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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主义论文大全11篇

时间:2023-04-14 16:51:42

资本主义论文

资本主义论文篇(1)

一位以执着追求真理著称的经济学者,在他研究欧洲城市史以后所写的笔记中说道:渊源于希腊、罗马传统的“城邦国家,商业城邦”是“欧洲中世纪产生城市、产生市民阶级即资产阶级”的历史条件。这种“城市及其自治,是中国历史上所绝对不会发生的。”“中国的城市、市井、市肆,却从来是在皇朝控制之下”,“中国从来没有产生过商业本位的政治实体。”

因此说“中国的中世纪也有资本主义的萌芽,倘若不是意外的历史事变打断客观历史发展过程,中国社会自己也能生长出资本主义来云云,”这是“非历史的观点。”(1)应该说,这是新的见解之一例。(2)这个见解,在以后的论坛上,也时有出现。(3)

另一位在80年代中期主编了一部《中国资本主义萌芽》的著名学者,在该书中不但承认中国的明清时代,已有资本主义的萌芽,而且强调资本主义萌芽对近代中国经济发展的历史作用,认为“资本主义萌芽是封建社会内部的一种新的生产关系,它具有新事物的生命力,它既然产生,除非有不可抗的力量,是不会夭折的,而是导向新的生产方式,我们在考察资本主义萌芽时,就应该考察它的延续性和导向性。”(4)这里所说的延续性和导向性,自然是指资本主义的导向和延续,这是不言而喻的。

然而这一巨著出版十年之际,著者“在进行了更深入、更周密的思改之后,”在多次学术会议上“提出了与自己过去观点完全不同的新见。”(5)在《中国经济史研究》杂志最近一次的“笔谈”中,著者进一步明白宣示:在中国的“历史研究上,不要提研究资本主义萌芽了。”(6)既然不提资本主义萌芽,那么“它的延续性和导向性,”自然更加无从谈起。

而在最近的一次关于中国社会形态及相关理论问题的学术讨论中,有些学者进一步认为所谓资本主义萌芽,“只能是一种假设”,是一个“假问题”。(7)

因此,如果说前者代表一种创新见解的提出,那么,这后者就代表一种重新认识的要求。

无论是新的见解的提出还是重新认识的要求,都令人耳目一新,无疑会引起学术界广泛的兴趣。就我们现在所要讨论的问题而言,它富有启发的意义,这也是毫无疑问的。

中国封建社会中的城市和古希腊、罗马以至中世纪以后欧洲城市的不同,是否就能引出“中国社会自己不能生长出资本主义来”的结论,这也许还需要进一步讨论。但是,中国封建社会中资本主义萌芽过程的缓慢、延续的迟滞和向资本主义导向的乏力,却是确定不移的现实。这里的篇幅不容作全方位的宏观估量。下面仅提供两个具体实例,附带作一点解说,看看能得出什么样的结论。

注释:

(1)顾准:《顾准文集》,1994年版,第312~316页。

(2)应该同时指出的是,在国外,这又是一个相当古老的观点。中国社会停滞论,在18世纪的英国古典经济学和德国的古典哲学著作中,就已经出现过。

(3)参阅《中华学术论文集》,1981年版,第353页;《中国经济史研究》,1989年第3期,第71页。

(4)吴承明:《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述略》,载《中华学术论文集》,1981年版,参阅许涤新、吴承明主编《资本主义的萌芽》,1985年版,第6页。

资本主义论文篇(2)

当代资本主义在坚守资本主义根本制度的前提下进行了多次自我调整,试图以此克服其固有矛盾。对于当代资本主义的自我调整,国内外学者有不同的评价和解读。一些西方学者认为,调整使“困扰着资本主义的噩梦,仿佛都已经迎刃而解,不攻自散。”“如今资本主义经过大量改革之后,已经全然改观,再也认不出它的本来面貌了。”调整使资本主义成了“终结历史”的理想乐园。针对上述观点,国内一些学者提出了反驳,认为调整只是资本主义统治策略的改变,“帝国主义的寄生性、腐朽性和垂死性这些特征,不仅没有改变,而且变本加厉,表现得更为突出,更为尖锐。”资本主义的调整“在不折不扣地证明着资本主义的腐朽性。”如何评价和解读当代资本主义的自我调整,涉及到对当代资本主义历史进程的正确认识和我们对待当代资本主义的战略选择。因而,这一问题尚需深入考查,立论有待于完善和深化,同时也还需对当代资本主义发展的规律和趋势做进一步的把握。

一、当代资本主义的两次重大调整

早期资本主义社会是一种以生产资料资本家私人占有制为基础的,把工人当成雇佣奴隶的野蛮资本主义社会。它实行单一的资本家私人占有制度,推行着野蛮而残酷的剥削方式,它使社会生产处于无政府状态,社会在企业破产、银行倒闭、大量工人失业等破坏性震荡中,在反复地破坏生产力的过程中进行着恶性循环。20世纪30年生的经济大危机,使美国有3750家银行倒闭,140万家工商企业破产,1700万人完全失业,约有3400万人没有任何收入,全国18569家银行总共库存现金不过60亿美元,却要应付410亿美元的存款。这表明,资本主义的生产资料私人占有制度“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为利润而生产的制度已经死亡”。

为了避免死亡,资本主义的决策者做出了无奈的抉择:放弃早期资本主义的传统模式,对资本主义进行根本制度框架内的调整。凯恩斯主义者们为资本主义社会开出了“起死回生”的药方。第一,“非自愿失业”的存在,不可能通过劳工市场的自动调整而消失,因为“非自愿失业”存在的根源是社会有效需求的不足。第二,需求本身会创造供给。因此,国家政府应对经济活动进行干预,刺激消费需求和投资需求。“萧条期间,政府应当增加它的支出,这不仅仅是用于救济,而且是为了公共工程。这样做将有助于抵消私人企业的衰退。当繁荣恢复时,政府的收入将增加,用于救济和公共工程的支出将迅速收缩。这时,盈余将代替以前的赤字,它将被用来偿付在萧条时期所发行的无利息负担的国库券或被出售的债券。”第三,“当商业活动正在衰退,或者停滞和处于低水平时,……减税和预算赤字与其说是不稳定的政策,不如说是稳定的政策。”“在这样一个时刻,政府应当尽可能多地支出,尽可能少地征税。”

与凯恩斯主义相呼应的是罗斯福新政,其最为鲜明的特点是国家对经济的干预:由国家整顿、加强和管理银行、信贷和货币制度;开征高额累进的财产税,建立社会保险制度,举办救济事业,以此防止资本过分集中,缓解贫富差距;规范劳资关系,适当提高劳工的社会地位;政府干预经济,国家投资兴办公共工程,推动工农业复兴。

罗斯福新政和凯恩斯主义使资本主义走出了“死亡之谷”,找到了缓解经济危机的办法。此后虽然资本主义经济危机依然频频发生,但像1930年代那种使资本主义“窒息”的灭顶之灾再没有出现,相反却使资本主义迎来了1950—1960年代的“黄金时代”。

尽管如此,凯恩斯主义并没有使资本主义摆脱噩梦,它给资本主义又带来了新的“痼疾”。要使资本主义摆脱经济危机的折磨,凯恩斯主义的对策就是政府干预经济,进行公共投资,刺激需求,构建社会福利制度,保障民众的基本生活,使之具有一定的有效需求能力。所有这些都需要增加政府开支。问题是,政府的钱从何而来?在通常情况下,解决这些开支的途径有两条:一是增加税收,二是用经济高涨时的财政收入盈余来“补偿”经济危机时政府投资造成的亏空。然而,战后资本主义的实践表明,由于经济危机频频发生,政府频繁采用公共投资,拉动需求的“反危机”手段,再加上欧洲各国实行了“从摇篮到坟墓”的社会福利制度,致使经济高涨时的财政收入盈余根本“补偿”不了政府频繁投资和庞大的社会福利造成的亏空。这样一来,资本主义便一步步地陷入了经济困境:税赋的日益加重抑制了投资的增长和劳动的积极性,进而使经济发展趋缓,失业压力增大;财政开支日益增大,致使政府财政负担越来越重,财政赤字急剧增加,进而引发严重的通货膨胀。

上述经济困难在战后资本主义社会中年复一年的累积,终于酿成“癌变”——经济停滞与通货膨胀并存的经济危机爆发。1973—1975年经济危机其间,美国、日本、西德、法国、英国、意大利的工业生产指数分别比危机前的最高点下降了15.3%、20.2%、12.9%、13.2%、4.7%和13.5%。1974—1979年美国经济年均增长率只有0.7%,1980年只增长0.2%。伴随着经济的衰退,失业率急剧上升。美国、西德、英国的失业率分别从危机前的4.6%、1%和2.2%上升到危机时的9.1%、5.2%和4.9%。

本来,经济危机的常规表现是生产相对过剩,商品滞销,经济衰退,通货紧缩。在这种情况下,政府进行公共投资,拉动需求,放松银根,刺激经济增长,就能见到成效。但这次经济危机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新情况:在生产急剧下降的同时,物价却大幅度上涨,通货膨胀加剧。危机期间,美国、日本、西德、法国、英国和意大利的消费物价指数分别上升7.4%、18.9%、12.7%、43.9%、19.1%和24.6%。此后,通货膨胀成了资本主义各国的痼疾。在“滞胀”危机面前,凯恩斯主义失灵了。正如美国学者哈伯勒(G.Haberler)指出:“如果我们遇着一种老式的跟物价下跌在一起的经济衰退,那末万事如意:多开支一点,物价下跌和产量降低就将被扭转过来。但是失业和通货膨胀的结合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问题:如果我们向经济衰退作战,我们就刺激了通货膨胀,而如果我们向通货膨胀作战,我们就刺激了经济衰退。”

在凯恩斯主义失灵的大背景下,主张全盘私有化、市场自由化、政府角色最小化、社会福利弱化的新自由主义成了取代凯恩斯主义的“救世良方”。

20世纪80年代,美英等国的决策者改弦更张,相继将新自由主义作为制定经济政策的理论依据,开始了第二次政策调整。玛格丽特.撒切尔甚至把新自由主义的代表人物哈耶克作为“在整个20世纪80年代最重要的哲学导师”,并全盘接受哈耶克的新自由主义理论主张。

撒切尔政府全力推行私有化,削减社会福利,放松政府对经济活动的管制,“推行了一场强化资本主义制度的运动”。在“私有化无”的政策推动下,英国于1980年代掀起了私有化浪潮,将大批国有企业的财产卖给私人,大大缩小了国有企业的规模和作用。从1979至1989年,英国先后出售50余家国有企业的国有资产,总额达250亿英镑。〔有40%的国有经济被私有化。与此同时,撒切尔政府将减少社会福利和对富人的征税视为刺激经济增长“最显而易见的原则”。在撒切尔夫人执政时期,英国对资本收入征税从最高税率98%降到40%,政府的社会福利开支在国内生产总值中所占比重大幅度削减到22%。

美国的里根政府则将现代货币主义学派和供给学派的主张作为“里根经济学”的基本主张。他们认为,第一,“通货膨胀和低速增长是政府庞大化的产物”。货币当局须实行“单一规则”的货币政策,控制货币供应量的增长率,防止政府从通货膨胀中获得非法收益,消除社会经济生活中搞通货膨胀的动机。第二,政府应通过减税实行“供给管理”,“供给自动创造需求”。供给学派的代表者吉尔德指出:“竭力从富人那里拿走他们的收入,就会减少他们的投资,而把资金给予穷人,就会减少他们的工作刺激,就肯定会降低美国的劳动生产率并限制就业机会”。

正是上述理论使里根政府把降低税率、削减福利、减少政府干预当成施政的关键词。1981年,联邦政府对一个收入最高的公民征收的所得税最高可达75%,1989年,所得税的最高税率降到33%。〕里根政府坚持认为,“给穷人的越多,就会降低对于劳动的刺激。”〔因此,在政府的预算方案中明显削减社会福利和公益事业。

上述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对于克服“滞胀”危机确实产生了效果。美国经济从1982年开始回升,1983年增长3.4%,1984年增长6.9%。从1982年底到1987年初,美国经济保持了50个月的低速增长。通货膨胀率也由1981年的10.4%降为1982年的3.9%。此后,1983、1984年的通货膨胀率均为3.8%,1985年为4%,1986年为3%。英国在撒切尔夫人当政的十年中也创造了经济奇迹。国民生产总值年均增长在2%以上。其中,1982至1988年经济增长在3%以上;通货膨胀率由1980年的19.7%,降到1986年的3.3%,此后,通胀率一直低于欧盟的平均水平。所以有人说:“撒切尔革命”“最为显著的功绩是治愈了长达百年的‘英国病’,英国经济终于甩掉了‘欧洲病夫’的帽子”。

然而,新自由主义也不是灵丹妙药,它虽然在克服“滞胀”危机上有所成效,但它给资本主义带来的“副作用”更加严重。

首先,新自由主义导致贫富差距的扩大和强资本、弱劳工态势的加深。美国自推行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以来,贫富两极分化日益加剧。据《商业周刊》报道:美国最大的900家大型跨国公司1999年的利润增长率为19%,而这一年美国的劳动力成本只上升了1.8%,工人的收入与公司利润明显不成比例。1978—1995年,美国非农业生产性雇员小时可支配工资与可支配收入是下降的,尽管这期间公司的利润大幅度增长,但直到1999年,非农业生产性雇员的收入仍低于1970年代水平。与此同时,民众的社会福利水平也明显降低。根据1999年美国“预算与政策优先性中心”公布的报告,1995年美国88%的贫困儿童可以得到食品券,到1998年则降到70%。1999年,美国食品券月平均开支为1850万美元,远低于1996年的2550万美元。1980年代后期,法国把1258种药品的报销数额从70%降为40%,同时还限制百分之百报销医药费的人数其次,新自由主义遭到民众的激烈反对,导致社会危机频发。由于新自由主义政策使中下层民众利益受损,美欧各国民众将新自由主义理解为是“现代市场经济中复活了的野蛮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是“在市场经济、加强竞争、优胜劣汰的口号下使资本更加富有、穷人更加贫困”的市场原教旨主义。故此,新自由主义的推行导致了一次次的社会危机。

2003年5月,法国掀起了反对新自由主义改革政策的全国性抗议、罢工浪潮。近80个城市交通受到影响,80%的航班取消,巴黎的邮政、公交几乎瘫痪。这股浪潮甚至波及德国、意大利和奥地利。示威人群高喊:“退休制度,社会保险,我们曾为赢得这些福利而战,我们也将为捍卫它们而战斗!”类似的游行示威及罢工在法国接连不断。2005年10月4日,展开有100万人直接参与的全国大罢工,2006年掀起300万人的罢课、罢工浪潮。值得深思的是,77%的法国民众支持罢工。

类似法国那样的抗议示威和罢工活动,在他国家也都频繁发生。为抗议深受新自由主义影响的改革措施,德国民众于2003年进行了抬棺游行;2005年掀起示威抗议运动。成千上万的民众走上街头,抗议政府“对社会弱势群体过于强硬与无情”。英国民众的罢工、抗议活动连年不断。2006年3月28日,大约150万英国地方服务业人员举行了英国80年来规模最大的一场全国大罢工。抗议政府对“退休权利的侵犯和养老金的削减”。

民众的示威和罢工运动连年发生,此起彼伏,社会矛盾加深,社会危机频发。这是西方国家将新自由主义作为“救世良方”时所未曾料到的。

二、当代资本主义面临的两难困局

资本主义为摆脱经济危机、社会危机的困扰和走向灭亡的厄运,进行了多种尝试、探索和自我调整。然而,在坚守资本主义根本制度条件下的调整,并没有使资本主义的各种矛盾“迎刃而解”,也没有使资本主义“全然改观”,相反,这种调整使资本主义陷入了无法解脱的两难困局:

要逃避1930年代那样的经济危机和灭顶之灾,就必须按照罗斯福新政和凯恩斯主义的政策取向对资本主义进行自我调整。而这种调整却使资本主义陷入了“滞胀”危机。要使资本主义摆脱“滞胀”危机,就须按照新自由主义的政策取向向“自由”资本主义复归。而这种复归又加剧了贫富两极分化,遭到了民众强烈的反抗,引发了执政者的执政危机和社会危机。搞凯恩斯主义导致“滞胀”危机,搞新自由主义遇到民众强烈的反抗,导致全面的社会危机。左右为难、“回天乏术”。

就西方各国横向比较而言,资本主义也面临两难困境:要使经济持续增长、具有活力需走美国式的资本主义道路,但美国式的资本主义社会公平正义“指数”太低。“在美国竞争包含的机会要比德国或法国大得多,不过不公平的程度也大得多。”反之,要使社会比较公平与和谐,需坚持欧洲大陆的资本主义模式,但这又会导致经济增长乏力,失业率居高不下,遭受“缓慢的经济增长速度和较低的效率”的折磨。何去何从,难以决断。

两难困局使资本主义主流社会产生了两难的心态:坚持凯恩斯主义,经济发展受阻;摒弃凯恩斯主义,社会矛盾激化;推行新自由主义,民众强烈反对;摒弃新自由主义,经济失去活力。在左右为难、前后矛盾之中,资本主义的决策者们合乎逻辑地磨光了原有的棱角:在资本主义政治光谱中原本代表右翼势力的政治人物开始转向“中右”立场,原本的左翼政治集团开始持“中左”立场。“激进”与“保守”的划分几乎已无实质性意义。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出现动态均衡态势:统治集团的各个主流派别都只能做出折中性、妥协性的政策选择:既不敢(或不愿)完全摒弃凯恩斯主义,同时也有意接受新自由主义,其决策中既有凯恩斯主义的影响,也有新自由主义因素。然而,这种折衷性的选择仍无法使资本主义摆脱困境。其直接后果是:经济依然低迷不振,失业率居高不下,同时贫富两极分化加剧,社会危机频发。如此困难的形势实际上折射出的是资本主义“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无奈境地。

三、当代资本主义两难困局的理论启示

第一,当代资本主义的两难困局是资本主义难以“自救”的预示。两难困局的出现表明,在不触动资本主义根本制度的情况下,资本主义的自我调整不可能真正“医治”资本主义的“病症”。战后资本主义各国所推行的凯恩斯主义,实质上就是在不触动资本主义根本制度的情况下通过政府干预,来缓解社会阶级矛盾和社会经济矛盾。由于凯恩斯主义对资本主义制度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而不触动根本制度,因而不可能克服生产的社会化与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的根本矛盾。不仅如此,由于凯恩斯主义频频通过政府干预为资本主义缓解矛盾,结果使资本主义经济运行严重背离客观经济发展规律,产生出“滞胀”怪胎,资本主义固有矛盾进一步加深。

1980年代以来,资本主义统治者又举起了新自由主义旗帜,实质上就是要使资本主义从当今的“社会资本主义”退回到早期的“传统资本主义”,从“文明”的资本主义退回到“野蛮”的资本主义。统治者企图靠扼杀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社会主义因素,靠腰斩工人阶级长期斗争的胜利成果来找回资本主义的经济“效率”。新自由主义实际上就是市场原教旨主义同社会达尔文主义现代版的结合形式。不幸的是,新自由主义非但未能医治资本主义的“病症”,反而激化了社会矛盾,引发了民众的激烈反抗,造成了频频发生的社会危机。

由此证明,无论凯恩斯主义还是新自由主义,只是资本主义的“止痛剂”,根本解决不了资本主义的固有矛盾。企图依靠凯恩斯主义或新自由主义的“微调”就能让资本主义成为“终结历史”的理想乐园,不过是资本主义主流社会自欺欺人的幻想。

第二,当代资本主义的两难困局是社会主义必然性的预示。两难困局的出现从反面说明,解决资本主义的固有矛盾和资本主义痼疾的唯一路径,只能是社会根本制度的变革,正如恩格斯所说:“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全部机构在它自己创造的生产力的压力下失灵了。”“一方面,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暴露出自己无能继续驾驭这种生产力。另一方面,这种生产力本身以日益增长的威力要求消除这种矛盾,要求摆脱它作为资本的那种属性,要求在事实上承认它作为社会生产力的那种性质。”即由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由生产资料的社会占有取代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这是克服资本主义固有矛盾——生产的社会化与生产资料资本家私人占有制矛盾的根本途径。

第三,当代资本主义在两难困局中显露出不可逆转的历史过渡性质。近百年来,资本主义经过多次调整,尤其是经过凯恩斯主义调整,毕竟有了重大的变化。当代资本主义各国推行凯恩斯主义的过程,实际上是借鉴社会主义成功做法的过程。这一过程离社会主义不是越来越远,而是越来越近,它不是资本主义合理性的显示,而是社会主义必然性的预示,它不是在强化“正统”资本主义的“元素”,而是在为社会主义因素的产生发挥着催生作用。在凯恩斯主义经济架构下的资本主义社会,在不断产生着社会主义因素的同时事实上已发生了部分质变。

资本主义论文篇(3)

第一节

我在以前已经给你们谈过的市场经济呈现在我们面前,没有太多含糊不清的地方。历史学家们实际上赋予它一个显赫的地位。大家对它皆优厚有加。相比之下,生产与消费则是勘察得仍然很不充分的大陆,对它的研究从数量而言仅属起步而已。了解生产与消费天地并非易事。相反,市场经济是不断被谈论的对象。它连篇累牍地充斥着档案资料:城市档案、经商家族的私人档案、司法与警务文书、商会的讨论记录、公证人的记载……如此这般,叫人怎能不注意它,不对它产生兴趣?市场经济始终占据着舞台。

此中的危险,恰恰在于人们仅仅盯住市场经济,用大量的细节描绘它,使人意会为其存在是蔓延性的,固守不缩的,而它只不过是一个巨大组合中的一个片段。这是由它本身的性质所决定的,其本性只允许它在生产与消费之间扮演一个联系角色。这也是由下述的事实决定的:十九世纪之前,在支撑着它的日常生活的海洋和十回中有五回是自上而下地左右它的资本主义进程之间,它只是一个有些厚度与强度、有时却很单薄的夹层。

对于市场经济的这一局限性,感觉明快的历史学家不多。正是这种局限性,通过对市场经济进行的界定,给市场经济下了定义,指明了它的真正作用。维托尔德·库拉即是这少数几个人中的一个。市场价格的变动,它的起伏,它的危机,其遥远的关联,其取齐的趋向,也就是说,一切使交易量规则的增长变为有形之物的原由都未能蒙骗住他们。库拉有些形象的说法,其中之一是,始终应该注视井底,将视线穿透到水之深层,即穿透到“物质生活”的深层,市场价格可以触及物质生活,却钻不进去,也不是每次都能带动它。因此,一切不在两面——即井口和井的深层——着笔的经济史恐怕就是极其不完整的了。

这一点讲明之后,我还要指出一个明显的事实:从十五世纪到十八世纪,市场经济这个快速生活区不断拓宽。拓宽的征兆,证明拓宽的标记,这就是市场价格越过空间呈现出的连锁变化。在全世界,在对此已有许多观察的欧洲,在日本、中国、印度,在伊斯兰国家(也在土耳其帝国),在美洲,特别是美洲的那些贵金属已发挥早期作用的地方,如新西班牙、巴西和秘鲁,价格都在变动。这些价格呼应得或好或坏,起伏相随的差距有大有小,在整个欧洲,由于不同国家的经济相互钩连着,价格差距微乎其微,但相反,拿十六世纪末和十七世纪初的印度来说,与欧洲相比,价格上至少有二十多年的差距。

总之,说好也行,说坏也行,某种经济已将世界各地的市场联系起来了,这种经济牵动的只是几种特殊的商品,也牵动着已经周游世界的贵金属。用美洲白银铸造的八字硬币横渡地中海,穿越土耳其帝国和波斯,到达了印度和中国。从1572年起,经过马尼拉中继站,美洲的白银跨越了太平洋,通过这条新路,又一次抵达中国,完成了它的旅程。

这些实质性的联系、联营网络、买卖和运输,怎能不吸引历史学家的视线?在这些事物的景象面前,当时的人们为之惊愕,今天的历史学家亦为之惊愕。甚至人类史上的第一批经济学家所研究的不也正是市场的供与求吗?目不转睛的市政当局,它们奉行的经济政策,不正是监视其市场,监视其市场的供应及市场的价格吗?一国的君王,当他采取的行动形成了某种经济政策的时候,该政策所涉及的不正是理应保护的国内市场和国籍旗帜吗?所涉及的不正是与国内外市场紧紧相连的、理应推动的民族工业吗?只有在市场这块狭窄而敏感的区域内才有可能并顺理成章地行动起来。正如实践天天显示的那样,已经采取的措施在市场这个区域内都能得到反响。这终于使人们或对或错地相信,交换起着决定性的、平衡的作用,使人们相信,交换通过竞争可以铲平水准差,调理供求关系,相信市场是一尊看不见而甘尽义务的神明,是亚当·斯密(1)称之为的“无形的手”,相信十九世纪的自动调节的市场是经济的拱顶石,如果奉行“自由放任主义”(Laissezfaire,laissezpasser)的话。

在这些论调中,有一份真理,有一份坏心,也有一份幻想。有多少次,市场被扭曲了!有多少次,价格被实际存在的或合法的垄断集团专横地确定了!这一点能够忘记吗?特别是,姑且承认市场(“市场是为人类服务的第一台电脑”)的竞争效能,但至少应该指明,在生产与消费之间,市场仅仅是个不完善的连接件,光是它的“局部性”就足以说明它是不完善的了。我们要强调的字眼是这个“局部性”。诚然,我信奉市场经济的效能和重要性,但我不相信它能独辖一切。事实虽然如此,然而直至比较接近我们的时代,经济学家仍只从市场经济的模式和实践推理。杜尔哥(2)认为,流通就是经济生活的整体。同样,远在杜尔哥之后的李嘉图(3)眼中的市场经济只不过是一条很狭窄的、但很急湍的河流。诚然,五十余年以来,在经验的教益下,经济学家们不再为放任主义的自动效能辩护,但是,在当今的舆论和政治讨论中,这方面的迷信仍然没有消除殆尽。

第二节

在一段历史时期内,资本主义并不总是被认可的。在关于此一时期的讨论中,我竟然使用了“资本主义”这个字眼,之所以如此,首先因为我所需要的词汇不是“市场经济”,而是另一个字眼,用以指明一些显然不同的活动。我的意图决非引狼入室。历史学家已反复使用过“资本主义”一词,而且用得恰如其分,因此,当我也使用了它的时候,我心里明白,这个战斗的字眼是暧昧的,可怕地载满了现实意义,也很可能潜含着年代的颠倒。置一切慎重于不顾,我给“资本主义”这个词打开了大门,个中倒也有些因由。

首先,在十五至十八世纪这一时段,某些进程需要有一个特定的叫法。当人们细察这些进程的时候,人们就会觉得,将它们大而化之地列入普遍的市场经济之中,实属荒唐。在人们脑子里自然跳出的字眼就是“资本主义”。你会觉得词不达意,对它恼火至极,将它扫地出门,它却几乎立即越窗归返。因为你找不到替代它的合适字眼,这种状况是很凸显的。正如美国一位经济学家(AndrewShonfield)所说的,“资本主义”这个字眼不论如何声名狼藉,还得使用,最大的理由就是人们毕竟没有找出替代它的词汇。无疑,“资本主义”一词是有弊病的,它总引起不可胜数的争吵和辩论。然而,这些争吵,无论是好的、差一些的或是废话连篇的,实际上都是无法避免的,也不可能不理这些争吵而行事或讨论问题。该词最大的弊病在于,当今的现实生活赋予了它另外的意思。

“资本主义”一词,从二十世纪初才开始广泛使用。我也可能有点武断,不过我认为,1920年出版的威纳尔·桑巴特的名著《现代资本主义》(DermoderneKapitalismus)是该词正式出台之时。实际上,马克思从未用过这个字眼。因此,作为历史学家,我们可能直接犯下最大的过失:时序颠倒。有一次,一位年纪尚轻的历史学家喊道,在产业革命之前,资本主义并不存在,“讲资本嘛,有的。讲资本主义,没有!”

然而,在过去——甚至遥远的过去——和当今之间,决不会有完全的断裂、绝对的跃变,或者,如果喜欢的话,也可以说过去和当今之间决不会没有沾染。往昔的所为不断延伸到现时生活中来,也不断扩充它。由此,许多历史学家,且不是平庸之辈,今日都意识到,产业革命远在十八世纪之前已初见端倪了。说服自己相信古今无断裂的最佳论据或许就是今天一些不发达国家的景象。它们试图进行产业革命,而且,眼皮底下就有成功的模式,但它们却受挫了。总之,这个无休无止地被翻来覆去的辩证关系——过去,现在;现在,过去——恐怕正是历史本身的核心,正是其存在的理由。

第三节

“资本”和“资本家”是“资本主义”的支架并赋予其含义。若仅仅用于历史探索,只有当你把“资本主义”一词认真地用“资本”和“资本家”两个词套起来的时候,你才能界定其义。“资本”是可触知的现实,是一整套容易鉴别的资源,处于无休止的运作中;“资本家”是筹划或试图筹划将资本纳入连续不断的生产进程之人,对于此一进程,一切社会皆仰赖系之。“资本主义”,大体上(也只能是大体上)是通常很少出于利他目标的这种营营不息的行事方式。

在这里,关键的字眼是资本。在经济学家的研究中,“资本”的含义更被强调为“资产”。它不仅指积蓄的钱,还指先前一切劳动所取得的可资利用或已被利用的成果。一幢房子是资本,入仓的小麦是资本,一艘船、一条公路也是资本,但是,一项资产,只有当它参与再生产的进程时,才称得上资本,金库里不使用的钱便不再是资本,同样,不开发利用的森林也不是资本,以此类推。这一层意思就说到这里,那么,就我们所知,难道真有一个社会未曾积累过、也不去积累资产,不把资产有规律地用于劳动生产,并且不通过劳动重建资产,不使资产开花结果吗?在十五世纪,西方最简陋的村庄也有它的道路,也有清除了石块的田野、种了庄稼的土地、筹划安排的林子、磨房、存粮……欧洲旧制度下各国经济的统计表明,一年劳动的毛值与资产总体(在法文中我们称为patrimoine)之间的比例为一比三或一比四,这也正是凯恩斯所认可的现代社会的经济应有的比例。如此说来,每个社会都积累了三到四年的劳动成果,储存在一边,用以进行顺利的生产。当然为此只是动用部分的积累,决不会动用百分之百的积累。

这些问题暂时讲到这里。你们对此和我一样熟悉。好了,我现在该给你们解释的只剩下一点了:我如何才能有根有据地将市场经济与资本主义区别开来?

当然,你们不会期待我作出下述这种毫不含混的区别:一层是水,另一层是浮在水面的油。经济现实永远不可能支撑在简单的物体上。你们不难理解,至少有两种形式的所谓市场经济(甲与乙),只要稍加注意,哪怕只从它们建立的人际、经济和社会关系来看,这两种形式即可识别。

我把市场的每日交换、当地的或者近距离的贸易归入第一种形式(甲)之中:譬如说,小麦和木材流向附近城市;我甚至把范围更广的贸易也归入这种形式之中,只要这些贸易是定期的、可预见的、常规的、向大小商人放开的:譬如,在十七世纪,波罗的海地区的粮食从革但斯克卖到阿姆斯特丹;再譬如,欧洲从南到北的食油和葡萄酒贸易——我想到了每年到伊斯的利亚地区(克罗地亚)采购白葡萄酒的德国大车队。

第一种形式的交换没有出其不意的因素,是“透明的”,每个人都了解其来龙去脉,人们也大致承受得起其一贯有分寸的利润。在这方面,一个镇子的市场所提供的便是一个好的典型。它首先汇集的是生产者——农家男女、匠人等——和买主,其中一些人是本镇的住户,另一些是邻村的居民。在买主与生产者之间,不时有中间商出现,最多也就是两三个人。在有机会的时候,中间商通过囤积的手段搅乱市场,支配市场,左右价格。一个小转卖商甚至可能违反规章而去镇口迎堵农民,以低价收购他们的食物,然后高价出手:这是一种初级的欺骗行为,它在乡镇周围,尤其在城市周围普遍地存在着。当这种行为扩展时,便造成了物价的上涨。在一个我们想象的理想乡镇,其贸易是有条例的,是公正的、透明的——如同德国成语“眼对眼,手接手”所说的那样,即使在这里,逃避透明与监督的乙式交换也不可能绝对没有。再如,贩卖波罗的海地区小麦的大型车队所做的贸易是一种透明的贸易:在始发点革但斯克的价格曲线和在终点阿姆斯特丹的价格曲线是同步的,商人的利润既有保证,亦颇适度。但是,倘若地中海地区发生饥馑,如同1590年出现的情况,我们就会看到代表大客户的国际商人让海轮改变惯常的航线,所载之货运至里窝那或热那亚,价格必然增加二倍或三倍。在此情况下,甲式经济便让位于乙式经济了。

只要在交换中升级,第二种形式的经济便占了主导地位,在我们的眼前便画出了一个显然不同的“流通范围”。英国历史学家指出,从十六世纪起,在传统的公开市场(publicmarket)身旁,他们称之为的私下市场(privatemarket)日渐扩大着影响。为了强调二者的不同,我特意把它叫作“反向市场”。说实在话,这个市场不正是寻求挣脱传统市场的那些极为碍事的规则吗?流动的商人,上门的收购人径入生产者的家中。他们向农民直接购买羊毛、麻、活畜、皮革、大麦或小麦、家禽等。他们甚至预先订购剪羊之前的羊毛、还在地里长着的小麦。一张普通的条子,在村子的客栈里,或者就在农家中,签了字就等于订了合同。然后,他们将收购的货物用车辆、牲口或小船运至大城市或输出的港口。这种情况在世界上比比皆是,巴黎四周如此,伦敦四周亦如此,塞哥维亚是羊毛集散地,那不勒斯是小麦集散地,普利亚是食油集散地,南亚诸岛是胡椒集散地……流动商人不亲赴农户的时候,便与卖主在集市的外侧约会,或者,最常见的情况是在一家客栈揽生意:客栈于是成了货流的中继点,运输的驿站,这种类型的交换用个人之间的交易替代了集体市场的正常状况,而个人交易的条件又随着当事人各自的处境而任意变化。在英国,由于对卖主所签具的条子有不同的解释而引发的大量官司清清楚楚地证明了这一点。显然这是些不平等的交换。在这些交换中,市场经济的根本规律——竞争——大失其位;在这些交换中,商人占了两项优势:其一,他斩断了生产者和最终获得商品者之间的关系(只有他了解商业链两头的市场条件,因此,只有他对可以指望的利润心中有数);其二,他有现款,这是他的主要理由。就这样,在生产与消费之间便拉开了商业长链。这条长链的效率保证了它的存在。尤其在大城市的供应方面,由于它有效率,当局对它便听之任之,至少对它放松控制。

然而,这些链条拉得越长便越能避开规则和惯常的控制,资本主义的进程也就越加清楚地凸显出来,在Fernhandel(德文,意为远程贸易)中,它展现得很鲜明,并非只有德国的历史学家从中看到了交换生活的顶点。Fernhandel是个绝妙的自由操作的领域,它长距离运作,这使它不受通常的监视或者避开监视。在有需要的时候,它的行动可由科罗曼德尔海岸(印度)或孟加拉沿海直至到阿姆斯特丹,由阿姆斯特丹直至波斯、中国或日本的某家销售商店。在此广阔的经营区内,它有选择的可能,它选择最能生利的买卖:安得列斯群岛的贸易不是已经利微了吗?这没有什么了不起,就在同一时刻,在印度所做的区间贸易或对中国进行的贸易保证了双倍的利润。扛枪的人换换肩就行了。由于远程贸易经手人只有几个,从这些丰肥的利润中便积累起巨额资本。并不是任何人想挤便能挤得进来的。相反,地方贸易分散于众多的受款人之手。譬如,在十六世纪,葡萄牙的国内贸易,若论其总量和所料想的全部款额,远远超过胡椒、香料和的贸易。但是,这种内贸经常采取以货易货的形式,表现为使用价值。香料贸易则直属货币经济。只有大批发商从事这种经营并在手中集中了超常的利润。?牡览硪彩视糜诘迅J贝挠⒐?BR>在世界所有的国家,总有一伙大批发商从芸芸商人之中脱颖而出,一方面,这批人的范围很狭小,另一方面,他们在从事其他活动的同时总是与远程贸易联系在一起的,这决非偶然。在十六世纪之后的德国,在十三世纪之后的巴黎,在十二世纪之后、可能更早的意大利城市里都可以看到这种现象。在西方出现第一批批发商之前,伊斯兰国家就有了tayir,即进出口商人。tayir从他们的商号里(已经实行坐商)指挥着经纪人和人的活动。tayir和市场里的hawanti(小店主)不可相提并论。印度的阿格拉,在1640年的时候,还是一个大城市,一位旅行者记述道,在那里被称为sogador的人“正是我们在西班牙称之为商人的人,但在他们之中,有些人则冠以Katari这种特殊的称呼,它是这些国家中经商者的最高尚的称号,其意为‘极其富有、威望崇高的商人’”。在西方语言中的词汇也标明了此类区别。“批发商”(Negociant)就是法国的Katair;Negociant一词出现于十七世纪。在意大利,mercanteataglio(零售商)与negoziant(批发商)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在英国亦然,零售商是tradesman,批发商是merchant,后者在英国的港口首先经营出口和远程贸易。在德国,天壤之别存在于小作坊主(Kramer)和大商人(Kaufmann或Kaufherr)之间。

不用说,在伊斯兰国家也好,在基督教国家也好,这些资本家都是君王的朋友,是国家的同盟者或者是不择手段利用国家的人。他们很早地、一贯地超越“本国”的界限,和外国商人串通一气。他们千方百计为自己的私利搞鬼,通过操纵信贷,也通过在好钱和坏钱之间进行偷梁换柱的取巧把戏。金币银币值钱,是好钱,用于大宗交易,流向资本;铜币不值钱,是坏钱,用于发工资和日常支付,流向劳动。这些人有着信息、智力和文化优势。他们攫取周围一切可取之物——土地、房产、定期租金……他们依仗着垄断或者必要的权势,十居其九能够击败竞争对手。谁会怀疑这一点?一位荷兰商人写信给他在波尔多的一个伙计,叮嘱他保守他们计划的机密,否则的话,“在这笔买卖上如同在其他许多买卖一样,只要有人出来竞争,那就无水可喝了!”最后,由于资本雄厚,资本家才得以维持其特权并包揽了当时的国际大生意。一方面,因为在那个运输缓慢的时代,做大买卖,资金流动的周期必然很长:投入的金额需要数月、甚至数年才能连同利润收回。另一方面,因为在一般情况下,大商人不仅仅动用他的资本,还借助于信贷,即借助于别人的钱。总之,资本是流动的。佛罗伦萨附近的普拉托城中的商人弗朗切斯科·迪·马尔科·达第尼所遗留下的档案向我们揭示,从十四世纪末开始,汇票已往来于意大利各城市和欧洲资本主义热点之间:如巴塞罗那、蒙彼利埃、阿维尼翁、巴黎、伦敦、布鲁日……他们的这一套玩艺就像今天巴塞尔(Basel)国际清算银行的绝密会商一样与平民百姓毫无干系。

商品世界或交换世界就这样被严格地等级化了,从最卑微的职业——脚夫、装卸工、小商贩、运输者、水手,到出纳员、店主、各种经纪人、高利贷者,直至批发商。一眼看上便使人惊异之事,就是专业化,即劳动分工。劳动分工随着市场经济的进展,迅速增强,波及整个商业社会,但处于顶层的批发商——资本家却是例外。职能分解的进程是一种现代化,它首先并且仅仅表现在下层:各种手艺人、店主,甚至商贩都专业化了。但金字塔的顶尖却并非如此,直至十九世纪,实力雄厚的商人可以说从不局限于某一种经营活动。当然,他是商人,但从不只干一种行当,他随机应变,一会儿是船主、承保人、贷款者,一会儿又是借款人、金融家、银行家,甚至是实业家或企业经营者。在巴塞罗那,十八世纪的时候,零售商店总是专业化的:出售的或是粗布,或是呢绒,或是香料……财发大了,有朝一日变成了批发商,他就立即从专业化走向非专业化。从此之后,一切力所能及的好生意他都做。

此种越规行为经常被注意到,但通常的解释却不能令我们满足:人们对我们说,商人在不同的方面进行分散经营,为的是减轻风险:做红染料赔了,靠香料赚;错过了一桩生意,那就靠换汇或向某农民借钱收息赢利……总之,他遵从一则法国成语的忠告,即“不要把全部鸡蛋装在一只篮子里”。

对此,我认为:

——商人不实行专业化,其原因在于,在他所能触及的范围内,没有任何一个行当有足够的油水可以将其全部的活动拢固。人们往往以为,往昔的资本主义由于缺少资金而财单力薄,花了很长的时间进行积累才得以枝繁叶茂。然而,商务函件或商会的备查文书在相当多的情况下显示,一些资金找不到投入的场所。资本家于是有兴趣置地,土地是保值之物,拥有土地在社会上亦颇光彩,资本家有时也有兴趣购置收益颇丰的、以现代方式进行经营的土地,在英国,在威尼斯或其他地方都是如此。资本家或者受诱在城市倒卖房产,还可能谨慎而再三地涉足工业领地,如进行矿产投机(十五—十七世纪)。但是,意味深长的是,除了个别例外,商人对于生产体系不愿入股,而是满足于使用把活计外派到承揽人家中去做的办法,即puttingout的办法,来控制手工生产,以便保证更好地销售。与工匠和puttingout系统相比,工场直至十九世纪只不过是生产领域中的一个很小的部分。

——大商人经常更换经营活动,这是因为高利润不断地从一个部门向另外一个部门转移。资本主义的实质就是随行情而变。现今也还是如此,资本主义的巨大能力之一是它很容易适应形势与进行转产。

——大商人的经营活动只有一种有时具有专业化的倾向,那就是金钱交易。但是,它的成功从未为时长久,好像是经济大厦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这个经济尖端一样。佛罗伦萨银行,曾辉煌一时,但在十四世纪便败落在巴尔迪家族和佩鲁齐家族手里,到了十五世纪又改落在梅迪契家族手里。从1579年起,热那亚兴办的普莱桑斯金融交易会变成了几乎全欧洲的汇划结算所,但是,热那亚银行家非凡的作为持续了不到半个世纪,至1612年便销声匿迹了。在十七世纪,阿姆斯特丹独点了欧洲信贷流通的鳌头,但这一番经历到了下一个世纪以失败而告终。只是到了十九世纪,在1830—1860年之后,金融资本主义才取得了成功,因为这个时候,银行已掌握了一切,既控制了工业,也控制了商品,而且,从总体来说,经济已经发展得相当茁壮,最终撑得起金融建筑了。

我现在总结如下:有两种类型的交换,一种是普通的、竞争性的、几乎是透明的;另一种是高级的、复杂周密的、具有支配性的。两类活动的机理不同,约束的因素也不同,资本主义的领域所包含的不是第一类活动,而是第二类活动。我并不否定可能有一种既狡滑又残酷的明火执仗的乡村资本主义。莫斯科的达林教授对我说,列宁甚至认为,在社会主义国家中,若一旦将自由归还给乡村市场,它便能够发育出资本主义的整棵大树。我也不否认存在着由店主们实行的某种微型资本主义。格申克隆认为,真正的资本主义脱胎于此,在资本主义基础上的力量对比可能成形并且存在于社会生活的一切层次。但是,归根结底,初始的资本主义铺展、显示力量、呈现于我们面前的地方是社会的上层。只有在巴尔迪、雅克·科尔、雅各布·富格尔、约翰·劳或者奈克尔等家族的高度上方可探索并或许能了解到什么是资本主义。

通常,人们对于资本主义与市场经济不加区别,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二者从中世纪至今总是同步发展的,是因为人们经常将资本主义说成是经济进步的驱动力和经济进步的充分的展现。其实,一切都驮在物质生活的巨大脊背上。物质生活充盈了,一切也就前进了,市场经济也就藉此迅速地充盈起来,扩展其关系网。资本主义一贯是这种扩充的受益者。约瑟夫·熊彼特把企业家奉为天降的神明,我不认为他说得有理。我固执地相信,整体运动才是决定性的,一切资本的轻重大小首先取决于支撑它的下层经济。

第四节

资本主义是一小部分人的特权,然而,没有社会的积极协从,其存在是不可想象的。它必然是社会秩序的一种现实,甚至是政治秩序的一种现实,甚至是一种文化现实。因为,要做到这一点,全社会必须以某种方式,带着或多或少的清醒意识接受资本主义的价值。当然,情况并非一贯如此。

一切密集的社会都可被分解为几个“组合”: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级制度。只有与其他“组合”联系起来,渗透到其他“组合”之中并且也向其他“组合”敞开大门的情况下,经济这一块才能被理解。这些“组合”既有单独的行动,也有相互的作用。资本主义是经济“组合”中的一种特殊的和部分的形式。上述的“组合”相互为邻而又相互渗浸,只有以此为据,资本主义方可得到充分的解释。

所以说,现代国家并没有造就资本主义,而是继承了资本主义,对资本主义时好时坏。时而允其扩展,时而断其生机。当资本主义与国家趋同,当它即是国家之时,便是它得胜之日。在资本主义第一个大发展阶段,在意大利的城邦中,如威尼斯、热那亚、佛罗伦萨,掌握政权的正是财主中的佼佼者。在十七世纪的荷兰,摄政贵族为了生意人、批发商和出资者的利益,甚至根据这些人的指示来统治国家。在英国,1688年的革命标志着工商界的登基,如同荷兰一样。法国则晚了一个多世纪,经过1830年的七月革命,工商资产阶级才稳稳当当地主了政。

国家根据自身的均衡状况和自身的抵制能力对于金钱世界采取支持或反对的态度。文化与宗教的情况亦然。从原则出发,作为传统力量的宗教对于市场、金钱的使用、投机、高利贷等方面出现的新事物总是说不。但是,教会对此却有些顺应。教会口头上也是不断地说不,到后来对于世事迫切的需求终于说了行。简言之,教会采纳了aggiornamento(意大利文,意为入时),aggiormento是个较新的用法,当时的说法是modernisme(modernism,现代主义)。奥古斯丁·勒诺代回顾说,圣·托马斯·阿奎那(1225—1274)确立了第一个应运成功的现代主义。不过,如果宗教,或曰实质上的文化,相当快地撤除了障碍,但却坚持了强烈的原则上的反对,尤其对于有息贷款,将之谴责为高利贷。有人甚至过于匆忙地认定,若没有十六世纪的宗教改革,这些顾忌是消除不了的,还认定,这正是北欧国家臻至资本主义的深刻原因。马克斯·韦伯认为,从字眼的现代意义上来讲,资本主义不多不少就是新教的产物,或更恰当地说,就是清教主义的产物。

所有的历史学家都反对这种难以捉摸的论点,尽管他们做不到将其彻底放弃。此一论点不断在他们面前再现。然而,该论点显然是错误的。北欧国家只不过取代了地中海老的资本主义中心长期而出色地占据过的位子。它们无论在技术上还是在工商业的操作上,都没有任何创新。阿姆斯特丹仿效威尼斯,正如此后伦敦仿效阿姆斯特丹,纽约仿效伦敦一样。此事的关键每次都是世界经济重心的转移,转移的原因是经济因素,并不涉及资本主义固有的或秘密的性质。在十六世纪的最末期,由地中海向北海的最终转移正是一个新兴国家对衰老国家的胜利。此外,其规模亦今非昔比了。随着大西洋的兴起,全面的经济、各种交换、贷币的储存都扩大了,这也是市场经济充满活力的进展。市场经济忠于阿姆斯特丹的约会,此后便背负起资本主义更大规模的建树。最后,依我之见,马克斯·韦伯的错误主要在于一开始便夸大了资本主义的作用,将其视为现代世界的创导者。

但是,实质问题并不在此。实际上,资本主义的真正命运是在同社会各种等级制度的较量中决定的。

一切发达的社会都允许几种等级存在,我们也可以把它称之为几个阶梯,这些阶梯可供人们从楼底向上攀登。住在楼底、在贫寒中生息的是基层的大众,即纳尔·桑巴特所说的Grundvolk。等级分为宗教的、政治的、军事的、各种钱财的。根据时代和地域的不同,在等级之间,有敌对,有妥协,有同盟。有时甚至混乱不清。在罗马,十三世纪的时候,政治等级和宗教等级汇为一体,但是,在城市周围,土地和畜群造就了一个危险的大领主阶级,而与此同时,教廷的银行家——即锡耶纳人——也爬到了很高的地位。在佛罗伦萨,十四世纪末,过去的封建贵族与新起的商业大资产阶级已经合二为一,组成了英气勃发的钱财集团,理所当然地也攫取了政权。相反,在另外的社会环境中,政治等级制度能够压倒其他的等级制度:中国的明朝与清朝便是如此。欧洲旧制度下的法国君主政体亦如此,只是不像中国那样明显与一贯而已。在很长的时期内,法国的君主政体只准商人、哪怕是富有的商人扮演一种无威望的角色,而将贵族的决定性的等级制度推至一线。在路易十三统治下的法国,通往权势的道路是接近国王和宫廷。穷酸的吕宋教区的主教黎世留的真正生涯的第一步是当上了皇太后玛丽·德·美第奇的指导神甫,由?吮阒比牍⒉⒓方苏迫ㄕ叩男∪ψ印?BR>有多少社会便有多少实现个人野心之路,也就有多少成功的典型。在西方,尽管孤立的个人成功并不少见,历史却频频不休地重复同样的课程,即个人的成功几乎总应记在某些大家庭的账上,这些家庭警觉审慎、专心认真,拚了老命也要一点一滴地增加自己的财富和影响。他们的抱负与耐心配合,长期铺展。如此说来,是不是应该赞颂一下那些“继世长”的家族,赞颂一下名门的荣光和功德呢?我之所以讲这些,为的是突出我们从总体上称之为的西方“资产阶级”的历史。我们使用的“资产阶级”这个词是“很晚”才被人们所接受的。资产阶级是资本主义进程的推动者,是日后成为资本主义的牢固的等级制度的创造者和利用者。在实际中,为了确立其财富和势力,资本家们轮番或同时依靠商业、高利贷、远程贸易、官府和土地。土地的价值是可靠的,此外,超出人们的想象,土地为其拥有者在社会上建立一种显耀的威望。如果你们注意研究一下这些渊源流长的家系,注意一下慢慢积累起来的家产和荣誉,你们就差不多懂得了欧洲是如何从封建制度过渡到资本主义制度的。封建制度是领主家族分享基础财富——土地财富——的一种持久的形式,即一种在其结构中的稳定的秩序。“资产阶级”,延绵几个世纪,寄?谡飧鎏厝ń准叮址炊运盟拇砦蟆⑸莩蕖⒂问趾孟小⑷狈υS酶呃陌旆ǎ崛×怂牟撇钪兆杲男辛校缓笕诤掀渲小R慌什哒庋闪耍硪慌俳釉倮鳎⑵鸪宸妫匦峦度胪亩氛W苤纳浅诘模鹤什准段搜首约憾莼偻持谓准叮谡夥矫嫠蔷霾换岚帐值摹5牵什准兜纳仙腔郝模哂心托牡模浔Ц旱氖迪钟勺铀锵嗉膛Γ哟谒铮镉执樱扌菸拗埂?BR>此类社会,从封建社会派生出来,自身还处于一种半封建状态,它是一种这样的社会:财产、社会特权都相对地受到庇护,由于财产是、至少想让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大家族在一种相对的安定中尚可享受财产与特权,每个人大体上各归其位。财富得以积累,家系得以成长与维持。在货币经济的帮助下,资本主义最终得以浮现,所需要的正是这种平静的或相对平静的社会之水。这样做,资本主义摧毁了上层社会的某些堡垒,当然是为了修筑有利于自身的、同样坚固的与持久的新堡垒。

家财孕育经千日,光彩成就一朝至,在过去和现在,这种现象对我们来说是太熟悉了,以至于我们难于意识到这实际上是西方社会的一大特点。只有当我们置身境外,放眼欧洲之外的社会所展现的不同景象之时,我们才能真正看清此点,在欧洲之外的这些社会里,我们称之为,或可以称之为“资本主义”的总要遇到很难或者不可逾越的障碍。通过对比,这些障碍成了我们进行全面解释的引子。

我们且把日本社会放在一旁。其发展进程与欧洲大体一致:封建社会日渐损蚀,资本主义社会最终脱胎而出。再者,日本乃商业豪门传世最久之邦:其中一些形成于十七世纪,至今仍兴旺发达。但是,西方社会和日本社会是比较社会史上几乎自动由封建秩序转入金钱秩序的唯一例子。在其他地方,国家、身分特权和金钱特权的地位殊异,我们正是从这些不同之处谋求教益的。

书归正传,且谈中国与伊斯兰国家。在中国,向我们提供的不完善的统计留下的印象是自上而下的社会机动性较欧洲更大。这倒不是因为拥有特权的人数相对更多,而是社会的构成远不如欧洲稳定。科举是敞开的大门,开放的等级。虽然这些考试并不总是在绝对公正的环境中进行,但社会各界皆可应试,比十九世纪进西方名牌大学不知方便了多少倍。科举打开了通往高官厚禄之路,实际上是社会游戏的重新分牌,是恒定的NewDeal(新政,新的分配局面)。晋升至顶峰的官位从来都是暂时的,弄得好,最多也不过是终生受用。他们在任时所敛之财很少能够奠定一个在欧洲称得上的大家族。再说,过分富有,势力过大的家族定将受到国家的怀疑。在法律上,国家是土地的唯一拥有者,只有国家有权向农民征税,对于矿、工、商企业看得很紧。尽管商人与腐败的官吏在地方上共谋,中国的国家政权从来都毫不懈怠地反对资本主义的自由伸展。每当资本主义在有利的条件下成长之时,它最终就会被可以称为极权(totalitarian,该词并非当今理解的贬义)的国家所制服。中国的真正的资本主义处于中国之外,譬如说在东南亚诸岛。在那里,中国商人可以完全自由地行事与作主。

在广阔的伊斯兰国家,尤其在十八世纪之前,土地的拥有是临时的,因为土地在这些国家同样属于君王。历史学家使用旧制下的欧洲语言说,在这些国家里,好处(即终生得到的利益)是有的,家族采邑是没有的。换言之,领,即土地、乡村、地租,是由国家分配的,如同加洛林王朝过去之所为,受益者一死,领重新由国家支配。就君王而言,这是一种酬赏士兵和骑士、保证他们效力的方式。领主一死,其采邑和一切财产便重归伊斯坦布尔苏丹或德里的大莫卧儿。可以说,只要权在手,这些大君王便能够像换新衣一样地更换统治圈子和精英阶级,这个权,他们不可能不用。社会的顶峰因此经常更新,大家族不可能牢嵌不动。最近有一份研究十八世纪开罗的材料告诉我们,大商人无法维系一代以上。政治社会将他们吞噬殆尽。在印度,商业生活比较稳固,那是因为商业生活的发展处于上层变化无常的圈子之外,处于商人和银行家阶级的护栏之内。

讲了这些之后,你们就能够更好地理解我所阐述的相当简单的、也许正确的论点:资本主义的推进与成功需要有一定的社会条件。它要求社会秩序有某种安定,要求国家政权的某种中立,或某种宽容,或某种殷勤。就在西方本身,这种殷勤讨好的程度也有差异:由于广泛的社会原因和历史的原因,譬如与英国相比,法国一直是一个更不赞同资本主义的国家。

我想,这个观点不至引起严重的异议。相反,一个新问题自动提出来了。资本主义需要有一种等级。但是,在一个审视过成百上千个等级社会的历史学家的眼中,等级制度本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这些社会的顶峰都形成了一小撮特权者和负责人。这便是昨天的现实:在十三世纪的威尼斯如此,在旧制度(AncienRégime)之下的欧洲如此,在梯也尔先生的法国也是如此。在1936年的法国,人民群众提出口号,谴责“二百家族”的权力。在日本,在中国,在土耳其,在印度,情况亦然。这仍是今日的现实。甚至在美国,资本主义并没有创造各种等级制度,它只是利用这些等级而已,正如它并未创造市场或消费一样。从长远的历史观点来看,资本主义是一个晚间来客。当它到达的时候,一切早已安排就绪。换句话说,等级这个问题的本身已将资本主义超越,事先就支配了它。非资本主义社会可惜也未能革除等级制度。

这一切引发着漫长的讨论。在这里,我试图对此介绍,不求结论。因为,这肯定是个关键问题,是问题中的问题。要不要打碎等级制度?要不要消除人对人的依附?1968年,让—保罗·萨特说要打碎,要消除。然而,这真的能做到吗?

注释:

(1)亚当·斯密(AdamSmith1723—1790):英国著名经济学家。所著《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简称《国富论》)是第一部完整的政治经济学大著作。他主张自由放任,反对政府干涉,认为自由竞争就会增加国民财富。

(2)杜尔哥(Turgot,1727—1781):法国经济学家,路易十六在位时曾任财政总监,试图进行经济大改革,取消了内部关卡,主张商业与工业自由,由于阻力巨大,终遭失败。

资本主义论文篇(4)

1、“什么叫社会主义?什么叫马克思主义?我们过去对这个问题的认识不是完全清醒的”(63/3)我们在改革开放以前所经历的曲折和失误,改革开放以来在前进中遇到的一些疑虑和困扰.以及在学习和实践小平同志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过程认识上存在的丁些分歧和争论,归根到底在于对“什么叫社会主义”挂个最基本的理论问题没有完全搞清楚。

第一,马克思关于社会主义一般特征的论述,作为一种科学理论,是对作为在资本主义己经发展成熟的基础上诞生的,高于被其取代的旧社会的新制度来说的,面现实中我国的社会主义制度,却是在资本主义还没有获得比较充分的发展,由于中国的具体国情,超越资本主义发展阶段而建立起来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只是照搬马克思的论述,对于在中国的具体情况下,什么是社会主义的问题是不可能完全清楚的。

第二,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诞生以后,开始曾经实行过战时共产主义政策,后来又实行过新经济政策,列宁逝世以后,在斯大林领导下建成了社会主义,形成了一种社会主义模式。这种模式被其他社会主义国家普遍仿效,认为社会主义就是这个样子。但是后来的实践证明这种模式固然有其历史作用,但并不是完全成功的。所以小平同志说:“社会主义究竟是什么样子,苏联搞了很多年,也并没有完全搞清楚。”(139/3)

第三,必须搞清什么是社会主义,小平同志再三强调,这完全是从{实践出发提出的问题,因为实践证明我们没有完全弄清楚这个问题。当然,“经济建设也在逐步发展,也搞了一些东西,比如原子弹、氢弹搞成功了,洲际导弹也搞成功了,但总的来说,很长时间处于缓慢发展和停滞的状态,人民生活还是贫困。”(223/3)这种情况显然不能说是符合社会主义本质的。

没有完全搞清楚集中表现在忽视发展社会生产力这个社会主义社会的根本任务。在我国建立起社会主义制度以后,没有一心一意致力于发展生产力,不断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这种情况延续了二十多年时间.把社会主义与贫穷划等号。所以,我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经验有很多条,“最根本的一条经验教训,就是一要弄清什么叫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怎样搞社会主义”。(223/3)

2、一九J、jk年五月,邓小平在会见莫桑比克总统时说:“我们坚持马列主义、思想.坚持社会主义道路,不过什么叫社会主义的问题,我们现在才解决”(223/3)

邓小平同志说:“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发展太慢也不是社会主义。”(255/3)“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则就是要发展生产力。马克思主义的最高目的就是要实现共产主义。而共产主义是建立在生产力高度发展的基础上的。社会主义是共产主义的第一阶段,是一个很长的历史阶段。社会主义的首要任务是发展生产力,逐步提高人民的物质和文化生活水平。”(116/3)发展太慢也不是杜会主义,实际上是“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思想的一个补充。

我们过去恰恰是对马克思主义的这个最本质的东西并不总是清醒的,有时甚至扔掉了,以至于出现“宁要贫穷的社会主义,不要富裕的资本主义”,“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这类荒谬到极点的论调,被许多人所接受甚至赞赏。

平均主义和两极分化都不是社会主义,他说:“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不同的特点就是共同富裕,不搞两极分化。”(123/3)如果生产力发展了,社会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中,造成少数人富多数人穷,那就和资本主义制度没有本质的区别。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不仅会引起种种社会矛盾,而且会危及社会主义制度自身的安全,“就可能出乱子”。

那么,究竟什么是社会主义呢?邓小平同志曾在不同场合,从不同角度多次解答了这个问题。他说:“一个公有制占主体,一个共同富裕,这是我们所必须坚持的社会主义根本原则”(111/3)。“社会主义有两个非常重要的方面,一是以公有制为主体,二是不搞两极分化”(138/3)。“社会主义原则,第一是发展生产,第二是共同致富”(172/3)。“我们要发展社会生产力,发展社会主义公有制,增加全民所得。我们允许一些地区、一些人先富起来,是为了最终达到共同富裕,所以要防止两极分化。这就叫社会主义”(195/3)。在以上这些论述的基础上,1992年,他在总结国际国内社会主义正反两方面经验的基础上,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有关论述,进一步概括说“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373/3)。

社会主义的本质反映的是社会主义质的规定性,代表了社会主义这一事物的实质、根本属性。社会主义本质内容就是社会主义的限定。一般说,可以用社会主义本质来回答什么是社会主义问题。坚持了社会主义本质就是坚持了社会主义。邓小平同志关于社会主义本质的论述,从根本上反对和纠正了对社会主义本质的种种曲解、误解和不正确的观点。过去我们在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出现的许多重大失误,往往与对社会主义本质缺乏全面、正确的认识相联系。邓小平同志关于社会主义本质的论述为我们提供了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的强大理论武器,为我们党制定正确的路线和政策提供了科学理论的指南。

社会主义的本质是对社会主义的科学认识与准确把握,为确立“三个有利于”的标准提供了理论基础。邓小平说,判断姓“资”还是姓“社”的标准,“应该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372/3)。社会主义的本质是通过解放、发展生产力而最终达到社会主义社会成员的共同富裕,那么判断是否是社会主义,以至于判断社会主义的得失、成败,决定改革措施取舍的标准只能是“三个有利于”。符合“三个有利于”的,就是社会主义的。

什么叫社会主义问题的回答解决了一个历史性的重大课题,从此社会主义必将很快走上健康、快速、协调发展的轨道。

二、“我们有很多优越的东西,这是我们社会制度的优势”

邓小平同志在《我们干的事业是全新的事业》一文中说:“我们有很多优越的东西,这是我们社会制度的优势,不能放弃”(257/3)。

1、“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根本表现,就是能够允许社会生产力以旧社会所没有的速度迅速发展”

历史唯物论认为.生产力是社会发展的最终决定力量,判断一种生产关系及其上层建筑进步与否,归根结底要看其是否适应生产力的发展,是束缚生产力的,还是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对于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不仅仅要看它本身所表现出的特殊属性,更要看它作用于社会生产力的结果。邓小平同志坚持历史唯物论的立场、观点和方法,用生产力标准去衡量社会主义‘。他说:“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根本表现,就是能够允许社会生产力以旧社会所没有的速度迅速发展,使人民不断增长的物质文化生活需要能够逐步得到满足”(128/2)。1984年6月,他在会见日本客人时说的更加明确:“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归根到底要体现在它的生产力比资本主义发展更快一些、更高一些”(63/3)。

社会主义生产关系的建立,解决了资本主义制度下不可克服的生产社会化和私人占有的矛盾,消灭了阶级对立和剥削的根源,决定了生产的目的是为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服务;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政权从政治制度上保证了人们在社会主义制度中的主人翁地位;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从思想文化方面提高人们对社会发展规律和自己主人翁地位的认识。因此,“在我们的社会里,广大劳动者有高度的政治觉悟,他们自觉地刻苦钻研,提高科学文化水平,从而必将在生产中创造出比资本主义更高的劳动生产率”(88/2)。尽管在一定时期,在经济发展水平与科学文化上,社会主义国家与一些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相比还存在一定差距,但从本质特征和发展趋势看,社会主义必将创造出高度发达的比资本主义生产力更高的劳动生产率。

2、“杜会主义最大的优越性就是共同富裕”

资本主义自产生以来,创造了巨大的生产力,使整个世界改变了面貌。资本主义发展生产力的目的,从根本上说是为了最大限度地获得利润以满足资本家发财致富的需要。因而那里普遍存在着两极分化,是少数人富裕。而“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不同的特点就是共同富裕,不搞两极分化。创造的财富,第一归国家,第二归人民,不会产生新的资产阶级”(123/3)。

公有制经济的主体地位、按劳分配的主要形式,保证了人民群众共同富裕,“社会主义制度就应该而且能够避免两极分化”(374/3)。“只要我国经济中公有制占主体,就可以避免两极分化”(149/3)。“坚持杜会主义,实行按劳分配的原则,就不会产生贫富过大的差距”(64/3)。怎样达到共同富裕?通过什么途径实现共同富裕?事实证明,同步富裕是不可能的.这是一条十分缓慢的甚至需要某些曲折的道路。小平同志提出了一个新路子,新政策,这就是让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带动和帮助其他人、其他地区走向共同富裕。这是一条在提高效率的基础上实现效率与公平相统一的正确道路,是一条能够调动和激发人民群众发展生产积极性,推动生产力加快发展.使人民生活水平较快提高的正确道路。小平同志把它叫做是“加速发展,达到共同富裕的捷径”(166/3)。这个新政策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发动改革开放的契机,也可以称作“第一推动力”。它一出台,中国的经济就活跃起来了。总之,“社会主义不是少数人富起来,大多数人穷,不是那个样子。社会主义最大优越性就是共同富裕,这是体现社会主义本质的一个东西”(364/3)。

3、社会主义能“创造比资本主义国家的民主更高更切实的民主”(322/2)

邓小平说:“资本主义社会讲的民主是资产阶级的民主,实际上是垄断资本的民主,无非是多党竞选、三权鼎立、两院制”(240/3)。

社会主义社会是消灭了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制度.实现了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当家作主、社会主义一切权力属于人民,人民是国家和社会的主人,享有管理国家、社会事务、管理经济和文化事业的民利。邓小平讲,社会主义“保证全体人民真正享有通过各种有效形式管理国家,特别是管理基层地方权力和各种企业事业的权力,享有各项公民权力”(322/2)。社会主义民主不仅在本质上是人民民主,实现了人民的权力,而且是全面的民主,既体现在政治方面,也体现在经济、文化和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

我国社会主义民主采用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和共产党领导下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人民代表大会由人民自己的代表组成,它既是立法机关,又是权力机关,不仅制定法律,决定重大问题,而且产生行政、审判、检察机关,有权罢免这些机关的负责工作人员,从而保证全体人民行使管理国家社会事务的权利。邓小平讲:“我们的制度是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民主制度,不能搞西方那一套。社会主义国家有一个最大的优越性,就是干一件事情,一下决心,一做出决议,就立即执行,不受牵扯。……这方面是我们的优势,我们要保持这个优势,保证社会主义的优势性”(240/3)。

4、社会主义国家的人民有“共同的政治经济理想,共同的道德标准”

社会主义的经济以公有制为基础,生产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满足人民的物质文化需要,而不是为了剥削,政治上人民当家作主。“由于社会主义制度的这些特点,我国人民能有共同的政治经济理想,共同的道德标准。以上这些,资本主义社会永远也不会有”(167/2)。资本主义无论如何不能摆脱百万富翁的超级利润,不能摆脱剥削和掠夺,不能摆脱经济危机,不能形成共同的理想和道德,不能避免各种极端严重的犯罪、堕落和绝望。小平讲:“我们为社会主义奋斗,不但是因为社会主义有条件比资r本主义更快地发展生产力,而且因为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消除资本主义和其他剥削制度所必然产生的种种贪婪、腐败和不公正现象”(143/3)。

此外,社会主义同资本主义比较,它的优越性还“在于能做到全国一盘棋,集中力量,保证重点”,等等。(17/3)

三、“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们探索了中国怎么搞社会主义,归根结底,就是要发展生产力,逐步发展中国经济”,以更好地体现社会主义优越性

1、“社会主义阶段的最根本任务就是发展生产力”(63/3)

邓小平同志说:“发挥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归根到底是要大幅度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力,逐步改善、提高人民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251/2)。然而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国家是有深刻教训的。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本该致力于在新的生产关系下面保护和发展生产力,但是在急于求成、急于求纯的思想影响之下,却在1958年掀起了“”运动和运动,使得以高指标、瞎指挥、浮夸风和“共产风”为主要标志的“左”倾错误,严重地泛滥开来,造成生产力的人为破坏。邓小平在看到我国经济发展速度缓慢,生产力水平提高不快时批评说:“社会主.义要表现它的优越性,那能像现在这样,搞了二十多年还这么穷,那要社会主义干什么?”(130/2)因此,“讲社会主义,首先就要使生产力发展,这是主要的。只有这样,才能表明社会主义的优越性”(314/2)。社会主义要消灭贫困,创造出发达的生产力,还要有较好的发展速度,不然就不能证明社会主义比资本主义更能使生产力迅速发展,不能证明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不能使人民感到满意,也难于巩固社会主义制度。邓小平说:“中国能不能顶住霸权主义、强权政治的压力,坚持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关键就看能不能争得较快的增长速度,实现我们的发展战略”(355/3)。

2、“要搞现代化建设使中国兴旺发达起来,第一,必须实行改革、开放政策;第二,必须坚持四项基本原则”(248/3)

社会主义的首要任务是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目标是实现共同富裕,那么,发展生产力实现共同富裕的方法是什么?小平说:我们“在建立社会主义经济基础以后,多年来没有制定出为发展生产力创造良好条件的政策。社会生产力发展缓慢,人民的物质和文化生活条件得不到理想的改善,国家也无法摆脱贫穷落后的状态。这种情况,迫使我们在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召开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上决定进行改革”(l34/3)。改革就是坚持社会主义根本制度的前提下,自觉革除不利于社会前进发展的生产关系及上层建筑的具体体制和各种弊端。邓小平同志提出“改革是一场革命”,是社会主义制度的自我完善,这就在明确社会主义根本任务的基础上,找到了加速发展社会主义经济的正确的效的途径。

社会主义的改革和开放是相辅相成的,内在统一的。改革是社会主义完善发展的内部条件,内在动力;而开放是社会主义发展的外部条件,外在推动。小平说:“经验证明,关起门来搞建设是不能成功的,中国的发展离不开世界”(78/3)。又说:“社会主义要赢得与资本主义相比较的优势,就必须大胆吸收和借鉴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吸收和借鉴当今世界各国包括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一切反映现代社会化生产规律的先进经营方式、管理方法”(373/3)。这就大大拓宽了我们学习外国长处和利用资本主义的思路,使我们能够直接以人类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已经获得的最高文明成果为起点,少走弯路,实现赶超。

坚持四项基本原则是实现四个现代化的根本前提二四项基本原则首先要求坚持社会主义。小平说:“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这是中国人民从到现在六十年来的切身体验中得出的不可动摇的历史结论。中国离开社会主义就必然退回到半封建半殖民地”(166/2)。我国社会主义已经取得了旧中国几百年、几千年所没有取得过的进步,只要坚持社会主义,毫无疑问将来会比任何资本主义国家发展得快,并且比较稳定和持久。

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核心是坚持党的领导。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地位是历史地形成的。在长期的革命和建设中,我们党一直是人民群众的指路人和组织者,在人民群众中享有崇高的威望。小平讲:“从根本上说,没有党的领导,就没有现代中国的一切。”(266/2)取消或者削弱党的领导,必然“导致无政府主义,导致社会主义事业的瓦解和税灭”(171/2)。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的事实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当然还要加强党的建设,改善党的领导,坚持同各派的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努力提高执政水平,更好地发挥其在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中的领导核心作用。

“在四个坚持中,坚持人民民主这一条不低于其他三条”(365/3)。生产资料公有制是社会主义生产关系的基础,政治上广大劳动群众享有广泛高度的民主,就是社会主义的本质属性和内在要求,“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厂,(168/2),但民主发展不能操之过急,追求形式也不行,那样就“既实现不了民主,经济也得不到发展,只会出现国家混乱、人心涣散的局面”(284/3)。发展社会主义民主,决不是可以不要对敌视社会主义的(下转第87页)(上接第79页)势力实行,不对他们,就不可能有社会主义民主。“没有无产阶级,我们就不可能保卫从而也不可能建设杜会主义”(169/2)。

坚持马列主义、思想。马克思主义既是无产阶级建立杜会主义政治经济制度的先导,又为巩固发展社会主义提供精神动力、智力支持和正确方向,没有马克思主义,就没有社会主义的建立、矾固和发展。当然,“我们坚持的和要当着行动指南的是马列主义、思想的基本原理”,而不是个别论断,马克思主义还必须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停留在原地不动,就会变成僵化的东西。对于中国共产党人来说.马克思主义必须同中国的实际相结合,舍此谈马克思主义,嘟没有意义。邓小平所创立的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是当代中国的马克思主义,是指导我们现实斗争最精最管用的马克思主义。

资本主义论文篇(5)

其实,不仅是革命导师对资本主义有过临近生命的终点的预言,资本主义国家的学者也有过类似的看法。然而,在《共产党宣言》发表一百五十八年后的今天,资本主义不仅没有灭亡,相反它却顽强地活在世间。尤其是剧变后,资本主义似乎迎来了一个春风得意的时代。

为什么早在一百五十八年前,马克思就敲响了资本主义的丧钟,而今资本主义依然健在,甚至出现了资强社弱、资富社贫、资攻社守的政治表现呢?这种世界历史现象的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革命导师的著名论断难道已经“过时”了?那么,与过去相比,资本主义究竟出现了那些新变化呢?今天该如何认识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变化?

一、资本主义的新变化

(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为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发展开辟了新的空间

以西方发达国家为主要策源地的第三次科技革命,是人类认识世界、改造自然进程中的一次巨大的历史性飞跃。20世纪初到五六十年代,核能、半导体、合成化学等技术接踵诞生并得到初步发展;80年代后半期,微电子技术、信息技术、生物工程、宇航技术、新材料技术、计算机和网络技术迅速发展。所有这一切,仿佛巨大的羽翼,把人类从机器大生产时代提升到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的自动化生产时代。正是由于科技革命的推动,使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得到了不断的发展,随着整体经济实力的增强,西方发达国家相继进入了以高消费为主要特征的在“富裕社会”,资本主义统治下的阶级矛盾和社会矛盾也有所缓和,这就是资本主义社会在具体演进中产生的一些繁荣现象。

(二)产业结构的调整,带来就业结构的调整

由于科学技术的发展,西方发达国家的第一、第二产业大大下降,第三产业迅速上升,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目前已达到2/3左右。第三产业的领头雁是高科技产业,而雁头就是信息产业。与此相随,蓝领工人减少,白领工人增多;非知识型工人减少,从事信息处理的知识型工人增多。工人阶级科技文化水平的提高,直接推动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三)随着生产社会化程度的提高,企业组织形式发生变化

战后,银行信用体系膨胀,金融组织不再仅有商业银行,而且还有大量的保险公司、证券公司和其他金融机构;金融资本与工商资本进一步融合,形成更为庞大的金融资本,扩大和加深了金融资本的统治。股份公司进一步发展,吸收的社会资本更多,企业组织管理更加严密,垄断资本可以用更少的股份控制整个公司,进而垄断市场,榨取更多的利润。从事高新技术行业的新型公司异军突起。公司兼并之风此起彼伏,资本日益集中和垄断,跨部门跨行业的超级企业集团和巨型跨国公司联翩涌现。从某个方面来看,企业组织形式的这些变化,增强了垄断资本抵御风险、增殖自身的能力。

(四)国家从市场经济的“守夜人”,转变为经济发展的干预者

在资本主义上升阶段,许多资本主义经济理论认为,资本主义经济活动是可以进行调节的,市场的“无形之手”能够对经济活动起调节作用,不需要外力干预就可以保持运转。然而,1929年爆发的以股票市场大崩溃为先导的经济危机,打破了亿万富翁们的美梦。从30年代罗斯福新政开始,“有形之手”即政府调剂和干预经济活动的作用就越来越大。随着国家的这些自我调节、改良和改善,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资本私人占有对生产力发展的制约。

(五)加速推进经济全球化,为资本的扩张和增殖开辟了新的天地

在旧的国际经济秩序继续存在、新的国际经济秩序还没有建立的情况下,西方发达国家利用其经济、科技甚至军事优势,扩大资本输出,进行不等价交换,甚至操纵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关税和贸易总协定、世界贸易组织,巩固它们在经济全球化以至整个世界体系中的主导地位,把广大第三世界变成它们的廉价资源供应地、获取高额利润的投资对象和推销剩余产品的市场,从而造成了西方财富的不断增加。无偿利用巨额世界资本,是国际资本主义继续发展的重要条件。

以上各种因素,或互为补充、或互相交叉、或互为因果,织成了一件新的资本主义的斑斓彩衣。应当说,它比以往的任何一件衣衫都要宽大一些,不仅能够容纳现实的生产力,而且生产力还在发展。经济的增长和某些政策的调整,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资本主义统治下的阶级矛盾和社会矛盾。这就是资本主义的新变化。

二、资本主义新变化的原因

战后资本主义国家出现新变化的原因有一下几点:

(一)资本主义是一种开放的制度,有较强的调节自身生产力、生产关系和社会关系的能力

从生产力来看,资本主义是历次科技革命的发起者,也是科技革命不断发展的推动者和历次科技革命的收益人;本论文由整理提供从生产关系来看,二战以后,资本主义在没有经过剧烈的社会震荡的情况下,对生产关系进行了适应生产力发展的调整,主要表现在由自由竞争到一般垄断再到国家垄断,加大了对经济调控的力度;从社会关系来看,特别是通过社会福利制度的实行,对阶级关系的调整、化解阶级矛盾取得了较为明显的成效。二战以后,在主要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大规模的劳资矛盾没有发生。这就说明资本主义是一种开放的社会制度,有较强的自我革新和调节的能力。

(二)新科技革命是促使当代资本主义发生重大变化的主要动因

20世纪中后期以信息技术、航天技术、新能源技术等为标志的第三次科技革命首先始于40年代美国,随后扩展到英、法、德、日等国家,至今仍以方兴未艾之势席卷世界,并正在向以信息革命为中心的第四次科技革命推进。第三次科技革命不仅直接刺激了当代资本主义国家社会生产力的大发展、劳动生产率的大提高和国民财富的大增长,而且使这些国家的生产方式、产业结构、就业结构以及社会结构出现了诸多与以往大不相同的新变化,为当代资本主义的发展提供了新的空间,也从总体上改变了这些国家经济、政治和社会生活的面貌。

(三)不断的改革是资本主义发展和延缓危机的直接原因

资本主义诞生以来,从自由资本主义发展到垄断资本主义,从垄断资本主义发展到国家垄断资本主义,资本主义得到了较快的发展,危机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延缓,其原因是资本主义不断进行改革:

1、国家职能的调整和改革: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的需求,资本主义国家加大了社会管理职能。国家对经济、社会等各方面进行干预调控,同时借助相应的制度和政策手段,将相当大的利润为政府所掌握,为政府建立社会保障体系和社会管理职能提供了物质条件。从而缓解了资本主义的社会矛盾,有利于维护社会的相对平衡和稳定。

2、体制的调整和改革:近半个多世纪以来,资本主义通过体制改革,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资本主义的制度危机。

(四)在两种制度的对抗和竞争中,注意吸收社会主义的成功经验,是资本主义发展的又一原因在社会主义的实践中,形成了“社会主义因素”,包括计划经济,福利措施,民主制度等。这些社会主义的因素注入到资本主义的肌体中,缓解了资本主义的社会矛盾,使资本主义获得了新的发展。

(五)经济全球化条件下不平等的国际经济分工格局,给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带来了强劲的发展势头

经济全球化进程虽然席卷了全世界,但它对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是极不平衡的。由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科技力量雄厚,高技术产业水平高,它们的跨国公司在各地生产和全球市场上占有巨大的优势。它们在国际经济组织中起着支配作用,国际经济关系的各种规则基本上由它们制定,因此经济全球化实际上是在发达资本主义主导下发生和发展的。这样,经济全球化过程同时也就是两极分化的过程,形成了以西方发达国家为一方,以发展中国家为另一方的两极格局。在资本的国际大循环过程中,发达国家凭借资本、技术、信息等方面的垄断优势,通过国际间产品、技术、资金、劳动力、信息的不平等交换获得了巨额利润。正是凭借全球化条件下这种极不平等的国际经济分工格局,资本主义发达国家从经济资源的全球配置中得到巨大的利益,给他们的经济发展带来了强劲的势头。

三、新变化掩盖下的腐朽本质

追根溯源,资本主义不是一个健康的产儿。从它诞生的第一天起,就带有一个先天的病灶———社会化的生产和资本私人占有的不相容性。由此产生的危机只可缓解不可根治,而且“每一个对旧危机的重演有抵销作用的要素,都包含着更猛烈得多的未来危机的萌芽”。正是因为如此,资本主义的每一步发展,都必须付出比这种发展沉重得多的社会代价。

(一)资本的日益集中和垄断,阻碍了技术进步和生产力的发展

垄断资本之为垄断资本,就是因为它在竞争中凭借实力称王称霸。贪婪和专制,决定了垄断资本对待技术进步的二重性:技术进步有利于它垄断市场、获得更多的利润,它就会投资开发和利用;技术进步不利于它垄断市场、获得更多的利润,它就会毫不含糊地加以阻碍或扼杀。但是技术进步与利润收益往往存在着矛盾:一方面,进行技术开发需要投资,而技术投资是存在风险的。垄断资本为了减少风险,常常推迟开发,让别人先走一步,然后或进行模仿,或以低价收购别人的成果。另一方面,采用新技术新设备,必然要使部分现有设备失去使用价值甚至全部报废。只有在预期收益大于设备更新和产品更新投资的情况下,垄断资本才会采用新技术、新设备;否则,它就会弃之如敝屣。如果某项新的发明创造对垄断资本的利益构成威胁,其命运便更加悲惨。完全可以肯定,随着时间的推移,垄断资本之于技术进步的推动作用将越来越小,而阻碍作用将越来越大。

(二)经济的发展,带来了“食利资本主义”的膨胀

当年列宁论证资本主义腐朽性的一个重要根据,就是“货币资本同工业资本或者说生产资本相分离,全靠货币资本的收入为生的食利者同企业家及一切直接参与运用资本的人相分离”。“金融资本对其他一切形式的资本的优势,意味着食利者和金融寡头占统治地位”。战后,这个食利者阶层并未因资本主义的新变化有所收敛,反而随着经济的增长而愈发膨胀。这批巨富把复杂的生产过程和企业管理交给雇佣的经理,自己则躲进豪宅,剪息票、收红利,从事商业金融投机,成为地地道道的“过剩人口”或“多余的人”一个社会要供养这样一批饕餮之徒,又是怎样的不幸和悲哀!

(三)财富的增长,导致贫穷、失业和无家可归随着生产的发展、财富的增加、资本的积累,贫穷和失业也在发展、增加和积累,两极分化是资本主义世界普遍存在的现象。美国经济增长所获得的成果并未在各个阶层中得到充分享受。尽管各西方发达国家的政府届届都在高喊“充分就业”,但往往是口惠而实不至。失业已成为当代资本主义的致命点。一位法国学者说得更为坦率:失业是今天西方面临的最大的安全问题,如果不找到解决办法,整个资本主义制度将会自行瓦解。这绝非危言耸听。

(四)垄断资本与权力结合,导致政治上的腐败

经济上的专制必然导致政治上的专制。随着垄断资本向政治领域的不断扩张,自由、民主、平等之类的华丽外衣纷纷落地,资本主义政治体制彻底暴露了它作为垄断资本贴身婢女的本来面目。垄断资本用金钱操纵选举,进而控制政府及其决策,已是路西,第一是金钱,第二我就记不得了。”一百年来,美国的这一“传统”非但未见消磨,反而愈益发扬光大。20世纪末的美国总统选举,公民投票率不足一半。为了表达对现行政治制度的沮丧,有人甚至在互联网上出售他们的选票。至于资本主义世界的官场,更是一团糟糕:政治丑闻司空见惯,贪污贿赂是家常便饭。一些国家的领导人几乎个个涉嫌腐败。有西方记者形容说:“不要看表面现象,那是爬满蛀虫的烂苹果!”

(五)繁荣的外表下,掩盖着深刻的精神文化危机

以社会财富的迅速积累为物质基础,以资本无限增殖的欲望为驱力,战后资本主义世界弥漫着疯狂的消费主义、享乐主义和个人主义风气。在那里,消费不是为了满足需要,而是为了刺激经济的增长;人生的目的不是为了创造和尊严,本论文由整理提供而是为了和享乐;个体不是把群体和社会当作家园,而是看作牢笼和地狱。越来越多的寄生性、腐朽性行业,如侦探业、保镖业、大、贩卖枪支、黄色出版物、诲淫诲盗的“娱乐业”和货真价实的业等等,遍布欧美大陆,成为西方一道极为浓重的风景线。这种腐败的风气不仅盛行于中上层社会,而且腐蚀到底层的广大劳动者。与此同时,激烈的生存竞争和就业竞争又给广大劳动者带来巨大的精神压力,甚至使他们的精神、脑力和体力处于崩溃状态。超级秘书网

(六)帝国主义进行资本扩张的结果,是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巨大灾难

在帝国主义那里,扩张资本是目的,推行霸权主义、强权政治是手段。雄厚的资本为推行霸权主义、强权政治提供了强大后盾,霸权主义、强权政治又为资本扩张开辟了道路。二者相得益彰,共同对发展中国家以至整个世界构成了荼毒、宰割和破坏。

帝国主义就是掠夺。它们凭借其强大的垄断地位,主导经济全球化,通过造市、撤资、引发抛售等手段,以“自由经济”和“公平交易”为掩护,推行金融自由化和贸易自由化政策,加强国际垄断资本对发展中国家的剥削。

帝国主义就是战争。二战以来,帝国主义虽然没有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但是它们一天也不曾安分过。挑动宗教纠纷、民族矛盾,支持民族分裂,制造地区冲突,发动局部战争,整个世界到处都有这只罪恶的黑手。即使是在冷战结束、和平与发展成为时代的主题以后,它们也一直没有放弃冷战思维、放弃使用武力和武力威胁,天下并不太平。局部战争给垄断团带来了滚滚财源,却把被侵略的发展中国家推进了火海和苦海———百业凋零、万家离散、民不聊生、环境破坏

帝国主义就是陷阱。近年来,金融风暴以其巨大的破坏力横扫拉丁美洲、俄罗斯和亚洲大陆。风暴过处,企业纷纷破产、银行坏账成堆、失业人群猛增,第三世界的经济伤痕累累、满目疮痍。罪魁祸首就是帝国主义。战后50多年来,它们一直以经济援助、经济制裁、和平演变、文化殖民、政治颠覆、军事威胁为手段,诱迫发展中国家落入它们的陷阱。

(七)国际资本主义的掠夺和穷奢极欲,严重破坏了人类的可持续发展

西方发达国家的人口仅占世界人口的20%,消耗物质材料和能源却占全世界的80%,人均消耗能源和物质材料分别是发展中国家的35倍和50倍。

美国人口不足世界人口的5%,每年却消耗全世界开发资源的34%,人均消耗能源及产生的废物分别相当于发展中国家的500倍和1500倍。如果全世界都像美国那样消费,整个地球将不堪重负,所有的不可再生资源将在40年内被消耗殆尽。

资本主义于上,败坏人类祖先遗泽;于今,殃及百姓生灵;于后,贻害万代无穷,资本主义的罪孽罄竹难书!这就是资本主义,就是新变化的资本主义,就是以“人性”、“人道”、“人权”自诩的资本主义。

毋庸置疑的结论就是:不管资本主义发生了多大的新变化,都终究不能阻挡它日益腐朽的趋势。虽然“它可能在腐烂状态中保持一个比较长的时期”,但是“终究不可避免地要被消灭。”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3页。

资本主义论文篇(6)

资本作为经济关系和制度已经四五百年,它驾驭着工业化的战车驰骋在欧洲、美洲、亚洲、非洲、大洋洲,不仅陆地、海洋、天空,就连太空也都在其势力控制之中。资本不仅在“地球化”,而且正随其驱使的航天技术实行“月球化”、“火星化”、“太阳系化”、“宇宙化”。资本成了实在的、唯物主义的上帝,不仅人类,全部物质资源都是它的统治对象。正是在资本统治和扩张过程中,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达到了无限辉煌和荣耀。它的原理、范畴、公式、模型被说成“自然规律”的真理表述,不仅被资本所有者奉为金科玉律,还被他们并通过他们所控制的政府、大学、媒体、研究咨询机构宣传成“普世价值”和“大众文化”,淋漓尽致地控制了人们的意识和行为。物极必反。正当资本统治于20世纪末期摧毁了“社会主义阵营”,并全面推行“全球化”,其政治经济学堂而皇之地成为“主流”以后,不到20年时光,一场史无前例的经济危机爆发,宣告了资本主义制度的腐败和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生命的终结。

一、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历史局限性。

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并不是按苏联教科书所划分的“政治经济学资本主义部分”,不只是对资本主义经济的政治经济学研究,而是以资本所有者阶级为主体,以这个主体利益和意识集中概括为主义的政治经济学的一大派别。资本主义经济学的哲学基础是唯物主义,它从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自然的基本观念出发,论证人类只是物质世界中动物的一部分,是以动物性为人性的,因而是自私的,遵循“丛林法则”而自由竞争地占有物质财富,以对物质财富的所有量界定人的社会地位和关系。正是依据这个观念,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将资本规定为“自然规律”

的体现,资本所有者是人类的精英和主宰。资本的本性在于增殖,为此就要不断地扩张,以获取最大化的利润。自形成以来的四五百年,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虽然分成众多学派,纷争不断,但所有经济学家都把为资本服务,探寻利润最大化的途径、手段作为基本宗旨和原则,都在努力为其代表的阶级、阶层、集团的利润最大化出谋划策,从而也就将资本导向更广泛更细致的空间,并无所不用其极地榨取剩余劳动和资源,引发了资产阶级与雇佣劳动者阶级的阶级矛盾以及资产阶级内部的阶层、集团矛盾,这些矛盾又导致国际矛盾,不仅体现于经济上,还体现于政治,并激化为战争。即令在“和平”时期,资本统治及其国际间矛盾也会以军事实力的竞赛、威慑相对抗,致使今天的人类每时每刻都处在死亡的威胁之下。

几百年来,特别是近三十年来,资本及其包含的社会势力迅速地增长着,已经成为人类社会中占绝对优势的统治力量。然而,以不断增殖为本性的资本的欲望是永远不能满足的。只要是资本,就必须获利,就必须将其货币投放到能够营利之处。从最初的商业资本到产业资本,再到金融资本,是资本直接以货币形式来谋利,由此生出了虚拟资本,即不直接投资于产业的资本,甚至只在金融领域流动的资本,这个资本量愈来愈大,它们也要获利,而且要获取比产业资本更多的利润。虚拟经济成了与实体经济并存的又一个实实在在的经济形式,虚拟资本的利润在货币金本位制的条件下,还只能来自产业(三个产业)资本,是对产业利润的瓜分,这无疑会挤压产业资本,制约实体经济,但也要受实体经济制约,并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实体经济中的危机。当虚拟资本越聚越多,进而形成了独自存在和运转的虚拟经济以后,货币金本位制就成了虚拟资本连带产业资本获取利润的障碍。毕竟黄金不是虚拟的,不可能满足迅速膨胀的虚拟资本的虚拟利润的实现,同时也制约了产业资本利润的实现。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虚拟资本的虚拟利润和产业资本的产业利润是有同等地位的,甚至说虚拟利润的获取要比产业利润更为便捷。于是,经济矛盾加剧,危机爆发。

经济危机的实质,不是人们从现象形态所看到的“产能过剩”,而是资本利润的不能实现。之所以如此,自由竞争的资本在投资、生产、经营上的无政府状态是一个原因,虚拟资本和虚拟经济又是一个原因。危机是资本利润不能实现的集合,并导致资本的利润进一步不能实现,于是就不能积累,实体经济受到巨大破坏。但虚拟资本却可以在虚拟经济中炒作,并获取利润,其结果,虚拟资本反倒日益积累,并吸收了一部分产业资本加入虚拟资本的行列。这样,虚拟资本量不断增加,而实体经济所提供的利润远不能满足产业资本和虚拟资本欲求的利润,于是就与货币制度、金融体制和实体经济相冲突。1929年的经济大危机就是这种冲突的总爆发,是以前若干次危机积累矛盾的集中体现。

传统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各学说面对如此尖锐的经济危机束手无策,资本主义制度及其体制的矛盾陷入了崩溃边缘。也正是在这种条件下,迫使资本主义政治家和经济学家冲破依据自由竞争体制规定的政治经济学关于国家、货币、金融等的教条。凯恩斯在这方面起了带头作用,他以当时苏联和德国经济制度与货币制度为依托,参照美国罗斯福政府所实行的“新政”,承继历史上已有的货币国定论观点,提出强化国家对经济的干预和参与,其中基本有两条,一是废除货币金本位制,由国家根据需要发行货币;二是以财政手段参与和调控经济。总之,国家不仅应该干预经济,而且要作为经济生活和关系中的重要一方从总体上参与经济活动。这是对斯密以来传统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重大突破,从理论上为从自由竞争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的转化提供了依据。这种体制的转化被凯恩斯的继承者称为“革命”。

但它只是保持资本主义基本制度和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性质的阶段性改革。所谓“市场经济体制”,就是由国家干预、参与并制定规则的资本主义经济体制,它形成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盛行于二战之后至今。

凯恩斯的学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被资本主义国家所采纳,以不同方式转入市场经济体制,并因此而缓解了资本主义经济的尖锐矛盾。然而,市场经济体制本身也有不可解脱的矛盾,其关键就在国家。虽然战后西方国家的社会通过选举和议会斗争可以掌控政权,并在一定程度上节制资本对劳动者的统治和对剩余价值的占有,但由于其改良主义路线不能从根本上变革资本主义制度,而为了拉选票和稳定政权,又不得不向资产阶级妥协,因此这些政党的活动并不能扭转资本演化的大趋势,有时甚至在它们执政期间过度使用凯恩斯主义的干预政策,特别是国家货币发行权,促进了从产业资本到金融资本,再到虚拟资本和虚拟货币的转化。

资本主义经济的矛盾冲破了金本位制,凯恩斯的“革命”从理论上使国家成为货币的生产和供给者,并以此来参与、干预经济。20世纪70年代初美国政府单方面宣布废止美元与黄金的固定比价以后,也就等于它可以不受限制地按其需要生产仍作为世界货币的美元,用以换取国内国外的各种实际商品和服务,同时扩大“流动性”以满足资本获取利润的需要。也就是说,当资本不能从实体经济中通过占有并实现剩余价值来增殖的时候,政府就印制大量钞票以财政方式或贷款来救援,促使剩余价值实现并积累再生产。这样做势必导致更多的虚拟资本虚拟。虚拟资本构筑了一个以各种金融衍生品为内容并自成系统的虚拟经济,那里也有利润,而且是高额利润,但却不像实体经济那样购买劳动力和生产资料进行生产,而是雇佣一批金融精英,设计各种衍生品,吸纳实体资本和居民的财产,提供形形可以满足利润最大化欲求的服务,由此来获取利润。

由于美元已经虚拟化,而它作为世界货币的地位仍由高技术及其体现的军事力量所保卫,美国政府以增发货币和大量举债(美国国债是债务人没有还债义务的特别债务,必要时可用印制美元来使其贬值)的方式,保证了庞大的虚拟资本的利润,并使虚拟经济成为美国经济的主要内容。

美元的国定和虚拟化,对世界经济产生了巨大影响,不仅使美国资本财团从全世界攫取了巨额财富,也迫使各国货币的虚拟化,导致虚拟资本和虚拟经济的无限制扩张,从而使人类陷入一个以虚拟货币和虚拟资本主导的病态的经济场,政治、文化也随之演变。由此引发了各种尖锐的矛盾,当前的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不过是其突发形式。人本质的进一步异化,人性的歪曲,人与人关系的矛盾,人类与其生存资源、环境的矛盾日益尖锐。这些都是现代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所不能解释和解决的,以资本所有者为主体,以资本统治和增殖为主义的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已不能产生像凯恩斯那样的“革命”者。

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已步入一个必须进行变革的时期,这种变革绝非新自由主义者所鼓吹的退回到自由竞争体制,时下凯恩斯主义追随者们以指责自由主义导致这场危机的作法,并不能掩饰市场经济体制的内在矛盾,而他们主张用大印钞票方式救危机的作法,只是饮鸩止渴,可能会缓解矛盾,而且在没有强大的变革势力的情况下,市场经济体制和现代资本主义政治经济还会延续一段时间。然而,拖得了一时,拖不得久远。现代资本主义经济学不可能逾越其历史的局限性,正是在其理论与现实的对立中,在各“权威”的主流经济学家对矛盾的掩饰和对资本腐败性的辩护中,体现着现代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生命的终结。

二、现代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内在缺陷。

资本是劳动的异化,也是对人本质的异化。劳动作为人本质的核心,是人成为人的根据,也是社会关系和社会发展的根据。阶级统治的实质,就是非劳动者对劳动者的劳动的支配和劳动成果的占有。

为了论证这种支配和占有的合理性,历代统治阶级找出了神、上帝、天命等外在于劳动的观念,将它设定为实在的主宰。资产阶级思想家找到了物质的自然规律作为世界和人类社会的主宰,虽然也承认劳动是物质财富生产的“要素”之一,但他们却将资本、土地等物质形式也规定为与劳动同样的“要素”,并和劳动同样分别获取新增财富。进而把不论何种方式对物质财富的占有规定为人类经济活动的目的,并按财富占有量来界定个人社会地位。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从基本点上就是背离人本质的,是人本质异化的理论表述。当其因反封建、反专制而具有的历史进步性随历史的进步消失后,当它不仅为资本占有利润辩护,还为虚拟资本和虚拟货币辩护,为虚拟经济和虚拟利润做以高等数学为主要方法的“科学、精确”论证时,它对人本质的背离,它的反人性的属性就日益突出。它已经不仅是马克思所批判的“庸俗政治经济学”,而且是为虚拟资本服务的庸俗的虚拟经济学。当资本主义经济虚拟化以后,对劳动的控制已不仅是对无偿占有的劳动价值的积累,还包括由国家和资本联合生出的虚拟货币及其形成的虚拟资本,它既要占有劳动创造的剩余价值,又要侵吞实体经济中资本的利润,在深化资本与劳动之间的矛盾的同时,也引发实体资本与虚拟资本的矛盾。现代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对这两个矛盾都要掩饰,在庸俗化方面“与时俱进”了一大步,从而也就迈进了覆灭的泥潭。

现代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不能从理论上说明因资本与劳动的矛盾所引发的阶级矛盾,不能说明资本与虚拟资本的矛盾及其导致的资产阶级内部的阶层、集团的矛盾,不能说明各资本主义国家间的矛盾。对于这些因资本对人本质的异化而体现的人与人社会关系的矛盾,现代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依然用资本主义形成期所依据的“物质自然规律”来解释,表明了它作为资本所有者阶级利益和意识的理性概括已经成为阻碍历史发展和人性升华的反动学说体系。人类发展的根据和动力都是劳动,资本主义制度之所以能取代封建领主制和集权官僚制,就在于能够规定劳动者的人身权和劳动力所有权,并在这个基础上购买并支配劳动力使用权。但这种进步性是阶段性的,因而也是有限的,当资本不仅增长到成为对全人类的控制手段,而且用其掌握的国家机器直接生产货币和虚拟资本及其利润,并使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相对立,不断侵蚀实体经济的时候,资本主义制度的先进性也就完全丧失了。资本(包括虚拟资本)所占有的剩余价值,不仅是今天劳动者的剩余劳动创造的,还包括对今后几代、几十代劳动者的预先剥夺。现代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依然用“物质自然规律”来论说资本和剩余价值表现的利润,显然是与实际相脱离的。而资产阶级内各阶层、集团的矛盾,国际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是当今世界矛盾的重要根源,但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家对此视而不见,或知而不论,依然高调鼓吹着资本统治、合理与和谐的神话。

资本的增殖与扩张不仅造成人类社会的尖锐矛盾,还导致自然资源的破坏和环境的恶化。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家在涉及这个问题时,总是泛泛地归因于“人类的活动”,进而把责任推给“新兴市场经济体”,即中国、印度等国众多的人口。这是典型的掩饰实质的辩护性手法。造成自然资源破坏和环境恶化的根本原因,也是唯一原因,就是资本对利润的追逐,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奉行的“利润最大化”宗旨,则是其理论的依据。对于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来说,为了实现追逐利润、增殖资本的目的,是可以采取任何手段的,只要能达到目的,任何手段都是合理的、必要的。廉价地使用劳动力“资源”,开采、利用自然资源,将这两者“合理配置”,就可以生产财富,实现效益。在这种观点的指导下,现代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家为资本所有者及其政府出谋划策,以技术和暴力为先导,向全世界扩张,每到一处,就把劳动力“资源”和自然资源强行配置起来,进行财富的生产,而其所谓“合理”,只是“利润最大化”,并非保护环境和资源。对人类生存条件的破坏和环境的严重恶化,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其对“人类活动”的指责,不过是在掩饰其真相,推诿罪责罢了。

行文至此,我们不妨分析一下现代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本观点、内容和体系。

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是以斯密关于“经济人”的假设为基本点的。这个假设将所有参与经济活动的人都设定为财富所有者,都在依据“丛林法则”自由竞争增长财富的所有量。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以追求“利益最大化”为目的,因而也是相互敌对的。社会以契约和国家来制约个人对财富的竞争,个人则以理性约束自己行为。在这个基本点上,现代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将供给与需求的矛盾作为出发点,整个体系也由此展开。体系构建者的逻辑大体是这样的:经济的基本和核心,是“经济人”占有物质财富,“经济人”不仅要生产,还要交换。交换使财富的价值得以实现,即货币化。每个“经济人”既是供给者又是需求者,由他们共同构成的社会经济,就是供给与需求双方对立而又联系的市场,从个体的经济行为,到总体的市场经济,都是供给与需求矛盾的具体形式,政治经济学就是对这些具体形式及其必要条件的论证。所谓“微观”和“宏观”两部分,前者是从个体、个量对供给关系的分析,后者是从国家、总量对市场的论证。“微观”部分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是个体(包括个人和厂商)如何处理供求关系,以达到利益最大化;“宏观”部分则以国家如何从总量把握市场的供求状况,进而运用国家权力,以财政和货币政策进行调控,制定相应市场规则和产业政策,以保证总体经济环境,为个体利益最大化提供必要条件。

这是一个高度理想化的体系,也是具有其不可克服缺陷的体系。其理想就是每个“经济人”都能实现利益最大化,而且这个体系所要求和设计的经济过程都是在理性指导下进行的。而其缺陷,首先就是以理想掩盖现实经济矛盾。为了保证理想的实现,它把在现实中存在的阶级、阶层、集团,乃至国度、区域的矛盾统统排除,设定其不存在。其次,就是脱离实际,现代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力图将其学说描绘成自然科学那样的“科学”,除否认阶级性,还把其作为根据和对象的财富所有权及保证所有权的制度也在理想化后作为前提,不予论说。这样的体系,并不是对现实经济矛盾的分析,而是对资本所有者和想成为资本所有者的“经济人”的利益和意愿的概括。

在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家看来,每个“经济人”都是资本所有者,或是已经将所有的货币转化为资本,或是时刻准备成为资本所有者。“经济人”的理性就是资本的理性。这是一个严重脱离实际的体系,但是现代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在中国的传播者却将它说成是“密切联系实际”的体系。之所以如此,一是在中国以“苏联模式”为根据的苏联教科书作底本的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已丧失了它揭示经济矛盾的功能,二是中国深重传统中的官文化和小农意识与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在基本观念上的相通。“发财致富”作为官方倡导的主流观念,使受小农意识影响的人从这个体系看到了自己理想的概述,真的将自己想象成资本所有者并掌握了“致富”途径。第三,为迎合资本家和政府的需要,不计后果,急功近利,为实现“利润最大化”出谋划策。现代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以实用主义为原则,而其实用的标准,就是使资本获取“最大化”的利润。为此,无所不用其极,不仅榨取剩余劳动,而且肆意开采利用自然资源,破坏环境。特别是“创造”出虚拟货币、虚拟资本、虚拟经济这些怪物,使全人类经济生活陷入全方位的矛盾。

第四,虽然极力掩饰,但却不能摆脱其作为资产阶级经济意识的本质。现代资本主义经济学家极力在标榜他们是在进行不受意识形态干扰的、与政治脱离的“纯经济”的研究,但实际上则是资产阶级意识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极其强烈的阶级性、政治性。他们编写的教科书,实为资产阶级经济意识的宣传品。

他们所说的“纯经济”是根本不存在的,这次金融和经济危机充分证明了政治在经济中的存在与作用。

而他们所设定的每个“经济人”都是资本所有者,都可以获取利益和利润的最大化,也是与资本主义制度相背离的。第五,也是其理论生命终结的重要原因,就是在方法上已经丧失了理性思维所必需的观念和能力。

三、现代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已经丧失理性思维所必需的观念和能力。

从方法上看,现代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已经丧失了理性思维所必需的观念和能力。按马克思的说法,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早在19世纪中叶就已开始因庸俗化而失去了理性思维的观念和能力,演变至今,更为彻底。庸俗化的方法主要特点就是辩护性,辩护性也就是欺骗性。号称对“纯经济”进行科学研究的现代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家(他们本人已不再认为自己是“政治经济学”家,而自称“经济学”家,以此表明是超乎阶级、国家、意识形态的,但实际上他们要比其前辈斯密、李嘉图更加“政治化”,他们的学说更为实用地在为资产阶级的政治服务,其内容也更具政治性)将辩护性方法发挥到了极致。其要点是:(1)把资本所有者的利益说成全人类的利益,将每个个体人都视为资本所有者,进而从“经济人的理性”立论。(2)将现行资本主义制度规定为“自然规律”,是天然合理的社会制度,是人的自私本性的集中体现,也是实现个人私利的唯一社会形式,相比传统的庸俗政治经济学家,他们在这一点上更加确定和绝对化。(3)以现象描述代替本质规定,以片面的一般性抽象表述代替特殊性矛盾的分析,如将供求关系说成经济乃至社会的主要矛盾,以此掩饰阶级关系和矛盾。(4)片面地强调数学化,将数学的使用程度等同于科学研究的程度,以数学公式的推演代替经济矛盾分析。进而以数学,特别是高等数学的设量推论来设计、论证经济政策,尤其是金融衍生品的设计,具有极大欺骗性和危害。有些人甚至将经济问题的研究变为数学的习题集。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当然要应用数学,数学是必要工具,定量分析对规定经济矛盾的意义是明确的,设量推论也有一定价值,但将数学,特别是设量推论作为主要方法,势必导致脱离实际,在“科学”的假象之下,包含着对经济矛盾的无知和理性思维能力的退化。(5)庸俗的实用主义,现代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家既缺乏理性思维能力,也没有理论创新的动力和欲望,绝大多数从业者都只是把它作为谋生手段,从而也就势必唯雇主意愿行事,或是为政府提供政策咨询,或是为资本寡头集团的基金会做课题,或是在媒体发表言论。

为了让雇主满意,竞相采取实用主义方法,不求探索矛盾,只顾讨主子欢心。

现今正在肆虐的空前的经济大危机,说明了资本主义制度的腐朽,也说明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没落,更暴露出其方法的低俗无能。不妨看一下十年以来的著述,对于这场孕育已久的大危机,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家不仅几乎毫无觉察,反而大唱“资本主义好”的高调,对早已暴露的危机的态势,推波助澜,极力鼓吹以虚拟资本为核心的“市场经济”,不论“新自由主义”还是凯恩斯主义的现代追随者,实则都是这场危机的推动者。正是他们以其庸俗的方法掩饰矛盾,或是主张私人资本企业的无限自由扩张,或是不顾后果地动用财政和货币政策干预经济,特别是危机爆发后的疯狂“救市”,都表明其理念的险恶和方法的贫乏。虽然在金融资本和买办官僚的保护支持下,现代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z还会在人类思想界占据一定时段的“主流”地位,但已经没有理论生命的学说,不过是统治者手中的玩偶和应声虫,是思想史上的僵尸,虽然还能骗人,却不能在科学上有任何作为。如果说它还有意义的话,那就是为新兴的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提供批判的材料。

参考文献:

[1]刘永佶。政治经济学方法史大纲[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6.

[2]伊藤诚著。孙仲涛、宋颖、韩玲译。幻想破灭的资本主义[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

[3]黄树东。选择和崛起:国家博弈下的中国危局[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

资本主义论文篇(7)

2.剩余价值、全球化与资本主义——基于改进卢森堡“资本积累论”的视角

3.富士康、数字资本主义与网络劳工抵抗 

4.抓住中间层次剖析当代资本主义——法国调节学派理论体系的演进

5.金融资本与“阶级—垄断地租”——哈维对资本主义都市化的制度分析

6.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理论与马克思的文化思想及其延伸

7.美国金融危机与国际金融垄断资本主义 

8.当代资本主义核心价值观评析

9.论当代资本主义的阶级问题

10.资本主义经济和经济学的双重危机与重构:历史唯物主义的视角

11.马克思经济学与资本主义

12.性的政治经济学与资本主义的性别奥秘——从2014年“东莞扫黄”引发的论争说起

13.论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混合所有制

14.社会主义自由的张力与限制

15.工业资本主义、生态经济学、全球环境治理与生态民主协商制度——西方生态文明最新思想理论述评

16.国家资本主义与“中国模式” 

17.财富的悖论:资本主义与生态破坏

18.当代资本主义批判——国外马克思主义的新思考

19.21世纪以来的西方生态资本主义理论

20.主权债务危机是金融资本主义的主要危机形态

21.为什么大工业没有割断农业生产中的家庭纽带——马克思农业资本主义理论的解读及发展

22.资本主义全球金融危机与马克思主义

23.反对资本主义的生态学——评西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社会的生态批判

24.当前世界金融-经济危机的原因与后果——资本主义经济基本矛盾的总爆发

25.驾驭“资本逻辑”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初论 

26.金融资本主义全球化:实质及应对

27.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批判路径及其启示

28.国营公司与中国发展经验:“国家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29.列宁“帝国主义论”:历史争论与当代评价

30.资本、资本家与资本主义——从马克思看皮凯蒂的《21世纪资本论》

31.市民社会:资本主义发展的自我认识——来自于马克思主义的一种谱系学分析

32.马克思超越“西方中心论”的历史和逻辑

33.大学文化传统的失落:学术资本主义与大学行政化的叠加作用

34.资本主义与生态危机:生态社会主义的视野

35.世界经济危机和资本主义制度调整 

36.论学术资本主义的生成逻辑与价值冲突

37.列宁关于资本主义的论述及其当代意义

38.劳动关系研究中的马克思主义分析框架——兼谈资本主义劳动关系的演变

39.资本主义的劳动过程:从福特主义向后福特主义转变

40.关于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关系认识的方法论批判

41.学术资本主义视域下的美国研究生创业及其启示

42.资本主义萌芽问题研究的学术史回顾与反思

43.资本主义与城市社会变迁——新马克思主义城市理论视角

44.马克思主义金融资本理论及其在当代的发展 

45.福利资本主义的命运与前途:危机后的思考

46.资本主义经济长期波动的理论:一个批判性评述

47.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安全的当代困境及其应对——基于资本主义意识形态新变化的思考

48.关于当代资本主义新变化的思考 

49.NBA停摆与资本主义经济危机

50.社会主义比资本主义能更好地运用市场经济  

51.生态社会主义还是野蛮堕落?——一种对资本主义的新批判 

52.信息资本主义及互联网的劳工

53.马克思与罗尔斯论资本主义及市场的正义

54.加州学派与工业资本主义的兴起 

55.国际垄断资本主义的本质特征和历史地位

56.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发展与当前资本主义金融危机

57.金融资本、职能资本与资本主义的金融化——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和美国的现实

58.论学术资本主义对大学教师的影响 

59.如何看待《21世纪资本论》对经济学的贡献

60.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当代资本主义的批判 

61.马克思主义对当代资本主义的批判 

62.当前马克思主义研究中的五个重大问题 

63.当代资本主义多样性的政治经济学分析

64.主权财富基金的新型“国家资本主义”性质探析

65.资本主义的新变化是“证伪”还是“证实”了马克思主义?

66.论国际金融垄断资本主义发展新阶段

67.20世纪世界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与演变

68.资本主义困境与福利国家矛盾的双重变奏 

69.全球化时代的资本主义——西方左翼学者关于当代资本主义新变化若干理论的评析

70.论当代资本主义国家与社会关系的变迁

71.资本主义生态危机及其出路——评奥康纳的“生态危机理论” 

72.论西方资本主义经济停滞的常态化

73.金融资本的矛盾与资本主义发展的未来

74.资本主义精神:新教伦理、个人主义还是“民族主义”

75.资本逻辑与空间化秩序——新马克思主义空间理论解析

76.不触动资本主义制度能摆脱生态危机吗?——评福斯特对马克思生态世界观当代意义的揭示

77.马克思恩格斯关于资本主义的基本思想及其当代意义

78.金融垄断资本与金融垄断资本主义及其当代启示

79.社会主义优于资本主义在于它更平等——科恩对社会主义的道德辩护

80.生态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从自由资本主义到垄断阶段的发展

81.全球公共债务危机与世界资本主义新变化

82.学术资本主义:世界高等教育发展的新理念 

83.马克思恩格斯对资本主义的生态批判及其意义

84.从“欧债危机”透视当代金融资本主义的制度困境

85.国际金融危机对当代资本主义和世界社会主义的影响

86.可持续的资本主义是否可能?

87.马克思主义与城市问题结合研究的典范——大卫·哈维的《资本的城市化》述评

88.生产条件的政治化与资本主义的生态危机——詹姆斯·奥康纳的资本主义危机论探析

89.危机与当代资本主义历史走向——中国政治经济学年度发展报告(2012年)(上)

90.“经济利益不是生活的全部”——理查德·亨利·托尼的资本主义批判

91.生产条件的批判之维与当代资本主义的超越之路——詹·奥康纳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观及其评价

92.非物质劳动与资本主义劳动范式的转型——基于对哈特、奈格里观点的解读

93.资本主义文化矛盾与中国精神的弘扬

94.当前高校专业设置的问题审视——基于学术资本主义的视角

95.论学术资本主义与大学核心使命的冲突——知识论的视角

96.资本主义的空间矛盾及其解决——大卫·哈维的空间哲学及其理论动向

97.自然资本主义还是生态社会主义——评福斯特与奥康纳之间的生态马克思主义论战

资本主义论文篇(8)

引 论 关于资本主义的实质,许多人谈过。例如西方有马克思,韦伯,桑巴特(Werner Sombart),陶普(Maurice Dobb),……中国有梁漱溟,余英时,黄仁宇……最后,哈耶克在1988年发表了一本书《致命的自负:社会主义的谬误》,算是给这场“主义”之争盖棺论定。我要在这篇小文章里叙述的,大致就是这些大学者们说过的话。但是我把这些话分做两段说,一段是人们在哈耶克那本书发表之前的认识,我称为“传统的看法”。一段是哈耶克的看法,我称为“最后的看法”。一提到“最后”之类,就难免有质疑说“僵硬”或“教条”。不过我这里的“最后的看法”确实是哈耶克最后的看法,这位从本世纪初即参与了人类认识“资本主义”的思想运动的学者已经于1993年3月辞世而去了。 一 传统的看法 黄仁宇先生在与李约瑟共同撰写《中国科技史》的十几年里曾对研究资本主义的诸多作者有过一个综述:“……写资本主义的文章大略有三类。一类注重生产关系的转变……。一类注重资本主义精神……。还有一类注重自然经济之蜕变为金融经济。”马克思自然被归入第一类。韦伯是第二类。诺斯(Douglass NOrth)应属于第三类。也许这种把作者简单归类的办法会误导读者。事实上,韦伯和桑巴特以后,黄仁宇,余英时,以及三十年代的梁漱溟,都持一种整体演变的看法。即“资本主义”是一个社会历史过程,是由许多原因生成的。所以余英时先生又称韦伯和他的立场为“历史多元论”,以别于”一元论史观”。极而言之,从西欧历史中挖去任何一段(启蒙运动,文艺复兴,宗教时代,古希腊,……)都会使现在西欧北美的社会不成其为“资本主义”。梁漱溟在《东西文化及其哲学》和后来的《中国文化要义》中一直认为中国即便再独自发展五千年也出不了“资本主义”。他的观点后来由余英时先生再度提出。 黄仁宇提到,形成“资本主义”的三个主要条件:(1)信贷关系的拓展。(2)专业经理人员的使用。(3)各种有利于资本主义管理的技术的社会共享。我们也可以认为这里的第一个条件包括了金融市场的发展或资本的自由流动。第二个条件其实是要求“企业家的自由进出”(隐含着“企业家与资本家职能的分离”)。第三个条件实质上是“资本主义的可计算性”(隐含着“信息的自由流动”)。“企业家的自由进出”被新奥地利学派的领袖克兹涅尔(Is-real Kirtzner)认做“资本主义”的定义。如果我们把“信贷关系的拓展”扩充理解为“一般的合作信任关系的扩展,那么资本主义形成的三个条件实际上就可以涵盖在“一般信任关系的扩展”这一个条件里。不仅专业经理人员的任用依赖于“人关系”中的相互信任,而且技术的分享和法律,会计,契约等等的可计算性,都是职务于“信贷关系的扩展”这一目的的。这就要说到哈耶克后来的看法,留待稍后再述。 说一个封闭的中国再有几千年也产生不了资本主义,梁漱溟是有极扎实的根据的。他的根据首先是,中国社会自秦汉始已经用伦理道德代替了宗教,用礼俗代替了法律,用家族关系调和了西方社会固有的“个人与社会”和“社会与国家”的冲突。所以自“战国”以后中国社会“废封建,建郡县”,两千年以来徘徊于一个既非“资本主义”又非“封建”的社会形态中。梁漱溟的另一个根据是,中国人的精神意欲并不指向“资本主义”的方向。余英时先生在“关于中国历史的一些特质的一些看法”里提到,研究中国”资本主义“缺失的原因,一个基本的问题是搞个清楚中国社会的传统价值体系。他认为若没有西方的冲击,中国社会仍会在自己的传统内演变下去,出不了“资本主义”。中国人的精神是中庸与主调和的。即使我们无视“宗教伦理导致资本主义”的简单说法,假设一个没有宗教的民族也可以产生资本主义,我们仍然难以相信中国人会把任何一个工作推进到如此大的规模以致“人”必须从家庭,朋友,道德,和陶冶人性的种种“生活的艺术”异化出去,变成大机器的奴隶。对于按照狭窄的“科学方法”组织分工以至人生,诚如冯友兰论及中国哲学的特点时指出的,中国人认为是“奇技淫巧”,“乃折枝之类,非携泰山以超北海之类”。换句话说,中 国人“志不在资本主义”。 这就引出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到底“资本主义”是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呢?还是欧洲人文化传统与扩张精神产生的独特结果呢?对于这个问题,余英时认为在欧洲资本主义诞生之前的几百年里,确实先有了一场连续不断的,指向资本主义的精神运动。当然,我们还可以进行更深入的考查。例如黄仁字和李约瑟对威尼斯城邦民主与信贷扩张,低地尼德兰的市民自治与贸易管理,到后来英国限制王权和金融发展的案例研究,以及他们对英国法庭法律变迁的研究。又例如许倬云强调资本家参政是资本主义发展的重要环节。所以,政治,法律,这些“上层建筑”的演变是伴随了资本主义的“物质发展”的。政治事件与精神运动的关系(例如“三十年战争”)在欧洲十四到十七世纪间极其错综复杂。我们考查的最后结果也许仍是不了了之的“鸡生蛋,蛋生鸡”的循环。所以,从宏观上说,资本主义的经济过程应当同时“伴随”着一个精神过程,我们无法证明哪一个为主,哪一个为辅。但是从微观上说,人的精神导向总会随着人从“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发展(即摆脱物质生产的束缚)而越来越占据主要的方面。只不过现代精神仍受约束于“传统”,而传统的精神是从原始物质生产状态脱胎而来的。所以我们才观察到两个过程(精神的和物质的)相“伴随”的现象。 在“传统的看法”里,马克思和韦伯代表了两个几乎完全相反的看法,以致帕森斯(TalcottParsons)坚持认为韦伯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就是为了反对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而写的。我假定双方的观点已经为读者熟知。这里要讨论的不是他们的观点,而是他们的观点或他们关于“资本主义”的概念可以从具体历史过程中抽象出来的程度。 韦伯关于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观念与他对“欧洲理性”的理解有关。他著名的观点是,商业行为,甚至大规模商业行为,在中国和印度都一直存在并早于欧洲。但那不是资本主义,因为那里缺少一种“理性”,缺少一种依赖于精确计量的法律,会计,契约,雇佣关系,政治活动等等的有理性目标的社会组织(德克海姆的“有机的社会”)。他定义“资本主义”为“用企业的方法实现人的需求”并且这种企业必须是“使用资本主义簿记方式的理性的资本主义企业”。韦伯大量地使用“系统地”这个词,他认为“资本主义精神”是一种“理性地和系统地追逐利润的态度”。他并且把一切“资本主义”分类成四:(1)非理性的,政治的资本主义。(2)非理性的,工业的资本主义。(3)理性的,政治的资本主义。(4)理性的,工业的资本主义。只有西欧的资本主义才属于第(4)类。因此“资本主义”(同样地,“社会主义”)做为理性的社会组织和政治运动在西方以外的社会中并不存在。 韦伯的另一项研究也可以说明他对资本主义的态度。他在《论经济与社会中的法律》一书中论证说,现代西欧“自然法”的真精神在于“自由”或准确地说,“契约的自由”。由于这种契约的自由,西方社会得以发展理性的工业资本主义。他认为这种具有自由精神的“自然法”部分地导源于宗教运动中那些理性的宗派,部分地导源于文艺复兴时“自然之道”的理念。于是“理性”与“自然”成了自然法判断案例合法性的两个基本判据。 虽然韦伯也强调理性地雇佣和组织“自由劳动力”是资本主义的突出特征,但他并没有象马克思那样把“雇佣劳动”看成是“理解资本主义的轴心”。韦伯这种强调精神过程的“资本主义”概念于是很难从西欧社会具体的历史中抽象出来。 马克思的研究几乎可以看成是对资本主义“微观基础”的研究。他的深刻性在与他同时代经济学家的比较中立刻显现出来。例如同时代人认为资本主义的实质在于对利润的追逐或循环公式:“货币一资本一更多的货币”。这种看法在学术上纳入一个很流行和著名的学派,我们不妨按黄仁宇的分类称之为“金融的资本主义学派”。这类看法认为资本主义的实质在于“资本的堆积”,在于“金融资本的吞并行为”(acquisitive capitalism)。但是马克思抓住了“剩余价值”这个关键,来解释“利润”和资本的金融扩张如何成为现实可能性。“雇佣 劳动”于是成为马克思所理解的“资本主义”做为一种社会关系的实质。从我们的角度看,马克思的雇佣劳动概念是可以应用到非西方社会的历史过程中的,所以马克思的“资本主义”概念比韦伯的有更大的普适性。当然,马克思的剩余价值理论是建立在劳动价值论的基础上的。对“价值”和价值创造过程的理解不同使其他经济学家被马克思视为“庸俗”。我在《经济研究》中曾详细阐述了以奥地利学派为首的主观价值理论对价值创造过程的理解。按照门格尔和熊比特的理解,企业家或追逐“利润”的人对于“剩余价值”的创造是必不可少的。因为正是他们发现了价值的? 笆S唷保撬堑摹捌笠导也拍堋笔棺杂衫投靡宰橹鹄矗セ袢 笆S嗉壑怠薄H绻嫡馐恰鞍鳌保敲纯梢匀衔鞍饔泄Α薄?nbsp; 桑巴特在马克思和韦伯之后,他不认为“资本主义”的产生和发展可以从“物质的”方面单独地得到解释。我们从陶普的书里读到桑巴特的看法:资本主义的实质不能从其经济的或生理的任何一个方面求得理解。只能从那个激励了一个时代的精神的总体(the totality)去寻求。桑巴特把这种整体精神概括为“布尔乔亚的精于计算和理性的企业精神”。这种总体演变的看法受到余英时先生的重视。后者早在 1958年就著文介绍芝加哥大学经济史学教授奈夫(John Nef)的著作《工业文明的文化基础》。余英时试图描述的是工业资本主义的全部精神基础。他的文章的题目被有意识地定为“工业文明的精神基础”。根据余英时的介绍,奈夫的博大著作论证了西方资本主义发展是十四至十七世纪欧洲人文追求中宗教所倡导的道德和帝王所赞助的艺术结合的产物。其间对艺术美的追求发展了科学(例如绘画与光学,几何学和化学;雕塑与解剖学;建筑与力学和几何学),同时道德生活的体验培养了互相尊重的“自由契约”精神(民主的前提)。“赛先生”和“德先生” 由是而生。余英时专写一附文论述西方此一时期道德精神与中国传统道德精神的相通之处,并认为启蒙时代欧洲人对中国产生的“同情的理解”盖源于此。 整体演变的看法固然是一种学者态度,但是要“学以致用”就不那么方便了。大凡“整体”一定难以脱离历史去看。那么一个“整体的资本主义”观念如何应用于中国社会的历史呢?我们研究一个观念是否可以从它由以产生的特定历史环境中抽象出来,目的在于把这一观念应用到其他的历史过程中去。对于“资本主义”这一极其重要的历史观念的抽象,是由哈耶克最后完成的。 二“最后的看法” 在芝加哥大学,哈耶克并不真正属于芝加哥学派,因为他任教于“社会思想委员会”而非经济系。但是如同奈特与芝加哥学派的关系一样,哈耶克显然是芝加哥传统的原流之一。通过米塞斯(哈耶克的老师)和扬格(奈特的论文导师),欧洲学术传统特别是奥地利学派那种贯彻始终的自由主义得以融入芝加哥学派。从芝加哥传统中,科斯(Ronald Coase),张五常,和德姆塞兹(H.Demsetz)吸收了足珍的养份来参与建立“新制度学”的工作。这样,从马克思到康芒斯到诺斯,制度研究最终由“批判的”演变到了“建设的”,并且在主要结论上与哈耶克的看法交相印证。事实上,诺斯的主要著作《制度,制度变迁与经济效绩》开篇就说:他的制度研究旨在搞清楚“人类合作的游戏”。 哈耶克晚年最后一本书《致命的自负》第一句话是:“本书论证那个我们文明由以发生并赖以生存的东西,精确地说只能够被描述为人类合作的扩展秩序,该秩序通常被有些误导地称为资本主义。”我在这里从经济发展的角度讨论了哈耶克“扩展秩序”的意义。那是因为“经济发展”这个概念所指称的历史过程本来就与“资本主义发展”相重合。《致命的自负》讲的是道德问题,道德传统的意义,人类理性的局限性和理性狂妄自负的危险。在书的扉页哈耶克引了对他思想发展最具影响的三个思想家的话来支持他的宗旨。佛格森(Adam Ferguson):“自由不是像其字面似乎意味着的,是从一切束缚中解脱。正相反,自由意味着每一种正当的束缚对自由社会全体成员的最有效运用,不论他们是司法官还是老百姓。”休谟(David Hum e):“道德的例律不是从我们推理的结论所得。”门格尔(Car Menger):“那些服务于公众福利的制度,怎么可能在它们如此重要和显著的发展中,却反而没有一个公共意志来引导它们的建立呢?”从这里,我们又发现了上一节的主题:资本主义与传统。哈耶克达到这一认识的路程可说是艰苦,孤独,和漫长的。从使他名声大振的反社会主义观点——《通向奴役之路(The&n bsp;Road to Serfdom)》,到他如日中天之作——《自由宪章(The Constitution of Liberty)》,再到他晚年定论——《致命的自负》,和马克思一样,哈耶克的目光曾勘察了人类知识的每一个领域。从这一历程中,他得以抽象出“扩展秩序”做为“资本主义”的实质。在马克思看见“雇佣劳动”的地方,哈耶克看到的是“扩展秩序”。 1920年代,当社会主义思潮终于具备了燎原之势时,哈耶克的《通向奴役之路》被认为是孤独的呐喊。即便当时,与同时代人相比,已经显露出哈耶克深远的关杯。米塞斯批评兰格与勒那(A.Lerner)的“有效率的计算机社会主义”时强调两个因素:(1)全面计算之不可能性,(2)“利润”与“价格”在公有产权下不可能提供有效率行为的激励。这代表着当时杰出学者的看法。而哈耶克在该书中所表达的看法则更深刻。他强调,企业家或人类思想的创新过程是不可能被计划出来的。一个控制着全部产权从而控制着思想者的生存条件的中央计划是不可能不试图去控制人们思想的方式的。然而对思想的控制最终必定导致一个社会所有成员的创造力的枯竭(因为正如黑格尔所说,“人”的实质在于“思想的自由”)。因此一个中央计划的经济就长期而言必定是无效率的(因为正如卡尔多所说,“效率”无非就是千万人日常的改进工作的创造性努力的结果)。继承了奥地利学派“主观价值论”的哈耶克就这样说明了使“一般均衡”之所以有效率的那个真正的“微观基础”——每一个社会成员在所有方向上创新的自由。后来他在(致命的自负)里批评“宏观经济学”时又表述了这一思想;彻底的自由主义必须以主观价值论为基础,于是一般均衡或“看不见的手”才是有意义的(我非常同意哈耶克紧接着说的:奥地利学派“边际价值”革命的这一意义到今天还被多数经济学家所忽视;看一看今天经济学里边以数学代替经济学的倾向吧)。 1960年,哈耶克发表了《自由宪章》。用他后来的说法,那本书表达了一个自由主义者的“乌托邦”。他当时给自己的任务是刻画出一个愿意最大限度地保护个人自由的政府应当遵守的宪法原则。然而,和布坎南一样,哈耶克在七十年代意识到,以孟德斯鸠的思想为蓝本的欧美政府模式不可能实现自由主义乌托邦。和布坎南一样,哈耶克达到了这一结论:那些制订了美利坚和法兰西自由宪法的国父们在这个问题上是失败了。这个结论的逻辑的后果就是对修正宪法的思考。布坎南思考的结果是他1975年的著作《自由的限度》。哈耶克思考的结果是他1973、1976、和1979年分别发表的三卷本(法,立法,与自由)。这时的哈耶克注意到了社会主义的几乎永不枯竭的源泉在于人类理性的自负。由于这种“自负”,在所有市场经济的国家里都存在着政治家们“试图设计人类前途”的危险。哈耶克提出:“我们时代的最重大的政治的(或意识形态的)分歧归根结底是基于两个思想学派在哲学上的基本分歧。”他称他自己和卡尔·波普属于“演进的理性主义(evolutinoary rationalism)”,而另一派属于“建构的理性主义(constructivist rationalism)”。后者在哲学上是错误的。 哈耶克对“理性”本身的考查把他带进了自然科学,他曾于五十年代初写了《感知的秩序》(the Sensory Order)。后来又研究“控制论”,“系统论”,“协同学”等。他涉猎宗教史,科学史、艺术史,原始迷信和人类学,语言学,性,人口学,心理学和生物认识论等等。他是对一切知识有着深切关怀的古典意义上的“道德哲学家”。他最终认为,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之争不是“价值判断”上的分歧,而是哲学认识论上的分歧。争论的一方在哲学上陷入了谬误。任何能够直面真理的人(不论他是不是“社会主义者”)应当能够纠正 这一谬误。(多么西方式的纯学者态度!做为中国人我总是使我的理解带上感情色彩。) 1988年,哈耶克发表了《致命的自负:社会主义的谬误》(我已经说过,这里的“谬误”是哲学上的)。这本不到二百页的小书,林统生认为是“最艰深难读的”。像一幅抽象画,一本抽象的书是要读许多遍的。我不认为我已经读懂了这本书,但是做为初步的理解,我想用四个命题来概括哈耶克在这本书中的思想。 “命题O”就是我在本节第二段里译的那句话,即“资本主义的实质是扩展秩序”。这里,扩展秩序概念有两个重要的内容:(1)它必须是“自发的”,非人为设计的。为了强调这一点,哈耶克曾长期使用“Spontaneous Order”这个词,即“自发的秩序”。如前述,任何人为的整体设计都会最终破坏这一秩序的“创造性”(波普在《历史主义的贫困》中认为理性只应当“局部地”设计社会系统)。哈耶克说,罗马帝国的贸易扩展是人为的扩展,其衰落是必然的。(2)它必须是“不断扩展的”,从家庭内部的分工,扩展到部落之间的分工,再扩展到国际分工,……直到全人类都被纳入这个合作的秩序内。诺斯研究的那些原始部落,虽然有自发的交易,却无法不断地扩展到部族以外。要想不断地扩展合作秩序,“超个人的规则”(如法律)必须受到尊重。道德与文明程度必须相应地提高。自然状态下的人是不可能适合于扩展秩序的。 命题一:“心灵是文化演进的产物,不是文化演进的向导。心灵更多地基于模仿,而不是基于明智或理性。”哈耶克论证说,人由动物状态进入文明,是靠了从传统中学习。人并不是生而具有聪明,理性,和良知。人必须通过教育才变得聪明,理性,有良知。所以不是我们的智慧造就了道德,相反,正是在道德规范下的人际活动使理智得以成长。从动物本能到人类理性的进化桥梁是传统。 命题二:“没有财产权利就没有正义。”这里有两层意义。第一层意义是逻辑上的,没有“权利”就谈不上对权利的侵犯,从而就谈不上“正义”。这是洛克的原义。第二层意义指涉那种认为社会主义包含“正义”理念的看法是荒谬的。“……如果自由的人们想要共存,相互帮助,不妨碍彼此的发展,那么唯一的方式是承认人与人之间看不见的边界,在边界以内每个个人得到有保障的一块自由空间。”这就是财产权利的起源,哈耶克称为“权利的分立(several property)”,并声称“分离的权利是一切先进文明的道德核心”,“是个体自由不可分离的部分”。(国内的经济学家如周其仁在八十年代初认识到“市场运作的前提是利益的分立”)。在地中海欧洲的历史上,是先有了财产权利的分离,才有了个人自由和尊重他人自由的道德观念。文明演进,又有了对法律及正义的共识。 命题三:“在扩展秩序下,行为的终极目标大多是为理性所认识不到的。”这是哈耶克在,《法,立法,与自由》卷一的看法。他批评“科学主义者”对人的判断,建构,和示范的能力作了错误的假设。在观测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科学理性”在观测者周围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可能观测到并理解所发生的事件,但他不可能(通过与其他人的彻底交流和沟通)观测并理解在广大范围内发生的全部事件。“传统”是借了众多的人的心灵保存和传承的,所以是大范围事件。做为传统的主要部分的“道德”,它的效应于是不可能被任何个人的理性全面把握。哈耶文写道:“大部分知识——我承认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这点——不是从直接的观实与经验得到的,而是通过一个连续的学术传统获得的。”命题三的另一层意义是,如哈耶克所说:人们“习得传统是为了应付未知。”注意,诺斯1990年那本书的主要部分就是论证非正规约束做为制度在“不确定性”世界里演化的重要方式。诺斯的非正规约束其实就是“传统”。对于“未知”,理性是毫无办法的。理性所能告诉我们的就是信赖那个经历了无数未知而使人类幸免于难的“传统”。然而这里的“理性”已经不是西方人的“理性”了,按照梁溟《中国文化要义》(章七)的说法,西方人的理性应当叫做“理智”,那是追求客观的(可观测的),冷静和非人情的“理”。而中国人的理性则真是一种性情,一种“求正确之心”的“情理”。总而言之,理性对于传统应当抱着非常尊重的态度而不是狂妄的“改造之和设计之“的态度。&nb sp; 最后我回到第一个命题,资本主义应当被称为“扩展秩序”。从扩展秩序的概念看,把它叫做“资本主义”确实是有些误导了。那是因为按照前述“传统的看法”,人们对“资本主义”的理解总是围绕着“资本”的种种性质(社会史的,金融的,雇佣劳动的)。在哈耶克看来,“资本”只是人类合作的秩序由以扩展的手段之一,它甚至不是必须的。例如,资本雇佣劳动的情形在知识社会和人力资本的时代不会成为人类合作的主要方式。哈耶克的后三个命题合起来说就是,扩展秩序这只“看不见的手”,是以私有产权为运作基础的,而私有产权的道德基础则是由传统提供的,理性试图对传统进行整体设计和改造,那只表明“科学主义”在哲学上的谬误和理性的“致命的自负”。应当指出,哈耶克的“扩展秩序”概念是对“资本主义’仅为历史过程的一个抽象。它可以应用于其他的历史过程。事实上,哈耶克认为“扩展秩序”可以以不同的方式实现。 三 简短的结语 对中国社会性质的讨论和中国资本主义萌芽的研究,虽说是“五四”以来中国知识分子检验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的一种尝试,但也可以纳入一百多年以来中国人求富强求变革的主流。其中有“救亡呐喊”,有“传统卫道”,也有“鸳鸯蝴蝶”和“新月”。到底是“为艺术的艺术”,还是“大众的文学”。“西学”,“中学”,“为用”,“为体”。“道德承当”,为“毛”,为“皮”。感受着西方“资本主义”文明对中国“传统”文明的冲击,那种种的议论,“蹈海”,“沉湖”。“春秋以正名分”。以往叫做“资本主义”的东西,应当正名为“人类合作的扩展秩序”。它的基本要素在中国文化传统中一直就存在着:财产权利,市场和交易,道德意识。所需要的是“传统的创造性转化”。这个创造性,和制度与技术的创新一样,蕴涵于无数文化实践者的创新努力,取决于大众拥有的创新自由。

资本主义论文篇(9)

Abstract:AsanecoMarxist,Fostermakesacritiqueofcapitalismthoroughlyfromtheperspectiveofecology.Heholdsthatecologyisanticapitalism,andcapitalisticproductionmodeistherootcauseoftheecocrisis.Hedisagreeswiththetheoriesof“limitednessofeconomicgrowth”,“naturalcapitalization”andecoimperialism.Herefutestheviewthat“technologycanresolvetheecoenvironmentalproblems”andinsiststhatwithoutthefundamentalchangeofthecapitalistsystem,theecoenvironmentalcrisiscanneverberelievedonlythroughtransformationofeconomicgrowthpatternandfastdevelopmentofecotechnology.

Keywords:Foster;ecologicalcritique;EcoMarxism;capitalism

在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的“谱系”中,福斯特对资本主义的生态批判理论因其深刻性、全面性而独领。他对资本主义的生态批判主要体现在《生态危机与资本主义》一书中。正如作者所言,该书主要是对1992年至2001年间资本主义制度下应对环境危机的主流经济措施进行了一系列批判。

一、对资本主义反生态本质的批判

福斯特对资本主义的生态学批判,其理论是犀利的,观点是明确的。他指出:“生态与资本主义是互相对立的两个领域,这种对立不是表现在每一个实例之中,而是作为一个整体表现在两者之间的相互作用之中。”[1]1生态危机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人们围绕着生态危机的根源各抒己见:有人把它归咎于人类对自然的占有欲,有人认为是工业文明的恶果,是传统经济发展模式的必然产物。在处理生态环境问题上,科学家和主流环保主义者往往只强调一些具体的改善环境的措施:例如减少对矿物燃料的依赖而用太阳能取而代之;减少消费;消除世界贫穷;控制人口增长,等等。福斯特认为,上述观点没有看到问题的实质,没有从资本主义制度的层面上探寻原因。所以,“由于对社会因素及其对生态可持续性的关系缺乏认真思考,主流环保主义者,包括大多热心关注环境的科学家,其观点经常弥散出牧师布道的气味”[1]68。

与这些观点迥异,福斯特强调,生态学是反对资本主义的,生态学的学理主张与资本主义逻辑相抵牾。所以,人们应该从资本主义制度的扩张主义逻辑中寻找生态危机的根源。他说,资本主义反生态的本质是资本主义制度的必然。因为资本主义本质上是一种积累制度,特别适应资本和利润的生产,目前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都处于支配地位。而资本主义不会是静止的,其资本积累也是不会停止的,用马克思的话说,它“要么积累,要么死亡”。

福斯特指出:“资本主义作为一种制度需要专心致志、永无休止地积累,不可能与资本和能源密集型经济相分离,因而必须不断加大原材料与能源的生产量,随之也会出现产能过剩、劳动力富余和经济生态浪费。”[1]127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这种积累一直靠全球环境不断被系统地剥夺其自然财富得以维持。环境被蜕变成了索取资源的水龙头和倾倒废料(经常是有毒废料)的下水道。所以,过去500年的历史实际是一个不可持续发展的历史”[1]74。

福斯特把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形象地比喻为“踏轮磨房的生产方式”,这种体制的显著特征犹如一种巨型的松鼠笼子,它要处于高速的运行中,一旦停止,这种体制就终结了。

福斯特确信,资本主义制度的反生态本性对生态环境的破坏难辞其咎,当前,全球性生态危机在很大程度上是资本主义制度的“原罪”,是其经济体制无法克服的痼疾。

二、对传统经济学应对环境危机的经济措施的批判

福斯特对资本主义经济的生态批判基于三项主张:(1)一种制度如果追求财富无休止的增长和无限度的攫取,无论它如何理性地利用自然资源,从长远的角度看都是不可持续的;(2)一种制度如果将人们与其特定居所的归属感和生态基础分割开来,那么它与生态稳定和“土地伦理”将是格格不入的;(3)一种制度如果分割地球,产生出“贫与富的生态环境”,那它同样是不可接受的。

他说,传统经济学自诩为有效利用稀有物品的科学,但这里所说的物品仅狭隘地界定为市场上的商品,而发展经济所造成的生态资源匮乏和不可逆转的生态环境恶化则不在传统经济学的考虑范围。因为资本主义及其经济学家们通常将生态问题视为某种尽力回避而不是应该严肃对待的问题。

针对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的“经济增长有限论”,福斯特认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经济上的有限增长,只是人们的一种乌托邦式的期盼,因为“资本主义经济把追求利润增长作为首要目的,所以要不惜任何代价追求经济增长,包括剥削和牺牲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利益。这种迅猛增长通常意味着迅速消耗能源和材料,同时向环境倾倒越来越多的废物,导致环境急剧恶化”[1]3。

福斯特从不同的角度分析了资本主义经济模式对生态环境的影响。首先,资本主义毫无节制的经济扩张是以能源的大量消耗和生态环境的持续恶化为代价的。其次,资本家在评估投资前景时,总是计算在最短的时间内得以回收投资以及今后长久的利润回报。至于那些对人类社会具有最直接影响的环境条件和因素,诸如清洁水源、不可再生资源的分配与保护、废物处理等可持续性问题,与冷酷的资本需要短期回报的本质是格格不入的。再次,投资商一定要维持股东权益的价值并能定期分派红利。所以,投资于需时较长的生态环境保护事业,投资商既没有那样的耐心,也没有那样的意愿。“这样一来,资本主义投资商在投资决策中短期行为的痼疾便成为影响整体环境的致命因素。”[1]4

福斯特列举了美国拒绝签署《京都议定书》的事例来说明资本主义经济与环境保护的矛盾。美国政府认为《京都议定书》存在着两个缺陷:一是因解雇工人和消费物价上涨而给美国经济带来负面影响;二是它没有包括中国和印度这样的发展中国家,此两者也是导致全球变暖的主要责任者。《京都议定书》及其温室气体的指令性减排显然不符合美国资本及其国家的意愿,美国经济为减排而付出的代价太高,难以承担。

《京都议定书》在解决二氧化碳排放问题上的失败,充分说明了资本主义制度的惯性,它不会轻易使自己的发展模式发生逆转,不会改变工业文明和资本积累的发展结构,而这种发展模式从长远的角度看对环境将产生灾难性的影响。

针对人们对资本主义经济模式的质疑,资本主义的主流经济学家提出了资本主义经济“非物质化”的辩护。对此,福斯特给予了严厉的批驳。他指出,如果人们相信了资本主义主流经济学家的观点,那么人们就没有必要采取什么措施减少经济增长对生态环境造成的灾难性影响了。因为,资本主义经济增长方式的不断创新和市场奇迹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事实是,资本主义经济非物质化并没有实现,燃烧煤炭、石油等矿物燃料是当代工业国家最主要的经济活动,也是向空气和土壤排放废料的唯一的最大污染源。大气层、海洋仍然是工业国家处理废料的主要排放地,人均废物排放量也在大大增加。例如,美国从1975年到1996年向外排放有毒或有潜在危险的废物量增长达30%。显然,这样的结果使资本主义经济已经“非物质化”的观点变成了谎言。

福斯特对环境经济学理论预设进行了批判。针对生态环境学家的指责,资产阶级经济学家提出了环境经济学的理论预设,他们主张如果人们赋予自然界以经济价值并更加充分地将生态环境因素纳入到市场经济的体系中,将生态资产转化为可以销售的商品,这样生态环境就可以得到更好的保护。

福斯特认为,该理论前提确信生态环境可以经济量化并融入到市场体系中去。对于这个前提,福斯特视为“乌托邦神话”。在他看来,生态环境不能完全地纳入到商品经济的循环之中,因为生态环境的价值是多方面的,是整体性的。生态环境所具有的内在价值不能简化为市场价值,也不能简单地用于经济成本和效益分析。反之,如果人们强行给环境物品,如风景优美的海湾、沁人心脾的空气定价,人们并不认为此举有助于环境保护,相反,倒像是某种勒索保护费的诈骗行为。福斯特列举了鸣禽类面临灭绝和森林生态系统遭到破坏的事例来批判环境经济学家的观点。在他看来,把鸣禽类动物纳入正常的市场体系也是徒劳的。因为提高鸟类价格会刺激一些人捕捉鸟类的欲望,而资本主义现代农业大量使用农药和化肥,导致鸟类栖息地和生存环境的污染在日益加剧,“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森林资源遭到破坏,不是因为林业被排斥在市场经济体系之外,也不是因为林木没有标价。其实,长期以来,森林产品早已按照市场经济的规则运行着,森林的市场化不仅没有保护该生态系统的安全,反而对其造成了严重的损害。

三、对“自然资本化”理论的批驳

环境经济学家针对商品经济对生态环境的破坏性影响,提出了“自然资本”的概念。他们认为,新资本主义与传统资本主义的最大不同就是认为整个自然界及其各个组成部分在本质上都是“自然资本”,是资本主义生产成本的外在表现。导致生态环境恶化的罪魁不是资本主义制度,而是传统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中会计统计方式的缺陷。所以,只要建立新的会计统计方法,在企业的损益表上反映出“自然资本”的消耗情况,企业就将充分考虑到“自然资本”的价值并以此来拯救生态环境。

对于“自然资本”理论,福斯特给予了明确的批判。他指出:“不论描述自然资本的修辞如何动听,资本主义体系的运行却没有本质上的改变,也不能期望它改变。把自然和地球描绘成资本,其主要目的是掩盖为了商品交换而对自然极尽掠夺的现实。此外,将自然资本融入资本主义的商品生产体系——即使已经真的这样做了——其主要结果也只能是使自然进一步从属于商品交换的需要。”[1]28福斯特以美国私营的太平洋木业公司的事例来论证他的观点。该公司正在采伐北加州红木林,因为它们是乱杂木,不能当成生产性资产,为了市场的需要,必须清除这些杂木以腾出空地培育统一规格、处于全面管理之下的速生林。这些森林的悲剧,不是因为它们被排斥在资产损益表之外,而恰恰是因为它们已被包含其中。

在批判环境经济学的“自然资本”理论时,福斯特指出了该理论的生态局限性。环境经济学家在论述气候变化的环境影响时,仅仅看到了这种变化对农业经济的影响,而没有考虑到全球变暖将对非市场领域的影响,即濒危物种和随着海平面升高而消失的湿地的价值,以及与环境难民的产生有关的成本等全方位的环境问题。环境经济学企图用市场机制来解决生态环境问题,这是它失败的根本原因。在福斯特看来,随着世界范围的商品经济规模的日益扩大,我们面临的生态环境问题将越来越严重。其中商品经济对自然的影响是其重要原因,因为无论是通过生产成本的外化还是把自然资源和环境因素纳入生产成本的考核,其目的都是为了资本的积累和扩张。而“真正的可持续性关注整个生态系统的再生产,而给自然的某一部分——比如独立于河流之外的淡水鱼类——赋予货币价值,这实际是错误地假定任何事物都可以分解成个体部分,个体部分也可以简单地拼凑起来”[1]51。

四、“让他们吃下污染”——生态帝国主义对第三世界的生态剥削与压迫

1991年12月12日,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劳伦斯•萨默斯提出了被传统经济学家广为接受的一些关于环境的观点,这些观点反映出资本积累的逻辑和生态帝国主义的反人类和反生态的本性。萨默斯的部分观点被冠以“让他们吃下污染”的题目,于1992年2月8日在英国杂志《经济学家》上刊登出来。

萨默斯生态学三谬论的主要观点是:第一,由于第三世界和发达国家的民众在工资收益上差别是很大的,所以由以往从疾病和死亡“获得的利益”来衡量第三世界的个体生命,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个体生命相比是毫无价值的。发达国家的平均工资数百倍地高于第三世界国家,那么同样的逻辑,第三世界国家的个体生命的价值也就数百倍地低于发达国家。这样,即使生态环境恶化导致了第三世界国家民众的疾病和死亡,从经济学的角度看也是合算的,因为他们的生命不值钱。所以,向低收入国家倾倒大量有毒废料背后的经济逻辑是无可指责的。第二,污染成本可能是非线性的,因为最初的污染增量可能只有很低的成本,非洲人烟稀少的国家应该是污染最少的国家,那里的空气污染水平与洛杉矶和墨西哥城等严重污染的城市相比,其承受污染的水平还很低。所以,把污染物排放到还处于“欠污染”的第三世界,从经济成本的角度考虑是合适的。第三,对清洁环境的需求是以一定的收入为基础的,也是人均寿命长的富裕国家追求的奢侈品,只有这些国家才适合于讲究审美和追求健康。所以,如果污染企业将污染物转移到第三世界,那么世界范围内的生产成本就会下降。基于上述理由,萨默斯主张,世界银行应当鼓励将污染企业和有毒废料转移到第三世界。

福斯特指出,萨默斯的谬论是令人厌恶的,表现出了十足的生态帝国主义的恶习。人们不要以为萨默斯以十分轻蔑的态度来对待第三世界和生态环境问题是他丧失理智的痴语,其实,这是资本积累的经济扩张主义的逻辑必然,也是他作为资产阶级经济学家本质的大暴露。“作为世界银行的首席经济学家,萨默斯的作用是为世界资本的积累创造合适条件,特别是在涉及资本主义世界的核心时更应如此。无论是世界大多数人的幸福,还是地球的生态命运,甚至资本主义制度本身的命运,都不容许阻碍这一执著目的的实现。”[1]55萨默斯的观点很有代表性,可以说也是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的“大实话”。随着人们生态环境意识的提高和工业生产的环境评估越来越严格,资本主义经济增长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生态环境限制。为了给资本扩张扫清障碍,为了把经济增长的环境成本外在化或他乡化,向贫穷的国家和地区倾倒未经处理的有毒废料、工业垃圾就成了资本主义企业的一贯做法。福斯特认为,萨默斯将有毒废料倾倒在第三世界国家的主张,并不是他的“首创”,而是美国国内正在实施的政策和做法的世界应用。1983年,美国审计总局的一项研究表明,美国南方一些州的黑人虽然人口比例占20%,但四分之三的场外商业有毒废料填埋场都设在黑人和西班牙裔人的居住区附近。福斯特指出:“发达国家每年都在向第三世界运送数百万吨的废料。1987年,产自费城的富含二氧杂芑的工业废渣倾倒在几内亚和海地。1988年,4000吨来自意大利的含聚氧联二苯的化学废料在尼日利亚被发现,毒液从锈蚀不堪的圆桶中溢出,污染了当地的土地和地下水。”[1]57

在福斯特看来,生态帝国主义的卑劣行径才是生态危机全球化的真正原因。因为“在21世纪的黎明,有种种理由让人相信,资本主义制度为其生存所需要的快速经济增长,已进入全球范围内生态系统不可持续的发展轨道,因为它已偏向能源与材料的过高消费,致使资源供给和废料消化都受到严重制约,加之资本主义生产本性与方式所造成的社会、经济和生态浪费使形势更加恶化”[1]69。

五、对资本主义技术决定论的生态批判

福斯特发现,“在发达的资本主义经济体系中,解决环境问题的标准方法就是引导技术向较良性的方向发展:生产的能源效率更高,汽车的单位里程油耗更低,用太阳能替代矿物燃料以及资源的循环利用。”[1]86也就是说,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客和社会舆论都认为,技术改进是摆脱环境问题的主要途径。面对这个观点,福斯特提出了质疑:新技术及其应用在经济扩张的同时能防止环境的恶化吗?

为了批判技术能解决环境危机的观点,福斯特提到了“杰文斯悖论”。威廉•斯坦利•杰文斯是英国著名的经济学家,因创立边际效用主观价值理论而成为近代新古典经济分析的创始人之一。杰文斯是以他研究煤炭能源的专著《煤炭问题》一书而成名。杰文斯认为,提高自然资源的利用效率,比如煤炭,只能增加而不是减少对这种资源的需求,这是因为效率的改进会导致生产规模的扩大。在他看来,认为燃料的经济利用等同于减少消费,这纯粹是一种思想混乱。真实的情况恰恰相反。他列举了蒸汽机发展的历史来论证他的观点。蒸汽机的每一次成功改进都进一步加速了煤炭的消费。福斯特认为:“到目前为止,“杰文斯悖论”仍然适用,那就是,由于技术本身(在现行生产方式的条件下)无助于我们摆脱环境的两难境况,并且这种境况随着经济规模的扩大而日趋严重。”[1]96例如,20世纪70年代,美国汽车行业的技术改进,生产出了能源效率利用更高的汽车,但由于汽车数量的增加,并未遏止对汽油的需要。同样,冷冻技术的改进导致人们生产出更多更大的冷冻设备。

在解决生态环境问题时,技术不是万能的。面对气候变暖的事实,美国政府在某些大石油公司的支持下,转向了对“碳吸收技术”的研究。他们认为,该技术既允许增加二氧化碳的排放量,同时又能保护环境。于是,美国能源部投入数千万美元对这类技术进行研究。研究的目标主要有两个:一是从空气中抽取二氧化碳;二是将其注回到煤矿、油田,并由此回归海洋。美国政府寄希望于收集和吸收碳元素的技术研究就是为了解决排放问题,以便使以碳耗为基础的经济发展模式能像以往一样完好无损地延续下去。但是,目前看来,还没有任何一项这方面的技术具有使用价值,也许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技术。即使有了这样的技术,二氧化碳气体的排放也是问题。吸收技术的解决方案只是将多余的二氧化碳排放到其他地方,比如海洋而不是空中。但问题是,将海洋作为堆放人类经济废物最后地点的做法也是不科学的。福斯特指出,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即使是成熟的环保技术(太阳能技术)也不一定会被广泛采用,因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需要促进开发的是那些为资本带来巨大利润的能源,而不是那些对人类和地球最有益处的能源”[1]94,所以,将可持续发展仅局限于我们是否能在现有生产框架内开发出更高效率的技术是毫无意义的。

六、结语

资本主义论文篇(10)

一、从“战时共产主义”到新经济政策

应该说,列宁和俄共(布)在社会主义价值观问题上是有一个探索过程的。列宁不是民粹主义者,他明确表示过在夺取政权以后,社会主义得以确立的主要方面是物质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十月革命胜利后的建国初期,他还提出过“从商品生产的发展,向资本主义的过渡以及发展为社会主义这个总的基础出发”的设想。但总的说来,在十月革命前后,列宁对客观条件的制约作用的认识是不足的,在他的思想中,确实存在着急于向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直接过渡,或者说急于实现社会主义价值的倾向。在《论无产阶级在这次革命中的任务》(即《四月提纲》)、《国家与革命》中,他都提出要废除军队、警察、官吏,一切公职人员只领取普通工人的工资,土地、银行收归国有,实行工人对经济活动的监督,等等,并把这些说成是巴黎公社的经验。在这里,急于过渡的倾向是显见的。十月革命后,这种倾向的集中表现是“战时共产主义”政策的实行。

“战时共产主义”政策在现实层面上是作为列宁和党克服眼前困难的应急措施实行的,同时,这些措施也反映了列宁和党内许多人当时对社会主义的认识,反映了他们试图通过这种政策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的设想。这种设想后来逐渐成了党的主导思想。从时间上看,从1919年3月俄共(布)起,列宁和全党就已不再把“战时共产主义”政策看作应急措施,而是把它作为实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所应采取的涉及所有经济领域的完整经济体制。用列宁后来自己的话说就是:“我们计划(说我们计划欠周地设想也许较确切)用无产阶级国家直接下命令的办法在一个小农国家里按共产主义原则来调整国家的产品生产和分配。”(《列宁选集》第4卷第570页,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正是出于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的设想,国内战争胜利结束后,“战时共产主义”的政策不但没有终止实行,相反却得到了进一步扩大和强化,这就导致了苏维埃俄国巨大的政治、经济危机。工人罢工、农民暴动普遍出现。特别是喀琅施塔得水兵叛乱,暴露出了旧体制存在着严重缺陷。对此,列宁指出:“目前的这种状况,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列宁全集》第41卷第52页,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原因何在?他敏锐地指出,以余粮收集制为核心的“战时共产主义”政策是造成当时严重危机的根本原因。列宁认识到,在一个小农国家里,在大生产不很发达的情况下,直接“向共产主义过渡在经济上是不可能的”(同上书,第70页)。“现实生活说明我

们错了”(《列宁选集》第4卷第570页,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我们在经济进攻中前进得太远了,……向纯社会主义形式和纯社会主义分配直接过渡,是我们力所不及的,如果我们不能实行退却,即把任务限制在较容易完成的范围内,那我们就有灭亡的危险。”(同上书,第720页)在列宁看来,这种危险不仅来自苏维埃政权将丧失实现社会主义的物质基础,而且来自工农联盟的即将瓦解。这样,实行“退却”,“通过新的途径来建设社会主义经济已经绝对必要了”。(同上书,第660页)

那么,如何“退却”?新的途径又在哪里?1921年3月,苏维埃俄国开始实施新经济政策。新经济政策的内容包括:以粮食税代替余粮收集制,数额大大低于余粮收集制的征购数;发展商业,允许私人资本主义商业的存在和发展;发展国家资本主义;制定新的工资条例,废除平均主义的实物供给制;改革工业管理体制,设立国家计划委员会,在企业中推行经济核算制;等等。从价值观意义上看,新经济政策的实施,标志着列宁扬弃了抽象的社会主义价值原则,开始正视在一个农民国家建设社会主义的艰巨性、复杂性、长期性。在此之前,列宁虽也说过落后国家开始无产阶级革命比较容易,完全建成社会主义则比较困难,但这主要是作为理论上的完整性而提出的,他的着眼点在于论述落后国家进行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的可能性。列宁真正从现实意义上认识到落后国家社会主义建设“比较困难”,是实践证明“战时共产主义”政策无法继续下去的时候。

列宁在总结新经济政策实施一年的经验时指出:“新经济政策的基本的、有决定意义的、压倒一切的任务,就是使我们开始建设的新经济……同千百万农民赖以为生的农民经济结合起来”(同上书,第662页),“同农民群众,同普通劳动农民汇合起来,开始一道前进,虽然比我们所期望的慢得多,慢得不知多少,但全体群众却真正会同我们一道前进。到了一定的时候,前进的步子就会加快到我们现在梦想不到的速度。”(同上书,第664页)

在这里,建设社会主义的速度“慢得不可估量”,乃是出于非常现实的强制,而列宁接受这一慢速度,表明他对现实的正视。

同样,利用商品货币关系,发展和利用国家资本主义来建设社会主义,也是出于现实国情而提出的思想。列宁说:“虽然大工业转到国家手里,靠它供给农民产品的尝试还是没有成功。既然这一点办不到,那么在农民和工人之间,即在农业和工业之间,除了交换,除了商业,就不可能有别的经济联系。问题的实质就在这里。”(《列宁全集》第41卷第334页,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关于利用资本主义,列宁说;“同社会主义比较,资本主义是祸害。但同中世纪制度、同小生产、同小生产者涣散性引起的比较,资本主义则是幸福。既然我们还不能实现从小生产到社会主义的直接过渡,所以作为小生产和交换的自发产物的资本主义,在一定程度上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我们应该利用资本主义(特别是要把它纳入国家资本主义的轨道)作为小生产和社会主义之间的中间环节,作为提高生产力的手段、途径、方法和方式。”

相比于激进的“战时共产主义”政策,新经济政策的实施是一个“退却”。但是列宁并不把新经济政策简单地看成是一种应急的权宜之计。他说:“决定下来的这一政策是认真的和长期的”(《列宁全集》第41卷第347页,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这意味着,列宁把新经济政策看作是俄国这样的农民国家,在国民经济命脉掌握在无产阶级国家手中的条件下,向社会主义过渡和建设社会主义的基本经济政策。这里深刻地体现了列宁对建设社会主义物质基础的重视。

但是,实行新经济政策,重视社会主义物质基础建设,是否就是“放弃社会主义”,“将走向通常的资本主义国家”?换言之,它把社会主义价值目标的实现是推远了,还是拉近了?当时俄共(布)党内有过激烈的争论,一些同志,包括参加共产国际的一些外国同志,认为新经济政策的实行就是放弃社会主义,就是社会主义目标的推远甚至失落。时至今日,一些学者还认为,实行新经济政策“加剧了”“列宁主义政治实践和马克思主义目标之间的不一致”,它“仅仅保证了一个工业化社会的到来”。(莫里斯·迈斯纳:《与马克思主义、乌托邦主义》第96页,中央文献出版社1991年版)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持审慎的看法。一方面,从形式上看,新经济政策取代“战时共产主义”政策,社会主义价值目标是推远了。但是,坚持抽象的社会主义价值原则,是否带来社会主义价值的真正实现,实践已经为我们作出了回答,“战时共产主义”政策被停止执行,正是实践固有的规律性作用的结果,此后的社会主义运

动史上,这一规律性一再得到体现。因而,上述的批评是欠妥的。另一方面,上述批评中也暗含了这样一个重要问题:在落后国家漫长的经济建设过程中,如何保证社会主义价值目标不致淡化、丢弃?说这一问题重要,是因为确实存在着把社会主义和经济发展等同起来的危险性,以及在这种发展的祭坛上牺牲社会主义的各种价值的危险性。

列宁把建设社会主义物质基础,发展生产力作为第一任务,是与他对社会主义前途的终极关怀分不开的。他强调指出,新经济政策的实施只是改变了社会主义建设的方法和形式,并没有改变工人国家的实质,也没有放弃社会主义目标,因而不是什么“蜕化”。他多次提出在苏维埃国家内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竞争谁会最终胜利的问题。在他看来,由于国家政权和经济命脉牢固地掌握在无产阶级手里,国家资本主义受到严格的限制和规定,社会主义取得最终胜利是必定的。尽管如此,他还是常常提醒全党:“在国家资本主义问题上我们要记住的基本点”(《列宁选集》第4卷第671页,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就是要防止它背离社会主义方向。为此,无产阶级必须善于使自己掌握的国家按照自己的意志来行动。

值得指出的是,列宁认为新经济政策的实质就在于满足广大农民群众的迫切需要,巩固工人和农民的联盟。在这里,与马克思主义创始人不同的是,列宁显然是把农民与无产阶级一起当作社会主义价值的主体来看待的,这体现了价值主体的广泛性,体现了俄国的具体国情。同时,为了确保这一价值主体的先进性,列宁提出要“引导”农民。为此他深入研究了农业的社会主义改造问题,提出了完整的关于通过合作社过渡到社会主义的思想。可见,列宁既不像机械决定论者那样,认为经济发展尚未使大多数居民无产阶级化的时候,应该等候,而是提出了联合、团结农民的主张;也不像民粹派那样,认为未经资本主义“污染”的农民是“天然的”社会主义价值主体,而是提出了引导、改造农民的任务。这其中,无疑同时蕴含了社会主义价值观和唯物主义历史观的意义。

总起来说,从“战时共产主义”政策向新经济政策的转变,反映了列宁的社会主义价值追求向俄国社会现实基础落实的过程。列宁说:“新经济政策的俄国将变成社会主义的俄国。”这生动体现了他对坚持科学原则与价值原则、科学尺度与价值尺度统一性的自觉。

二、落后国家建设社会主义的新思路

新经济政策是列宁把马克思主义历史观和价值观创造性地运用于俄国实践的产物,它的实施,使苏维埃政权迅速摆脱了危机,同时,也开启了社会主义建设的新思路。这一新思路在列宁的晚年思想中得到了较为系统的阐发。

列宁的晚年思想集中体现在他于1922年底到1923年初口授的《日记摘录》、《论合作社》、《论我国革命》、《怎样改组工农检查院》、《宁肯少些,但要好些》等5篇文章中。在这些被称为“政治遗嘱”的文章中,列宁对俄国社会主义道路进行了新的探索。这一探索,主要是通过总结十月革命以来特别是新经济政策实施后的经验,来求解这样一些重大问题:经济文化落后的国家能不能建立社会主义?如果能,何以能?道路何在?

十月革命爆发后,第二国际的理论家和孟什维克没有停止过对它的批评和攻击。他们据以立论的基本观点就是:社会主义革命必须具备客观经济前提,而俄国目前还缺乏这一前提,俄国的生产力和文化发展水平还远没有达到能够实行社会主义的程度。考茨基曾把十月革命比作一个“早产儿”,并说它是“活不成的”。(《考茨基言论》第295页,三联书店1966年版)普列汉诺夫也说十月革命的发生使他“痛心”,认为它会造成俄国历史上最大的“灾难”。(普列汉诺夫:《在祖国的一年》第462、464页,三联书店1980年版)

应该指出,考茨基、普列汉诺夫在对十月革命的批评中蕴含着一个合理前提:社会主义是需要一定的物质基础和文化水平的。对此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列宁是予以肯定的。他早年写《什么是“人民之友”以及他们如何攻击社会民主主义者?》和《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就是为了强调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是社会主义革命的条件,资本主义制度下的无产阶级是社会主义革命的主体力量。十月革命后,对在一个经济文化落后的国家里建设社会主义的长期性、艰巨性,列宁也是越来越充分地认识到了的。新经济政策的实施,迂回道路的提出,都表明了列宁对经济文化落后、小农占绝对优势这一基本国情的正视。在晚年著作中,他同样说道:“我国的文明程度也还够不上直接向社会主义过渡”(《列宁选集》第4卷第796页,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但是,和考茨基、普列汉诺夫等人不同的是,列宁绝无他们身上的“学究气”,他从不对马克

思主义原理作机械的、僵死的理解。在列宁看来,世界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不仅丝毫不排斥个别发展阶段在发展形式或顺序上表现出的特殊性,反而是以此为前提的。社会主义的客观经济前提是必要的,但并不一定按部就班地必须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取得。他指出:

“既然毫无出路的处境十倍地增强了工农的力量,使我们能够用与西欧其他一切国家不同的方法来创造发展文明的根本前提,那又该怎么办呢?世界历史发展的总的路线是不是因此改变了呢?”

“既然建立社会主义需要有一定的文化水平(虽然谁也说不出这个一定的‘文化水平’究竟是什么样的,因为这在各个西欧国家都是不同的),我们为什么不能首先用革命手段取得达到这个一定水平的前提,然后在工农政权和苏维埃制度的基础上赶上别国人民呢?”(同上书,第777页)

列宁还特意引用了拿破仑的一句话:“首先要投入真正的战斗,然后再看分晓。”这样,他就既回应了第二国际理论家和孟什维克的批评,又指明了俄国走向社会主义的道路,这是一条在第一次世界大战造成的革命形势下,首先不失时机地用革命手段取得实现社会主义的政治前提,然后在工农政权和苏维埃制度的基础上创造建设社会主义所需要的文化水平的道路。这条道路,既不同于民粹主义,又不同于经济主义,甚至也有别于马恩当年的设想,它的提出,表明列宁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创造性地运用马克思主义原理,对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运动作出了巨大贡献。

如果说,列宁的以上论述主要解决了落后国家建设社会主义的可能性问题,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样把这种可能性变成现实,即怎样在工农政权和苏维埃制度的基础上创造社会主义的物质基础?为此,列宁也进行了大量的论述,这些论述同样是他探索俄国社会主义道路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俄国这样小农占绝对优势的国家里,将农民的小私有经济改造成社会主义的大农业,是社会主义建设中最困难、最复杂的任务,不解决这个任务,就不能建成社会主义。为此,列宁深入研究了农业的社会主义改造问题,系统论述了关于合作社的思想。他指出,改造小农的最好组织形式就是合作社。因为合作社能将农民的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结合起来,并使个人利益服从国家利益。同时,合作社还是农民感到简便易行、容易接受的组织形式。这样,建立合作社,不仅仅把小农经济逐渐改造成为社会主义经济,而且有利于工农联盟的巩固,而陷于帝国主义包围的“我们共和国的命运归根到底将取决于农民群众是和工人阶级一道走,忠实于和工人阶级的联盟呢,还是让‘耐普曼’即新资产阶级把他们和工人拆开,使他们和工人拆开”(同上书,第783页)。因此,列宁断言:“合作社的发展也就等于……社会主义的发展”(同上书,第773页),它在实践中解决了“过去许许多多社会主义者碰到的绊脚石”(同上书,第768页)。

资本主义论文篇(11)

(一)商品经济和资本主义经济

从一开始,有点机械的亚当斯密关于商品生产的描述就不同于辩证的马克思的描述。“引出上述许多利益的分工,原不是人类智慧的结果。尽管人类智慧预见到分工会产生普遍富裕并想利用它来实现普遍富裕。它是不以这广大效用为目标的一种人类倾向所缓慢而逐惭造成的结果,这种倾向就是互通有无,物物交换,互相交易”(1)。在这里商品生产成了某种天然的普遍的人类倾向的产物(如果能这样看商品生产倒是能给现代的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的理论家省不少气力!)。马克思的描述完全不同:“这种分工是商品生产存在的条件,虽然不能反过来说商品生产是社会分工存在的条件。在古代印度公社中就有社会分工,但产品并不成为商品,或者拿一个较近的例子来说,每个工厂内都有系统分工,但是这种分工不是通过工人交换他们个人的产品来实现的。只有独立的互不依赖的私人劳动的产品,才作为商品互相对立。”(2)。社会分工是商品生产的一个必要条件,但不是充分条件,商品生产的另一个必要条件就是“独立的互不依赖的私人劳动”。这两个条件缺失任何一个便构不成准确的商品生产的概念。

现实社会可以是商品生产要素和其它要素的混合,但任何不同时具备上述两个条件的社经验材料绝对不能混入商品生产的概念中去。如此强调这一点似乎多余,可我们很快会发现许多难以自圆其说的所谓理论,其拙劣的根源就在于此。

从在现实社会中作用的程度、规模、范围等标准出发,将商品生产分为简单的小商品生产和大规模的资本主义生产是顺理成章的。后者由于技术条件的成熟,大批量的劳动者的劳动能力也成了商品,劳动力的流动程度提高到过去任何社会形式从未达到的水平,商品生产已是社会增加财富的主要源泉。但资本主义是商品生产这一逻辑主干之上的一个支干,考察社会经验材料能否混入资本主义概念中,还是首先要看它能否混入商品生产的概念中去,剩下的任务只是辩明它属于小商品生产概念还是资本主义概念。

(二)商品经济的规律性和资本主义的规律性

更深的抽象表明,商品生产者交换的不仅是具体的、实在的、有用的物品,而且是人类劳动力在生理学意义上的耗费。这不是心血来潮随意做出的武断抽象,它表明了生产商品的各种具体劳动的共性,从而也表明了用于交换的所有商品的共性或本质。只要在生理学意义上的耗费在量上是相等的,这些商品在抽象意义就是相同的,这是它们得以按一定比例交换的基础。这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价值的质的规定性。耗费的量不由每个具体劳动量决定,而由社会必要劳动量决定,这就是价值的量的规定性。在现实中没有人先去计算必要生理耗费再去交换,价值规律是以供求和竞争规律的形式在市场上现实地表现出来的。社会的各个私人生产者“作为商品所有者互相对立,每个人都企图尽可能以高价出售商品(甚至生产本身似乎也只是由他们任意调节的),所以内在规律只有通过他们之间的竞争、他们互相施加的压力来实现,正是通过这种竞争和压力,各种偏离得以互相抵销。在这里,价值规律不过作为内在规律,对单个当事人作为盲目的自然规律起作用,并且是在生产的各种偶然变动中,维持着生产的社会平衡。”(3)显然,价值规律的作用制约着商品的交换比率、每种商品的产量、劳动力在各个部门的配置。

当“全部产品或至少大部分产品采取商品的形式”(4)时,商品生产就到了资本主义阶段。在简单商品生产条件下,大体上每个生产者拥有自己的数量不多的生产资料,并且用它们来生产商品;现在生产资料和劳动力都是商品了,生产资料属于一些人,出卖劳动力来干活的是另一些人。资本主义仍符合商品概念的一般规律性,但特征性的东西已开始出现,一般规律在具象时有了修正的必要。

新增的价值已不象以前那样全部归生产者所有,而是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归死劳动——生产资料的所有者,可以称作剩余价值;另一部分归活劳动的所有者,可以称作劳动力价值。两者量的划分的斗争从资本主义产生起就没有停止过,但只要这种斗争主要是靠价值规律为基础的自由的市场契约来调节的,这种斗争就还是商品经济概念和资本主义概念能概括的经验材料。

又由于生产资料不仅总规模扩大了,而且各行业所用的死劳动和活劳动的比例也不象以前那样大体相差无几了,各行业利润率均等性的假设和剩余价值率均等性的假设还基本符合对经验材料不完全归纳的判断,资本有机构成则没有任何做均等假设的基础了。这时,跨行业的商品价格等于价值(剔除掉供求不平衡因素)和利润均等的价值规律的表现形式就不正确了。必须修正为:所有行业的利润总额和总价格,还是等于以前的剩余价值总额和价值总额。价值就转化为生产价格,价值规律就转化为生产价格的规律。以上就是商品经济概念和资本主义概念的基本的规定性。它对政治制度结构的基本要求就是私有产权和契约自由。

(三)利润率的下降趋势

马克思用抽象思维方法得出的资本主义利润率下降趋势的规律,是想用商品经济和资本主义经济范畴内的作用要素而不是这两个概念所能概括的范围以外的、价值规律管不着的作用要素,来说明资本主义的历史性和被替代的必然性。在这里人类的主观能动性和价值判断、价值追求被明显地摆列一个次要的位置,起作用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人类社会的发展方向要求助于人们的价值判断和主观追求历来被马克思视为庸俗的和空想的。马克思愿意看到是资本家把资本主义推向灭亡。“利润率是资本主义的推动力;那种而且只有那种生产出来能够提供利润的东西才会被生产出来。英国经济学家对利润率下降的担忧就是由此产生的。……在这里,以纯粹经济学的方式,就是说,从资产阶级立场出发,在资本主义理解力的界限以内,从资本主义生产本身的立场出发,表现出资本主义生产的限制,它的相对性,即表现资本主义生产不是绝对的生产方式,而只是一种历史的、和物质生产条件的某个有限的发展时期相适应的生产方式”(5)。即使对马克思这样的抽象思维大师,我们也要试图鉴定他的抽象思维过程。

我们可从(S,是剩条价值率,s是剩余价值,v是可变资本,q是资本有机构成,c是不变资本,p是利润率)推导出p以q和S,表示的函数式:要想使P有不断下降的趋势,必须是二种情况之一:(1)S,下降同时q不下降或者S,下降的程度高于q下降的程度;(2)q上升S,不上升或者q上升的程度高于S,上升的程度。

马克思显然排除了S,下降的情况。就第二种情况而言,马克思得出利润率下降的结果就必须先做两个假设之一,即q上升S,不升或者q上升的程度高于S,上升的程度。马克思认为q上升比较符合经验材料(情况可能不是如此简单,后面会论及),两个假设就变为S,不上升或者上升的程度低于q上升的程度。就是说利润率下降趋势的规律是隐含着这两个假设条件的。这个规律的正确与否取决于这两个暗含的假设与现实经验材料对照的结果。在《资本论》整个第十三章对这个规律的描述中,都没有有意识地将假设与经验材料相对照的部分。在随后的第十四章作用相反的各种原因中将S,的提高作为了一个起相反作用的修正因素。这样,实际上马克思的假设又变成S,上升的程度低于q上升的程度。

只要能证明这个假设比较符合现实的长期趋势,利润率下降趋势的规律就真的是资本主义范畴内的、客观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规律,资本主义的消亡就指日可待,这个论证过程是比较严密的抽象思维过程必须要求的。

但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三卷第14章中没有直接地全面地接着说明这个假设,从而完成论证,而是换个角度换个假设前提,用完全不同的方式来说明利润率下降趋势的规律:“在这里——大多数有益于相对剩余价值生产的方法都是如此——引起剩余价值率增加的原因,包含着这个结果:所使用的总资本为一定量时,剩余价值量将会减少”,“从而使利润率减少。”(6)。但是马克思没有看出,“引起剩余价值率增加的原因”同时也使他的新假设“所使用的总资本为一定量”中的一定量变得不“一定”了,变小了。社会总资本的平均有机构成提高,同时也意味着不变资本的贬值和有机构成的下降。这个新开辟的论证同样无法说明利润率下降是一个长期趋势。有人会说:不变资本贬值马克思已作为修正因素之一,在具象过程中说明了,这是抽象思维方法的惯例。但是具象不是再一次分别把各修正因素与本质因素的关系罗列出来,这是舍象过程的任务,它必须在可叠加的假设条件下,综合说明本质因素和6个相反因素共同作用时的总结果。即使不精确,也必须判断各个力的强弱和方向,从而判断合力的方向,做不到这一点就没有完成抽象思维方法的要求,所下的结论就是没有科学依据的。马克思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有些含糊地“把一般利润率的下降视为是一种倾向的下降”(7)。”

我并不是据此断言说资本主义没有利润率下降的趋势,我只是断言包括马克思在内的理论家到目前为止并没能证明这种趋势是资本主义范畴本身所必然带来和资本主义范畴可以概括的所谓客观规律。利润率的变化有多种可能性,有些是资本主义因素引起的,有些是资本主义以外的因素引起的,强调这种区别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后面还会论及利润率变化的极端复杂性。

(四)垄断和帝国主义

由于资本主义自由竞争的加剧,随着资本主义不断积聚和集中,各个生产行业的企业数目大大减少。这些在竞争中幸存下来的企业,规模大都十分庞大,接下来的竞争更可能带来的将是两败俱伤,而不是某一方的完全胜利。这时在大资本家头脑中占上风的已不是资本主义范畴的规定性和准则,更不是商品生产范畴的规定性和准则,而是过去封建领主们惯用的划分势力范围的封建契约,这是完全不同于以价值规律为基础的市场契约的一种超经济的契约。这种封建契约有企业同盟、卡特尔、托拉斯、完全合并等多种形式。从此现实社会已不再象此前近100年那样接近于较单纯的资本主义社会,而主要成了资本主义与封建主义的混合社会。这种混合在大约几十年的时间内全面触及了消费品市场、生产资料市场、资本市场甚至劳动力市场。划分新增价值的另一方——劳动力出卖者靠自由市场原则调节自己利益的机会被大大削弱了,他们面对的是联合起来的蔑视市场的资本所有者,他们现在的地位用工奴来描述毫不为过。

我们再次强调,严格的抽象思维方法一定能判明垄断资本主义社会是资本主义要素和资本主义以外的要素混合的结果,决不能把一切现象材料都装进资本主义范畴内。不能把垄断看成资本主义的一个阶段,因为在抽象思维的意义上找不出垄断概念和资本主义概念的共性,说明它们的关系不是抽象思维方法所能完成的任务。

马克思是在垄断产生之前完成他的经济著作的,因此在《资本论》中没有这方面的分析。列宁等人用新的经验材料来发展和修正马克思的资本主义理论时,最大错误就是没有仔细审查新材料是否具有商品生产和资本主义概念的共性,没有共性就不是抽象思维方法所要求的修正和具象,而是一种杂乱的堆砌。并且它所造成的概念的混乱为我们将要进行的混合社会的科学具象思维方法设置了极大的障碍。

同样,帝国主义不是资本主义的一个阶段,而是资本主义、封建主义、民族主义、军国主义甚至种族主义相混合的现实社会的一个阶段。

二、关于利润率的变动和资本主义危机

我们认为利润率p=S,(1-q)绝不是简单地呈现一种下降的趋势,其变动的极端复杂性一方面体现在抽象思维模式下p作为因变量在S,和q的作用下有多种变动的理论可能性;另一方面体现在科学具象思维模式下p、S,q还是互相影响和互动的。作用于p、S,q的有些是资本主义要素,有些则是资本主义以外的要素。

(一)在p不反作用于S,和q以及S,和q不相互作用的假设条件下,P在理论上上有11种变动的可能性。

(1)S,上升且q下降时,p上升;(2)S,上升且q不变时,P上升;(3)S,和q都上升,但S,的上升快于q的上升时,p上升;(4)S,和q都上升,但S,的上升慢于q的上升时,p下降;(5)S,不变且q下降时,p上升;(6)S,不变且q不变,p不变;(7)S,不变且q上升时,p下降;(8)S,和q都下降,但S,的下降快于q的下降时,p下降;(9)S,和q都下降,但S,的下降慢于q的下降时,p上升;(10)S,下降且q不变时,p下降,(11)S,下降且q上升时,p下降。

利润率下降趋势的规律只是其中(4)的情况。前面已提到,关于这个规律的唯一性的证明是不能令人信服的。与其坚守一个不能证明的简单化了的所谓规律,不如承认利润率变化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并以此为起点展开丰富的实证的研究,历史地描绘出利润率变化的实际状况。

上面11种情况的每个假设条件,在没有经过仔细的对照之前,都不能冒然断定它与实际不符。例如,马克思认为q的上升一般来讲比较符合经验材料,而实际上q的变化也非常复杂。当我们从微观角度考察时,技术进步往往直观地带来有机构成的提高。但是从宏观的和较长期的角度看就不一定如此:第一部类长期的技术进步会带来一定实物量的不变资本存量的贬值,也包括第二部类不变资本存量的贬值,数学上很容易证明,当C下降时,也是下降的;弥补存量损失后的利润部分下降幅度更大,从而利润率也是下降的;在新增价值的划分上,也是下降的。紧接着的应该是第二部类的技术进步所带来的消费品的贬值,全社会在维持绝对生活水平不变的情况下v降低了。明显上升,新增价值的划分中也上升;也上升。

从长期来看,考虑到技术进步会由于微观单位的竞争推动而成为影响两个部类生产的长期的和主要的因素,全社会的q,S,p更倾向于随着两个部类技术革命的更迭而呈现一种上下波动的变动状态。而绝不是单纯的上升或下降。

技术的进步所带来的生产率的提高可以是一个工人推动更多的机器,但不一定是一个工人推动更多的机器的价值。这是宏观角度和微观角度的重要区分。马克思也提到过的不变资本贬值绝不能摆在一个次要的修正因素的地位,它是和劳动力贬值同样重要的并且交替出现的因素。

(二)在现实中的p绝不仅仅是S,和q的被动的因变量,它的水平和变化反过来直接影响S,和q的水平,S,和q也是在时刻相互影响和制约着对方的水平。例如用相对剩余价值的方法来提高S,往往就伴随着q的提高,但它们的具体的相互作用关系可能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此外,现实社会的q,S,p还会受到种种市场契约天法调节的资本主义以外的因素的影响。由于这种复杂性,我们肯定得不出某种P的单一趋势的规律。因此面对多变量共变的情况时,单纯的抽象思维方法的确无能为力,求助于科学具象思维方法是一种有益的尝试。

(三)到目前为止,关于资本主义自动走向灭亡有两大核心理论。一个是前面已分析过的在资本有机构的提高快于剩余价值率的提高的假设条件下得出的利润率下降的规律,关于这个规律的证明是缺乏说服力的;另一个是假设资本有机构成的提高必然带来剩余价值率的提高,这样就必然带来消费不足这种资本主义市场无法自我调节的生产比例失调问题。按比例生产是一切社会生产的共有规律,如果资本主义最终带来的是生产不能按比例进行,资本主义的灭亡就无可争议。

我们仍用马克思的方法把社会生产分为两大部类:生产生产资料的第I部类和生产消费品的第ц部类。我们先把剩余价值分为四个部分(8);第一,适量的消费支出,数目刚够把资本家的消费维持在前一期的水平,记作SC;第二,资本家消费的增长额,记作SC;第三,资本家用来扩大可变资本的积累,记作Sav;第四,资本家用来购买追加的不变资本的积累,记作Sac.为了保持扩大再生产的均衡条件,就必须使所有代表对不变资本需求的项目的价值(生产价格)等于不变资本的总产量的价值(生产价格),并使所有代表对消费品需求的项目的价值等于消费品的总产量的价值。用等式可表示如下(字母右下角的数字1和2表示生产部类):c1+sac1+c2+sac2=c1+v1+sc1+sc1+sav1+sac1

v1+sc1+sc1+sav1+v2+sc2+sc2+sav2=c2+v2+sc2+sc2+sav2+sac2

化简后得:C2+Sac2=V1+Sc1+Sc1+Sav1其中方框内所含项目就是简单再生产的均衡条件。以简单再生产的情况为例,C2=V1+Sc1,如果第一部类的剩余价值率不断提高,就意味着等式中V1在不断缩小,理论上不能由此就推导出这样的结论即等式C2=V1+Sc1不再成立了,简单再生产的比例已被破坏了。因为显然还有理论上的替代办法;Sc1不断加大,并且Cz在实物结构上适合加大了的Sc1的情况。即劳动力出卖者减少的消费由资本家增大的消费替代了,这时等式仍旧成立,简单再生产仍是按比例的。按比例生产规律本身不能证明剩余价值率的提高会是一个按比例生产的破坏因素。

按比例生产是超商品经济的一切社会生产的共性,是更抽象更一般的规则。它对现实生产的要求只是有前后一贯的、系统的生产比例,并且再无其它要求。至于现实中按比例生产的多样性则是由这个抽象规律以外的作用要素形成的。重视这种区别是严密的抽象思维方法所要求的。

马克思曾嘲笑这种把资本家变成一个只关心使用价值的善良市民的假定是把资本主义最实质的东西—笔钩销了。但是最先一笔勾销资本主义的是剩余价值率不断上升且不再受资本主义调节的假定,是前一个荒谬产生了后一个荒谬,当你假设剩余价值率随着资本有机构成的提高而持续提高时,你就已经假设剩余价值率由市场法则调节而上下波动的资本主义已不起作用了,你就已经假设资本家不是资本家了。但无论如何,我们证明“有效需求不足不能直接导致对按比例生产规律的破坏的演绎推理是无懈可击的。杜冈那个著名的一个工人操作全部机器的假说无非也是想说明同样的问题,但不幸他始终没能说透。就纯粹的资本主义作用要素而言(抽象的、理论上的),V和S的划分是由市场契约调节的,资本主义不仅是资本家的资本主义,也是劳动力出卖者的资本主义,就不考虑外来因素的纯模型而言,按比例是可以由市场调节来完成的。

但是越来越频繁的V或S一方借助资本主义以外的作用力量来参与新增价值的划分的作法,使得比例问题也不可能单有市场调节来完成了。资本主义以外的因素的介入使单纯的资本主义市场契约原则失灵了。但如果这时出现了生产不能按比例进行的罪恶,承担责任的不应是纯资本主义概念所概括的东西。而是那些资本主义以外的混合要素。在资本主义模型下,生产的按比例是要不断经过市场调节才能达成的,特别是V和S的划分比例,即剩余价值率,当V过多S过少时就会出现产品不足,市场通过价格变化能把它们的比例调整过来;当V过少,S过多时,就会出现消费不足,产品过剩,市场同样能把它们调整过来。但如果有一些超经济因素引起V或S的过多或过少时,市场就成了多个作用力中的一个,V和S的最终比例是取决于多个力的合力,而不仅仅是价值规律的力量。但不能由此说价值规律(生产价格规律)就过时了,它仍是重要力量之一。

(四)资本主义危机

资本主义是一种理论抽象模型,它不等于现实社会。如果人类社会在某一时期比较接近资本主义模型,那只表明现实社会患了某种程度的社会偏执病。人类社会正常的和长期的情况就是各种抽象模型的混合社会。

现实社会不等于资本主义,现实社会的危机也不等于资本主义危机。在理论上探讨资本主义危机,如果在概念上搞不清这种区别,接下来的错误和混乱就不言白明了。

资本主义危机就是因为利润率跌至其普遍水平以下或工资水平跌至其普遍水平以下所引起的流通过程的中断。因此,资本主义危机应当如鲁道夫·希法亭认为的那样,是一种比例的失调。只要剩余价值率、资本有机构成、利润等指标的影响因素还是市场契约原则可以调节的,资本主义危机就也是在资本主义范围内可以调节归位的。如果支配这些指标的还有某些超经济的非资本主义的原则,我们的思维要下的第一个结论就是现实的危机不等于资本主义危机。单纯调节资本主义危机的市场方法就无法单独完成调节这个现实危机的任务,起作用的应是某种混合的方法。例如,1929年危机就主要是由垄断造成的新增价值的划分长期有利于资本所有者引起的。危机持续时间长,破坏力极大。至少有两种解决危机的途径可供选择,一种是继续维持新增价值划分有利于资本家的状况,同时将产品结构调整为可将工人消费不足的部分由资本家的消费或投资来替代,接下来还必须有人口减少、超级消费形式的出现(如太空旅行等)等经济政治配套条件。人类社会否定了这种选择,而采用了解决危机的第二种途径:通过国家机器等手段改变新价值划分明显不利于工人的状况,使比例重新回归。毫无疑问,这两个办法都不是解决资本主义危机的市场方法能单独奏效的。

就纯粹的理论上的资本主义危机而言,“如果资本主义的发展离不开利润率下降趋势,或离不开消费需求越来越落后于生产要求的趋势,或者两者都离不开,那么,这个制度的毛病就可望随岁月的推移而加剧,而资本主义关系变成社会生产力进一步发展的桎锢的时候,也必然同黑夜跟随白昼一样,非来不可。既然这样,周期地打断社会经济生活的危机,就的确必须看作是现存社会体系的死亡象征”(9)。

正如我们前面看到的,剩余价值率、资本有机构成和利润率随着全面技术进步在两个部类交替出现而呈上下波动状态,资本主义至少不会因为那两个原因而灭亡,资本主义危机也不是资本主义趋于灭亡的象征。

但我们绝不是由此得出资本主义永远起主要支配作用的结论。由于单位价值所代表的物质量越来越大,资本主义自动调节的社会物质代价也越来越大,资本主义方式可能会因为这种日趋增高的社会调节成本而逐步不再是历史舞台上的主角。此外,按照需求交替理论(参见《方法论和政治经济学),人类社会始终存在着物质、创新、依附、平等、自由这五种基本需求,区别只是量的不同格局而已,资本主义将这五种需求都价值化了,应该承认,价值化是一种精巧的制度系统,它为五种需求都留下了发展空间。但是,在现代人类五种需求新格局的条件下,资本主义系统或价值化制度系统,已不可能单独包容或衡量人类的五种基本需求,这就是为什么发达国家明明在改进五种需求的格局方面取得了进步而经济增长率等价值指标却始终低迷和令人丧气。再不接受新的概念系统,人类社会简直就要失去方向感了!这些是资本主义在特定条件下不合理性的根源。显然这种不合理性还是来源于人类社会的价值判断和价值追求,而不是单有资本家就可以把资本主义推进死胡同。并且,这不意味着资本主义已具备全面消亡的条件,无视这一点,只能得到以另一种不合理或不完全全合理法则代替现在的不完全合理法则的结果。

在现实社会,当自由竞争导致资本日益集中时,资本主义调节成本日益增高的不合理性可能带来两种不同的超资本主义力量在和资本主义法则对抗。这两种力量的任何一种达到某种极端程度时就现实地表现为资本主义的灭亡(也可能是不合理地灭亡);这两种力量没有出现极端程度时就现实地表现为它们和资本主义法则相互混合共同作用的混合社会状态。

这两种力量一种是封建主义力量,具体表现为大资本家为限制竞争而采用的封建领主划分势力范围式的超经济契约;另一种是社会产义力量,具体表现为劳动者通过工会或国家机器而实现一种超越资本主义市场法则的平等性的分配。

资本主义与这两种主义的关系并非截然不可过渡。如当自由竞争导致资本集中到一定临界点时,资本家很容易放弃资本主义法则而选择封建主义法则;再如,资本主义条件下,劳动力的价值就是维持劳动力所有者所必不可少的生活资料的价值。那么“所谓必不可少的需要的范围,……本身是历史的产物,因此多半取决于一个国家的文化水平,……”(10)。如果接着演绎下来,当一个国家的公众的文化水平要求稍多一点平等也是“必不可少的需要”时,资本主义的劳动力价值中也就会有一点社会主义的要素,资本主义显然向社会主义原则过度了一步。现实社会中的关系本没有封建主义、资本主义、社会主义的标签,当历史按时序发展到一定条件需要将某种社会关系制度化和稳定化时,才有了这些主义的区分。

另外人类社会历史的发展不是单向的,一些主义在一定历史时期的作用可强可弱,可接近于零,但这不意味着在以后的历史时期这种主义就永远不再发挥作用了。起根本作用的规律是我在《方法论和政治经济学》一文中描述的需求替论。

混合社会必须是一个完整系统的混合,才会有相对稳定的状态,这包括所有制(产权制度),国家制度和意识形态等。

(五)所有制、国家制度

我们把人类现实社会按一定标准分为封建主义、资本主义、社会主义、科技主义或它们的各种混合形式,这有两个层次的含义,一方面是指人类社会冠以某种主义的追求和实现追求的条件使该主义对社会的作用力日益显现出来,成为影响社会发展变化的不可忽略的重要因素之一和内在力量之一;另一方面是指这种内在要求或内在力量只有以所有制、国家制度、意识形态等形式予以制度化以后,才能完整地、系统地和稳定地表现出这种主义的全部内容和发挥出全部的作用。第一个层面是第二个层面形成、稳定和变化的基础或内生力量;第二个层面决定第一个层面能否充分地现实地发挥作用,从而甚至也决定了不同民族在某一时期不同的发展方向和道路。

资本主义最基础的制度是建立和保护排他性私人产权的所有制。资本主义“所有权是对于物有绝对无限制地使用、收益及处分的权利”(11)。在使私人产权有效地发挥作用,必须不让未获授权的个人使用它,并且运用资产的全部获益和成本都应归属于资产的所有者。只要不是纯粹的资本主义,都可能需要用某种超经济的政治办法来决定资产的运用和获益。

资本主义所有制的正常运转还需要另一些外在制度为条件,这些制度允许并保证自由缔约和确定明晰的权利和义务,这些外在制度就是法律和国家强制。它们“都立足于公共的强制执行组织(法院、警察、检察员、监狱)。统治者和议会曾普遍使自己成为可信赖的第三方,来保证契约的履行。因此外在执行机制往往增强着缔约伙伴的信心”(12)。但这些外在执行机制在保证资本主义所有制的同时,也在侵蚀着资本主义所有制,以至现实的产权制度往往不是纯粹的资本主义所有制。资本主义排它性的对财产无限制地使用、收益及外分的权利无时无刻不在受到国家的限制。绝对排他性资本主义所有制从它产生那天起就不是纯粹的资本主义所有制,而是某种混合的所有制。只不过在一定阶段,顶多这个混合的所有制比较接近纯粹的资本主义所有制而已。

作为强制手段的国家的概念有两种表面看来截然不同的表述:一种认为国家是统治阶级的压迫工具;第二种认为国家是代表整个社会利益的机关,是各种利益的调节器。

其实,至少当资本主义成为主要社会力量时,国家的统治工具的作用和利益调节器的作用是一种抽象思维方法下的抽象和具体的关系。前者是国家概念的实质、本质,后者则是这个本质经过某种修正后的具体表现形式。在人类社会早期,国家的抽象本质几乎没有修正地就表现为阶级压迫的工具,调节器的作用顶多只在统治阶级内部发生。阶级与阶级之间界线分明,并且难以逾越。到了现代资本主义社会,国家概念从抽象到具体的思维过程要加入多种修正因素,以致于抽象中的直接阶级对立,在具体表现形式中不那么容易一眼看出,除非加以抽象化。这些修正是:a、阶级间的共性因素较早期多,例如都是政治上的自由人。b、阶级之间的转化较早期容易,阶级概念的承载人极不稳定,例如管理职业化和经济的科技化都是低层阶级升入高层阶级的渠道。再如股票市场又使普通人可以成为股东等等。因此国家概念在形式上只能表现为各种利益的一种公正的调节器。但是透过具体形式,还是能发现(用抽象力)国家归根到底是对具有资本家素质的人群极为有利的强制机器,它是追求和信奉以自由缔约为基础的资本主义产权关系的人群的选择结果。这是资本主义国家的实质。

民主程度越来越高的国家制度,一方面是各种社会力量作用的结果,另一方面也是向新的混合社会发展的切入点。它总是以自由缔约为基础的资本主义排它性产权关系的必不可少的保护机器;它同时也是削弱排他性资本主义产权关系并使社会迈入混合状态的超经济的双刃剑。

三、资本主义与混合社会

“我们在理论上假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规律是以纯粹的形式展开的。实际上始终只存着近似的情况。”(13)。

有两个原因导致马克思没能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形成和发展过程中的实际的混合状态的规律性给予充分研究:一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越是发展,它同以前的经济状态的残余混杂不清的情况越是被消除,这种近似的程度(理论上的资本主义模型与现实社会,引者注)也就越大。”(14)。虽然以前的经济状态的消除也是一个渐变的过程,并且在资本主义发展早期,现实社会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都是资本主义社会和以前的封建社会的一个混合社会,但在马克思所处的时代,资本主义经济已是发展的趋势,它对现实社会的作用已接近于决定性的作用。马克思专注于资本主义理论模型的研究,实际上就近似地等于对他所处时代的现实经济的研究。二是在方法论上单一的抽象思维方法实在无法胜任对几个完全不同质的概念混合和交织在一起的规律性研究。它除了能说明现实经济是封建主义、资本主义等的混合经济以外,无法进一步得出有意义的通例性的结论。

资本主义到了成熟期以后,现实经济的新的混杂不清的情况又出现了。资本主义理论模型和现实经济的近似程度又开始出现由大变小的情况。在资本家方面开始出现求助于封建主义的倾向,在无产者方面开始出现求助于社会主义的倾向。如果要求马克思的理论应对将要出现的新的混合状态做出解释和预测,那是对理论家的苛求。马克思的后人作了各种企图以单一抽象思维方法描述新现象的尝试,这种方法论就决定了他们都讨厌混合状态,于是出现了信奉资本主义的阵营,也出现了信奉社会主义的阵营,他们最初都试图通过现实的消灭对方来恢复社会的单一状态,但这个结果未能如愿出现。到了20世纪40年代和20世纪80年代两个阵营分别从内部开始了政治家们的对峙的松动,两个单一社会都先后出现了混合的状态。但探讨混合规律的系统理论仍旧没有出现。马克思和他以前及以后的理论家以抽象思维方法为基础对封建主义模型、资本主义模型、社会主义模型等的理论构建是人类思维的宝贵财富。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以这些抽象思维的结晶为出发点,采用科学具象思维方法进一步探讨混合状态的规律。因为混合状态是和现实社会近似程度最高的情况。

一个相对稳定的混合状态不仅是经济的制度化的混合,也是政治、文化的混合,我们更愿用混合社会这个概念来描述这种范围广泛的混合。如果要对资本主义发展做一个粗略的阶段划分,我倾向于认为:a、14世纪中期——16世纪中期,贸易和小商品生产繁荣,这个时期是以封建主义制度体系为主的资本主义、封建主义等的混合社会。b、16世纪中期——18世纪中期资本主义与封建主义势均力敌,矛盾比较尖锐。c、18世纪中期——19世纪70年代,是自由竞争资本主义阶段,是资本主义逐渐占上风的混合社会。特别是到了这一时期的后一阶段,强大的资本主义制度体系和意识形态,使现实社会几乎接近纯粹的资本主义理论模型。d、19世纪70年代——20世纪30年代,科技主义开始形成独立的意识形态。由于大资本的形成,大资本家最先摒弃资本主义规则而采用了封建领主式的划分势力范围的垄断方法,单纯的资本主义规则已无法保护小资本家和无产者的利益。无产者也开始借助社会主义的平等规则而不是单纯的资本主义自由契约规则加入社会选择过程。这一时期主要是资本主义、封建主义、社会主义、科技主义等的混合社会。资本主义和大封建主义的力量占伏势。e、20世纪30年代至今,垄断的封建主义受到一定程度的?拗疲且宰时局饕逦饕α康淖时局饕濉⑸缁嶂饕濉⒖萍贾饕宓鹊幕旌仙缁帷?/P>

当回头看我们走过的历史时,我们的思路比较清晰,因为时间已帮我们做了大量的抽象工作。在封建主义与资本主义共存的几百年间,我们已习惯于把当时的社会理解为一个混合社会,能历史地和辩证地看待封建主义制度体系和资本主义制度体系。但我们却不能把这种历史的和辩证的方法运用到我们这个时代,来理解多种矛盾的产生和变化,在这里我们更习惯于形而上学。我们不能容忍存在一个社会的鸭嘴兽。但现实社会的确是鸭嘴兽,以科学具象思维方法为基础的混合社会理论有可能是一种突破。

参考文献

(1)亚当期密:《国富论》,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上卷,第12页

(2)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北京人民出版社,第23卷,第55页

(3)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北京人民出版社,第25卷,第995页

(4)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北京人民出版社,23卷,192页

(5)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北京人民出版社,第25卷,第288-289页

(6)马克思:《资本论》,北京人民出版社1953年版,第三卷,275页,着重号是引者所加

(7)马克思:《资本论》,北京人民出版社1953年版,第三卷,274页

(8)保罗·斯威齐:《资本主义发展论》,北京商务印书馆,183页

(9)保罗·斯威齐:《资本主义发展论》,北京商务印书馆,第180页

(10)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北京人民出版社,第23卷,第193-194页

(11)《拿破伦法典》,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第7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