲学家寻求人之衡量的尺度,这是他们寻求自然宇宙的哲学理解方式的最后面的也是最隐蔽的理想,人作为人不是基于人作为主体,作为自然的对立面,而是作为自然的延伸者,作为自然共同体的意识形式,作为本原存在的原初性。这种本真的理想表现为在宇宙的大尺度下审视人的一切行为:人应该如何行事才能承担起存在的原初性。因此,本原不是一个与人无关的抽象的原则,而是最终成为关于人的思考尺度的承载者。于是,和谐的数、流动不息的火和不动不变的存在都轮番作为本原物登上了哲学的舞台,而深究其本质这些正是哲学家对于人之为人的独到理解。 

篇(4)

中国哲学经典一直以来是高等院校中哲学专业的基础理论课程之一。在重视通识教育的今天,为了增加学生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了解和提高人文素养,中国哲学经典在许多高校都作为一门选修课程面向不同专业的学生开设,并不仅仅局限于哲学专业的学生。经典教学在上海海洋大学综合选修课程《中国哲学与人生》这门课程的教学中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本课程根本目的就是引导学生通过了解中国哲学经典中人生哲学的内容,从而不断启迪智慧,提升人生境界。与此同时,由于过去中国哲学经典教学长期以来所形成的教学模式、教学方法、教学思路等在当代新背景和新要求面前均有不同程度的局限性,因此重新寻找新的经典教育方法对于《中国哲学与人生》的课程建设来说具有深远的意义。

一、回归中国哲学经典的必要性

中华民族几千年来创造了灿烂的文化。在传统文化的发展中,中国哲学思想占据着主导地位。中国的医学、科学、文学、艺术,乃至风俗习惯,等等,都直接受到哲学思想的深刻影响。我们在进行文化建设的时候,既要吸收世界各国的文化成就,又要继承本国的优良传统。中国哲学凝聚着传统文化的精神,所以学习中国哲学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而中国哲学的意蕴内涵在不同的哲学经典上,要想把握中国哲学特质及其演变的逻辑,离不开对中国不同时期哲学经典的把握。

过去由于受到西方哲学体系建构的影响,中国哲学史家在撰写中国哲学史的时候有些是直接用西方的学术方法和哲学架构来诠释中国哲学的发展历史,这样就遮蔽了中国哲学的精神。比如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就是运用现代学术方法来研究中国哲学的奠基之作。这种方法对于彰显中国古代哲学的学理特征、提炼中国哲学的理论特色有着重大意义,标志着中国哲学的叙述方法发生了根本的改变。由于胡适运用的方法主要是西洋的实证方法,对于解析中国传统哲学有着方法的意义,却没有真正从理论建构和创制的角度为中国哲学增添新的内容,这种方法的发展和进一步运用倒是阻碍了中国哲学自身的理论发展,也限制了中国哲学原本教化作用的发挥,因此金岳霖先生认为该书美国式的“成见”过多。他认为《中国哲学大纲》就是根据一种哲学主张而写出来的,此书给人一种奇怪额定印象,让人觉得作者是一个研究中国思想的美国人,作者不知不觉间流露出来的是多数美国人的成见。

新中国成立以后中国哲学史的学科建设取得了许多进展,但是由于马克思主义哲学方法的广泛运用,诸多学者用马克思主义的方法来探讨中国哲学的发展,比如曾经被广泛使用的任继愈先生的四卷本的《中国哲学史》就是以马克思主义理论来建构中国哲学史的。然而由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方法产生于西方的哲学文化,与中国哲学的精神难以达到完全的相契。当然我们可以吸收括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内的西方哲学的优势资源来建构中国哲学,但是如果忽视了中国传统哲学精神自身是一个有生命力的哲学文化系统,那么很难把握中国哲学的精髓。所以要真正把握中国哲学的深刻意蕴,就需要回到中国哲学经典中去探寻中国哲学活的精神,挖掘中国哲学固有的人性教化功能,揭示中国哲学精神的价值和意义,更好地传承民族精神。

对于《中国哲学与人生》这一课程而言,其课程目的是引导学生通过研读不同时期的中国哲学经典:一是可以把历史上经过诸多艰难曲折才获得的哲学劳动成果和哲学斗争经验重新反刍一遍,总结和吸取其中理论思维诸多典型经验教训,锻炼、提高理论思维能力;二是可以对历史上独立形成的哲学范畴的体系、哲学斗争的焦点、哲学发展的“圆圈”进行认真的分析,揭示其规律和特点,解剖世界上仅有的几个文化系统中哲学创造的这一个历史类型,继承这份珍遗产;三是可以吸纳古圣先贤的人生智慧,从而不断地提升自己的境界,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

二、中国哲学经典教学改革的方法

经典教育法在有些课程中也会应用到,但由于课程性质的不同,对此方法运用的具体手段也应有所差异。就经典教育法在《中国哲学与人生》这一课程运用而言,需要在现代教育的背景下注重经典教育与人生智慧的启迪相结合,从而达到传统经典的人生智慧与现代精神相融合的目的。因此,要想使得经典教学法在《中国哲学与人生》课程运用中达到良好的效果,必须探讨新的教学方法。

首先,引导学生做好课前阅读准备。通常在经典教学的课堂上,教师往往要花费很多时间讲解中国哲学经典作者的观点、影响、评价,这样会浪费太多的时间。所以非常有必要在讲授某部经典之前,规定学生需要在课前做好经典阅读的准备。比如在准备讲解《道德经》这部经典之前,可以要求学生通过阅读《道德经》事先了解以下内容:老子的生平简介、《道德经》简介、《道德经》主要观点、《道德经》的人生哲学有哪几章、《道德经》的人生哲学和《庄子》的人生哲学的区别等。这样在教师课堂讲授之前,学生有了大致的了解,教师可以在课堂上集中精力讲解一些学生难以理解的内容,从而达到事半功倍的教学效果。为了突出本课程是引导学生吸纳经典人生哲学中的智慧这一目的,所以在指导学生进行课前阅读准备时,需要帮助学生筛选经典中与人生问题相关的那部分内容来阅读,避免平分秋色。

其次,注重分组讨论和提高平时成绩在考核中的比例。课堂上大部分时间应当用于小组讨论、交流,教师在课堂上的主要任务是提出问题,组织讨论、交流,教师首先是问题的提出者、活动的组织者,其次才是讲解者。比如在讲《论语》这部经典的时候,教师提出供小组讨论的问题可以有:《论语》在中国哲学中占据怎样的位置,你自己的人生哲学与《论语》有哪些相契合的地方,《论语》中表现人生智慧的有哪些章节,《论语》和《道德经》的人生哲学有何相似和不同,《论语》中的哪些内容对你影响最深。可以引导学生将小组中对这些问题思考结果进行概括并形成报告,然后派小组中的一名同学在课堂上进行报告,报告之后,教师引导学生讨论,最后教师进行总结。比如教师可以在小组对《论语》的人生智慧讨论之后,总结这种人生哲学对中华民族文化和心理结构的影响:其长处表现在人道精神、人格理想、经世致用的理性态度、乐观进取的实践精神,其短处表现在等级主义、专制主义、奴才主义、“发乎情止礼义”的中庸之道、压抑个性和情感调人世现实、忽视抽象思辨等。为了达到以上教学效果,必须扩大平时成绩在整个考核体系中的比例。平时成绩与期末成绩可以各占一半,平时成绩包括课前准备情况、课堂讨论、小论文等。提高平时成绩在考核体系中的比例,其主要目的就是激励学生能够学会积极主动地学习,避免期末考核中一张试卷“一锤定音”的片面性。

最后,教师对经典的诠释要以增长学生的人生智慧为目的。作为经典,虽然其具体思想已经成为历史,但是整部经典蕴含的精神能量只要与经典阐发所激越的人生智慧相沟通,其时代的价值和意义就会彰显出来。《论语》尽管可以从不同的学科来解释,但是就《中国哲学与人生》这一课程而言,其作为经典的意义就是在代代中国人的口诵日记中潜在地发挥着一种人性教化的作用,使得中国人的人性和人心不断向善。这一强大的教化作用应该在《中国哲学与人生》的教学过程中凸显出来,使之成为教育的主要目标,从而发挥经典的教化作用。比如在讲解《庄子》时,就可以借助这样一个思路来深入剖析庄子的人生哲学。第一,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庄子》对这一问题的解答是:“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若死生之徒,吾又何患?故万物一也。是其所美者为神奇,其所恶者为臭腐;臭腐复化为神奇,神奇复化为神奇,神奇复化为臭腐,故曰:通天下一气耳。”第二,生命的意义何在?《庄子》借庄周梦蝶的寓言来表达人生如梦的感叹:“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第三,《庄子》的理想人格是什么?“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谋)士,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入水不濡,入火不热。是知之能登假于道者也若此。”第四,达到真人境界的途径是什么?一是吾丧我,“南郭子綦隐机而坐,仰天而嘘,焉似丧其耦。颜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隐机者,非昔之隐机者也。’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问之也?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二是坐忘与心斋,“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最后,通过老、庄、禅比较来凸显《庄子》人生哲学的特点。老子是以无情展示其人生哲学,“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而庄子确是有情的,“与物为春”,“万物复情”,“与天和者,谓之天乐”。禅的“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空山无人,水流花开”、“万古长空,一朝风月”三种境界彰显其对无情与有情的超越。《庄子》的内容纷繁复杂,但是就《中国哲学与人生》的课程而言,我们只关注其人生哲学,所以通过以上几个问题的层层深入的展开,就可以让学生了解《庄子》人生哲学的大概,通过与老子、禅宗人生智慧的比较,又可以凸显庄子人生智慧的特点。面对当下的各种困境,《庄子》给我们的启迪是:如果每一个人能够打破这些困境,超越这些困境,我们就可以进入到一种自由的、全新的境界,进入到一种精神极度自由放松的状态。

三、中国哲学经典教育的意义

经典是指古今中外重大知识领域的原创性著作,是世界各族文化的根本,是全人类文明智慧的结晶,是被历史证明最有价值、最重要的文化精髓。对于《中国哲学与人生》课程中经典教育而言,其目的不是追求直接回到经典本身的文句和文意当中,而是运用现代教育方法,使得学生了解并吸纳中国哲学经典蕴含的人生智慧,从而不断丰富自己的人生智慧。所有经典教育对于《中国哲学与人生》课程而言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首先,进行哲学经典教育是维系这个民族的精神纽带。一个民族拥有共同的语言、共同的行为习惯、共同的心理结构、共同的精神价值,根本缘由是因为这个民族在传承着共同的经典。因此,梁启超曾说,《论语》、《孟子》等是两千年国人思想的总源泉,支配着中国人的内外生活,其中有益身心的圣哲格言,一部分久已在我们全社会形成共同意识。而在不同的经典中,哲学经典又显得尤为重要。哲学作为时代精神的精华代表了文化发展的方向。开展中国哲学经典教育可以重现和恢复传统民族心态。一个民族的竞争力取决于这个民族的文化思想高度,而文化思想的高度又取决于这个民族的成员所具有的经典的学习能力和思想文化的创造力。一个民族人文教育的核心目标就是提高民族成员在人文领域的学习能力和创造力。

其次,进行哲学经典教育可以提高学生的思维能力。通过对中国哲学经典的历史考察和逻辑分析,总结和吸取其中理论思维许多典型的经验教训,可以锻炼、提高理论思维的能力。恩格斯指出:“训练思维能力,迄今为止,还没有比学习哲学史更有效的方法。”而哲学史的就是一部部哲学经典的延续,所以进行中国哲学经典教育可以训练学生的思维能力,提高历史的分析和鉴别水平,看到古人在认识世界的过程中,如何逐渐由浅入深,他们在认识的曲折历程中,如何不断克服谬误而发展前进的。

最后,进行哲学经典教育可以启迪智慧,提升境界。传统经典承载的是民族精神,经典教育以此为依托,可以为现代人的人性和人心的显发提供精神家园。经典教育可以帮助学生重新梳理民族心态,树立正确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促进心理健康。比如《论语》的人生启迪有“你就是自己的上帝,变通比执著更重要,人无无虑必有近忧,成功需要勇气更要智谋,胸怀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道德经》的人生启迪有“知道满足是富有,坚持力行是有志,轻诺必寡信,勇于不敢,少取反而获得”;《庄子》的人生启迪有“与物为春,无用乃为大用”;《坛经》的人生启迪有“破除贪、嗔、痴”。可以看出,儒家经典的人生智慧是德性的智慧,礼乐教化的智慧,通过修身实践的功夫,尽心知性而知天。道家经典中的人生智慧是空灵的智慧,逍遥的智慧,超越物欲,超越自我,强调得其自在,歌颂生命自我的超拔飞越,肯定物我之间的同体融和。佛教的人生智慧是解脱的智慧,无执的智慧,启迪人们丢掉外在的追逐,消解心灵上的偏执,破开自己的囚笼,直悟生命的本真,这些经典对于人生智慧的启迪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四、结语

人文素质教育不是无根的,它有中国传统文化做根基,而中国传统文化的根基主要表现为诸多中国传统经典的延续。经典教育对于人文素质的教育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对于《中国哲学与人生》这一课程而言,我们要重新梳理中国哲学经典中人生哲学的内容,结合学生当下所面临的种种人生困惑给予新的诠释,启迪智慧,丰富心灵;在运用经典教育这一方法的同时,需要注意教学方法的改革,注重启发式教学,避免“满堂灌”的传统教法,从而提高学生对本课程的兴趣,达到良好的教学效果,使得这一高水平建设课程的教学质量不断提高。

参考文献:

[1]冯契.中国古代哲学的逻辑发展[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

[2]冯友兰.中国哲学简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

篇(5)

关键词:智慧; 智的直觉; 一真法界; 无限心

中图分类号:B26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 1004-7387(2012)01-0137-04方东美、牟宗三于哲学之一重要贡献,即将哲学之精神复归于“智慧”。

一、哲学与“智慧”

依《哲学三慧》:(1)智与慧本非二事,情理一贯故,知与欲俱,欲随知转,智贯欲而称情合理,生大智度;欲随知而悦理怡情,起大慧解。生大智度,起大慧解,为哲学家所有事,大智度大慧解为哲学家所托名。(2)知有是非,故智分真伪;欲有染净,故慧分圆缺,演事理而如如,趣于真智,性情而化化,依乎圆慧,是哲学家之理想生活。[1]方东美整个哲学的重心即在求智慧的圆满。

牟宗三的智慧即智的直觉。《智的直觉与中国哲学》载智的直觉有四点特性:(1)就其为理解言,它的理解作用是直觉的,而不是辩解的,即不使用概念。(2)就其为直觉言,它的直觉作用是纯智的,而不是感触的。(3)智的直觉就是灵魂心体之自我活动而单表象或判断灵魂心体自己者……(4)智的直觉自身就能把它的对象之存在给予我们,直觉活动自身就能实现存在,直觉之即实现之(存在之),此是智的直觉之创造性 。[2]

智的直觉如许之性质:无概念、纯智(思[3])、心体之自我活动、呈现对象等,说的乃是智慧对本体的把握。但“智的直觉亦无直觉相,即无认知相,此即所谓‘无知之知也’”[4]。牟宗三智的直觉是要着重解决哲学形上学问题的。“本心呈现,智的直觉即出现,因而道德的形上学亦可能”[5]。这就是说,无智的直觉,道德的形上学根本不可能建立。

方、牟的“智慧”实即佛典里“五眼”中之佛眼。《大智度论》卷三十三:“何等五?肉眼、天眼、法眼、慧眼、佛眼。肉眼见近不见远,见前不见后,见外不见内,见昼不见夜,见上不见下,以此碍故,求天眼。得是天眼,远近皆见,前后内外,昼夜上下,悉皆无二。……得慧眼,不见众生,尽灭一异相,舍离诸著,不受一切法,智慧自内灭,是名慧眼。但慧眼不能度众生,所以者何?无所分别故,以是故生法眼。法眼令是人行是法,得是道,知一切众生各各方便门,令得道证。法眼不能遍知度众生方便道,以是故求佛眼。佛眼无事不知,覆障虽密,无不见知;于余人极远,于佛至近;于余幽暗,于佛显明;于余为疑,于佛决定;于余微细,于佛为粗;于余甚深,于佛甚浅。是佛眼,无事不闻,无事不见,无事不知,无事为难,无所思惟。一切法中,佛眼常照。”

“一切法中,佛眼常照”――世间、出世间一切法,无不在佛眼观照之内。佛眼“令得道证”。佛眼不离肉眼、天眼等。“肉眼、天眼、慧眼、法眼,成佛时失其本名,但名佛眼”(《大智度论》卷三十九)。所以儒、佛说“人皆可以为尧舜”、“一众生悉有佛性”,此乃中国哲学的特点。也就是说,人人都能“生大智度,起大慧解”,或具有“智的直觉”而成圣成佛。但人因无明所致的烦恼障、所知障等,不能获得大智慧。因此,佛教导说:(1) 一切法中,智慧第一(《大智度论》卷四十);(2) 慧是一切善法根本(《大般涅经》卷三十一);(3) 一切法中,慧最上(《阿磨大婆沙》卷一四二);(4) 于圣谛诸现观中,慧为最胜(《瑜伽师地论》卷九十七)。

佛典中的“智慧”亦名“般若”。“般若能导万行。……从凡入圣,皆因玄学之力”(永明延寿《万善同归集》卷二)。 人只有得到了般若,才能“独与天地精神往来”,“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才真正地超凡入圣。古希腊毕达哥拉斯派的哲学即“爱智慧”之意,但“毕达戈拉斯派所谓的智慧指对数的本性把握”[6]。中国“哲学的实质即是智慧”(方东美语)[7]。固然东西方哲学于“智慧”的内涵各有不同之表述,但就其对智慧的追求而言,其意趣则无二致。

二、方东美哲学的本体与“智慧”

哲学是以解决形上学之本体问题为鹄的的。方东美哲学之本体是一真法界。

1. 一真法界

据丁福保《佛学大辞典》释“一真法界”:“华严宗所用极理之称。犹天台家用诸法实相之语也。《唯识论》九曰:‘胜义胜义,谓一真法界。’《华严大疏》曰:‘往复无际,动静一言,含众妙而有余,超言思而回出者,其唯法界欤。’《大疏钞》一曰:‘以一真法界,为玄妙体。’言事事物物。一微一尘尽足为一真法界也。其体绝待故曰一,真实故曰真,融摄一切万法。故曰法界。乃《华严经》一部之主意。”

方东美于华严宗多有取法。其哲学的机体主义特征,就与华严人所秉持的理事圆融无碍观有很多的因缘。方东美更借华严人的一真法界,表达其“天下惟一本,无所外”[8]的哲学本体论思想。“这个一真法界就是从下层世界的领域上,他有其精神理想,可是必须要等到这一个精神理想在各方面都已经完全实现之后,如此便不会有人再陷入于其罪恶的深渊中去,也没有人会再陷于黑暗、痛苦与烦恼的领域之中。换句话说,每一个人都能够把他的生命落到佛性的圆满精神体系上去。对于他的一切精神,都能够成就那至高无上、完满无缺的精神价值。”[9]“佛性”即一真法界。在方东美哲学里,一真法界既是宇宙之本体,又是知识之最高价值。

2. 智慧

《哲学三慧》[10]:

(1)实智照理,方便应机,妙性知化。三者同属智慧现行,摄持现行更有种子。智慧(实智)是一种光,“这个光是从自己的精神修养里面培养出来,这个光是内在的精神之光。……放射出去,照耀宇宙的真相”[11]。

(2)中国慧体为一种充量和谐,交响和谐。慧相为尔我相待,彼是相因,两极相应,内外相符。慧用为创建各种文化价值之标准,所谓同情交感之中道。道不方不隅,不滞不流,无偏无颇,无障无碍,是故谓之中。智慧乃体、相、用,三而一,一而三也。慧体亦即毗卢遮那佛(光明遍照),或王阳明“无善无恶是心之体”也。慧相即同异分别相也,慧体本无定相,但小慧能见异相,大慧则见同相,以庄子的话讲:“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德充符》)。慧用可表现于华严佛之理事圆融、道家之“寥天一”、儒家之仁等崇高理想。中道,即《尚书》中的“皇极大中”,或最高善(价值本体)也。“道”或“中”则可以《中论》之“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去”来比附也。

(3)(中国人)智相辟宏天下之博,翕含天下之约,故善巧方便。存其心如生,成其德无息,博者因其博,约者应其约,无有偏私隐曲,故运智取境,平等平等,成慧摄相,亦平等平等。“辟”“翕”皆为智慧之施设方便。“哲学智慧原本心性,必心性笃实,方能思虑入神”[12],出大智慧。当“运智取境”,则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物我一如,是非皆忘,一切平等平等也。

(4)我今提示超人,超人现身为海,腾波尽洗世之滋垢,玮意瑰行,珍重若是,谁能契会此境?祝尔高标志行,俯琳流俗,鄙弃一切。此类超人,若能陶铸众美,起如实智,生方便巧,成平等慧,而无一缺憾,其人品之伟大,其思想之优胜,其德业之高妙,果何如者!“超人”,即儒家之圣人、道家之真人(神人)、佛家之佛也。

熊十力体用论说,本体必显为大用。“于用上而不泥其迹,直悟其为真体之显,便是即用识体,如众沤是大海水所现。”[13]熊氏的由用达体,即以智慧证悟宇宙本体,此为“上回向”。方东美很注意双“回向”,即“我们一方面要在精神上力求超升、向上面发展跟菩提相应。第二方面如果我们能够同菩提相应的话,我们就要想尽办法回过头来,用向下回向的办法,把‘真空’的菩提智慧的最高灵妙智境,变成一种所谓体验之智。这个体验之智就是般若经典上面所讲的‘观照般若’”[14]。就是说,我们的人格要提升至宇宙的最高度,即体证到宇宙本体,然后“下回向”把智慧贯注到现实世界上面,使下层世界也变成“人间天国”。其最根本的方法就是智慧“观照”。

3. 一真法界与智慧之关系

这种智慧“观照”什么呢?其所观照的唯一对象,即一真法界。一真法界是宇宙的本体,亦名法身。“法身就是最高的价值理想及标准。但是假使你不了解法身,那么虽然它代表最高的价值,对你而言还是身外之物。所以马上要产生般若,亦即智慧。智慧是什么呢?就是从自己心中培养出来的一种精神的灵光,能够接受法身为最高的价值标准,而彻底认识它、了解它。”[15]

如何了解法身?以智慧。智慧何所来?从吾人心中出。吾人之心,实即宇宙之心。“吾人所以生之理即宇宙万有所以显现之理,非可截内外分界段也”[16]。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天理、良知、一真法界),心即理也。这是先哲孟子、陆、王诸大儒所悟,也是近贤梁漱溟、熊十力、方东美等所证。实际上,经智慧点化,本体即化为境界用孟子的话讲“上下与天地同流”,用禅师的话讲“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拿华严宗的说法,就是说,这一个光明的本体、光明的作用,它内在于它自己;假使自己要没有这个本体,就不能够有力量发现这个作用,是一个空白,不能发现这个光明。(光明,即智慧)[17]

三、牟宗三哲学的本体与智慧

1. 无限心

康德的“那个智思界(所谓本体界),就自由、不朽与上帝存在言,是只能作为‘实践理性之设准’的,他并无‘智的直觉’以朗现之”[18]。康德乃将物自身与现象分裂为二而无统一的本体界,又判智思物为自由意志之设准。牟宗三却假戏真做,“直用本体、实体、体性、实性、真实、实有等词,以指谓那唯一的本体(无限心)。……此唯一的本体……固亦是一智思物……不只是一设准”[19]。无限心为万物(当然包括自由意志)所自来之真实本体(智思物),且亦为一“睿智体”。康德的无限心只为上帝所有,上帝乃集智思物、睿智体于一身,人却不能。中国“儒释道三教舍上帝而言无限智心”[20],且人人皆有无限心。无限心亦即是《心体与性体》中一再阐发的“心体”“性体”,是宇宙的创生者,它“即存有即活动”。无限心具性体、性能、性理、性分、性觉五义。“就性体自身言,性体之在其自己是性体之客观性,性体之对其自己是性体之主观性。性体之在其自己是性体之自持、自存,性体之迳挺持体。性体之对其自己是性体之自觉。”[21]

“在其自己”――牟宗三后来进一步指出,在自由自律的无限心之圆觉圆照下,或在知体明觉之神感神应下,一切存在皆是“在其自己”之存在。圆觉圆照无时空性,无生灭相,“在其自己”之存在当然亦无时空性,无流变相,它们是内生的自在相,即如相:如相一相,所谓无相,即是实相[22]。“性体之自觉”――即智的直觉。“智的直觉之主观活动与其所照的在其自己之为朗现之客观性,是一”[23]。笛卡尔心物二元论,致主观、客观无统一性;休谟的因果关系则无客观性。康德的“先验自我”虽能救此二弊,但先验自我却仅限于知识界而有效。牟宗三无限心之主观性与客观性的统一,直贯于科学、艺术、道德、宗教等的一切领域(余四义略)。

2. 智的直觉

《现象与物自身》[24]:

(1)“智的直觉”即是那唯一的本体无限心之自诚起明。此“明”既朗照并朗现物之在其自己,亦反照其自身而朗现其自身。“自诚起明”――“诚”即宇宙本体;“明”即“逆觉而肯认其本有之诚体也”[25],即大彻大悟到宇宙本体自身也。“物之在其自己”――即无物之物也,无物之物者即是无物相之物也,亦即无“对象”相之物也(牟宗三语)。纵使是“有物相之物”,以道家的话来讲,即是“道”自身也。

(2)智的直觉就是无限心底明觉作用。借佛家“真如不守自性起现万法”,此可比附本体(无限心)自觉不自觉的繁兴大用。自觉(智的直觉)“即是良知、本心、自性清净心底妙用。此妙用用于良知等本身,良知等即呈现,用于照物即见物自身”。自觉即圣,不自觉即凡。

(3)知体明觉之感应(智的直觉,德性之知)只能知物之如相(自在相),即如其为一‘物自身’而直觉之。智的直觉即德性之知。

(4)实则智的直觉(不思议智照)无对象,它只有智如不二、色心不二下的心寂三昧、色寂三昧中之实相法。智的直觉之对象是空或无,无相才是智的直觉之实相。其实,智的直觉犹言之曰胡塞尔的“直观本质”。

实相(无限心、本体)所呈现的是现象。现象依待于感性主体而成,即当一个东西和感性相接触,就成为现象。现象处于时空中,在十二范畴之应用下被决定,有质、量、关系等为知性所把握。知性对应于现象。智的直觉则与何相对应?

3. 无限心与智的直觉之关系

智的直觉与无限心(本体)之关系,可概括为:智的直觉通过一个他物即无限心获得存在性,而无限心同样通过一个他物即智的直觉而具有存在性。两个“他物”实一体而已。智的直觉与无限心亦只能在思想中强分为二。如以智的直觉为“能觉”,本心为“所觉”。“本心之自我震动而返照其自己,此无能觉与所觉,乃只是其自己觉自己,‘aa’之方式:能觉即是其自己之光,是即能觉即所觉;所觉即是此能觉之光,是即所觉即能觉;结果,能觉融于所而无能,所觉融于能而无所,只是一本心之如如地朗现也。”[26]

四、余论

方东美说:“人必须停止对于欲望、虚荣、烦恼的世界的妄想,而保持对于闪烁着智慧与精神福祉的宁静沉思领域的观察。世界所有的面相,不过都是整体真理的一系列投影。通过宁静沉思之实践,人可以完全忘记世间万象而直达无欲的境界。在智慧的深沉成就中,不断缩减在世界中的行动而直至于无为。免于欲望,人便能适应自然生命的任何状态;精于无为,人便能忍受任何情况下的遭遇。精神幸福就是人的全部,而沉思的智慧之道便是涅的极乐之路。”[27]

“无欲的境界”,亦即“世界所有的面相”圆融无碍也。人臻于此境,则能免于一切不幸与痛苦,其视顽石亦生机无限,视世间一切飞潜动植类亦“莫非己也”。但这须经由智慧的点拨。“智慧为诸佛母”,这就是全部哲学的真谛所在。

参考文献:

[1][10][12]方东美:《哲学三慧》,三民书局2007年版。

[2][5]牟宗三:《智的直觉与中国哲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年版。

[3]“依智的直觉之知,则直觉即思,思即直觉,既不需要概念,亦无所用于统一”。见牟宗三:《智的直觉与中国哲学》,第138页。

[4][18][19][22][23][24][26]牟宗三:《现象与物自身》,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10年版。

[6]赵敦华:《西方哲学简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16页。

[7][9][15]方东美:《中国大乘佛学》,黎明文化事业股份有限公司1984年版。

[8]戴震:《孟子字以书证》卷上。

[11][17]方东美:《方东美先生演讲集》,黎明文化事业股份有限公司2005年版。

[13]熊十力:《十力语要》,上海书店出版社2007年版。

[14]方东美:《华严宗哲学》下,黎明文化事业股份有限公司1981年版。

[16]见方东美:《中国大乘佛学・附与熊子真先生论佛学书》。

[20]牟宗三:《圆善论》,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10年版。

篇(6)

摘 要:中国传统哲学以人的现实生活为起点,构建了以注重社会生活和精神享受为特色的人生哲学,从而与包括西方哲学在内的其他哲学形成了鲜明的区别,在人类哲学史上写下了灿烂的篇章。与此同时,中国哲学也形成了几个与众不同的甚至与一般哲学思想背道而驰的独特价值取向,即所谓“三重三轻”。第一,重人事活动轻物质利益,表现为高度重视政治、人伦等社会关系,轻视、排斥甚至否定经济、自然等物质关系。第二,重道德价值轻智慧作用,中国传统哲学在道德与智慧之间,推崇、抬高道德,贬低、排斥甚至否定智慧。第三,重情感直觉轻理性逻辑,中国传统哲学重视、偏爱人的情感、直觉,轻视甚至排斥理性思维、逻辑,这一价值取向,是古代中国人思维方式的突出表现。

关键词 :中国哲学;价值取向;“三重三轻”

中图分类号:B21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0-8772(2014)22-0254-02

收稿日期:2014-06-18

作者简介:李国祥(1960-),男,上海人,教授,从事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哲学研究。

中国传统哲学蕴涵了中华民族文化的本质和精神,体现了中国人的价值追求和生存方式。它以人的现实生活为起点,构建了以注重社会生活和精神享受为特色的人生哲学,从而与包括西方哲学在内的其他哲学形成了鲜明的区别,在人类哲学史上写下了灿烂的篇章。正如张岱年指出:“可以说中国哲学家所思所议,三分之二都是人生问题的。世界上关于人生哲学的思想,实以中国为最富,其所触及的问题既多,其所达到的境界亦深。”[1]但与此同时,中国哲学也形成了几个与众不同的甚至与一般哲学思想背道而驰的独特价值取向,即所谓“三重三轻”,值得我们探讨。

一、重人事活动轻物质利益

这是中国传统哲学的第一个价值取向,表现为高度重视政治、人伦等社会关系,轻视、排斥甚至否定经济、自然等物质关系。

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治人为本,治物为末”。在古代中国,“治物”通常被认为是小人的事,“治人”才是君子的事。所谓“治物”,指处理具体事情、解决具体问题的活动,包括工农业生产、交通贸易、建筑施工、科技研究等活动;所谓“治人”,大体就相当于现在所说的处理国家事务的“政治”活动。“治人”意味着对人和社会生活的控制,这种控制必须以政治权力和制度的确立与完善为前提,因而政治问题一直成为中国古代哲学家们研究的核心问题之一。中国古代的哲学家大都集哲学、政治、伦理与历史的反思于一身,他们都要求按照自己的哲学信念来生活,他们的行动构成他们的哲学的有机组成部分。他们的哲学要求他们身体力行,他们本人就是实现自己的哲学及政治伦理主张的工具。

儒家创始人孔子,既是哲学家、思想家,又是政治家、社会活动家,还是教育家、养生专家。他的学说以“礼”为出发点,而“礼”是一个揉政治与伦理为一体的传统概念。“礼治”、“德治”,是儒家政治思想的原则立场和基本观念。《论语》一书中,直接论“政”的,共有22处,而“政”字出现得更多,达到41次。孔子以维护政治传统和社会伦理的姿态出现,力图使自己的思想不带有个人的性质,使得他的主张容易被社会所普遍认同,尤其是被以正统自居的统治者所认同,由此成功地使儒家思想成为统治阶级的统治思想,进而成为中国古代哲学的主流。

从表面上看,道家似乎是消极避世、远离政治的,其实并非如此,道家远离现实和政治的行为本身即包含了在思想上对现实和政治的一种独特看法。事实上,道家不仅关心政治,而且能从历史高度议政论政,提出了许多具体而独特的政治策略、计谋和手段,以致有人把道家学说称为“君人南面之术”。在《老子》一书中,直接议论如何治“国”的有21处,如何治“民”的,有33处,而论及“天下”的多达56处。由此可见,道家实际上也很重视政治活动,也有“治国平天下”的政治精神和远大抱负,只是在政治原则与实践方法上与儒家有很大的区别罢了。

中国哲学以政治和伦理为研究的起点,与西方哲学以自然科学为研究起点相比,层次并不低,从某种角度看,中国哲学研究的层次比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在物理学之后》之类著作的研究层次更高、更难。自然现象条理清楚、黑白分明,比较容易鉴别和把握;社会现象则不然,其复杂、治乱、安危、变更,并不总是一目了然的,需要认识者具有很强的认识、体悟、把握能力。因此,中国哲学家普遍认为,“治人”难于“治物”,“真正”的哲学,应该研究“人”本身,以“人”为主要研究对象:应该研究人的种种相互关系,应该探求最佳的“天下大治”方案,寻求“人和”模式,以“治人”为本,决不能陷入于“物”的研究之中,以至迷失方向、“玩物丧志”。中国哲学的这种思想,尽管有一定片面性,甚至给中国文化带来一些负面影响,但我们不得不承认,其中也包含了一定的合理性,为人类哲学的发展指出了一条光明的道路。中国古代哲学从总体上注重政治伦理活动,可以更好地替代西方工业文化在现实生活中仅仅依靠基督教劝善、协调关系的功能,从而促进人类社会的稳步发展。

二、重道德价值轻智慧作用

中国传统哲学在道德与智慧之间,推崇、抬高道德,贬低、排斥甚至否定智慧,其价值取向又与一般哲学不同。西方的“哲学”一词,源出希腊文philosophia,意即爱智慧。按黑格尔的说法,“哲学”一词的最早使用者是毕达哥拉斯,原意包含“爱”与“智慧”两方面的内容。显然,这种“哲学”的定义,不完全适用于中国哲学。中国哲学的本质特点,不是“爱智慧”,而是重道德、轻智慧。中国哲学的最高目的据说是“成圣”,最高的哲人就是圣人。“圣”在汉字中最初有聪明智慧的涵义,所以《说文解字》释其本意为“通”。但经过哲学家们的解释、使用和发挥,其基本意义却变成“德”了,而与“智”相去甚远。孟子认为圣人是“人伦之至也”(《孟子·离娄上》)。《资治通鉴》上说,“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2]。就圣人、愚人、君子、小人的定位可见,儒家是以德才结合为标准来定位人格的。由此可见,在古代中国,哲人、圣人,主要是一种道德的楷模、理想的人格,并不具有智慧的含义。先秦每一位大哲学家,都认为圣人与王者最好是同一个人,由圣人亲自担负“治国平天下”的职责,那就是最理想的政治。所以,每一位中国哲人所描绘的“理想国”,都有“哲学王”来领导。在孔子看来,如有人“博施于民而能济众”,那就不是一般的仁人,而是“圣人”。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提出的“哲学王”是知识型、理论型的,而中国的“哲王”、“圣王”则是道德表率型、实践型的,两者有着极其鲜明的区别。

许多中国哲学家不仅不爱智慧,反而有一种轻智慧、乃至贬智慧的倾向,这种倾向在道家哲学中表现得尤为突出。老庄的“理想国”,其实是一种“愚人国”。在这种理想国中,“圣王”要以身作则,带头愚化自己,同时也要以“愚化”作为治国治民的根本方法。他们的主要理由是:“智慧出,有大伪”(《老子》第十八章)。就是说,智慧与道德是根本对立的,智慧必然败坏道德,智慧的发展就意味着道德的退化。可以说,智慧与道德的矛盾与二律背反,始终深深地困扰着老子与庄子的天才的头脑,是他们思考“人”和整个道家思想体系的一个总的理论前提和基本原则。在《老子》一书中,论“智”仅7处,论“圣人”共32处,皆有明确的贬抑智慧、否定机巧的倾向。如:“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第十二章),“绝学无忧”(第二十章),“绝圣去智,民利百倍”(第十九章)。这就是说,“圣人”治理天下,要简化民众的头脑,填饱民众的肚子,强化民众的筋骨,永远使他们没有知识、没有欲望,这样,即使是聪明人也不敢妄做主张。因此,“圣人”一定要“为天下浑其心”。

老子的这个思路被庄子所继承,在庄子那里,进一步把所谓“浑沌”当作一个表示人及人类最高境界的范畴。显而易见,在老庄的“理想国”中,谈不上开发“民智”,同时也谈不上开发“君智”,因为国君必须从我做起。在道家看来,连哲学家都应以愚为上。哲学家与众人的不同,就在于他有一颗“愚人之心”。即使别人都玲珑透剔,只有他一个人是昏昏的、闷闷的,因为他已经脱尘拔俗,达到了“道”的高度。而超越了一切聪明的“昏昏闷闷”的大智返愚者,应是国王的楷模,国王就应该是这样的人。这样一个超越了智慧、拒绝运用智慧的国家,才能成为得道之国、至治之国。

一般说来,中国的哲学家都不愿意做智叟。他们都在不同程度上觉察、体悟到,机巧、智慧在社会、人生中存在着消极的作用,这种作用有时是非常严重的。他们崇尚道德价值,有意用道德化的手段来抑制智慧化的追求。贬低智慧,必然贬低科学技术。儒家认为,“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所以它坚决反对“奇技淫巧”,即使对“小人”也不例外。道家走得更远,道家对科技进步持彻底否定态度。老庄认为,人类的科技成果不是人对这个世界的贡献,而是人类给客观世界带来的灾难,因而主张封存一切科技手段乃至文化成果,退回到原始的自然状态去。这种思维方式是非常片面和荒谬的,给中国哲学和科技发展带来严重不利的影响。

三、重情感直觉轻理性逻辑

重视、偏爱人的情感、直觉,轻视甚至排斥理性思维、逻辑,这一价值取向,是古代中国人思维方式的突出表现。因篇幅有限,兹不探讨。

总之,中国传统哲学不是将人的精神和情感客观化为彼岸的人格神即上帝,而是在主体自身求得解决,此即所谓“安身立命”之学。从孔子的“知天命”到孟子的“尽心知性知天”,都主张返回自身,通过内心体验,勿需逻辑推演,就能找到“安身立命”之地。道家庄子所谓“天在内,人在外”,也说明天道内在于人而存在,“心斋”、“坐忘”就是内在体验的重要方法。佛教天台宗的“自性说”、禅宗的“明心见性”说,都说明佛性在自家心里,是自家本有的“无尽藏”,不需外求。在有限中实现无限,在暂时中探求永恒,在日常生活中体验情感的快乐,不需要什么深奥的理性分析与精确的逻辑论证。所以,早在1943年金岳霖先生就指出:“中国哲学的特点之一,是那种可以称为逻辑和认识论的不发达。”[4]诚哉斯言!

参考文献:

[1]张岱年.中国哲学大纲[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165.

[2]司马光.资治通鉴[M].北京:中华书局,1998.

篇(7)

甲:中西方哲学之间的这一差异果真就那么重要吗?

乙:请耐心地继续听我讲下去。正是在这一差别里,中国传统意义上的“形而上”的“道”,找到了自己的“物理学之后”的“本原论”的解释,并被迅速地运用到社会发展及科学研究上,破天荒地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注入了“本原论”意义上的“进化论”的思想,极大地推动了各个领域里理性思维活动的发展,将中国带进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然而,这一结合及由此带来的巨大的文化冲击,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中国“智慧学”里,“形而上者为之道”的传统思想。人们在赋予西方哲学的“物理学之后”以“道”理解的同时,也使人们所认识到的“物理学之后”的东西成了亘古不变的东西了。根本不会想到“西方哲学”里的“物理学之后”,是一个随着人们的认识发展而不断发生变化的东西,并最终成为先天存在的东西而受到人们的怀疑,而被给予放弃的东西。就像一个领路人,将我们引进“西方哲学”的殿堂之后,自己又走出了这个殿堂,却把我们留在了这个殿堂里,使我们成了这一殿堂的主人,守候着这半部西方哲学。

甲:半部西方哲学的中国化就这么简单的产生出来了,我们也因此成了这半部西方哲学的掌门人了?真是不可思议!

乙:道理很简单。我们既不了解自己头脑里“形而上学”的东西,更不了解“西方哲学”里的“形而上学”的东西,于是便出现了“半部西方哲学”“中国化”的怪胎。可以这么说,“西方哲学”的“半部化”,不是“西方哲学”使之然,而是“中国化”使之然。

其实,“西方哲学”里的“物理学之后”,本身就是一个随着人们的认识发展,不断向前推进、发展的东西,而这一点却正好被我们忽略掉了。于是,西方“智慧学”在“物理学之后”上所形成的认识,都被当成了亘古不变的“道”摆在了我们的面前。我们看不到本原论问题、本体论问题、认识论问题及逻辑论问题的研究在其历史发展中的内在联系,甚至成了并列在一起的、没有先后顺序的“哲学问题”了,更看不到它会在后来发展中出现完全相反的变化。这一“中国化”了西方哲学,不仅误导了人们对于“西方哲学”此后发展的认识,更将中国的理论思维活动永远地局限在西方哲学已经嚼烂的、没有了味道的问题上,并且一代接着一代传下去,使我们在哲学这一理论思维活动上落后西方一个世纪以上了。

甲:何以见得呢?你能用你的观点来西方哲学的历史发展吗?

乙:可以。我们就从“本原论形态”说起吧。这一形态是“智慧学”处在较早阶段的表现形态,它是较早时期人们在自身的“智慧”基础上产生出的最初的“智慧学”观点,特别是关于事物运动与变化的认识,将人们对于世界的认识集中到它的最基本的存在形态上。人们企图用某个单一的物质,比如水、火、土等物质的运动与变化来说明世界的运动与变化,产生了相对于原始宗教较为科学的宇宙观。

然而,这时的“智慧学”所追求的“宇宙观”,仅只是为了说明对象世界的运动与变化,难免不带有思考者自身的片面性、局限性,使得由此而来的“宇宙观”显得十分零乱,人们无法判定哪一种“宇宙观”更为正确。也就是说,这些“宇宙观”,仅仅具有直观性,而没有自我证明的能力。人们无法从中确定哪一种宇宙观更为正确一些,也就无法形成共同的、为人们所共同认可的本原存在的宇宙论。也就是说,人们在用自己的“智慧”去“表述”、“规范”世界的运动与变化时,却忽略了自身“思维活动”的存在,没能在其“宇宙观”中反映出这一“思维活动”的唯一性与必然性。于是,人们便发现“理性的证明”在“智慧学”中的重要地位;从此“理性的证明”也就成了“智慧学”,以及称之为“智者”重要标志,并在毕达哥拉斯那里得到了较好的体现。“数”不仅较好地表现了世间万事万物的存在,而且,“数”还借助“智慧学”中“逻辑证明”,发现了自身在表述正方形对角线上所陷入的“逻辑矛盾”,进而将“数”的概念由“整数”扩展到无理数;成功地化解了第一次数学危机。

应该说,将“证明”纳入“智慧学”,是“智慧学”自身的“合乎逻辑”的、“善意”的发展,“智慧学”不仅应该帮助人们分析世界的本原,以形成对于世界的根本认识,还同时能够“证明”这一“宇宙观”的正确性,进而排斥别的“宇宙观”正确性,使自己成为超越时间与空间的“绝对真理”;而这时的“智慧学”也就因此被改造成了以人们的“思维活动”的“智慧”为“本体的”“智慧学”了,用以“规范”人们“智慧”的“智慧学”了。

也就是说,“智慧学”这一合乎逻辑的、善意的发展,将原本单纯说明“宇宙构成”的“智慧学”,“发展”成了“规范”人们“智慧”的“思维规范”,“发展”成了在“理性证明”主导下的、“规范”人们“思维活动”的“智慧学”。应该说,西方哲学中真正的形而上学是从“智慧”为“本体”的“理性证明”认识开始的。这一关于“智慧学”发展的表述,看起来混淆了“因果关系”,却道出了深藏于“智慧学”后面的本质,进而将人们从一向所追求的“智慧学”那里转向了“形而上学”。

甲:这也就是说,被人们所尊重的“智慧学”,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它既是吸引人们的才智,去追寻世界奥秘的探索活动,同时也是在不断改变着自己,以成为有秩序的、自我约束的规范的科学的认识活动。同时也使我们看到了西方社会比我们更早地关注“理性证明”“思维规范”的历史必然性。欧几里德的《几何学原本》充分体现了“思维规范”的理性、系统性的特点,进而成为一切科学系统化、规范化的典范。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行政命令伤害最大的不只是表面上的“百家”的消失,而是“理性思维活动”自身的严谨性、系统性的科学精神的缺失,使整个社会在儒术面前停滞不前了。

乙:然而,这一“智慧学”的“本体论存在形态”,在被基督教接受过去之后,其“智慧”的“本体”便被上帝所“僭越”了。一个原本用来启迪人们“智慧”的“智慧学”的“本体存在论”,因上帝的“僭越”迅速地走到了自己的反面,成了封杀“智慧”、封杀“科学”的“智慧学”,并由此将西方社会带进了近千年的中世纪的黑暗年代。而这也就注定了,随之而来的对基督教中世纪黑暗的批判,只能从上帝所“僭越”的“本体地位”开始。这时的“智慧学”也就顾不上它的“本体论存在形态”了,它打出了“知识就是力量”的旗帜,要求把一切迷误“放在理性的尺度上校正”;并代表着“理性”与“思维”公然地向上帝要地位、要权力,努力地摆脱其“上帝婢女”的地位。于是,上帝创造世界的陈词滥调,便被“人是万物的尺度”、“劳动创造世界”、“知识创造世界”的理性思维解放所替代了,而“理性”与“思维”在“智慧学”中的地位也随之得到了提升,成了“智慧学”日益关注的“明星”,并取得了独立地位。

但是,好景不长,“理性”与“思维”在取得了对于“上帝”的胜利之后,便随即陷入争夺“智慧学”主导地位的“斗争”中了。唯心论认为人们的知识来自于自己头脑先天存在的“理性活动”,如因果观念、整体与部分的观念等;而唯物论则认为人的知识来自于外部事物的刺激而产生出来的反映,并由此在“认识论”上展开了新一轮的决一雌雄的争论。原因就在于它们都想将对方纳入自己的“思维规范”内,也就是说,它们两者,都想在上帝对于“理性”与“思维”的统治后,由自己取而代之,成为掌握“理性”与“思维”的最高统治者。

于是,人们便由完全正确的、对于上帝给人以智慧的“理性批判”,“顺理成章”陷进了一个明显的逻辑错误中了,进而将人们对于“物理学之后”的认识,从“本体论”阶段带进到了“智慧学”的“认识论”争论的“阶段”了;而“智慧学”,即所谓的“西方哲学”也从此由“物理学之后”的“本体论存在形态”前进到了“物理学之后”的“认识论存在形态”了。

甲:原来,所谓的哲学史上的两大哲学派别的对立与斗争,是在这一历史背景下产生出来的!我还以为是因为对于哲学基本问题的不同回答而产生出来的。现在看来,我原来所接受的观点是完全错误的观点。道理很简单,我们所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哲学基本问题同样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如果不是“原来”就有的,那么,这个“原来就有”的“东西”又存在于在哪里呢?不就“主观地”“存在”在我们的“头脑”吗?这一“主观存在”的东西与先天存在、先验存在又会有什么区别呢?而我们因此而去反对唯心论,就已经陷入了从唯心论出发反对唯心论的自相矛盾了,并在事实上将由此而产生出来的哲学的派别斗争变成了无聊的“悖论之争”了。

乙:你的这一见解我完全赞同。在“西方哲学”的认识上,我们应该有自己的独立思考权力,而不是将我们自己的“形而上”的思想方法强加到它的头上;更不能将我们已经僵化了的“道”“思维规范”套用到“西方哲学”自身的变化与发展上去,反过来再把这样形成的东西当成真理顶礼膜拜起来。因此,在这个意义上我们也可以说,尽管,西方哲学是我们到外国请进来的,但是,这一学习过程决不是什么“西方哲学的中国化”,而只是“西方哲学”的“中国同化”。

甲:你是不是又扯远了,还是回到西方哲学的历史发展上来吧

乙:实际上,“唯物论认识论”、“唯心论认识论”都正确地抓住了“人”的“认识形成过程”某一个具体的方面。就像人们必须回答人们的生命是从哪里来的问题一样,说它来自心脏的跳动是正确的,同样,说它来自血液的不停的循环流动、来自不能停止的呼吸也是正确的。我们能够用其中一种证明来否定另外一种证明的错误吗?显然不能,同样道理,在批判智慧来自上帝,或者知识来自上帝这个问题上,“唯心论”与“唯物论”所起到的作用也是一样的,并不存在哪一个更为正确、更为根本。

因此,当它们被人们用来相互攻讦的时候,便不再具有批判上帝创造人类智慧时的酣畅淋漓的气派了。这是因为它们在人们知识构成中的或然地位,决定了它们中的任何一方都难以排除对方的存在,而证实自己的唯一存在。于是,在唯物论试图用“反映论”去“批判”唯心论的时候,就已经把“反映论”“主体”自身不可缺少的把“理性活动”,放在了一切“认识活动”中的 “必然的”的地位上了,就已经在事实上把它看成了它所反对的“唯心论”所主张了的“先验论”、“天赋论”的东西了。同样,唯心论在试图用它的“必然的”、“先验论”去“批判”唯物论、证实自身的存在时,也已经把知识的起点放在了“客观存在”的位置上了,用以证实自己的那些“必然的”、“先验的”的“原则”;没有事物的客观存在,来自自我的“内在反思”又将从何而来呢?即便是天上掉下的,也只能是对自我的反映。结果,谁也不能在这一场争论中取得最后的胜利,只能留下“认识论存在形态”永远的遗憾。

甲:在这里,尼采关于“内世界(the inner world)”的概念的引进也许是正确的。我们只要把我们自身的“内世界”,植入任何一个“认识论”里,这两个“认识论”都会在这个“内世界”内部无限制地向后倒退过去,而归结到一个没完没了的起点上去。当我们在“唯物论认识论”基础上,去识别“内世界”接受某一事物的“反映”时,我们便会倒退到前一个“内世界”里去,以证实这一“反映过程”的对于“内世界”的“存在”。然而,这一类倒退并不会因为这一次倒退而终结,因为“内世界”的依然存在,始终是下一次倒退的逻辑前提,说明曾经有过的、更深一个层次的“内世界”的存在,而使倒退以至于无穷。

这便在“唯物论认识论”里引入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而这也就是为什么“时空概念”会在人们批判“形而上学”的同时,进入“现象学”的理论上的原因。而我们只要将时空这一“维”引进它们的观点中,它们之间的所有对立也就随之化解了。人类历史的、整体形成的知识,已经无所不在地成为我们每一个后来者的认识前提,任何一个后来者都无法回避这一前提的存在,而将自己的思想设想为一块“白板”了;对唯心论来讲也是同样的,我们思想里的所有的东西都是“被给予”之物,包括“自我”在内。

乙:说得很对。近代哲学对于经院哲学的全部进步,就是证实了大写的“人”对于“上帝”的胜利,就是这个“人”的智慧对于“上帝”“智慧”的胜利。而在“认识论”上所出现的“唯物论”与“唯心论”对立,也就因此成了“智慧学”追求“智慧”的“形而上学”“本体存在形态”之后,所面对的又一个涉及“智慧”“存在形态”的问题。具体说,是涉及到“认识活动”自身“生成”的又一个具体问题。其意义决不亚于“智慧学”对于“理性证明”引进。人们的认识活动,或者说,称之为“智慧”的“认识活动”是怎样“形成的”,单靠“唯物论”、“唯心论”一方难以给出终结的回答。因为,它们只能证明它的见解是“认识活动”成为可能的一部分,或者说,仅回答了“认识活动”的“构成”问题,并不具有“认识活动”“生成”的必然性。

而最先意识到这一认识误区存在的,并着手解决这一问题的是人们都熟知的德国哲学家康德。他从“命题”的形成入手,考察人们“认识活动”的“内在构造”,明确地提出了单纯的从理性的前提出发,进行理性分析的活动不能产生新的知识,只有将理性前提与经验材料结合后才能生成新的知识。很好地回答了“认识活动”生成的理论问题,也因此被人们称之为“二元论者”;却又因为他并没有离开“形而上学”的前提,认定“自在之物”的存在,又被人们称之为“不可知论”及“怀疑论者”。

甲:由此,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唯物论”与“唯心论”对立并不是绝对的,它们间的对立来自于“逻辑思维”上的历史局限性。但是,对它们所共同存在的“逻辑思维”上的错误,却一时又说不明白,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乙:可以。这个“逻辑思维”上的错误,就是现象学家胡塞尔,在创立他的现象学理论时,所坚决反对的逻辑心理主义。建立在“反映论”基础上的“唯物论”“认识”,本身仅是在“智慧学”发展特定阶段形成的“认识”而已,并不能从这里“逻辑地”推论出,在“认识活动”上存在着一条所谓的“一定终身”的“正确的”“认识路线”;更不能由此“逻辑地”推出,主张这一“认识论”的人就能“唯物论的”“认识世界”、“改造世界”。就类似我们看到天是“蓝色的”,并不意味着这一关于“蓝色”的“意识”也是“蓝色的”,这显然是荒谬的。也就是说,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关于“蓝色”的“意识”,还是“灰色”的“意识”,它们仅是关于“颜色”的一种“意识”,是一种与它与表象的“颜色”不在一个层次上的“东西”。同样的道理运用到“唯物论认识论”与“唯心论认识论”的差异上也是一样。

它们都是人们对于“形而上学”“智慧学”的一种“认知”;在这一点上,它们都是共同的,都是这一 “智慧学”、“哲学”在人们“认识活动”中的具体的、对象化的存在了。因此,就这一点而言,它们中的任何一方都无权说对方是错误的、甚至反动的,而认为自己是唯一正确的。尽管它们都有理由认为自己是可以通达“物理学之后”的唯一正确的“认识路线”,进而认为“智慧学”到它们这里便可终结了;甚至愚昧地把此前乃至此后的“智慧学”都理解成了这一“对立的”“认识路线”简单的、重复发生的历史,所谓的“智慧学”的任务也就因此成将这一对立永远地演绎下去的、单一性的任务了。

然而,它们在“形而上学”“智慧学”上的这一对立表现,正好说明了“形而上学”“智慧学”的荒谬,它们都是“形而上学”“智慧学”的愚昧的表现。充其量也只是这一“形而上学”“智慧学”“二律背反”的一个必然的结局而已。并最终成了“智慧学”在“形而上学认识论”上难以迈过去的坎。

而这似乎也就成了黑格尔当仁不让的历史任务。他并没有放弃“唯物论”与“唯心论”业已建立起来的“逻辑心理主义”的“形而上学”的基本理念;甚至可以说,他将这一“心理主义”完全继承了下来,并在哲学的理论研究中最先引进了“现象学”的描述心理学的分析方法,将它们两者“对立统一”的掺合到一起,使之成了处在“认识活动”之上的“绝对理念”。却唯独没有将“形而上学”的“逻辑心理主义”作为“意识现象”放到自己的“现象学”的研究中,这就使得他的“智慧学”并没能最终摆脱“唯心论”的“老套路”,而把人们的“认识活动”,或者说人们的“智慧学”当成了认识这一“绝对理念”,或者是在这一“绝对理念”指导下的认识外部世界的“认识活动”。而这也就是黑格尔哲学的全部意义所在。为了证实这一“绝对观念”的“无所不能”与“无所不在”,黑格尔建立起了一个无所不包的理论体系,并希望以此来终结人们的“智慧学”的“形而上学”的研究,结果却被反动的普鲁士政权所利用,成了证明其合理性的“官方哲学”,重蹈起了经院哲学在中世纪成为基督教婢女的覆辙。真正的“智慧学”在它这里被彻底的封杀了,最终连同它的“形而上学”本身一起退出了历史舞台。

而这也就注定了后来的批判形而上学的现象学的出现。也只是从这个时候起,所谓的“智慧学”的“西方哲学”步入了真正科学的发展阶段,并因此演绎出了研究科学发展规律的科学哲学来了。(待续)

甲:这也就是说,“西方哲学”也同天文学、化学、物理学、数学等具体的自然科学一样,也是从一个并不科学的愚昧的认识出发,最终在人们不受其“思维规范”束缚的独立的、自由的思维活动的不断证伪、否定的推动下,逐步进入人们的“视野”,成了可以研究、观察、比较的“科学认识”的“对象”了。但其本身还不能称之为“科学”。

乙:确切地说,在进入“形而上学批判”以前的“哲学”还算不上一门科学,只是在进入“形而上学批判”之后,哲学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科学。其情形就像星象学之于天文学、炼金术之于化学一样。而最重要的也就是对哲学的科学认识与研究。实际上,我们所面对的现实世界并不是建立在一个没有人工雕琢的、抽象的、理论意义上的基础上,也不是只对批判中世纪经院哲学、批判上帝创世论有意义的那一点“唯物论认识论”、“唯心论认识论”理论所能解释的世界。因此,用它来批判经院哲学、上帝创世论是完全可以的,而用它的那一点形而上学理论来表述现实世界则是捉襟见肘的、无能为力的。

甲:你的这一哲学史观,对我来讲是全新的,我现在还没有完全把握,所以我现在还没有能力去判定它的是与非。不过,我最关心的是,被我们尊为指导思想的彻底的唯物论的命运。

乙:你的这一担心不无道理。依据上述全新的哲学史观,我们称之为彻底的唯物主义的哲学的东西,确实不是一门科学。它同样是一个“形而上学”的“思维规范”,它来源于黑格尔的“先验的”的“逻辑学”的“理论体系”。只是将这一“理论体系”颠倒过来,对象化为“认识发展”的“客观规律”的东西,人们的“哲学研究”,只是亦步亦趋的在它的指导下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充其量也就是将唯心主义在“纯粹理性”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思维规范”,形式地并入唯物主义的“纯粹感性”的“思维规范”之中,使其成为一个彻底的折衷的将人们的感性认识与理性认识都包括其中的一个“绝对的”、“终结的”“思维规范”。看起来它好象将迄今为止的“智慧学”的全部智慧都包括进了它的“思维规范”之中了,人们似乎可以根据不同的情况分别地去运用两个不同的“思维规范”去,进而给了人们充分地运用自己智慧的“自由”。但是,这一“绝对的”、“终结的”“思维规范”,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其“形而上学”的本质,它在赋予人们的“智慧”以“充分自由”的同时,也剥夺了人们超越这一“智慧”的自由。进而使人们实际上陷入这一“思维规范”所带给或是突出感性认识的重要性,或是强调理性认识重要性的循环反复的旋涡之中,并最终在实践中表现出或“左”、或“右”没有止境的思想与理论的斗争,甚至表现出“七、八年来

一次”的周期性规律来。因此,从理论上批判这一彻底的唯物主义,是我国哲学理论界批判“形而上学”的迫切任务。

甲:如果这一唯物论不是科学,那又是什么呢?是伪科学?是反科学?总不可能是折衷的东西,既非科学,又非反科学、伪科学的东西吧?

乙:这里需要纠正一下。我们这里说唯物论不科学,并不是说人们的感性认识不科学,更不是说唯物论所表述的反映论不科学,确切地说,认识论里的反映论是正确的,而将这一反映论提升到“形而上”“位置”上的唯物论是不科学的。其情形就好像金子是闪闪发光的,从这一感性认识出发不可能得出闪闪发光的东西就是金子的结论一样;也就是说,在人的认识活动中,存在着反映论的情形,但是它并不处在“物理学之后”的位置上。把它放在“物理学之后”的位置上,使之成为主导人类认识发展的理论,就已经用人们的“物理学之后”的理性“干扰”了它的“存在”,就已经把反映论改造成了主观意义上的反映论了。混淆了这一内在关系,人们就会把自己感性认识上得来的东西,直接当成了当然正确的东西,就会放松理性上应有的警惕性,而犯下理性认识上的逻辑错误,这一逻辑上的错误曾导致我们在政治上犯下的阶级斗争扩大化的错误。

甲:这也就是说,我们要将唯物论与它所坚持的反映论区分开来。我们决不能因为反映论的正确性,而武断地把唯物论理解成在感性认识的基础上直接发展来的科学理论,更不能因此而证明唯物论的正确性,不能反过来用反映论的正确性来证明唯物论的正确性。不仅如此,同样情况也出现在唯心论上,唯心论本身是错误的,但是,它所强调的、在人们头脑里已经建立起来的思维活动的观念是存在的,也是对人的认识活动起作用的。

乙:是这样的。任何一种认识、一种观点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它是不是科学的东西,在于它能不能发挥着科学的作用,唯物论在批判上帝给人“智慧”的问题上,它是科学的;但是用它来打压同样是批判上帝给人“智慧”,主张解放人类“理性的”“唯心论”,它就不再是科学的了。比方,发生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苏联,因反对“唯心论”而用它来打压基因理论研究时,它就不是科学的东西了。因为这一打击,原来已经处于世界领先水平的基因理论研究的苏联一下子落后到了西方的后面。但是,没过了多久,其结局便被颠倒过来了,最终还是基因科学取得了胜利,或者说是被称之为唯心论的东西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甲:否定了唯物主义的科学性,人们是难以理解接受的,它给我们带来的冲击,不会亚于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对于牛顿经典力学的冲击,不会亚于时间会放慢、长度会缩短对于绝对时空带给人们的冲击。连唯物主义都不是科学了,哪还有用以指导人们社会实践、科学活动的普遍规律、一般规律呢?哪还不会带来天下大乱吗?

乙: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局呢?原因就在于我们对西方哲学采取了错误的态度,这就类似庄子在观鱼时,感觉到鱼在水中的快乐一样,有谁能知道这种快乐的体验我们强加到鱼的身上的呢,而鱼充其量只是迫于生存而必须求生于水中的。同样,我们在把西方哲学看成是寻求普遍规律、一般规律的科学时,也只是出于我们自己对于“道”的理解。我们并不知道,西方之所以苦苦地寻求这一所谓的普遍规律、一般规律,仅仅只是因为在他们的背上重重地压着一个“物理学之后”即“形而上学”的思想包袱!它们为此而奋斗完全是不得以而为之的!就好像庄子看到鱼在水中快乐地游一样。难道我们也要为此而去钻这一“物理学之后”即“形而上学”的牛角尖吗?当然,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一个多世纪之前,当中国转向西方寻找科学理论的时候,认识论上的反映论确实给当时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思想界带来全新的气息,起到了振聋发聩的启蒙作用。

甲:如此说来,我们所以这么看中这种意义上的西方哲学,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存在于我们头脑里的、有着中国哲学自身特点的“形而上”的观点。就是这一“形而上”把半部西方哲学当成了西方哲学的全部、顶峰,从而割断其后面半截的反思与发展。

乙:正是由于我们片面地把握了这半部西方哲学,特别是称之唯物论的那一半的一半,并把这一哲学观点及这两种哲学观点的对立与斗争看作是西方哲学发挥的顶峰,进而片面地、一厢情愿地把自己的理性思维活动系在一个好皇帝身上,全权由他来领导我们前进,使我们在事实上退回到封建年代,并为此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也就是说,我们把我们对于西方哲学的理解强加到了西方哲学的头上,再倒过来把这样的西方哲学强加到我们的头上,成了我们的指导思想,当最终发现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时候,又怎么不会感到恐惧与失落呢?

甲:这就是说,一个世纪来,我们并没有以一种科学的态度去对待西方哲学。这也就难怪中国哲学界常常出现哲学是不是一门科学的置疑。因为,我们没有用科学的态度去看待西方哲学,自然也就怀疑起西方哲学的科学性了。

乙:是这样的。而我们所一直推崇的唯物主义哲学仅只是哲学在近代社会发展阶段上的东西,或者说,仅是形而上学在近代社会的表现形式,它与上帝的精神本体形态,只有五十步的距离。我们所以把它当成唯一正确的理论,是因为它与我们自己头脑里的形而上学理念共鸣。具体说,我们在同化“西方哲学”的同时,在传统的君与民的传统的二元结构的社会关系之外,又结合进了中西方哲学结合起来的“物理学之后”与“形而下”的二元结构的“实践唯物主义”的“世界”。进而将传统的、君与民的二元结构基础上的“上智下愚”二元结构世界,装饰成了革命理论所表述的“领导”与“群众”的、新的“上智下愚”的关系:处在“形而上”位置上的“人”,更拥有了“唯物论”所赋予的“物理学之后”的“智慧”,并因此使得已经是“君权神授”的“形而上”的“人”,变得更加“神圣”起来了;原本已经“上智下愚”的二元结构社会,也因此趋向更深层次的“智”与“愚”的两极分化,“愚者”将永远在“智者”领导下,迈上不断富足的社会发展征程。这样也就出现了一个怪现象,人们又重新回到了一百年前曾经批判了孔孟之道的面前,被逼去重新面对鲁迅所关注的恨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国民性的问题了。不仅传统的官本位思想,及八股文式的官话、套话、大话大量地保留了下来,还必须在已经被我们所同化了的、西方哲学自身并不存在的所谓的“斗争哲学”领导下,或左或右的、踩着石头向前推进,一再地培养起人与人之间的冷漠与不信任。

结果,西方近代哲学从经院哲学批判那里,所取得的有限的解放人类理性思维活动的进步,便在这一已经同化了的半部西方哲学面前消失殆尽了。这样,原本就在理论思维活动的起点上已经落后于西方的我们,有什么理由相信我们能够在基础科学的理论研究上超过西方,又如何能够奢望在我们的本土上培养出诺贝尔奖金的得主呢?

甲:如此说来,一个世纪以来在“中国哲学”的基本观点上,我们几乎没有一步,或者说,强大的“西方哲学”并没有撼动一下深沉的“中国哲学”。

乙:在整个民族总体的理论思维活动水平上,可以这么讲。在前面的论述中,我一再强调,在中国也存在着与“西方哲学”的“本质”、“意义”相一致的、有关“形而上”的“思维规范”的“智慧学”。如果,“西方哲学”的“思维规范”是建立在“物理学之后”的追求与认识上的话,那么,“中国哲学”则建立在“礼教”的“物理学之后”的存在上。这样一种“思维规范”成了指导中国理性思维活动“物理学之后”,并由此而演绎出的“三纲五常”这样的“思维规范”、支撑起了一个偌大的“封建王朝”,也随之产生出了须臾不能离开的依赖性。因此,当一个世纪之前,“”提出“打倒孔家店”,人们同样为此而感到莫名的恐惧;人们无法想象没有了至高无上的皇权的集中统一,一个统一的社会如何才能维持下去。今天,我们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形,当我们正确地指出,我们一直被奉为绝对真理的东西,仅只是半部西方哲学,且已经为现代的西方哲学否定了的时候,人们又怎么能够不产生出同样的似乎天要塌下来的恐惧呢?

篇(8)

1 教学理念与目标

中国哲学智慧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精华,曾在人类文化发展史上起过巨大的积极作用,而且也是现代世界解决各种危机的智慧源头。因此,首先应该确定的是中国哲学智慧,指的不是坊间有人捣鼓的权术阴谋或厚黑学,不是雕虫小技、旁门左道,而应是泱泱中华大国堂堂正正的大智大慧。

具体而言,该课程的教学目标至少应包括两大层面:一是传授中国哲学基本知识,以“字”“词”的训释为基本功,以经典文本为依据,讲授中国哲学史的基本常识。近年来,社会上涌现“国学热”,一时间各种国学类培训机构和书籍不断涌现,各路所谓的“国学大师”纷纷披挂上阵,满嘴之乎者也,总体而言鱼龙混杂、良莠不齐,甚至还不时爆出谋财谋色、虐待儿童等负面新闻。这些负面现象的出现不少是因为对中国哲学经典读不懂或误读、曲解而产生的,所以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开发中国哲学的大智慧必须建立在基础知识的扎实训练上,只有这样才能防止中国哲学被歪曲、误解,从而使得大学生受到正规的中国哲学训练。倘若基础知识不牢靠,遑论中国哲学的“大道”?

二是“由字以通其词,由词以通其道”(戴震:《与是仲明论学书》), 中国哲学基础知识的传授最终要服务于培养优秀传统文化所积淀和蕴含的哲学智慧、人文精神、终极关怀等价值理念。习近平总书记对优秀传统文化的思想精华曾做过一个高度概括,提出十五个思想:“关于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思想,关于天下为公、大同世界的思想,关于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思想,关于以民为本、安民富民乐民的思想,关于为政以德、政者正也的思想,关于‘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革故鼎新、与时俱进的思想,关于脚踏实地、实事求是的思想,关于经世致用、知行合一、躬行实践的思想,关于集思广益、博施众利、群策群力的思想,关于仁者爱人、以德立人的思想,关于以诚待人、讲信修睦的思想,关于清廉从政、勤勉奉公的思想,关于俭约自守、力戒奢华的思想,关于中和、泰和、求同存异、和而不同、和谐相处的思想,关于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治不忘乱、居安思危的思想。”[1]这些都应该纳入该课程致力培养的基本价值和思维方式,贯穿教学过程的始终。只会一味背诵基本知识、读书而不求甚解,不能领悟和践行优秀传统文化之基本价值和思维特点,这种通识教育便丢失了根本,只会培养出仅知道茴香豆的“茴”有四种写法的“书呆子”。

围绕上述教学目标,课程的教学内容应该包括儒家、道家、墨家、名家、法家、兵家、《周易》、佛教与禅宗、宋明理学、阳明心学等中国哲学史上各重要学派或代表人物的哲学思想精华,以中国哲学发展的历史为“线”,以重要学派或学者的主要哲学思想为“珠”,作“串珠”式讲授,尽量避免陷入到中国哲学史上不太重要的人物和学派的细枝末节的讨论上去,做到扣重点,拉主线,阐述代表性人物和学派的核心观点、历史影响以及现代意义,以增长学生的哲学智慧,锻炼其思维能力,丰富其国学知识,提升其精神境界。

2 教学方法

在具体教学过程中,应该充分考虑“中国哲学智慧”通识课的三个内在规定性:一是这属于“哲学类”课程,应培养学生具备哲学的素质和能力,例如批判性反思能力、推理与论证的能力、理性地表达和写作能力等等;二是这门课教授的是“中国的智慧”,应培养学生具备中国哲学的精神特质与价值理念,例如强调知行合一、重视德性修养、生命体悟等等;三是这属于一门“通识课”,因此与专业课不同,授课内容应尽可能通俗易懂,以激发兴趣、引导价值和文化熏陶为主要导向。基于课程的这些内在特点及其理念与目标,课程的教学方法可作如下几方面的探讨。

2.1 大班讲授和小班研讨相结合

大班讲授指的是通过集中授课传授中国哲学基础知识,按中国哲学史的发展主线,依次讲解孔子的仁学、老子的道论、孙子的军事辩证法、墨家与名家的哲学、孟子的哲学、庄子的智慧、《周易》的哲学、荀子的哲学、韩非子的法哲学、禅宗与佛学智慧、宋明理学的智慧、明清启蒙智慧等内容。针对教学对象复杂((文、理、工、医科学生均有)的情况,需用现代的通俗语言讲出古代的深奥哲理,以调动文科基础知识参差不齐的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力求深入浅出,通俗易懂。

小班研讨(seminar)更能体现哲学教育的特点,它其实是苏格拉底诘问法的现代形式。小班研讨应按大班选课学生的数量进行分组,一般为2-10个组不等,每组(小班)由一位指导教师(可有研究生、高年级助教或青年教师担当)和不到20名同学组成,大致这样进行:(1)指导教师选择一个话题,话题不能太小,也不能过于空洞,要有一定的理论张力和讨论空间;(2)围绕这些话题,教师应布置相应的阅读任务,所阅读的文献通常是中国哲学领域的经典文本的部分章节(带现代注释和翻译的版本)或现代学者的相关学术论著;(3)学生应提前阅读所指定的文献;(4)课后各组学生应该依据文献,对话题进行探讨;(5)每组派出一位代表在大课上对所选定的文本做报告,回答如下几个问题:文献讲了什么,即内容的核心要点是什么;你怎么看;同类相关的研究者的观点是什么;(6)尽量争取每个学生都要发表自己的观点;(7)指导教师引导着讨论的方向,尽量不断提出问题,刺激学生思考和探讨,并不时引入学术界的最新论点;(8)研讨结束后,各个学生应该根据研讨内容,撰写符合学术标准的有一定长度的论文。[2]为了节约课时,小班研讨可以与大班研讨相结合,小班研讨基本安排在课后,让学生课后在微信、QQ等社交平台进行研讨,然后在大班上课时,进行集中汇报和讨论。讨论的议题可以分為结构性和非结构性两种,首先可以作非结构性研讨,让学生根据自己兴趣爱好和人生经历或阅读过的中国哲学的书目来谈谈中国哲学智慧如何在现实中运用,这样能激发学生的兴趣,使他们带有问题意识地开始这门课的学习;然后可以作结构性研讨,教师指定一些专业性强的话题,例如儒家“仁爱”与墨家“兼爱”的异同比较,孟子“性善”说与荀子“性恶”说的优劣与各自的局限,儒家、道家与佛教各自的特点和局限等等。非结构性研讨最终要服务于结构性研讨。

2.2 线上授课(慕课和公众号)与线下授课相结合

后疫情时代,线上授课可能会成为新常态,至少是对线下授课的重要补充。其实,中国哲学史类的慕课课程在网上并不少,例如武汉大学中国哲学团队李维武教授主讲的大学慕课“中国哲学史(先秦部分)”就与“中国哲学智慧”通识课可以相互补充,李老师的课曾获教育部2018年国际精品在线开放课程,有丰富且成熟的教学视频以及学习参考资料。这为在通识课上学有余力并想更深入学习的学生提供了学习平台。有了线上教学的辅助,线下教学可以更多地展开讨论,可以省去了不少讲解基础知识的环节。

2.3 专业性、趣味性与实用性相结合

专业性指的是教师讲授哲学理论必须建立在扎实的学问的基础上,不少专业水平;由于是公共选修课,所以趣味性也很重要,讲课内容和形式都要能吸引学生,与专业课相比,在选择学生所需要研习的经典文本的时候不能过于强调学术性,而应选择那些篇幅短、易理解、故事性强、学生较为熟悉的文本章节。

2.4 传道授业与答疑解惑相结合

篇(9)

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指出,为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我们必须不断接受马克思主义哲学智慧的滋养。孙正聿教授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智慧》(现代出版社,2016年7月,文中简称《马哲智慧》)以此命名,通过系统阐述马克思主义哲学实现的哲学观变革,对激活哲学智慧、提升理想境界等展开深入研究,立意高远、视角新颖、思想深邃、逻辑缜密,为推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及其大众化事业做出了有益尝试和重要贡献。

第一,《马哲智慧》深刻阐明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实现的哲学观变革。马克思主义哲学,顾名思义,马克思是理论的开创者。马克思对哲学的理解直接规定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属性。“马克思的哲学观,就是马克思所理解的‘真正的’哲学,或马克思对‘真正的’哲学的理解;而这种‘真正的哲学’,就是体现或实现马克思的‘哲学观’的哲学。”马克思不同于以往的哲学家,“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改变世界”的哲学观,探讨的重点不再是“世界何以可能”,而是“解放何以可能”。以“改变世界”来标志马克思的哲学革命,是“吉大学派”提出“实践观点的思维方式”的核心理念。它不是把“实践”作为“世界本原”的本体,恰恰相反,是一种反本体论立场,把“实践观点”作为一种“思维方式”来理解人、理解人与世界的关系,从而构成一种可以称之为实践论的世界观。“世”是人生在世,“界”是人在途中,“观”是人的目光,“世界观”是一种人生在世和人在途中的人的目光。在这里,哲学观和世界观是同一个东西。从哲学的“人类性”看,马克思哲学的出发点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立足点是“人类社会或社会化了的人类”,归宿点是“人的自由个性”。关注人类命运,致力人类解放,是马克思哲学的灵魂,也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旨趣。从哲学的“时代性”看,马克思哲学立志成为“自己时代的精神上的精华”。“真正的哲学”必须捕捉到“一个时代的迫切问题”,并且把“人民的最美好、最珍贵、最隐蔽的精髓都汇集在哲学思想里”,是“自己的时代、自己的人民的产物”。从哲学的“批判性”看,马克思哲学锻造的是一种世界观“武器”,一种革命的、批判的思维方式即辩证法的思维方式。

第二,《马哲智慧》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化为科学方法。把哲学作为理论又作为方法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重要特征。在“改变世界”中充分发挥世界观、认识论、方法论三者统一这个本质特性,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具体化作科学的思想路线和工作方法。例如在该书第五章中,作者以《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为研究文本,对旧唯物主义、唯心主义和新唯物主义关于“实践”的不同态度进行细致分析,展示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能动反映论”,提出了“实事求是”的哲学理念和思想路线。对于如何做到“实事求是”,又提出“眼睛向下”“有的放矢”“亲自出马”“解剖麻雀”“全面调查”“由表及里”等一系列具体的工作方法。马克思讲:“光是思想力求成为现实是不够的,现实本身应当力求趋向思想。”真正的哲学,它以自己提出的新的问题、新的提问方式以及对新问题的求索,批判性地反思人类生活的时代意义,理论性地表征人类生活的矛盾与困惑、理想与选择,从而塑造和引导新的时代精神。故此,第六章提出从“表达时代精神”到“塑造时代精神”的重要观点,这与从“直观反映论”到“能动反映论”的认识论转向内在一致。从时代的“追随者”到时代的“领跑者”,增强时代性的问题意识,建构时代性的理论思维,培育时代性的价值观念,这既是思想的科学内涵,又是如何思想的重要方法。方法在理论之中,理论实现自身必依其方法,理论和方法是统一的。

第三,《马哲智慧》把马克思主义哲学智慧化为理想境界。说,“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理想信念是人精神上的“钙”,“缺钙”就会得“软骨病”。然而理想信念不会自发产生,坚定的理想信念和崇高的价值追求必须有理论的支撑,特别是作为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哲学理论的支撑。马克思的一生有两个伟大发现:一是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二是发现了资本主义的运动规律。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是“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马克思主义哲学提供了正确的哲学观、历史观,在此基础上形成了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是坚定理想信念的基石。我们对马克思主义宗旨的信仰,我们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的信心,我们对哲学智慧转化为人民学养的信念,根本在于我们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的信服。只有系统掌握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才能“得道于心”;只有把外在的理论内化为自觉追求,才能“发明于心”;只有坚持马克思主义哲学普遍真理与当代中国具体国情相结合,才能“活化于心”。马克思主义哲学智慧,一方面要“眼睛向下”,根植于当代中国“现实”和“实际”;另一方面要“境界向上”,坚持“中国道路”、凝聚“中国力量”、弘扬“中国精神”,构筑中华民族精神家园。

正如孙正聿教授自己所说,哲学是以时代性的内容,民族性的形式和个体性的风格求索人类性的问题。透过《马哲智慧》,我们能够充分感受到他炽热的思想情感、强烈的使命责任和崇高的精神情怀。在该书的最后一章,孙教授区分了作为“学说”“学术”和“学养”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并且指出:“马克思主义作为无产阶级解放全人类的思想武器,它不仅是一种‘学说’,一种‘学术’,而且必须把这种学说和学术化为人民的‘学养’。”人民群众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也是其发展的根本动力。“发展21世纪中国的马克思主义”有一个“大众化”的内在需要,哲学智慧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从“转识成智”到“掌握群众”,变成“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作者多次强调:“把马克思的‘学说’和‘学术’变成每个人的‘学养’,让马克思主义哲学智慧成为人们的理想信念的理论支撑,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工作者的使命和责任。”如是观之,激活哲学智慧、提升人民学养,就不仅是一条真理之路,而且是一条理想之路,“可信”并且“可爱”,孙正聿教授的高尚人格和纯粹精神令人深深感动。

篇(10)

中图分类号:B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8263(2001)04-0001-07

长期以来,西方思想习惯了由“爱智慧”理解哲学,往往把哲学的使命看作是对一种绝对的、超越历史和时间的“语言”(“逻各斯”)的寻找,以便通过此种最高智慧之“道说”完全清楚明白地将“真正的”实在按其所是地传达出来。西方哲学遵循这种“爱智范式”。

这里所谓的“爱智范式”,一言以蔽之,即把智慧作为“爱”的对象。由此,它预设某种终极的“最高智慧”作为人之欲求的终极目标。它将人引向一个无限超越的过程,要跨越一座连接此岸到彼岸、现象界到理念界的“桥梁”,它要在心与物、思维与存在、语言与对象之间架起一座相通的桥梁并引导人们到达彼岸,趋近客观真理。这形成了一种缺乏历史感、仇恨断裂和变异、追求形式的理智逻辑思维的“爱智”型的哲学范式。它通过预设一个“真正的世界”将人看作是同属两个世界的“公民”。

“爱智慧”原本是人最本己的生命活动,但在西方哲学—形而上学构造自身历史的过程中,它成了人的一部分(心灵部分或理性部分)反对另一部分(肉体部分或非理性部分)的分裂人或人的世界的活动。这样,以“爱智慧”或“爱真理”自许的哲学家们,尽管在有关“真正的世界”或“真正的实在”问题上争论不休乃至针锋相对,但他们走的往往是同一条道路:追求智慧或真理之路,即要求在人的“内在心灵(灵魂)”同“世界之外的实在”之间建立某种终极而稳固的联系的道路。从一种积极的意义看,这是“一系列高尚的心灵”,是“许多理性思维的英雄们”的展览,“他们凭借理性的力量深入事物、自然和心灵的本质——上帝的本质,并且为我们赢得了最高的珍宝,理性知识的珍宝。”(注: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一卷,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第7页。)因此,这种“爱智范式”的哲学—形而上学在关涉到人存在和他的世界的终极根本问题时,绝大多数哲学家相信自己的理论触及到了实在自身的奥秘。哲学家们,“是那些眼睛盯着真理的人”。柏拉图对“哲学家”所作的这个描绘,预告了哲学家对人类无智慧或非真实处境的某种清醒的认识。哲学—形而上学寻求确定性和终极理由的爱智取向,实际上源自对人类处境的这种虚幻、愚蠢、有限和欠缺的深刻体察;然而,它一开始却决意要碰一碰唯有“神”才能拥有的“最高智慧”和“终极真理”,当它把“目光”指向某种预设的终极在场之物的时候,就注定了这种“爱智范式”寻求一种不可能获至的结果,仿佛永远地在追赶远方朦胧展现出来的“地平线”。

“爱智范式”确立了一种知识型的哲学传统,它在滋养各门具体科学知识的同时,塑造了西方思想“追根究底”的思维方式和概念化、形式化、逻辑化的话语形式。然而,任何宣称把握了超感性绝对、超历史永恒的哲学都只能在于时间或历史中,这是爱智范式的传统形而上学无法摆脱的一个悖论:因为哲学就像一个人无法超越自己的皮肤一样无法超越自己的时代之上,然而哲学爱智慧的终极诉求恰恰是要完成此种超越。这样,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在黑格尔哲学的方法和体系的尖锐矛盾冲突中表现出来了:当哲学离历史意识最近并且以一种“宏大的历史感”作基础的时候,它又总是一再地表现出与历史感或历史意识相敌对的图谋——掌握最高智慧并构造一个终结历史的绝对真理体系。黑格尔哲学的这个矛盾是二千多年西方哲学—形而上学固有矛盾发展到顶点的结果,是西方传统哲学爱智范式的两重性的体现:一方面它是一个无止境的探索过程,其真理性取决于它在思想中把握时代,亦即取决于它的时间性和历史性的内涵;另一方面它总是欲求或占有终极真理或最高智慧,甚至把自己打扮成真理和智慧的化身。爱智范式的哲学所固有的这种矛盾特性透露出西方形而上学隐含着的“最高价值自我丧失”的重大危机:形而上学探求“真正的实在”或给出有关“真正的实在”的阐释通常会被后来的形而上学判定为虚妄,因此形而上学的历史似乎是一个体系摧毁另一个体系、一种学说取代另一种学说的演变史。事实上,哲学家们不得不面对一个令人痛苦的事实:因而,在二千多年来构成哲学之生命的那些问题中,没有一个问题得到了妥善的解决。人们发现,这些问题不是悬而未决就是变得无效,或者哲学家们试图解决的乃是一些不可解决的问题。这是一部令人绝望的失败的历史。一旦当我们意识到这种探求的徒劳无益,就会发现实际的哲学史(形而上学史)呈现出来的恰恰是“一个错误的历史”。这必然导致对于爱智范式的形而上学日益滋长起来的怀疑和否定,它使得到一个遥远的彼岸世界去寻找“真正实在”(即作为“起源”的实在)的伟大梦想幻灭了,从而祛除形而上学的“起源幻相”就成了哲学回归现实生活世界的题中应有之义。

追溯起来看,“爱智范式”的哲学道路,始于古希腊人原生命惊异(“与智慧协调一致”)之“断裂”,由之发展出来的西方形而上学走上了对“永恒在场之物”的追寻。它始终是一种在“人与存在的对立向度”从事“爱智慧”的“伟大”事业,在遗忘或者分解人的生命存在的原始和谐的同时为我们赢得理性知识的珍宝。

我们看到,西方形而上学由爱智范式的三个方面奠基:首先,是对同一性根基的寻求。这种探寻在一种抽象的、形式化或逻辑化的层面上将万物归为某个“—”,亦即某个本源性的在场者,它是“是者之为是者”并从“其所是的是”把自己展现为“有根据的是者”;其次,是对理念论的执著。理念论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将理想的抽象本质看成是最真实的实在,因此原本是思想中的“普遍概念”就成了一个可以独立存在的在场者,理念论是使世界分裂和人分裂的思维范式,对理念论的执著是爱智范式的哲学的一个重要特点;再次,是一种理论生活的理想。爱智范式认为思辨的生活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它把沉思或理论生活看成是一种神圣的生活。爱智范式的这三个方面在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那里确立起来。这种热爱智慧、追求真理、凡事喜欢追根究底的同一性追寻、理念论思维和理论生活的理想,对推进人类理性和知识进步的伟大贡献是显而易见的,一切科学都建立在这种思想方式的基础上。它以求知为人的天性,不单要人们能够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它指向那个最终的“是什么”(是者),其实是将自然科学、物理学的问题推向终极的结果,所以称之为“形而上学”(物理学之后)是名符其实的。这种追寻合乎逻辑地导出亚里士多德在一种学术分类中确定了哲学探讨“第一性原则”的学科地位:它是第一学术。

从爱智范式在希腊思想中的形成以及对整部西方哲学—形而上学史的深远影响看,它始终是由两种力量推动的:其一,是一种肯定的力量,它指向终极实在,是一种具有独断性质的智慧之爱;其二,是一种否定的力量,它指向对不经反省的确定性知识的质疑,是一种具有怀疑精神的智慧之爱。中世纪哲学中唯名论与唯实论之争和近代哲学中唯理论与经验论之争,都可以从爱智范式的这两重特性中找到说明。“爱智慧”原本就包含着这两重因素,它表现为独断理性与怀疑理性互为他者的演变史。“哲学”一旦被确立为以科学性的概念、范畴、判断、推理的理论知识体系来把握最终极、最根本、最真实的实在,它就踏上了一条由肯定性的力量和否定性的力量相互转化或推动的发展之路。在这种爱智范式的哲学—形而上学发展史中,怀疑、否定的力量始终在形而上学爱智慧的范围内,它虽然也常常给形而上学带来挑战,但并没有动摇其根基。只有当这种怀疑的、否定的力量发展到要求“弃绝智慧”的时候,西方哲学—形而上学隐蔽着的“最高价值的自我贬值”才被提示出来。这一过程由康德在形而上学范围内将否定性的、怀疑性的爱智因素发展到极致,通过追问“形而上学是否可能及如何可能”并进而引发了黑格尔将一种肯定性的爱智因素发展到顶点,从而导致了爱智范式的形而上学的终结。对哲学的传统形象进行消解是现代思想家着力进行的工作,这动摇了两千多年来哲学—形而上学的根基。当人们意识到形而上学追寻的那个“真正的世界”是一个毫无用处、多余的、虚假的“理念”,那么形而上学爱智范式就必定被“否弃智慧”的当代思想所颠覆。因此,对西方形而上学史唯有从“爱智”哲学范式的发展史及其终结的角度才可窥见其中的奥秘。版权所有

如果说希腊人“爱智”原义的中断是西方哲学—形而上学传统的开端,那么整个形而上学史可说是由此断裂构成的“爱智范式”主导的。苏格拉底—柏拉图的理念论和亚里士多德的形式学说,是这种“爱智范式”的原型。在理念论中柏拉图—苏格拉底用“灵魂转向”来描述之,它表明“爱智慧”是向另一个世界敞开的超越追寻,且直接指向一个“永恒在场”的终极光源。亚里士多德在调和柏拉图的二元论时,并没有能够走出这个世界,“爱智慧”同样指向一个超越性绝对和超历史永恒的终极实在。亚里士多德说,获得宇宙“为什么以这种方式而不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的终极原因的知识,并不是凡人所能达到的智慧,而是神的智慧,人只有在思辩的生活中才能进入类似“神”的这种智慧,但也仅仅是“类似”而已。我们不难看到,不论是柏拉图的“灵魂转向”还是亚里士多德的“纯形式”,其最高使命是通向纯粹形式理性的极境,它使“爱智慧”启开了一道通向“上帝”的门户。

形而上学史上非常奇特的一个现象是,由“爱智慧”得以命名的哲学(形而上学)最终归于之下,在延绵一千多年的欧洲中世纪沦为论证宗教的工具。

希腊化时期、罗马时代以及基督教的中世纪,西方哲学形而上学在终极视域与上帝观念的相遇是西方思想史上的大事。形而上学原本有通向(上帝观念)的超验维度,在哲学与宗教的融合进程中,“爱智慧”被诠释为对上帝的“爱”,因此“上帝”是最高智慧和绝对真理的化身。如果说希腊思想走向哲学一步是爱智慧从希腊人自然生命和谐处发生的断裂,那么由此断裂铸造的爱智范式则预告了哲学爱智向一种超自然生命存在的趋近。在罗马时代普遍滋长起来的对一个赎罪宗教的渴望中,哲学在其超验维度不仅力图建立起伦理的信念,而且力图建立起宗教。这一过程是通过将基督教神学的上帝“光源”化来完成的,它最终使得那个“或隐蔽或显现”反复无常的上帝(旧约圣经中的上帝)成为光源化的永恒在场者的上帝(经院哲学的上帝)。哲学通过利用希腊理性概念澄清、整理、论证宗教观念,这样哲学进入“宗教形而上学”。

罗马晚期教父哲学的集大成者奥古斯丁是将柏拉图的爱智隐喻(光源隐喻)成功地用来论证基督教信仰的宗教形而上学家。他把上帝比作“至善”之光,人的灵魂比作眼睛,理性比作视觉。人生的终极追求就是转向上帝。如此,柏拉图理念论的理性主义二元论被改造成为一种基督教哲学以“上帝之城”和“世俗之城”的两分为基础的二元论,实际上构成了后来中世纪经院哲学家融合基督教神学和希腊哲学的经典模式,它形成了一条奥古斯丁—柏拉图主义的路线。版权所有

中世纪晚期随着亚里士多德著作由阿拉伯世界的传入,由奥古斯丁奠基的柏拉图主义思想诠释基督教信仰的路线受到了挑战。托马斯·阿奎那确立了遵循亚里士多德主义传统来论证和诠释基督教信仰的路线。他将人看成是一个在自然秩序和神学秩序之间被分割的存在物:在自然秩序方面,人的中心是理性,他遵循着理性之光;在神学秩序方面,人的中心是信仰,他遵循的是上帝的智慧之光。上帝的光照构成了基督教神学之源,自然理性的光照构成了哲学之源。托马斯表达了中世纪基督教一体化世界的理想,即“各种等级的智慧的和谐”:基督教世界中理性的活动,希腊和阿拉伯的科学传统,经院哲学的训导,以及倾向于同被造自然握手言欢的基督教精神的深刻的实在论,所有这一切最终聚和为一种强大的“科学冲动”。

中世纪之后,“光源化”的上帝观念被“光源化”的理性观念所取代,科学对宗教的胜利使得哲学对宗教的批判成为时代精神的主流。上帝观念被看作是“人的自我异化的神圣形象”(费尔巴哈),由于批判(例如在启蒙哲学那里)仍建立在哲学的光源隐喻基础上,它又造成了对人的“非神圣形象的自我异化”。另一方面,新教全力强调作为信仰上帝之论据的非理性事实,“它从中世界基督教中剔除了那大量的偶像和象征物,揭去面纱,显示大自然是一个与精神相对、要由清教徒的热忱和勤奋将其征服的客体领域。”(注:巴雷特著:《非理性的人》,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7页。)新教精神在这一点上与科学一样,推动现代人去实现他的宏图大业:使大自然非神灵化,从大自然中清除所有人类心灵投身其中的象征性偶像。这种精神的历史推动作用与现代科学技术和资本主义并行不悖,其结局便是宗教的衰亡,新教的人“是西方命中注定与虚无遭遇的开端”。(注:巴雷特著:《非理性的人》,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9页。)

篇(11)

“哲”,古人解作明智,有智慧。譬如《书·皋陶谟》:“知人则哲。”[1] 故在其后加一“学”字,即“哲学”就被用于翻译来自古希腊文的“philosophia”。因为后者的本意即是“爱智”,由此而进一步地发展为关于智慧的学问。人类曾经有过一个被称为“黄金时代”或“轴心时代”的时期,也就是大约在纪元前五世纪前后,中、印、希三方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大批伟大人物,通过他们各自独立的创造,产生了至今都深刻地影响着人类的文化与文明。我们所说的哲学也就是最早地诞生于那个时代。有人把这称做“哲学的突破”(philosophic breakthrough),也就是“指某一民族在文化发展到一定的阶段时,对自身在宇宙中的位置与历史上的处境发生了一种系统性、超越性和批判性的反省;通过反省,思想形态确立了,旧传统也改变了,整个文化终于进入一个崭新的、更高的境地。”[2]

一.什么是哲学?

这是一个最基本、最简单的问题,但却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因为自有哲学之日起,人们就从未有过一个关于什么是哲学的一统的定义。尽管如此,我们或许还是可以依据多数人所共同认可的内容,来就什么是哲学作一描述性的说明。

哲学,尽管各个民族的称谓不尽相同,譬如印度人称其为“达生那”(Darsana),意为“见”或“诸见”;而中国古代也曾称作“仁学”、“义理之学”、“玄学”、“理学”、“心学”……。不过无论作何种称呼,人们皆一致地认为:哲学是探求宇宙人生之本的最高智慧。

其次,哲学的产生皆起源于疑虑与惊讶。譬如屈原之《天问》:“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整整一部长诗,一百五十八问,皆是对宇宙人生的奥秘、对远古神话的传说的惊讶与疑虑。哲人正是由此开始了自己独立的思索与探求。并且,惊讶与疑虑将始终伴随着哲人的沉思。因此,人们一般认为哲学是从古老的神话之中挣脱而出。

再次,哲人首需宁静的心境,并辅之闲暇的时日,方可作智慧的探求。这就是一般所说的“宁静以致远,淡泊以明志”。对此,希土大哲亚里士多德亦有一段名言,他说:“如若人们为了摆脱无知而进行哲学思考,那么很显然他们是为了知而追求知识,并不以某种实用为目的。……可以说,只有在生活必需品全部齐备之后,人们为了娱乐消遣才开始进行这样的思考。显然,我们追求它并不是为了其它效用,正如我们把一个为自己,并不为他人而存在的人称为自由人一样,在各种学问中唯有这种学问才是自由的,只有它才只是为了自身而存在。”[3] 因此说哲学是自由的学问!

第四.无独立的思考,则无哲学的智慧。同时所谓智慧的灵感,哲学中的新观念,新思想的出现,亦需各种不同的观念间的碰撞,哲人间的辩论与讨论。哲人不可迷信任何权威,必须具有深刻的反思与超越的批判精神。哲学诞生的“黄金时代”,也正是反思与批判特别深刻广泛,各种观念尖锐冲突,哲人间大辩论、大讨论的时代。因此说哲学是超越的反思与批判的学问。

第五.关于哲学与其它学问间的区别与联系,有人提出“两种真理与三分语言”说,即“外延的真理”(extensional truth)——也即科学(全部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真理,使用“科学语言”;和“内容的真理”(intensional truth)——包括文学艺术与宗教的真理,使用“情感语言”,和道与哲学的真理,使用“启发语言”(heuristic language)[4]。还有哲人认为,哲学流动于宗教、艺术及科学之间。哲学与宗教有着共同的问题,譬如,灵魂、自由、上帝等人类的终极问题;与艺术有类似的发展,任何一位哲学家都是一个独立的宇宙,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与科学有相近的方法,哲学也使用逻辑推论与证明等方法。但是,哲学最本质的特征是用思辨方法与启发语言思索并说出其它三家皆认为不可思不可说者!因此,

第六.传统上归属于哲学的神学、美学、伦理学、逻辑学以及认识论或知识论……它们都终究会成为独立的学问,对于它们的问题,哲学尽管也还可能涉及与研究,不过哲学的介入与研究,从根本上讲,是在它们之所以作为学问的最终根据上,这在它们自身则又是不可思不可说者。最终根据,在哲学又称做“先验(transcendental)及先天的(a priori)根据”,故哲学是纯粹地作先验及先天追问及探究的学问。

二.有言的系统与无言之境界

大凡世界各个民族在其抟成之初,几乎都伴随有长篇巨制的史诗产生,譬如,古希腊的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与《奥德赛》,古印度的《罗摩衍那》与《摩诃婆罗多》。它们集中地反映与保存了史诗拥有民族的原初宗教、艺术、神话与传说以及文明与文化的其他原初成果,充分地体现了原初民族的聪明与智慧,对该民族未来的发展产生了极为深刻与广泛的影响。可是,中土(至少可以肯定汉民族)却至今没有证据表明曾经产生过长篇的史诗。相反,中土的历史意识却最为发达,很早就有了甲骨文的记载,在龟甲兽骨上记事,则必须用最少量的字句,包涵尽可能多的内容。是否主要是由于这一原因,以及其他的一些原因,譬如象各自不同的自然以及人文环境,关注问题的不同的取向,切入问题的不同的方式,……导致了各民族的哲学除了具有上述共性外,还具有各自不同的独有的特质。

印度哲学近于宗教,以出世解脱为其最高蕲求,具有彻底出世的倾向。其要意有三:一曰业报轮回,我人所做的一切。无论善事或恶事,由于身死而灵不灭,将均在来身受报;二曰解脱之道,以戒律(乃至苦行),禅定,智慧(对治无明),信仰(神权、祭祀、密咒等)达至脱离苦海,超越轮回之境;三曰人我问题,何为我?何为宇宙与人我之关系?如何达至梵我合一的正果?“梵”成为印度哲学的核心观念。总之是谈理所以得究竟,智慧有待于修正(即修行亲证)[5]。

希腊以及后来的西方哲学乃近于科学,以求知而谈哲理,以把握,甚至征服自然(包括人自身)为首要目的。是一种彻底入世的哲学。他们一开初切入的问题就是:世界的本原(archee)是什么?于是有了自然哲学;人是什么?——灵魂论;德性是什么?——德性论,等等。追问“是什么”的问题,势必要作定义,厘清语言表达与事物的关系,于是,产生了修辞学、逻辑学以及认识论。所以,至今西方哲学特别注重对概念名相的分解与分析,注重逻辑推理与论证。他们哲学的核心观念就是后来在每一门学科之后都要加上的“逻各斯”(Logos)。正是得力于这种严格的认知与周详的务实的精神,使得他们开启出了科学,开启出了民主自由的政体。

以上两家的共同之处在于皆力求完备、系统地言说不可言说者,因此建构起各种庞大的理论体系,卷佚浩繁、著作等身,故称为“有言之系统”。

中国哲学则近于艺术,和谐与交融了入世与出世的对立。为首先把握“生命”而求取智慧。因为重视与关心自己的生命,所以重德,重修身养性的躬身实践。由克服和克制自家一己(不合“理”或“礼”)之私欲,而让普遍之“仁体”、“本心”、“良知”真真切切地当下呈现,乃将自家的生命同宇宙之生生不已的大生命贯通,达至道通为一的圆满境界。因此,中国哲学的核心观念是“道”。因为道是整全,层层的名相分析地言说无法把握道,故中国哲人更习于直觉智悟地心观全体。言说仅为了当下的开悟,更少有庞大的系统理论的建构。牟宗三更特别强调,直觉智悟与躬身实践是理性的自觉与自律,是理性的智慧,般若妙智,其远超知性的认知与分解。(自然,这也是中国逻辑学,科学不发达,民主自由政体不能开出的主要原因。) 它既正视人生及宇宙的荒谬,同时又肯定此人生与宇宙是可以提升至鉴赏的境遇,乃至由于可忧虑而提升到仁体笼罩的德性之最高境界。由宋明儒最终开出的“超越领域”,真切地构成了德性,美趣,智悟之立体的统一。[6] 所以,我们可以称中国哲学为“无言之境界”。

三.我们如何研习哲学

对宇宙、人生问题的困惑,或许可以成为我们进入哲学思考的契机。但是,哲学既不可能有统一的定义,这说明我们除了拥有历史上的“哲学家”们的著作外,似乎不大可能拥有“哲学”,因为,哲学在哪里?谁掌握着哲学?我们怎样会认知它是哲学呢?那么,与其说我们研习哲学,不如说我们最多不过是学习着去作哲学思考(philosophieren)。而那个哲学原型(Urbild),也即哲学的“宇宙性概念”(conceptus cosmicus)——它总是形成“哲学”一词的真实基础,并关系到那每一个人所必然对之有一兴趣者,最终也只可求其与它神似而已。不过,至关重要的是,“依此观点而言,哲学是把一切知识关联于人类理性的本质目的之学(teleologia rationis humanae),而哲学家不是理性领域中的一个技匠,而是其自身就是人类理性的立法者。” 进一步讲,人类理性的本质目的有终极目的与隶属目的之分,而终极目的不过就是人的全部天职[7],——让人成其为人!实现“圆善”意义的“至善”(最高善)。

如此意义上的“哲学家”,对人类可能吗?康德颇为悲观。然而,东方哲人譬如牟宗三却认为,康德所说的哲学原型或哲学的宇宙性概念若当为人体之,也就是通过存在的践履而全部朗现于一智慧生命之中,这样的人不是别人,而就是圣人,譬如孔子。如果哲学原型可由圣人的生命而朗现,而吾人亦依圣人的朗现而规定此原型,则此原型是具体地存在的。如果它是具体地存在的,则它亦是可学的。不过,在此,学必须是“觉悟”义。“学者觉也”。觉者以自家真诚心与圣人的生命,以及与依圣人的朗现而规定的哲学原型,存在地相呼应相感通之谓也。哲学乃觉学也。[8]

这样我们便明白了,雅斯贝尔斯为什么在说了只要选择你所倾心的任一位哲学家作精深的研读,就可以导引你进入哲学之后,还要特别强调,这样的哲学家最好还是象康德,柏拉图那样伟大的思想家[9]。而精深地研读一位哲学家的著作,依熊十力的主张,当有四要,即分析与综合,踏实与凌空。名相纷繁,必分析求之,而不惮烦琐。又必于千条万绪中,综合而寻其统系,得其通理。然分析必由踏实,于繁琐名相,欲一一而析穷其差别义,则必将论主之经验与思路,在自家脑盖演过一番,始能一一得其实解,(论主,犹言著者。纵由悬空想象而施设之名相,但此等想象,在其思路中,必非无故而然,况其有据而非空想者乎!) 此谓踏实。若只随文生解,不曾切实理会其来历,是则浮泛不实,为学大忌。凌空者,掷下书,无著者说,无世间种种说,亦无己意可说,其唯于一切相,都无取著。(取著意义极难言,学者须反观始得。)脱尔神解,机应自然,心无所得,而真理昭然现前。(此心才有所得,便是取着境相,即与真理相违。)此种境地,吾无以名之,强曰凌空。[10]

结束语

就哲学而论,无论西方以及印度的有言的系统,还是东方的无言之境界似皆已步入“山重水复疑无路”的绝境。一方面,哲学自身的发展步履维艰,另一方面也几乎无人聆听哲学的智慧。总之,哲学于人们的生活态度,于时代的精神似乎皆无所建树。有人于是声称,人类已步入空前的危机与没落的时代!

其实,人类的危机与没落在任何时代皆与人类的生存并存。只不过在过去,危机与没落呈现为地域性罢了。而自近代以来,伴随着全球愈益高度的一体化,于是便逐渐地彰显与张扬为人类整体性的危机与没落。这对人类既是灾难,又如汤因比所言是挑战。只有敢于应对并成功地战胜挑战的人,才可能克服危机与没落。在这方面,“黄金时代”的人类已为我们树立了楷模。危机的克服,取决于新的创造!重建哲学,重建信仰,复兴人类的文化与文明,创建新的生存环境。而这一切又首先取决于哲学智慧的复兴与创造。所不同的是,在全球一体化的今天,这种创造再也不可能是毫无联系的地域性的行为,而必然是贯通古今中外的综合性创造。因此我们必须深入广泛地吸纳与融汇古人以及全世界各民族、尤其是西方以及印度民族的高度智慧与精神成果。况且,我们这个民族在历史上已经成功地消化过印度民族的最高智慧。不过人生觉悟之事,创造即重复,重复即创造,每一个人皆须从头来。[11]

我们似乎可以期望哲学重新受到注意和爱好,这门几乎消沉的学问可以重新扬起它的呼声,并且可以希望这个对哲学久已不闻不问的世界又将倾听它的声响。让我们共同来欢迎这一个更美丽的时代的黎明吧![12]

(附注:笔者最初曾长时期追随海思先生研习哲学,深受其思想的影响与熏陶。对此,笔者永远心存感激。)

注释:

[1] 参见《辞源》卷一,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年重印,页517。

[2] 参见韦政通主编《中国哲学辞典大全》台湾水牛出版社印行/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1989年重印,页767。

[3] 亚里士多德《形上学》A2,982b21~29,参见《亚里士多德全集》卷Ⅶ,苗力田主编,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3年首版,页31。

[4] 详见牟宗三《中国哲学十九讲》台湾学生书局印行,1983年初版,页19—43。

[5] 参见汤用彤《印度哲学史略》北京:中华书局1988年首版,页3—5。

[6] 详请参阅牟宗三《心体与性体》第一册,第一部“综论”,特别是其中的第一章“宋明儒学之课 题”和第三章“自律道德与道德的形上学”。台北,正中书局1996年重印,页一 — 六零, 和页一一五 — 一八九。

[7] 康德《纯粹理性批判》A837—840/B865—868。

[8] 参见牟宗三《现象与物自身》台湾学生书局1996年重印,页462—469。

[9] 雅斯贝尔斯《智慧之路——哲学导论》柯锦华,范进译,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88年首版,页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