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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文化论文大全11篇

时间:2022-11-09 14:43:07

影视文化论文

影视文化论文篇(1)

回顾90年代以来的中国影视文化,我们会很容易地发现:"主旋律"意识的不断升温,"五个一工程"对影视创作的引导性作用日益扩大,意识形态标准在电视"飞天奖"和电影"金鸡奖"、政府"华表奖"评选中的重要性越来越重要,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热和各种英雄模范、好人好事题材热方兴未艾,广电部重点国产影片成批推出……,这些共同构成了中国影视文化的一道道风景。与前一时期各种政治观念、文化形态、道德思想以及美学流派的喧哗和骚动明显不同,相对整一化的主流政治意识形态倾向的强化是这一时期中国影视文化的一个明显特征。

这一影视文化局面的出现是与国家政权强化了对影视文化的调控力度直接相关的。90年代以来,由于政治意识形态领域一些矛盾的加剧,西方国家外部压力的增强,启蒙文化解构了原有政治理想、信念以及道德传统而形成的价值真空,市场化与既存体制之间的裂缝所带来的"腐化"现象的加重,同时也由于商品经济对整个社会价值观念的冲击,都对中国既成的政治/道德秩序形成了挑战。所以,从1989年召开第十四届三中全会确立了中共中央第三代领导集体以来,中央越来越强调政治体制的稳定和政治权威的维护,政治觉悟、大局观、稳定意识成为政治意识形态的基本要求。1996年10月10日,中共中央十四届六中全会通过了《关于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若干重要问题的决议》,提?"在全民族牢固树立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共同理想,牢固树立坚持党的基本路线不动摇的坚定信念",号召加强"以为人民服务为核心,以集体主义为原则,以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爱科学、爱社会主义为基本要求"的思想道德建设,要求文学艺术要"以高尚的精神塑造人,以优秀的作品鼓舞人,培育有理想、有道德、有理想、有纪律的社会主义公民"。这表明,执政党对文化发展的指导性和支配性再次获得了强化。在加强了对文化艺术业的总体调控的同时,国家政权也加强了对影视文化的具体规范。90年代以后,执政机构对影视文化巨大的传播覆盖面和感性的传播渗透能力越来越重视。黄金时间电视节目?"主旋律"化、正面宣传为主、鼓励弘扬中国传统文化、淡化海外境外节目、保护中央电视台的中央权威地位、加强电影剧本的审批和电影生产的规划、制定严格的电影审查制度、国家和电影管理管理机构先后颁布《电影管理条例》等法规等,都是国家政权加强影视文化调控所采取的具体措施。因此,处在世纪转折时期的中国影视,不仅是一种大众传播媒介或者文化生产工业,更是一种特殊的政治意识形态。正是这一社会语境,明显地强化了这一时期中国影视文化的政治意识形态倾向。

这种倾向的直接体现就是"主旋律"影视创作成为这一时期最重要的创作现象。首先,"革命历史题材"、特别是"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的影视作品的数量和规模都发展迅速。1991年纪念中国共产党建党70周年、1995年纪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50周年形成了两个高潮,八一电影制片厂先后推出的《大决战》、《大转折》、《大进军》(8部16集),李前宽、肖桂云执导的《开国大典》、《重庆谈判》,丁荫楠执导的《》等是这类作品的代表,这些影视作品以其得天独厚的题材优势、举世罕见的制作规模以及精益求精的创作态度,"将视野投向今天正直接承传着的那段创世纪的辉煌历史和今天还记忆着的那些创世纪的伟人。历史在这里成为一种现实的意识形态话语,它以其权威性确证着现实秩序的必然和合理,加强人们对曾经创造过历史奇迹的政治集团和信仰的信任和信心。……主流政治期待着这些影片以其想象的在场性发挥历史教科书和政治教科书无法比拟的意识形态功能?"(1)其次,古典和近代历史题材大量增加。有的是历史人物题材,如孔子、李时珍等人的传记作品,有的是历史事件题材,如《北洋水师》等,还有的是古典文学名著改编的题材,其中的代表作品是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拍摄的大型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水浒》、《东周列国》等,这些作品都以弘扬中国传统文化、宣传中国历史、表达爱国主义精神为基本视角,用中国文化的历时性辉煌来对抗西方文化的共时性威胁,用以秩序、团体为本位的东方伦理精神的忍辱负重来对抗以个性、个体为本位的西方人文观念的自我扩张,用帝国主义对近代中国的侵略行径来暗示西方国家对现代中国的虎视耽耽,用爱国主义的历史虚构来加强国家主义的现实意识,历史的书写被巧妙地转化为了对现实的政治意识形态建构的支撑和承传。第三,出现了一大批以政治性事件和英雄人物为创作题材的影视作品。如以共产党优秀干部为题材的《焦裕禄》、《孔繁森》,以各行各业模范典型为题材的影片《蒋筑英》、《军嫂》等,它们都将人物置身于艰难困境之中,叙述他们那种任劳任怨、兢兢业业的政治信念、道德品质、价值观念,试图将他们塑造为当代社会的政治和道德榜样,以说服和引导观众认同现实秩序和自我的社会位置。

这一时期,影视文化的政治意识形态倾向的强化还体现为创作上的一种伦理化趋势。中国具有悠久的国/家、政治/伦理一体化的传统,国家政治通过社会家庭伦理进入现实人生,伦理的规范性和道德的自律性通过这种一体化而转化为对政治秩序的稳定性的维护和说明,政治意识形态的一元化借助于对伦理道德规范和典范的肯定而与人们的日常生活产生联系,这正是90年代以来中国影视文化的伦理化倾向越来越突出的政治意识形态原因。这种伦理化倾向体现为三个层面:

一、传统道德观念的复兴。这不仅表现为家庭和社会伦理道德题材的影视作品大量增加,如电视剧《渴望》、《咱爸咱妈》,电影《九香》、《离开雷锋的日子》、《军嫂》、《我也有爸爸》等,它们都以家庭、社会的人际伦理关系为叙事中心,而且更表现为它们都自觉地用传统的道德逻辑,突出了利他与利己、爱与恨、义与利、团体认同与个人叛逆之间的矛盾,张扬克己、爱人、谦让、服从的伦理观念,即便一些并不完全是伦理道德题材的影视作品,如电视剧《姊妹行》、《北京人在纽约》等也都按照这样的道德尺度来设计叙事情节和作出伦理判断。这种对道德主义的呼唤,使90年代的影视文本在价值尺度上与80年代、甚至"五四"新文化那种以个性解放为核心的人道主义传统形成了明显的区别。如1997年出品的电影《这女人这辈子》,尽管它的前半部似乎与张艺谋的《红高粱》等民俗电影在人物结构、场面效果、视听造型甚至大西北的民俗化细节等方面都非常相似,但是影片后半部却将张艺谋电影那种以个性主义为基础的价值观念置换为了一个道德主义的价值观念,影片中原本渴望爱情自由的女主人公灵凤听从了父亲的临终遗嘱,?"孝"的名义嫁给了她并不爱的永义,后来受到永义乐善好施的道德行为的感召而自觉地以身相许。接着影片采用了当年《青春之歌》、《红色娘子军》相同的叙事策略,让永义在完成了对灵凤的教化以后偶然身故,使灵凤成为他的道德精神的继承者,后来灵凤果然放弃了个人的爱情幸福,成为一个圣女般的"节"、"义"女性,而当年同她一起追求爱情幸福的男主人公留根却终于走向了私欲的深渊,于是这个表面上看来与《红高粱》如此相似的影片,却阐释了一个与《红高粱》乃至"五四"新文学那种个性解放的启蒙主义精神完全相反的道德主题,利他性成为一种精神本位,超然于一切之上。在一些道德题材的影视作品中,感性个体常常被道德理性所压抑和放逐。一方面,这可能是对当今社会缺乏能够被共享的道德准则和能够维护人们心理平衡的物质条件的一种策略性补救,但另一方面人们也许会提出怀疑,如果我们将?"五四"新文化所否定的价值观念不经过创造性转化而全盘继承下来的话,我们的影视文化是否真的能在现代化进程中起到精神文明建设的作用,提高社会文明程度和强化民族凝聚力。

二、"主旋律"作品的伦理化策略。许多被称为"主旋律"的影视作品,都通过伦理化的政治形象的塑造,为意识形态主题注入了伦理感情,采用一?"泛情化"的叙事策略,使主人公的性格、动作、命运和他行动的环境、他所得到的社会评价以及影片叙事的情节、节奏和高潮都以伦理感情为中心而被感情化,不仅使作为国家意识形态代言人的英雄形象对政权与民众的血肉联系这一主流思想做了有效的证明,而且它对观影者伦理感情的成功调用,使它打开了一条"主旋律"电影一直希望的面向大众的传播渠道。这一成功,使"主旋律"电影与中国传统文化的"政治伦理化"策略不谋而合。所以,无论是"历史题材"影片《》、《的故事》、《老娘土》、《乡亲们》、《焦裕禄》或?"现实题材"影片《凤凰琴》、《蒋筑英》、《炮兵少校》、《孔繁森》,它们都殊途同归,用伦理感情包装政治意识形态,用伦理感情设计叙事高潮,以唤起观影者的心理认同和情感共鸣。尽管在一些影视作品中或作品的一些段落中,有时政治的伦理化由于某些本文之内或本文之外的原因,没有或根本不可能真正完成;有时影片的煽情手段和技巧由于过于外露而被观众所识别,没有达到预期的叙事效果,但政治伦理化显然是这一时期"主旋律"电影最重要也最有效的叙事策略。(2)

"主旋律"和伦理化是90年代以来中国影视创作政治意识形态一元化的两个支点:一方面"主旋律"形成了影视文化的基本格局,另一方面伦理化规定了影视文化的基本趋向,前者是一种视野的确立,后者是一种视角的选择,它们共同构成了一种意识形态引导力量。这种力量,对这一时期影视创作的题材选择、价值观念的表达、叙事方式以及对人性和世界的表现深度、甚至影视语言本体都产生了直接而巨大的影响,使这一时期的影视创作与前一阶段相比更加单纯化、共性化、戏剧化,从而形成了特殊的时代风格。

二大众化转型的社会趋势

80年代的中国文化是以思想解放运动为标志的。与整个社会变革的进程相联系,思想上的启蒙主义、美学上的现实主义成为了中国70年代末到80年代中期的两面文化旗帜。对现实和历史的批判,对人文理想的追求一直是这一时期最基本的艺术主题。而后的现代主义运动,无论是朦胧诗运动或是"第五代电影",无论是探索话剧,或是前卫音乐,则都把中国文化纳入了20世纪世界文化的总体格局中,用更加风格化的方式和更加存在主义的视角试图形而上地解释世界和人生。但随着商品经济的迅速发展,特别是90年代以后,中国的文化主流逐渐背离了这一思想、美学和文化传统,开始了大众化转型,使文化越来越明显地出现了新的特征:"在功能上,它成为了一种游戏性的娱乐文化;在生产方式上,它成为了一种由文化工业生产的商品;在文本上,它成为了一种无深度的平面文化;在传播方式上,它成为了一种全民性的泛大众文化?"(3)正是在这样的文化境遇中,除了受到政府行政机制支持的"主旋律"影视创作以外,中国影视文化的主体逐渐成为了一种借助于现代文化工业的传播技术和复制手段,为人们所提供的消谴性的"原始魔术",它们不断地通过对观众无意识欲望的调用,为大众制造快乐原则的狂欢节。与80年代的影视文化不同,这时期的许多影视作品都放弃了对终极意义、绝对价值、生命本质的孜孜以求,也不再把影视产品当作济世救民、普度众生的神赐的法宝,不再用影视艺术来显示知识分子的精神优越和智力优越,张扬那种普罗米修斯的人格力量和悲剧精神。各种市民情节剧、惊险动作片、通俗轻喜剧、青春言情片等在数量上成为了中国影视文化的主体,它们提供的大多是一些无深度无景深但却轻松流畅的故事、情节和场景,一种令人兴奋而又晕眩的视听时空,影视艺术被名正言顺地命名为一种叙事游戏:它们消除了时间感,排除了历史意识,割断了与现实生存的真实性联系,而成为了一种自成体系、自我封闭的文本游戏。

因而,首先我们说,中国90年代以后的影视文化的大众化转型是从政治、启蒙文化向娱乐文化的转型。在这种娱乐性文化中,影视文化的认知功能、教育功能,甚至审美功能都受到了抑制,而强化和突出了它的感官刺激功能、游戏功能和娱乐功能,因而,在电视剧《乾隆皇帝》中,一代乾隆变成了风流倜傥的多情小生,在电影《西楚霸王》中,楚汉的的金戈铁马也被写成了一个三角恋爱的浪漫悲剧,在电影《秦颂》中,高渐离刺杀秦始皇的壮举也被演绎成了一段儿女情长的恩恩怨怨。影视文本被简化为一种封闭的游戏文本。这种游戏往往通过一种缝合的手段来遮蔽现实的出场并完成它的自我封闭。它把动作分解为细节、情节分解为场面,然后又按照一种模式化的组合方式将它们联系起来,成为一个早就被规定好走向和命运的程序化的故事,从而创造出一种与世隔绝的整体性和完整性。局部的复杂性产生了一种没有局部的幻觉,甚至是没有形式的幻觉,使接受者失去自我意识和自我判断,对文化产品的观看已经不是一种文化行为,而仅仅是一种可以把思维关掉的娱乐行为。在忘乎所以的叙事游戏中,观众从实在的限制中摆脱出来,通过与文本的认同,投射着他们的勇气、智慧,实现着他们的光荣与梦想,同时也在文本中那些情与爱、生与死、沉与浮之中释放着他们被抑制的潜意识,满足着在现实环境中屡受挫折的弗洛伊德所谓?"快乐原则"。

其次,影视文化的大众化转型也是从审美文化向文化工业的转型。这意味着影视文化产品不再是个性化创造的产物,而是一种工业化生产的结果,从策划、投资、制作到宣传、发行,进入实际消费,影视产品都被作为一种批量生产的工业产品而被投入文化市场。在这一转换过程中,许多影视创作者都自动放弃了对工业复制原则的心理抵抗或者警惕,而是心甘情愿地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工业生产流水线的工艺环节,因而越来越多的影视作品不再把作品的美学价值和精神价值作为理想,而是把商品的交换价值和使用价值当做了重要的、有时甚至是最重要的目的。商品化的形式在人物、情节、场面、视听造型等各个方面无处不在。于是影视产品作为一种消费品从文化圈里走出来,雅文化和俗文化的界限被打破,影视艺术品成为供大众消谴的一种手段,商业策略、广告效应代替了对人文关怀、心灵升华的执着。工业生产的逻辑不仅影响到电影的生产方式,而且也影响到人们对电影的评价方式和价值观念,以至于影视圈似乎以说影视是一种艺术而耻、说影视是一种商品为荣,许多人都不再以个性、创造性、批判性、超越性这样的概念来评价和要求影视文化,而是以大众性、娱乐性,甚至畅销性来衡量影视文化的意义。

这一时期影视文化的大众化转型也是从深度文化向平面文化的转型。这一时期,故事离奇的情节剧、奇观化的动作电影、市民化的家庭肥皂剧占据着银屏的主导时间,它们大多既不需要通过对现实境遇的揭示来唤起人们对自己的真实处境的觉悟,也不需要通过对某种乌托邦理想的期望来引发人们的实践热情,在这些影视文本中,故事服从于模式,如层出不穷的电视室内剧;影像变成了幻像,如令人眼花缭乱的所谓"新武侠电影";现实转化为梦境,如那些花前月下的爱情故事;时间压缩为空间,如那些色彩绚丽的音乐电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对崇高感、悲剧感、使命感、责任感的放弃和疏离。过去文化中那些引以自豪的神圣的东西,如深度、焦虑、恐惧、永恒的情感等日益淡化,而被那些世俗梦想和文化游戏所代替。许多影视产品都以一种共时的平面性创造了一种开放的文化游戏、儿童乐园,让人?"听"、"看"、"读"着一个个灯红酒绿的世界,对生命的形而上学关怀被搁置,终级意义被封存,人们躲藏在影像后面体会游戏的欢乐。

影视文化的大众化转型也是从一种阶级/等级文化向泛市民文化的转化。随着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政治路线的被否定,"一国两制"思想的提出,国际"冷战"时期的结束,世界大战的威胁相对减弱,都市社会的迅速膨胀,中国社会出现了一个由不同的政治集团、阶级、阶层、职业、年龄所形成的具有共同消费利益的广泛的大众群体。而影像文化的迅速普及和发展,又使这一泛大众群体具备了接受文化传播的能力,而影视作为一种直接作用于人的视听知觉的声画合一的传播媒体,则将最大多数的民众纳入了它的传播视野,即便文盲或半文盲往往也能观看并在一定程度上理解影像文本。此外,由于影视的产品化、工业化、市场化,也使得大众作为消费者具有了首要的选择权和评判权,精英文化和高雅文化不得不通过各种方式掩饰、抹去自己的风格、个性和前卫性,而去有意识地迎和尽可能多的对象的需要,填平雅与俗、高与低、精英与民众之间的界限、鸿沟,从而形成了一种泛大众的影视文化,通俗性、大众性使这一时期的影视文化在风格、类型、样式上更加模式化和世俗化,精英性、前卫性的探索在这一时期受到了明显的抑制。

中国影视文化的大众化转型,不是历史的偶然。这种转型是随着中国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变革进程的深入,随着大众从文化学习到文化消费的心理变化而逐渐到来的。80年代中期开始,中国的影视文化陆续被推向了市场。中国电影业从过去一种计划体制下的国家意识形态事业转化为一种文化工业桃担缬按又谱鞯椒⑿卸急蝗娴赝度肓耸谐。涸谕蹲史绞缴希サ缬吧饕芍破蹲剩渥式鹄丛词枪易詈椭泄缬胺⑿蟹庞彻镜墓潭ǚ⑿惺杖耄?0年代后期开始,这些资金来源随着电影行业改革进程逐渐减少,难以满足电影生产的需要,于是出现了大量社会集资拍摄和与海外境外合作拍摄的影片。各种国内外企业投资电影,对电影的题材、样式、风格、制作都产生了直接影响,使电影生产必须将市场定位放在首位。在电影发行方式上,1993年1月,广播电影电视部下发《关于当前电影行业机制改革的若干意见》以及《实施细则》,1994年下发《关于进一步深化行业机制改革的通知》以后,一直由中国电影发行放映公司统购统销、垄断经营的电影发行体制解体,各电影制片厂直接面对各个基层发行放映企业,电影是否能够获得市场利润成为电影是否能够生存的基本条件,更加加速了电影的工业/商业化进程。中国电视业虽然一直是属于政府管理的行政机制,但是由于广告收入在电视业经营中所占的举足轻重的位置,由于大量社会和海外资金对电视节目制作的投入,伴随着电视节目市场的发展,收费有线电视的逐渐扩大,使电视节目特别是电视剧的创作也不同程度地走向了"生产化"、"产品化"。市场化使电影的上座率和电视的收视率成为影视文化赖以生存发展的基本前提,因而作为上座率和收视率的主体的观众就成为影视产品的"上帝",除了受到政府行政机制支持的影视作品以外,进入市场的影视作品都必须通过大众的接受而回收制作成本和换取利润,所以,经济效益、利润成了衡量影视文化产品的重要参数。生产者与消费者之间建立了一种直接的经济关系。这促使影视创作/制作者必须满足尽可能多的观众的需要从而换取利润。大众的好恶引导着文化生产。如果说在80年代,影视文化被推向市场,还是一种被动的强制的结果,许多导演甚至愤愤不平地抱怨这是"逼良为娼",但90年代以后,影视的工业化和商业化便成为一种自觉行为。影视业被当做了一种可以赚取巨额利润的工具。除了原有的国营影视企业之外,各种集体所有制的影视企业、私营企业和中外合资企业相继涌现,这一切,都促使了中国影视文化的大众化转型。在这一转型中,知识分子的文化支配权被削弱,大众对娱乐、轻松的要求,因为受经济规律的支撑而成为引导影视文化发展的动力。

尽管影视文化的大众化趋势与"主旋律"要求之间不可避免地存在着矛盾冲突,一方面,市场化冲击了主流政治意识形态的核心地位,娱乐倾向中的享乐主义和个人主义价值观念影响了主流意识形态所维护的道德秩序,另一方面,政治意识形态的规定性和道德意识也限制了大众文化的娱乐性宣泄和个体欲望的表达,因而从80年代以来,影视大众化的娱乐要求经常与主流政治意识形态的伦理要求发生对立,形成了几次关于影视的娱乐性和娱乐片的辩论,但是进入90年代以后,大众化与政治化之间经过相互较量和相互协商,却逐渐寻找到了结合部和协作点,因而一方面影视工业常常借助政治的力量来扩展市场空间,另一方面,"主旋律"也常常借助大众文化逻辑来扩大主流意识形态的社会影响。

而既因为处在大众化与政治化的双重夹缝中,又因为知识分子社会精英角色在初级阶段市场经济状态下的突然失宠,影视文化的精英性在这时期则面临着空前的挫折:人们几乎很难见到80年代象《黄土地》、《黑炮事件》那样在人文意识和美学观念上都具有前卫性和独创性的影视作品了,陈凯歌、张艺谋的电影自觉地以一种国际化的时尚来寻求跨国市场和资金的支持,即便是象黄建新这样的执着于对中国现实的关怀和表达的导演也不得不将香港黑社会片的类型特征嫁接到他那具有深厚的人生意蕴和现实力度的影片《埋伏》中来,事实上,无论是影视制作/创作者或是影评人、投资者都已经很难容忍影视作品在电影市场上的失败或者受冷落,无论是知识分子观众或是普通观众也都很难容忍影视作品的个体性和深度感,正是在这样一种语境下,90年代中国影视文化中边缘化的声音很难被听到,象《三毛从军记》、《民警故事》、《巫山云雨》、《谈请说爱》这样的电影和《南行记》、《9.18大案纪实》、《凤凰琴》这样的电视剧,在这一时期的影视文化格局中就显得格外引人注意了。

三多元化形态的生存格局

处在政治/工业/艺术、意识形态/商品/美学这样"一仆三主"的境遇中,面对国际国内政治、经济、文化的双重诱惑和挤压,90年代中国影视创作在徘徊中突围、在泥泞中挣扎、在希望中生长,从谢晋等"第三代",谢飞、吴贻弓等"第四代",张艺谋、陈凯歌、黄建新等"第五代",一直到胡雪扬、章明、娄烨等所谓的"第六代",还有姜文、冯小刚等很难归代的影视创作者们,都受制于这一时期整个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的大背景,以多元化的审美形态在夹缝中努力地寻找着各自的生存空间和位置。

在这种多元形态中,属于常规影视形态的,既有处于政治意识形态主流的历史文献故事片,处在大众文化主流的生活情节片、动作/悬念片,也有处在国际化语境中的新民俗片,处在现实主义传统中的新体验影视片,属于非常规边缘状态的纪实性故事片、音乐情绪片和后现代实验片等。这些不同的影视形态,其经济运作、文化定位、市场走向都各不相同,而处在同一形态中,由于创作/制作者的人文素养、艺术才能、融资能力以及职业品质有很大区别,所以其作品的创作、制作质量也各不相同,有的作品包括一些被传媒或机构带有明显功利目的所宣传的作品,可以说还处在影视艺术的初级阶段,无论是叙事方式或是造型效果以及制作水平都与现代电影的发展相去甚远,而这一时期也有一批影视作品在美学观念和制作标准上与世界影视艺术的发展保持了基本同步。

在这些影视形态中,数量最多、市场最广的也许是生活情节片。从电视剧来看,是1990年的《渴望》开启了长篇电视情节剧的道路,随后出现了《爱你没商量》、《皇城根儿》、《京都纪事》,直到后来的《东边日出西边雨》、《英雄无悔》、《儿女情长》,在电影中则出现了《大撒把》、《永失我爱》、《九香》、《我也有爸爸》、《离婚了就别来找我》等影片,在这些影视作品中,社会的现实矛盾和权力较量、人们实际的生存境遇和体验都被淡化,人物大多作为平面的叙事因素,激化并最终从属于情节的运转。各种现实矛盾被转化为一种以人为的二元对立为基础的、具有先验的因果逻辑的戏剧性冲突,社会或历史经验通常都被简化为"冲突-解决?"的模式化格局,通过叙事的策略性过程的处理,文本中主人公所面临的困境最终被"驯服",随着那个早就被预订好的叙事高潮到来之后,一个善恶分明、赏罚公正的结局便翩然而至,这些文本也完成了它对现实的梦幻化改造。特别应该指出的是,90年代出现的一些生活情节剧往往自觉不自觉地继承了中国民间叙事艺术如话本、戏曲、说书中的"苦戏"传统,如《九香》、《孤儿泪》,甚至一些儿童影片,都用伦理冲突来结构戏剧冲突,用煽情场面来设计叙事高潮,用道德典范来完成人格塑造,许多忍辱负重、重义轻利的痴男怨女、清官良民都以他们的苦难和坚贞来换取观众的涕泪沾巾,剧中人的千辛万苦、千难万难似乎可以带给远离这一处境的观众以心理的平衡和知足。一些生活情节剧最终演化成为了一个一个善恶有报、赏罚分明的老态龙钟的道德寓言。

动作/悬念片,一直是商业影视片、特别是电影的主打类型,进入90年代以后,由于香港动作片和好莱坞大制作影片进入中国电影市场,使中国的动作/悬念片的奇观意识更加自觉。尽管因为中国既具有悠久的伦理本位传统,又是一个社会主义制度的国家,集体主义、群体精神是中国主流文化和政治的核心,而好莱坞娱乐性商业电影主要以被掩饰过的性和暴力为主题,它那种个人主义、享乐主义的价值观显然与中国国情相抵牾,因而不可避免地要受到意识形态性的排斥。中国电影不能生产个人的无意识的’梦幻’,而只能创造民族和政治的光荣与梦想。但好莱坞和香港商业电影却对中国的动作/悬念片产生了重要影响,而这一影响的核心就是对奇观效果的重视。象塞夫、麦丽丝导演的《东归英雄传》、《悲情布鲁克》,何平的《双旗镇刀客》、《炮打双灯》,何群的《烈火金钢》,张建亚导演或监制的《绝境逢生》、《再生勇士》等影片,都一方面提供了壮观的影像、奇异的场面、惊险的动作和超常的人物,另一方面它们又都对影视类型作了中国式的改造,使无意识的情感宣泄与有意识的爱国主义和集体主义主题相结合,使影片在一种东方式的伦理精神支配下产生奇观效果。但是,受到影视工业规模、技术条件和制作水平、创作观念和意识的局限,也因为政治/道德意识形态对动作/悬念片的叛逆、暴力、性倾向的抑制,除了一些与港台合拍的影片如《新龙门客栈》、《狮王争霸》、《飞虎》以外,中国的动作/悬念片创作从总体上说仍然远远不能与好莱坞电影的发展水平相接近。

这一时期,"主旋律"影视作品的主导样式则是历史文献故事片。历史文献故事片有两种基本类型,一种历史事件文献故事片,如表现解放战争时期各大战役的影片《大决战》、《大转折》、《大进军》,表现红军长征的电视剧《遵义会议》、电影《金沙水拍》,表现抗日战争的电视剧《百团大战》等。另一类是历史人物文献故事片,如电影《的故事》、《》,电视剧《》等。90年代拍摄的这些文献故事片与前一时期那种戏剧化的叙事结构、单一的叙事视点、平面化的视听造型完全不同,它们不再采用以"我"观"敌"、以局部带全局的限制性视点,而是采用了全知、全局式的非限制性客观视点,创作者隐蔽了那种包含明显政治评价和道德评价的非历史的主观虚构立场,居高临下,全方位、立体性地展示历史过程和人物风貌。这种全景式视点,隐匿了叙事者的出场,历史仿佛"客观"地呈现在观影者面前,观影者于是将自我体验为历史的"见证人",将影像化的历史读解为实在的历史,使这些作品具有了一种历史文献感。在这些作品中,它们往往注意使人物不只是历史的某个承载体、某种历史符号,而是开始重视表达对历史和历史人物的诗意体验,不仅以人来写历史,而且也以历史写人,使作品中的人物形象获得个性感和生命感。在对待历史的态度上,一些作品不仅站在无情的历史视点上而且也站在有情的生命视点上来叙述历史,一方面从历史视点上展示历史的辉煌、壮丽,同时又从生命视点上写出历史的残酷、冷漠。于是,在意识形态的价值衡量中也嵌入了一种人道主义的视野。历史视点与生命视点一起创造了一种对于历史的生命体验。对文献性与故事性、纪实性与戏剧性、历史观与生命观、历史事件与人物个性、史与诗的辩证关系的理解和处理,形成了一种具有中国特色的特殊的电影类型。

这一时期的一个特殊现象是"新民俗"片的大量出现,张艺谋从《红高粱》以后,先后导演了《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秋菊打官司》、《摇啊摇摇到外婆桥》,陈凯歌导演了《霸王别姬》、《风月》,此外还有滕文骥的《黄河谣》、黄建新的《五魁》、何平的《炮打双灯》、周晓文的《二嫫》、王新生的《桃花满天红》、刘冰鉴的《砚床》等,这些作品所展现的是远离现代文明的中国乡民的婚姻、家庭的民俗故事,但它们并不是民俗的记录,而是一种经过浪漫改造的民俗奇观。民俗在这里不是真实而是策略,一种寄托了各种复杂欲望的民俗传奇。这种类型为中国的影视导演提供了一个填平电影的艺术性与商业性、民族性与世界性之间的鸿沟的有效手段,同时也为他们寻求到了获得国际舆论、跨国资本支撑并承受意识形态压力的可能性。黄土地、大宅院、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的造型,京剧、皮影、婚殇嫁娶、红卫兵造反的场面,与、、窥视等相联系的罪与罚的故事,由执拗不驯的女性、忍辱负重的男人以及专横残酷的长者构成的人物群像,由注重空间性、强调人与环境的共存状态的影像构成所形成的风格,使这些影视作品具有了一种能够被辨认的能指系统。这些作品大多提供了一个没有特定时间感的专制的"铁屋子"的寓言。这一铁屋子的意象是由那些森严、稳定、坚硬的封闭的深宅大院,那些严酷、冷漠、专横的家长,那些循环、单调、曲折的生命轨迹所意指和象喻的。作为一种文化策略,在这些影视作品中,故事发生的环境是东方的,但故事却往往为西方观影者所熟悉。所以,在这些"新民俗"片中,民俗奇观中演绎的往往是一些对于西方人来说并不陌生的主题、故事、情节甚至细节,从而唤起西方人的认同,一种从东方故事中得到满足的关于对自己的文化优越感的认同。尽管当这些影视作品按照一种西方人的"他者"期待视野来制作时,一种"伪民族性"在所难免,中华民族的历史与现实、文化与人生隐隐约约地推向了远处,但作为一种影视类型,这些作品因为具有一定的叙事魅力,融合了视听艺术的修辞经验,表达了某种现代人文价值观,能有效地吸引投资、并参与国际国内市场竞争,所以它们对于中国影视文化的积累、对于提高中国常规影视制作和创作水平、对于通过类型成规来满足消费需要,起到了重要作用(4)。

尽管面对实用主义和商业主义的双重威胁,但现实主义美学形态在影视文化中仍然占有自己的位置,这一时期出现了一种被称为"新体验"的影视创作类型。《围城》、《过把瘾》、《一地鸡毛》、《无悔追踪》、《月亮背面》等电视剧,李少红的《四十不惑》、夏刚的《大撒把》、刘苗苗的《杂嘴子》,特别是黄建新的《站直罗别趴下》、《背靠背脸对脸》、《埋伏》,姜文的《阳光灿烂的日子》以及《离开雷锋的日子》等电影,一方面吸收了"第五代"所积累的造型感和修辞经验,精心营造着充满意味的故事空间,设计了种种隐喻式的视听具像,另一方面又用朴实的风格、平平淡淡的节奏来表现普通百姓日常的人生、日常的体验、日常的欢乐和痛苦,成为这一形态的代表性作品。在叙事上这些作品更自觉地用偶然性来冲淡情节的戏剧性和因果逻辑性,突出人生的无奈、无序和无可把握;在意识上对将人生困境化?"冲突-解决"的戏剧性模式更加不信任,不愿意为人生给出一个完整的结束;在视野上,它们所关注的不再仅仅是普通人所面对的社会问题,而是每个生命个体所难以躲避的人生问题。这些影片体现了一种平民化的创作态度,一种充满关怀的人文意识,它们因为对当下中国普通人身心状态和境遇的关怀而以其敏锐的洞察力、博大的同情心和真诚的现实精神,与大众共享对于自我以及自我所生存的这一世界的理解,从而与观众达成心灵的融合。观众从那些仿佛生活在周围的"熟悉的陌生人"所经历的事件中,从平日的那些司空见惯的行为中体会到了其中常常被忽视或者遗忘的生命的哀乐愁苦,传达出了一种对于人和生活的关怀。这些作品不仅以其真实而且也以其人文关怀为观众带来一种"无情世界的感情"。尽管这一类型的作品并没有成为这一时期影视文化的主流,但是它们无论是对人性的理解和关怀,或是对现实的观察和体验,甚至包括对影视艺术美学潜力的发掘,都成为了这一时期影视文化发展高度的一种标志。

由于意识形态逻辑、更由于影视生产市场化的经济逻辑的的限制,90年代以后的中国影视文化正如整个社会文化一样,不可能象80年代文化那样充满异类、喧哗、叛逆,个人主义的、标新立异的、天马行空的现代主义美学形态被后现代工业所整合,因而,影视文化中的先锋性、前卫性、实验性因素被降低到了最低点,但是由于制作和融资方式的多元化,仍然有一些非主流、甚至非常规的影视作品以一种边缘的姿态出现。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两种倾向:

一是纪实性故事片,如电视剧《9.18大案纪实》,电影《找乐》、《民警故事》、《巫山云雨》,一方面它们是虚构的故事影片,但另一方面它们又采用了高度的纪实手段,如长镜头、实景拍摄、非职业化表演、同期录音、散文结构等,这些作品借鉴和发展了世界影视史上的纪实传统,如意大利新现实主义,中国大陆第四代导演郑洞天、吴贻弓等人在80年代巴赞美学影响下的纪实性探索,侯孝贤的电影风格等,以开放性替代了封闭性的叙事,用日常性替代了戏剧性,追求"……最常态的人物,最简单的生活,最朴素的语言,最基本的情感,甚至最老套的故事,但它却要表现主人公有他们的非凡与动人之处;同样,最节约的用光,最老实的布景,最平板的画面,最枯燥的调度,最低调的表演,最原始的剪接方式,最廉价的服装和最容忍的导演态度,却要搞出最新鲜的影像表现……?"(5)

另一种非常规的影视形态,则是一群更年轻的影视制作人创作的一种音乐情绪片。这类影片的作者大多是人们所谓的"第六代"或者说新生代导演,从一开始的"非法"影片张园的《北京杂种》到后来管虎的《头发乱了》、娄烨的《周末情人》,直到最近李欣的《谈情说爱》、阿年的《城市爱情》,这些作品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以音乐为叙事载体的音乐片,而是一种表达音乐情绪的影片。新生代导演似乎与音乐(特别是具有青春反叛意味的摇滚)有一?"血缘"联系,故事情节往往难以传达他们动荡不羁、迷离斑杂的生存体验,于是他们都借助于音乐的节奏和情绪来表达自我,他们用装饰性的影像、鲜艳的色彩、螺旋似的跳动的结构、MTV的节奏、自传化的题材、情绪化的人物,还原他们自己在都市的喧哗与骚动中所感受到的那种相当个人化的希翼、惶惑、无所归依的生存体验。这些影片的特征并不在于那些也许并不新鲜的故事,而在于它讲述故事的方法,它们提供的不是都市状态而是一种青年人的都市体验,青春不是一种矫饰的炫耀而是一种现实的困惑,都市是一种迷乱、无奈,充满希翼和失落、奇遇和误会的世界。这些影片带给观众的不是都市的物质景观,也不是戏剧化的言情故事,而是充满个人情绪的体验。

处在世纪转折时期的中国影视文化就以这样的多元选择形成了其艺术格局,一方面,影视观念的更新一直在艰难地发生,一些影视艺术家还在致力于影视美学本体的改造,这一时期正在或者已经产生了一些足以载入影视发展史册的经典作品,但另一方面,实用主义、功利主义观念也对影视文化的发展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前一时期人们引以自豪的那种历史使命感、社会责任感、艺术崇高感在影视文化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削弱,无论是主流影视创作对影视美学本体的常规完善或是前卫影视创作对影视美学手段的非常规探索,都还缺乏足够的广度和深度。文化和美学意义上的影视文化的世纪转折远远还没有完成,因而,这一转折仍将可能是一个充满艰辛的历程。

政治意识形态的主流倾向、市场机制下的大众化转型、艺术形态的多元走向,构成了本时期中国影视文化发展的基本格局,中国影视文化的世纪转折时期还是一个正在进行的过程,它很可能还会延续到下一个世纪的相当一段时间,因而,我们的研究当然不是结束,而仅仅是开始。也许对于将来来说,这一研究由于与这一时期的历史联系是如此同步,所以将会具有某种历史见证的价值。

注释:

1、尹鸿等《进入90年代的中国电影》,《中国电影年鉴1991年》中国电影出版社1993年版。

2、关于"主旋律"电影的伦理化倾向可参见《在喧哗和骚动中走向多元化--90年代中国电影策略分析》,《天津社会科学》1995年第3期。

影视文化论文篇(2)

社会的发展使当下的审美情趣日趋多元化,使影视文化日益成为审美文化主流;但审美文化的市场化、商业化发展,又使受制于收视率、票房率的影视文化出现类型化、单一化等倾向,这些倾向抑制着影视文化的质量提升和多样化繁荣。在这样的大趋势下,影视业必须重新审视自己的审美价值体系,特别是从文学艺术中吸取精华,才能提高艺术品味,获得艺术生命。

影视文化之所以成为当代审美文化的主流,最主要的原因是现代高科技的发展提供了影视视觉文化的广泛传播的可能,但这也与现代人的生存方式有关。城市化、都市化的扩展使现代人之间越来越隔膜、越来越陌生。这就使得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对话和沟通越来越成为一种迫切的需要;而这种交往、对话和沟通的最简便的方式便是通过直接的形象欣赏。当代审美文化也就适应人们的这一生存方式而向视觉文化转化。现在人们到处可以看到形象,感受到形象,甚至触摸到形象。有的研究者将这种形象称之为“意象形态”,作为意识形态的对举形态而出现,这深刻地概括了当代审美认知从“反映”到“反应”,从理性愉悦到感性娱悦的转变。以“意象形态”为其表征的审美文化当仁不让地在社会审美文化舞台上成为主角,那些业已成为当前人们生活方式、生存范式所必不可少的享受需要的电视、电影、卡拉0K、MTV、广告艺术、时装表演等,正是意象形态的基本承载主体。在高度紧张忙碌的现代都市生活中,快节奏、高速率改变了人们的时间概念,多数人已无暇去浅吟低唱、品尝玩味,去细细咀嚼、推敲和寻索那些潜藏在语词和概念背后的意蕴,无暇进行精细的心灵内省和思想反刍。“形象”能够消除以往人们对待外部事物的距离感和隔膜感,例如电视几乎能将整个世界的“形象”搬进人们的客厅和卧室。精采纷呈的电视图像使观众的审美需求得到很大的满足,极大地丰富了家庭生活。

审美情趣日益多元化和视觉文化成为审美文化主流的发展趋势,不断向影视业提出新的要求,也不断为影视业的发展提供了新的空间。人们审美情趣的多元化发展要求影视业提供尽可能丰富的审美文化品种,满足不同的审美文化需求。

当前世界影视文化在经济全球化趋势的影响下,已经完全进入商业化运作轨道。改革开放中的中国影视文化一方面受全球影视业商业化的影响,一方面受国内改革,特别是业内改革的影响,也越来越商业化了。商业化一方面为影视业的快速发展提供了内在的不竭动力,为影视生产的多样化提供了动力资源,促进了影视产品的多元化发展;但另一方面,一切以利润为中心的影视业也出现了一些值得我们高度关注的、抑制影视文化多样化健康发展的不良倾向,即在影视审美情趣多元化的总体趋势下,也呈现出一些影视作品类型化、单一化等不良倾向,严重影响着影视审美艺术的发展,影响着影视艺术的质量提升,影响着影视文化的社会功能的健康发挥。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在商业化的影响下,影视产品越来越呈现出新的类型化

观众审美情趣的多样性决定了影视制作的多样化。这既是大众审美文化丰富性的要求,也是影视作为一种艺术审美形态的要求。艺术的审美价值首先在于鲜明生动的个性化。电影电视艺术作为一种审美形态,只有具备鲜明独特的个性特征,才能获得真正的美学价值。歌德指出,“显出特征的艺术才是唯一真实的艺术。只要它是从内在的、专注的、注重个性的、独立的感情出发,来对周围事物起作用,对不相干的东西毫不关心,甚至意识不到,那么,不管它是出于粗犷的野蛮人之手也好,还是出于有修养的敏感的人之手也好,都是完整的,有生命的”①。然而,影视作为大众文化传播的主要方式,其审美情趣多元化发展又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收视率、票房率等影视市场机制的影响。影视的产业化发展势头要求把收视率、票房率作为影视生产的重要导向。影视的市场实践证明,只有满足数量最大的一类观众群的需求,才能获得最大的收视率和经济效益。而类型化的电影作品可以有效地避免创新所致的商业风险,避开文化市场竞争中的不利因素。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节目部主任米契尔·丹曾指出,一个节目的成功与否仅仅根据其在收视率方面的竞争情况,而3/4以上的新节目注定要失败。这表明,审美品味的创新意味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所以电影电视节目都倾向于模仿过去的成功作品,以保证收视率和经济效益。在收视率竞争日益激烈的社会氛围中,电视审美品味不迎合最大数量的观众的需求是不现实的。正如,美国电视制片人F.齐夫指出,“我们全都很了解美国公众的口味,他们需要的是消闲的娱乐品……我们不搞高雅的东西,我们的产品要面向最大多数的观众。他们是电视机的最大买主。他们买了电视机,啤酒商就会来找电视台了。啤酒商需要吸引的是卡车和出租车司机,普通人,他们对那些少数人喜欢的歌剧、芭蕾和交响乐不感兴趣”②。为此,好莱坞生产的电影几乎完全按照若干成功作品模式进行类型化制作,并扩展成一种全球性的影视生产模式。

在这种世界模式的影响下,中国影视圈也呈现出严重的类型化倾向。“戏说热”、“纪实热”、“宫廷戏热”、“武打热”等类型化现象层出不穷。近几年来,中国影视业发展迅猛,出现了一批具有较高审美品味的作品,如《牵手》、《围城》等,但是从总的方面看,审美品味高、艺术创新大的精品电视剧太少,而类型化、雷同化的电视剧居多,审美情调单一化现象严重。例如,我国影视圈曾一度兴起宫廷戏热,一打开电视机,粉墨登场的将相帝王、皇后公主、皇嫔皇妃,尽收眼底。其中一些作品审美品味低下,艺术价值不大。与此同时,青少年题材、工业题材、部队题材等反映边缘领域的电视作品则明显偏少。这表明,我国影视审美类型化问题也日益严重,亟待改善。

(二)在商业利益的诱导下,部分影视作品过分追求感官刺激,迎合庸俗低级趣味,致使影视文化中暴力和色情泛滥

暴力对社会的危害早已成为全世界的共识,然而,它却常被影视界用作提高收视率的重要法宝。据统计,美国每10集电视剧中平均有8集包含暴力内容;每1小时的电视节目中平均出现7次暴力情境;每周电视节目中平均会出现600次暴力情境。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影视暴力内容也非常突出。这些暴力内容虽然不会立刻对社会发生消极作用,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社会的安定。据犯罪心理学家调查表明,大部分恶性凶杀案的制造者都热衷于观看暴力影视节目。在影视暴力现象日益严重的美国,现实社会的暴力事件也泛滥成灾。据美国司法部部长的一份声明指出,由于影视暴力的影响,、抢劫、凶杀等暴力犯罪在美国青少年中呈增长趋势。为此,美国联邦电信委员会于1998年3月批准使用V型芯片技术,便于父母锁住有暴力和色情倾向的电视节目。2000年起,美国所有电视机用户都要求使用V芯片。

色情泛滥也是当今西方影视界所面临的一个严重问题。自从美国政府对影视色情的控制放松后,好莱坞电影的色情化倾向已经非常严重。与其说好莱坞电影在向全球传播美的理念,还不如说成是性的理念。正如科罗拉多丹佛大学的内尔森教授指出,“我们用我们以为的美污染了全世界”③。目前,美国是全球色情影视作品的传播中心。自1991年以来,色情影视作品的年产量增长了5倍。色情影视节目已成为美国最重要的文化出口产品之一。造成影视色情泛滥的原因非常简单,仅仅源于审美品味低下和拜金主义。法国作家维尼在《一个诗人的日记》里指出:“灵感的狂热远远胜过在一个女人怀中的那种令人销魂的迷狂。精神上的享受是更长久的……道德上的陶醉高于肉体上的迷恋。”④影视艺术的审美情趣和艺术品格并不在于的迷恋,而在于从内心深处唤起人们对真善美的执着追求和对高尚情操的无限向往。希金森早在1867年就对人类审美文化的独立品格和理想境界作了深刻地揭示:“文化的意义在于真善美和造就完人,直到他把肉体的需求看到无足轻重,而把科学和艺术作为唯一值得追求的、有内在价值的目标。这种精神置纯艺术于功利主义的艺术之上,并为求得更为高尚的精神生活而安贫乐道。”⑤

在我国,影视文化中的暴力和色情问题,也早已引起人们的关注。暴力和色情画面容易使人意志消沉、精神颓废、性情孤僻,对广大观众尤其是青少年观众的身心健康造成极大的危害。有识之士早已对此一再呼吁,要求减少影视作品中的暴力和色情内容,但是问题一直难以很好解决。一些影视作品为了提高收视率和票房率,肆意渲染恐怖、暴力和色情等感官刺激性强的画面内容。

(三)在商业利益的诱导下,部分影视作品越来越脱离现实而导致人文精神的失落

在1987年9月召开的第一届中国电视艺术节中国电影学术讨论会上,法国电影学者贝热隆指出,中国电影给予西方最深刻的印象是现实性和时代感。然而近年来,受西方后现代主义文化思潮的影响,中国影视界也一度风行玩文学、玩人生的游戏哲学,从而导致影视创作中的人文精神的失落。

影视艺术世界与现实生活有着紧密的联系。影视作品往往采用象征性的手法表现社会生活的价值结构和本质联系。影视节目如果过分倾向于通过夸张离奇的审美方式去描写脱离现实社会的幻像,不仅会使作品失去反映现实、指导人生的社会教育功能,也会误导观众尤其是青少年观众,使他们扭曲对现实生活的认识,产生错误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如日本、韩国、香港等地的电影电视节目倾向于用明星、偶像包装虚假的剧情。内容一般以高度理想化的浪漫爱情故事或轻松喜悦的情境喜剧为主,情感表现往往采用极端夸张的煽情手法,从而让部分观众沉溺于虚无缥缈的“美丽的谎言”中,消磨了学习工作的意志。这些影视作品纯粹从娱乐消遣出发,情节脱离现实生活,内容夸张离奇,格调低级庸俗,不仅不能鼓舞观众树立积极向上的人生观和正确的世界观,反而培养出一批追求享乐、唯利是图、见利忘义的小市民。

因此,影视艺术作为一种审美方式,在艺术形式上无论如何前卫、先锋,但必须始终承担起影视艺术的社会教育功能,大力弘扬影视艺术的人文精神,用正确的思想影响人,用高尚的情操鼓舞人。唯其如此,才能使影视艺术真正成为寓教于乐,真善美统一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相反,如果影视艺术失去了人文精神的合理内核,必然堕落为一种肤浅的感情消费或感官刺激。

影视文化面临危机,必须从文学中吸取精华,才有可能走出窘境,重获生命。文学的繁荣,为影视业的发展提供了宝贵的资源。文学作品与影视作品作为一种叙事艺术,具有共同的规律。因此,影视业的发展离不开文学的支持。近年来,影视发展的危机,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脱离文学的滋养所致。实践证明,优秀的文学作品,往往使影视取得加倍的成功。无论是《乱世佳人》、《王子复仇记》、《廊桥遗梦》,或是《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还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红高粱》都是以优秀的文学作品为基础的。这些作品从人物形象到审美意味,再到理性层面,都达到艺术所应有的审美标准,都反映了艺术的人文性、审美性特征。因此,很容易得到观众的认可。相反,现在很多影视作品,纯粹从迎合观众的需求出发,忽略文学性的重要意义。结果使作品空洞乏味,格调低下,缺乏艺术底蕴,从而导致影视生产出现大规模的滑坡。文学之所以对影视传播具有重要的作用,就在于文学作品的内涵和外延的丰富性。从影视剧作的角度来看,文学作品为电影和电视提供了优秀的剧本。由于文学与影视的情节建构技巧与叙事艺术规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因此,优秀的文学作品本身就具备影视艺术作品的基本要素,有些文学作品甚至等同于影视剧本。另一方面,文学是以语言为载体的,具有深刻的思想性或抽象性。这种思想性或抽象性为影视作品镜头语言的自由发挥提供了巨大的空间,并成为影视艺术丰厚的艺术底蕴的关键。

文学,作为人学,注重立足思想层面和美学层面对人的生存状态进行观照。这种观照能有效地克服影视艺术商品化造成的各种弊端。以画面为基本载体的影视艺术,如果没有影视文学的支撑,很容易陷入单纯追求画面感觉刺激的误区。以文学作品为基础改编的影视作品往往能取得巨大成功的关键因素,就在于文学艺术丰厚的人文底蕴给影视艺术以思想深度和文化品位。

综上所述,影视艺术只有以文学艺术为基础,才能获得丰富和繁荣。由于文学在形象塑造、风格建构、艺术品味、审美多样化等方面,已经探索出一条行之有效的途径,因此影视业如果从文学艺术中吸取养料,那么无异于如虎添翼,锦上添花。

注释

①鲍桑葵:《美学史》,商务印书馆1985年版,第401页。

影视文化论文篇(3)

山西人的文化归属需要人们对社会事件的反应取决于人们对事件的心理表征,受时间距离、空间距离和心理距离的影响。(1)而传受双方的心理距离,会随着传受双方之间的差异而存在,又会随着传受双方之间的相似而进行调节。晋商在明清时期曾辉煌一时,当年仅在太谷县城内就有八家大的票号。连嫁给山西太谷土财主孔祥熙的宋家大小姐宋霭龄,初到太谷都为当时的晋商辉煌大为震惊。再加上当时的祁县、平遥等地的票号商号,使当时的“祁、太、平”号称“中国的华尔街”。现存的晋商大院也为拉动当地的旅游业做出重大贡献,无论是庭院格局、民俗艺术还是当地的风味小吃,都是受众从晋商影视剧中对“晋文化”认同的延伸。《乔家大院》中乔致庸决定南下武夷山贩茶时,曾说:“就是因为大家都害怕送命,都知道去了很可能茶路通不了反而送上性命,我才偏要去!没有人做的事,这里面本身就蕴藏了多大的商机。如果我不去,大家都不去,那么就现在这个生意越来越不好做的形势发展下去,大家最后都没的银子赚!”他带着各商家不怀好意的股银踏上了艰难的贩茶之路。这无疑是晋商胆识过人、有勇有谋的集中凝练。当包括亲戚在内的众商家传言乔致庸遇难,抢着瓜分乔家财产时,乔致庸历经磨难,打通了茶商之道,带着各家的茶叶回来了。此时,乔致庸的“义”与各商家的“私”形成了鲜明对比,凸显了晋商身上的“诚信”“仁义”。受众从晋商影视剧中获取对“晋文化”简单的认知,由对像乔致庸等“仁义礼智信”于一身的晋商形象情感认同,到对晋商的核心价值观,即以孔孟之道经营商道的儒商思想的理性认同,最终达到的是对中国几千年厚重绵长的传统文化精髓的高度一致。从这一角度看,晋商影视剧不仅传播的是有异于其他文化的“异”文化,更重要的是从典型人物的塑造中凝练出了中华子孙共同敬仰和遵守的“同”文化,达到了文化认同的至高境界,极大地拉近了与受众之间的心理距离,以产生情感和文化认同上的共鸣。在受众群中,有相当一部分就是山西人。当这一部分受众在收看晋商影视剧时,虽然时间距离较长,也可能身在异乡,但是从晋商影视剧中雕梁画栋、错落有致的晋商大院,熟悉亲切的乡音缭绕,醇厚朴实的乡土人情,红红火火的民俗礼仪哪一样不是极大程度地缩短了山西人的空间距离。乔致庸一句高亢的“走嘞——”,这个带着乡音的词,拉近了多少山西人的心理距离,情感和理性的认同交织在一起,水乳难分,有着强烈的归属感。大家怀揣着对祖辈的敬重以及对“晋商文化”内涵的认同,达到的不仅是地缘归属,更重要的是文化层面的归属。一方面,身为山西人,为自己的祖辈有这样的成就感到自豪和骄傲;另一方面,身为晋商的后代,应继承和发扬祖辈不畏艰辛、诚信经商、以商救民、以商富国的优良传统。对祖辈传承和发扬的传统文化的认知、认同,以及情感共鸣,这样的态度决定了现代山西人对自身发展以及对新晋商文化内涵传承延绵的行为。

二、晋商文化的内涵满足自我实现的需要

“需要层次理论”指出,当低层次的需要得到满足时,人会试图达到更高层次的需要满足。在这一过程中,低层次的需要伴随其中。对晋商文化从好奇心的满足开始,达到文化层面的归属及认同。在此基础上,更多人在思考,如何从晋商影视剧中优秀的人物身上找到自身的不足,探究自我实现的空间。认知因素、观察学习、自我调节过程以及个人与环境的交互作用都会对人的自我实现产生深刻影响。心理学家班杜拉非常强调社会认知的作用,十分重视通过模仿他人获得行为的过程,即“榜样的力量”。(2)

影视文化论文篇(4)

二、英语影视文化导入有助于学生跨文化交际能力的提高

在英语教学中,英语影视文化的导入,可以给学生提供一种较为直观的文化背景,可以在激发出学生学习兴趣的同时,有效提高学生跨文化交际的能力。学生对英语学习有无兴趣,与社会对他们的要求密切相关。在英语教学中运用影视资料恰好能为学生提供一种较为真实的英语社会生活环境和人与人之间交往的氛围,从而使学生有机会了解陌生的文化,从而学习用英语与人展开有效的跨文化交际的活动。语言是文化的载体,所以语言的学习说到底也是文化的学习。但在,传统上,我们的英语教学往往只重视学生对英语语言本身的学习,而忽视对其中所涉及的文化因素的学习。运用英语影视文化导入法来进行英语教学,能使学生将语言的学习与文化的学习结合起来。在日常学习或者与人进行交往的过程中,如果我们对目标语国家的文化缺乏了解,那么我们就免不了会“以己度人”,即想当然地认为对方也和我们是一样的。但事实上,文化之间是存在差异的,不了解这种差异,就很容易在跨文化交际中遇到障碍,甚至会导致误解和交际失败。运用用英语影视资料导入法进行教学,学生在观赏影视作品,接受一定程度上的艺术熏陶的过程中,自然也更容易从中了解英语国家人们的风俗习惯、思维方式及其历史。例如,中国人以自己是“龙的传人”为傲,“龙”在中国是吉祥、幸运、高贵和权势的象征,但在英语国家,龙却是邪恶的象征,是喷着火的恶魔。再如,在文化导入的最佳选择之一———美国的经典电影《阿甘正传》中,学生可以从中了解到美国在二战后的历史演变———越南战争、反战热潮、种族歧视、水门事件和中美之间的乒乓球外交等,甚至还有“苹果”公司的影子。这一切在引起学生学习兴趣的同时,还势必会使学生对其中所展现出的历史事件有所了解。在教学过程中,教师还可以以阿甘的母亲与阿甘的小学校长之间的对话为例提起学生注意:当校长以一句“IsthereaMr.Gump”含蓄地询问阿甘的家庭状况时,这位母亲的回答为什么是“Heisonvaca-tion”。然后告诉学生:母亲的回答暗示出的是,她不愿意谈论自己家庭的状况。阿甘的母亲与阿甘的小学校长之间的这两句简短的对话,体现出的就是中西文化间的差异。在我们中国,双方在谈论中相互询问对方的家庭状况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表示友好和亲近的话题,但在一些西方国家则不然。所以那位校长在询问时就显得小心翼翼;而阿甘的父亲是不可能一个人去度假的,因此阿甘的母亲的回答也是婉转地告诉那位校长,她不想谈论自己的丈夫。这些都是典型的英语国家人们的习俗,即年龄、收入和婚姻状况等均属个人隐私,交谈中通常是一个受禁忌的话题。学生在对这些有了了解以后,在与英语国家的人士进行交往的过程中就不会触犯此类禁忌。另外,运用英语影视资料导入方式进行教学,还会给学生创造出一种轻松愉快的学习氛围,不仅增强其学习趣味,还可以使学生从中学到丰富的知识和英语国家的文化,从而增强学生跨文化交际的能力。影视作品如同一面镜子,它能十分生动而直观地反映出一个特定国家或民族的社会文化及人们的生活状况。教师在教学中运用英语影视作品作文化因素的导入,再加上有意识地对学生进行引导,学生就能从中了解到其语言现象背后的文化内涵,就能对学生的语言及文化的学习产生事半功倍的效果。

影视文化论文篇(5)

二、影视剧跨文化传播与文化移情

影视剧是文化传播的载体,也是文化的组成部分,它展现特定民族人们的生活方式、人际关系和价值观念,使观众感触到直观的文化;作为文化传媒形式,它集艺术性、文化性、娱乐性和商业性于一身,可以雅俗共赏,影响广泛。影视产品跨文化传播时,由于受不同文化中的价值观念、思维方式以及审美认知等方面差异因素的影响,异域受众会对作品中的人物言行、思想主题或艺术表达形式产生理解上的障碍,影响传播效果。在2013年11月北京第十七届“中国电影如何与海外市场对接”论坛上,专家学者指出中国电影在对外传播中遭遇文化壁垒,有些在本土大获全胜的电影,在海外的表现却差强人意。由于自娱自乐、晦涩难懂、价值观模糊以及不善讲故事等原因导致中国电影在海外市场屡屡受挫。因此需要研究国产影视如何穿越文化障碍,达到东西方文化与审美认知的融合,实现与海外市场的对接。从接受心理上看,人们往往倾向于接受与自己情感相通、观念相似和符合自己心理预期的信息,因此,要让中国影视具有吸引力,我们需要了解目标观众的审美认知心理和艺术欣赏习惯,创造文化认同,以全球化视野观照中西文化差异,用国际视角阐释中华文化精神,拍摄融合目标市场文化需求的影视剧,克服跨文化传播的屏障,也就是适当进行文化移情,探索与国际接轨的路子,寻找与世界电影的文化共性,减少文化折扣,有利于影视作品被海外观众认同接受。在影视艺术的文化移情方面,好莱坞电影的思路和做法或许值得我们借鉴。好莱坞电影经常借用外国文化题材,在国外取景拍摄,表现美国文化价值观。电影既满足了自己国内观众对异域文化的好奇心,又让场景拍摄地的观众倍感亲切,从而消除了异域传播的文化障碍,为电影走向海外奠定了基础。好莱坞这种文化移情策略提高了电影的国际影响力,扩大了销售市场。华语电影成功使用文化移情策略的当属李安导演,他执导的《推手》、《喜宴》、《饮食男女》、《理智与情感》、《冰风暴》、《卧虎藏龙》、《断背山》等影片在国际市场大获成功。他熟悉西方文化与观众的欣赏习惯,能以国际视角诠释中华文化精神,他在处理东方题材影片时考虑到西方观众的欣赏眼光,他在处理西方题材时,又以东方的视角加以适度的改造,使之既为东方人所接受,又让西方观众觉得新鲜,李安运用文化移情策略把东西方文化融合一起的电影文化,可以说是其电影在国际市场取得成功的关键因素。

三、影视剧跨文化传播的文化移情策略

就像陌生人进入到一个他者群体需要收敛他固有的个性一样,中国影视走进异域文化,也要适当采用文化移情策略,顺应当地的文化环境,选取能够激发国外观众对我国文化产生共鸣的视角,消除跨文化传播障碍,才能得到理解和认同,达到传播中华文化的目的。正如在论坛上中国电影资料馆副馆长饶曙光所说:“中国电影要讲全世界都听得懂的中国故事,传播正确的中国文化价值观,寻找人类精神价值的中国表达。”那么,中国影视剧跨文化传播如何进行文化移情呢?笔者认为文化移情应从影视剧的文化题材选取,思想主题表达和艺术审美三方面进行,精心选择体现中华文化精髓的影视题材,在主题表达和审美认知方面适应目标观众的欣赏习惯,达到艺术与思想的共鸣,从而突破跨文化传播的屏障。

(一)题材的文化移情

题材的文化移情指选择能够吸引海外观众的独特的中国文化题材,用中华文化符号诠释人类共同关心的思想主题。西方人偏爱观看反映动物、自然和生命题材的艺术作品。在制作影视作品时,为了保证跨文化传播的成功,重点选择能够体现自然美、人性美的题材,反映世界面临的共同问题,如人口问题、战争问题、种族问题、生态环境问题、社会治安问题、老人问题、青年问题、妇女儿童问题、人际道德关系、婚姻家庭伦理等等。目前我国影视作品亟须进行题材创新,摆脱拘泥于历史题材,或者因跟风拍摄导致题材相似的现象。中国拥有丰富的自然、历史和民俗文化,有许多物质及非物质文化遗产,有无数的民族英雄、科技文化精英,也有众多普通百姓的题材可以表现,甚至可以借鉴好莱坞电影做法,融合中外文化题材,诠释中华文化内涵。与我国相对集中的拍摄题材相比,好莱坞电影较少表现雷同题材,因为跟风模仿不符合美国文化所推崇的创新精神。

(二)思想主题的文化移情

中外艺术精品无一不是成功歌颂真善美、表现惩恶扬善这一思想主题的作品。虽然中外文化存在很大差异,由于人类喜怒哀乐的情感相近,具有追求幸福的相似愿望,中外文化可以找到共通元素,能够共享公平、正义、诚信、善良的思想价值观。在对外文化传播中,影视作品的艺术风格百花齐放,思想主题可以求同存异,易于引起观众共鸣。中西文化具有思想上的交集,如西方文化信奉勤奋尽职、遵守契约、个性解放以及开拓创新等价值观,认同公平、正义、勇敢、智慧的美德,这与我们传统文化中的仁、礼、智、信、勇等价值观具有共核部分。纵观好莱坞的电影,不论何种题材,它们折射出爱、正义和人性的思想光芒,往往集观赏性、娱乐性和思想性于一体。目前我国很多历史题材的影视作品没能反映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而是过多地表现勾心斗角的权谋和阴暗残酷的斗争,导致跨文化传播难以被海外观众接受的现象,《甄嬛传》在美国播放时删去大量的此类内容,也就不足为怪了。我国影视剧在思想主题的表达上不妨学安的成功经验,适当进行文化移情,融合中西文化精髓,表现中华文化的哲学思想与价值观,如兼容并包、亲和力强的和合思想和中庸之道,反映中华民族的悲悯情怀和忧患意识,表现中国人民追求公平、正义、勇敢、智慧的美德。以优秀文化为依托的影视作品,能够反映人的精神风貌与生存状态,进入海外市场后才能赢得文化认同,得到海外观众喜爱。

(三)审美的文化移情

按照德国学者姚斯(HansRobertJauss)和伊塞尔(WolfgangIser)的接受美学理论,受众的接受能力取决于受众所处的历史背景、文化传统和个人性格等因素,它们会对受众的接受过程产生作用,也可以说,影视作品的题材与主题表现以及拍摄策略要由话语环境、观众等因素决定,因而影视作品制作时需要考虑受众的欣赏水平和他们的期待视野。一般来说,西方观众“倾向于喜欢与自身审美期待一致、自然人性单纯直观、沉淀了自身情感体验、易于诱发和满足自然人性和欲望”的艺术。鉴于东西方审美认知及思维方式的差异,我国影视剧在艺术风格上应进行文化移情,选择受众容易接受的审美心理模式,减少中西文化差异对影视剧跨文化传播的不利影响,比如中国电影善于创造意境,有如中国的诗歌和水墨画,含义丰富,节奏舒缓,而好莱坞电影擅长叙述故事,节奏较快,风格明晰。我国影视作品可以融合二者风格,故事情节的设计不必太过复杂,但故事要建立在现实生活事实的基础上。在拍摄历史故事片时,应尊重史实,不戏说,不穿越,否则影响海外观众的理解,甚至可能误导他们,对我国文化产生质疑,影响中国影视作品的跨文化传播效果。

影视文化论文篇(6)

一、韩国当代影视的发展与流行

韩剧从20世纪80年代舶来中国,从爱情剧《蓝色生死恋》、家庭伦理剧《爱情是什么》到本世纪初的《大长今》,随着中国电视受众群体的增多而迅速在国内流行。

韩剧对于中国的观众可谓深入人心。大街小巷从音像店到商铺和手机铃声到处响起的《大长今》的主题歌,随处可见的某方便面的韩女广告、某矿泉水的韩星广告,各大小电视台热播的韩国影视剧给国人的生活也带来了变化,如韩式餐饮生意兴隆,韩服婚纱摄影成为很多年轻人结婚相册中的一部分等等。韩剧不仅丰富了国人的业余生活,而且影响甚至左右了很多青年尤其青年女性对爱情婚姻的价值判断。

韩剧在国内的流行主要由于东亚文化圈共存的对儒家文化的认同感。不仅韩剧,新加坡和日本的影视剧曾同样在国内深受欢迎。这种文化的同质性是东方文化的魅力所在,也是在当代文化形态及价值的转型期国人的迷失和对传统宁静和谐文化精神的渴望。尤其韩剧,在内容和表现手法上更为纯净雅致唯美。优美的画面、无论朴实还是华丽但都生动传神的对白、悠扬动人的音乐、准确细腻的表演、细致深刻的心理刻画、东方文化特有的仁义、礼孝、含蓄、内敛,切近而遥远的熟悉,感动着世纪之交的中国沧桑巨变中渴望亲情和谐生活的人们。从韩国的影视作品中,我们看到了很久以来被忽视的纯净和温暖。而且儒家思想在现在的韩国依然保存得很好,这些都会让人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二、韩国影视的民族文化心理与儒家文化

1、积极进取、达己达人的人格精神

韩国儒学的发展历程中,著名的粟谷先生即李琪把儒家的“仁义”“忠信孝悌”规范进行系统化,上升为为人处世之道上之君子人格,从伦理层面升华扩展到宇宙人我,即所谓“民族志向”。民本、为民思想,才能产生好效果。他主张利与义的统一、经济的繁荣与道德的进步密切相关,即使在儒家经典里也毫不回避这些:“徒以利害为急,而不顾是非之所在,则乖制事之义;徒以是非为急,而不究利害之所在,则乖以应变之权权无定规,得中为贵;义无常制合宜为贵得中而合宜则义与利在其中矣”这种文化内涵在韩剧中就表现为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内化举手投足的细节在韩影视剧作中随处可见。在《大长今》中,徐长今从宫女到医女,从母亲被迫害致死到师傅郑尚宫被迫害致死,剧作者刻画长今的悲痛不是怨天尤人,不仅没有自暴自弃,没有以其治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反而在放逐中找到了方向,潜心向学,用不可替代的精湛医术战胜了小人之困扰,从而获得精神的力量。《大长今》最后以长今为一高危产妇剖腹手术成功,终于验证了自己的医学理论结局,让观众始终沉浸在她的欢乐之中,让我们久久停留在她执著奋进、积极进取的精神之中而深受鼓舞和感染。

在历史励志剧和青春励志剧中,我们最容易被震撼的就是主人公在艰难的环境中埋头苦干、不畏艰辛、勇于克服小人设置的种种陷阱和障碍而最终取得成功的泣血奋斗史。人的生存是艰难的,很少人生来就在富宦之家,所以追求个人的成功和发展,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得靠个人坚强的意志和不懈的努力才能完成目标。在这个奋斗过程中,默默承受来自权势斗争和阴谋陷害等带来的压力,常常把一颗充满愤怒的心调节到平常心的状态极为难得和重要。同时还要宽恕曾经伤害过自己的小人,用包容的心去感化邪恶的心,用正直的信念去影响卑鄙低俗的权欲,甚至牺牲自己的幸福和性命去成全坏人的欲望以达到劝诫惩恶的境界。这种人格的高尚和人性的升华是韩剧中所崇尚的人格精神和完美人格。

这种人格精神在韩剧创作者们所表现的韩国历史中,通常是政治文化的核心人物,换言之,也是推动历史进步的灵魂人物,在某种程度上改写历史或者引发思想变革和社会变革的人物。比如《大长今》中的医女长今引发的男尊女卑传统之变、《商道》中的19世纪初朝鲜巨商林尚沃的“商而优则宦”,都极大地影响了传统政治文化的嬗变与革新。《商道》描写19世纪的韩国商人林尚沃的奋斗历程,作为一个商人,林尚沃是成功的。他是一个以“赚取人心比赚取金钱更重要”为宗旨的商人。林尚沃从小就有个要当“译官”的心愿,但眼看考取功名无望。他只好和父亲一起弃文从商。面对商场上的钩心斗角。他始终如一地以“经商就是做人”的观点,跨越国界,历尽艰险,艰苦创业,最后成为商界奇才。这种人格的修炼与升华带着儒家思想特有的烙印,激励着困境中的青年威武不屈、贫贱不移、富贵不淫,在困境的磨砺中保持正直上进的品质,在面对明枪暗箭和委屈甚至精神的欺凌折磨中涅更生,从而感天泣地,止于至善。同时在韩剧中令人回味的是那些曾经超出伦理道德底线的人,曾经陷害别人、背叛朋友、爱情的人,几乎都有一个因果相报的临终救赎,因对别人的罪恶感和被以德报怨的感召,这种救赎宣扬了邪不压正的人间天道。

2、长幼有序、谦卑、礼让的人伦观念

在韩剧中,亲情比如手足之情、舐犊之情、反哺之情都描摹得浓郁深厚。在《大长今》中,长今之母病逝山坳,小长今采来野果喂到奄奄一息的母亲嘴里并反复的忏悔请求母亲对自己贪玩任性的原谅;《黄手帕》中尹紫英对年少失怙的弟妹无私的照顾、对年迈外婆的赡养;还有《小妇人》中母亲为了惠得、未得等四姐妹的成长忍辱负重、忍受丈夫的打骂、外遇和抚育四个女儿的劳累。这一幕幕,都反映和折射出东方伦理的礼、孝之义,无不感人至深,令人扼腕。

令人难忘的还有一些作为小人物出现的老人家,嘴里老是骂骂咧咧,骂儿女、骂老伴、骂街边不守礼仪的小青年,看来熟悉又亲切有趣,一如我们身边的有着大男子主义的父辈们。大多数韩剧并不展示历史风云的波澜壮阔和社会进程的纵横捭阖,而是倾力于对纷繁陆离的现实生活进行工笔素描和对平凡人物进行特写放大。生活的酸甜苦辣和人物的悲喜交加都会在电视剧里得到淋漓尽致的细微表现。大到财产婚姻的争论,小到锅碗瓢勺的碰撞,家长里短与儿女情长在平淡烦琐的纵横交织中尽显人生的无际无涯、不可捉摸。平实而又复杂的人生在电视剧中得到了全景化、立体化、人性化的展示。同时,韩剧通过这些小角色的言行把普通人、平凡人的真实、琐碎的生活细节展现给我们,不仅使剧作具有很强的民族特色,而且还以大众化的审美趣味赢得了观众。

齐家是儒家思想的美好愿景。家是社会的基本组成单位,是一国之基。所以,家庭被置于首要地位,家庭中的伦理秩序被一再强化。在韩剧中,作品所着力表现的内容不仅仅是家庭成员的关系与亲情,对家庭秩序的关注也是其特点。所以,关注家庭、家族,将表现家庭成员的情感世 界作为电视剧表现的中心,是韩剧的一大特色,也是吸引众多青年、中年甚至老年观众的看点。“孝是韩国人最重视的道德品行之一。孝是尊重父母与祖先。心存爱与尊重,对父母、对祖先尽最大情义的一种习惯或行为举止。”“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也!”孝悌作为儒学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被发扬光大了。不仅在中国,在韩国“孝悌”的思想也被放在至关重要的地位,因为它是小到维护家庭大到维护国家和社会秩序的基石。洪日植说:“孝作为韩国人的观念文化,几乎是我们的信仰。”不论是“孝”是“悌”,在每一部韩剧中都有表现。如电视剧中晚辈对长辈的尊敬,对权威的绝对服从,对上级的毕恭毕敬都体现了韩剧对“孝”的提倡。至于“悌”,我们可以看到韩剧中,弟弟、妹妹必须对哥哥、姐姐用敬语,夫妻之间在公开场合也使用敬语,男女之间使用敬语称呼对方为“小姐”或“先生”,即使在学校、工作单位,也要对比自己早入学、早进单位的人用敬语称呼“学长”或“前辈”。

总之,这些方面共同构成了“仁”――儒家思想的核心。它形成了一个颇具特色的思维模式和文化心理结构,而构成这个思维模式和文化心理结构的四大要素是血缘基础、心理原则、人道主义和个体人格。强调血缘纽带是“仁”的基础含义。孔子把“孝”“悌”作为“仁”的基础,把“亲亲尊尊”作为“仁”的标准,维护氏族家长传统的等级制度。建立在血缘基础之上,以“人情味”(社会性)的亲子之爱为辐射核心,扩展为对外的人道主义和对内的理想人格,构成了一个具有实践性格而又不待外求的心理模式。这一模式日益渗透到广大人民的生活、关系、习惯、风俗、行为方式和思维方式中。它终于成为一种无意识的集体原型现象,构成了一种民族性的文化心理结构。

三、当代韩国影视与当代中国影视

对当代韩国影视的激烈抨击时有耳闻,而这些否定性评价也并非中肯,韩国影视剧在中国的流行并非毫无理由。这种文化冲击,说是乘虚而入并非无稽之谈。反观当下中国,在当代的中国传媒中,我们看到的却是转型期文化呈现出的多元文化并存状态中电影电视人表现出不尽如人意的信仰和价值的迷茫与失落,文化和道德价值的混乱,对利益的偏重而本末倒置表现出华丽的形式与内容的空洞苍白的不足。作为面向大众的文化产品没有自己的“根”,不能把握历史的主流从而引导现实主流文化,不能站在历史的角度反思当今社会,从而弱化传承和弘扬民族文化之责,让人深思。

当代中国影视不乏优秀作品:《三峡好人》《疯狂的石头》,但极度奢华的《满城尽带黄金甲》《夜宴》等所表现的空洞浮华却也尽显文化的虚无和严重的形式化。结构的失衡导致了文化市场上的良莠并存、参差不齐,最终形成核心传统文化的普遍缺失。这种缺失还有文化政策和利益的原因。

影视文化论文篇(7)

一、“大众文化”和“群众文化”

影视首先是一种“群众文化”,然后才是一种现代的“大众文化”形式。为什么这么说呢?群众文化这个概念是和“群众传播媒介”(massmedia)联系在一起的。这种媒介也称电子媒介,它包括电影、电视和广播。群众文化以电子交流手段为其媒介,是社会工业化、都市化,特别是技术化的产物。群众文化是现代大众文化的主要形式,但群众文化并不就等于大众文化。大众文化早在群众文化出现之前就已存在,其主要形式是“民间文化”(包括民间故事、民歌、占巫、庆典、戏曲说唱、绘画装饰),这就是传统的大众文化。即使是现代的大众文化,也还包括了许多不以电子手段媒介的文化形式(服饰、饮食、时尚和现存的民间文化等)。我们之所以不宜将群众文化笼而统之地称之为大众文化,是因为大众文化是一个历史更为久远,内容也更为复杂的概念。群众文化是现代大众文化的一种形式,不等于就是大众文化。

大众文化不象群众文化那样容易作技术的界定。我们虽然能识别大众文化的“现象”,但却很难从纷繁庞杂的大众文化现象中抽取出共同的理性特征来。大众文化的界定常常得依赖对它的对立面的界定,也就是说,在我们认定什么是大众文化的时候,我们也同时认定了什么不是大众文化。而且,在我们心目中的“大众文化”和“非大众文化”之间,总是存在着某种对立,某种高下之分或者某种相互排斥的关系。我们可以由此看到三种不同的大众文化观念。

第一种观念是把大众文化当作工业文化的对立面。这种观念追怀传统的乡村型民间文化为大众文化的典范和核心,并在这个基础上把大众文化同本土文化联系或等同起来。现代文化的工业化、都市化和国际化倾向便成为这种观念的大众文化的破坏和威胁力量。第二种观念把大众文化看成是民间文化在二十世纪的延伸,是老百性文化在现代环境中的文化需要和认同,大众文化就是普通人的文化,无论它被褒义地描述为“通俗”,还是贬义地被描写为“低俗”,它的对立面都是与艺术和思想联系在一起的“高级”或“高雅”文化。第三种观念把大众文化解释为“庶民”的文化,它强调这种文化对于控制和约束的忍耐性,但也看到它对控制和约束的抵抗。这种文化的下层性决定了统治性文化是它的对立面。这种观念的大众文化虽遭受统治文化的控制和利用,却不是没有能力对控制进行颠覆,对利用进行反利用。它的反抗的困难和曲折使得它具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文化所不屑一顾也不能充分欣赏的特殊的创造性和自由性。

大众文化不只暗指它外部的对立面,还常常因其历史变化和各种成分的复杂性呈现出一些内部的矛盾关系,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现代的群众媒介文化和传统的大众文化之间的关系。一些关心大众文化的学人,一面谴责群众媒介文化生产平庸雷同的社会主体,造成当前文化“滑坡”的现象,一面却又赞美传统大众文化的民间本土性和对外来文化控制的对抗性。这样做,分明就是把群众媒介文化与传统大众文化对立起来。这种论调在文化转型时期的第三世界国家常常可以听到。在七十年代的拉丁美洲文化分析中,这种论调就曾风行过一阵。〔注2〕当时一些拉美国家面临着本土民间文化和源自西方的现代大众文化之间的矛盾,但是把这种矛盾简单地转化为传统大众文化和群众媒介文化的对立却是不恰当的。因为我们虽然可以就其规模、流通方式或传媒方式将这两种大众文化形式加以认辨,但却不能武断地割裂它们在现代社会条件下相互结合的关系。传统的大众民间文化因电子传媒而得以突破其区域影响,而群众媒介文化则不断地以传统大众民间文化为制作材料。传统民间大众文化的创造力并不会因为运用电子媒介而就此消失。仅从电子媒介文化产品的制作技术和接受方式来断定它必然只能拥有没有思考和判断能力的消极观众,更是脱离第三世界具体历史条件的附庸之说。阿多诺和霍克海姆的极具影响的悲观传媒文化理论把电影观众看成是群众媒介文化的思想奴隶,这是以欧洲特定的文化环境为背景的。在欧洲,民族国家和以启蒙思想为基础的经典文化远在文化工业出现之前就已经奠定。欧洲的现代化进程也在文化工业兴起之前业已完成。在这种情况下,文化工业的兴起成为资产阶级上流文化,也就是现代经典文化的威胁力量。在许多第三世界国家里,其中包括中国,情况就完全不同。现代化是随着电视而不是启蒙运动走向民众的。以媒介文化为代表的现代大众文化和社会启蒙,工业化和现代化是同步发展的。中国传统的士大夫文化在新文化运动的冲击下,早已失去了经典传统文化的权威。新文化正是打着民众文化的旗帜崛起的。在中国,新文化的成就和权威都无法与启蒙传统的经典现代文化在欧洲的地位相比。群众媒介文化与中国新文化的关系也就远没有它与欧洲经典文化那么紧张和对立。在中国,启蒙运动从来没有能象媒介文化那么深入广泛地把与传统生活不同的生活要求和可能开启给民众。群众媒介文化正在广大的庶民中进行着以后仅在少数知识分子中完成的现代思想冲击。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群众媒介文化在千千万万与高级文化无缘的人群中,起着启蒙作用。当然,这种启蒙作用和由精英监护的启蒙是不完全相同的。

二、作为群众传媒的电影

阿多诺和霍克海姆完全是从群众媒介文化的角度群众去分析和评价电影和它对观众的社会影响的。他俩合著的《启蒙的辩证》于1947年出版,真正产生影响则是在十年以后。在这部著作里有一章,题为“文化工业:欺骗群众的启蒙”,专门把电影当作“文化工业”的首例加以分析批判。这两位作者坚持,文化工业所产生的群众文化助长了工具理性,而进一步削弱了在欧洲业已势微的“个体意识”和批判理性。他们严厉地谴责群众文化,一个基本的理论出发点就是群众文化的单质性。他们认为,“文化如今在任何事物上都打上了相同的印记。电影、无线电广播和杂志构成了一个大系统,这个系统从整体到部分,都是一模一样的……。一切群众文化都是一个摸样。”在群众文化中,不同的话语形式之间根本不可能存在有意义的差别,因为“真正重要的差别……不在于题材,而在于消费者的类别、组合和标识”(123)。〔注3〕现代社会中的群众文化的单质性之所以无可避免,是因为现代社会组织已经形成了一种高度集中的权威,能统筹整个文化系统各部分的运作。在现代社会的意识形态机器中,“各种执行的权威之间有一种协议,或者至少有一种共同的决心。他们不能允许产生任何与他们的规划,与他们对消费的观点和对他们自己的观点相违背的观点,即使产生了也必须禁除”(122)。阿多诺认为群众文化对国家权力没有对抗的能力,以为“那种对抗集中控制的需要,已经先被对个体意识的控制扼杀了”(121)。

阿多诺和霍克海姆在四十年代后期对群众文化的悲观失望,有着深刻的历史政治背景。当时欧洲的许多左派知识分子都对民众抱有不信任的态度,这是因为,至少在西方,最成功的势力和政权(希特勒、墨索里尼)都是借助群众运动而得以壮大的。现代社会的技术和组织能力使得国家政权在历史上第一次能够真正将社会个体“群众化”,真正能以一种意识形态的标准和模式将不同的个人塑造成标准化的社会主体复制品。意识形态与现代国家机器和组织形式相结合,第一次能高效率地以各种形式对人们进行思想改造,不断生产和再生产符合它需要的社会主体。一切社会反抗的可能早在出现之前就已经被集权意识形态所预见和扼杀了。英国左派作家乔治.奥维尔于1948年出版的《一九八四年》所描绘的正是这样一幅可怕的现代集权社会的图景。

1945年德国战败,纳粹政权所控制的文化机器被摧毁。德国经济崩溃,根本无力组织新型的文化生产,因而美国文化便占领了德国的市场。当好莱坞影片和爵士音乐作为美式文化商品出现在欧洲市场上的时候,它们立即与欧洲传统的古典艺术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而它们的缺乏“艺术风格”,便成为阿多诺和霍克海姆批判群众文化的一个重要的依据。这两位批评家否认好莱坞影片和爵士音乐存在风格的可能,并由此推及一切群众文化。他们认定,“文化工业的风格不再需要经过难对付的材料和验证,是反风格的风格”(129)。在他们看来,一切按配方程序制作的产品,都是没有风格的,无论这种产品是电影、电视节目,还是汽车、衣服,都只不过是某种单质整体的样品和复制品。他们把风格看作“伟大艺术家”的专有品质,因此把先锋文化产品奉为圭臬和圣典。在他们看来,唯有高雅的先锋艺术,才能够对抗侵蚀一切的意识工业。艺术必须增加难度,必须用技巧和复杂性包裹起来,这样才能保存由它所体现的人类仅有的自由。在阿多诺和霍克海姆那里,文化批评事实上成了一种艺术鉴赏家的专利。后期的阿多诺在群众文化问题上修正了先前的观点,他在1966年的重要论文《电影的透明性》一文中,已经不再全盘否定作为群众媒介的电影,但高雅和低俗的对立区分却依然被保留了下来。他肯定电影的前提仍然是“艺术”和“非艺术”的分野,电影之所以值得部分肯定,是因为它能有一定的艺术审美价值。〔注4〕

阿多诺的电影观众理论结合了马克思《1844年政治经济学手稿》中的自然唯物论和弗洛依德的冲动说,发展出一套关于人主体的社会化的理论。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文化消费者对于文化商品的自然认同。《启蒙的辩证》一书中重点讨论了现代社会对自然和人的全面控制和历史趋势,并把这些理论运用到文化工业的电影问题上。两位作者直接指责电影对现代化社会控制的帮凶作用。电影的实在视觉形象复制了现实,肯定了世界的现状存在,诱使并强迫观众与之认同。电影以其客观描绘的假象来僵化观众的心灵,泯灭他们的个性,并将他们按这假象的模式塑造成千人一面的复制品。两位批评家写道:“如今已贬值了的深层心理学所规定的内在生命,它整个儿都向我们显示人正在把自己变成无所不能的机器,(甚至在感情上)也与文化工业所提供的模式别无二致。人类最内在的反应也已经被彻底僵化,任何特殊个性都已完全成了抽象的概念:个性只不过是表现为闪亮的皓齿,清爽的身体气味和情绪。这就是文化工业的彻底胜利:一种发生在消费者和文化商品间的不可抗拒的仿摹关系,那怕消费者能看透文化商品也罢”(167)。在这两位批评家看来,群众文化的娱乐性使消费者失去个性,泯灭了消费者和产品之间的区别,也泯灭了个人主体和社会之间的区别。这就是现代人的社会化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文化工业的非个性特征被观众吸收为他们自己的血肉。文化工业产品带来的只是人性的压抑而不是艺术的升华。按照阿多诺和霍克海姆的行为刺激反应模式,社会通过社会个体得到复制再生,这是一个完美无缺、毫无损耗的输出/输入关系。其中社会个体纯粹是被动的接受者。值得指出的是,阿多诺后来修正了这一全然被动的电影观众接受理论。1963年,在那篇答复对他批评的题为《关于文化工业的再思考》的论文中,阿多诺虽然仍坚持他和霍克海姆对商品拜物的基本分析,但他已不再坚持消费者必须与文化工业产品完全认同。他承认,商品还不能完全扼杀“本能自然”,人的本能自然具有一种前社会的潜能,它能抗衡社会化过程中强行同一的压力。

“本能自然”这个概念在阿多诺那里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它既是审美经验的来源,更是现代社会中社会主体批判和对抗现实的认识来源。阿多诺为此写道:“唯有人类无意识中的不信任,唯有留在人类精神中区别现实的能力,才能说明他们还没有完全屈服于由文化工业营造的世界景象。”〔注5〕尽管阿多诺的“本能自然”说使他为作为群众文化消费者的电影观众最后留下了一点主体活动的空间,但这个空间既脆弱又狭小。阿多诺把高雅艺术和审美经验看作是受压抑的本能对抗社会控制的唯一表述渠道。艺术是本能自然和社会在冲突时迸发出来的思想能量。它具有一种阻遏社会集权控制过程的作用,因此具有批判和对抗价值。尽管如此,阿多诺对现代社会中群众积极的思想对抗从不抱乐观态度。把“本能自然”理论发展成一种积极的社会对抗模式的,实际上是法兰克福的后起之秀马库斯(HerbertMarcuse)。

我在前面把阿多诺和霍克海姆(尤其是阿多诺)的群众文化批评和电影观众理论概括了四个方面:同质社会主体(电影观众)论、群众文化因无艺术风格而无思想价值论、电影观众与文化工业商品绝对认同论,以及社会批判以“本能自然”为基点论。这四个方面的理论在很长时期内影响着西方的大众批评,而且也是我们国内现今一些大众批评的主要理论依据。在大众文化发展的历史过程中,这些理论的局限性越来越明显地暴露出来,它们不仅对七十年代以后的大众文化现象和机制失去了适当的解释能力,更因其悲观消极的社会主体论,以理论的激进掩盖了政治的保守。英国文化研究学派对上述理论的四个方面都有所批判。概括而言,他们认为任何一个社会中的民众都不是单质的实在群体,而是异质复合的关系组合;大众文化有其特殊的创造性和衡量标准;影视观众不是消极被动的消费者,而是意义生产和流动的积极参与者;而这种参与便是民众社会批判的基本条件。

三、作为文本的影视:活性文本和能动观众

英国文化研究学派是七十年展起来的,它的主要研究对象是工业化社会中的文化。它的重要成员包括雷蒙.威廉姆斯(RaymondWilliams),思杜德.豪尔(StuardHall),托尼.本尼特(TonyBennett),珍妮特.沃勒考特(JanetWollacott)和约翰.费斯克(JohnFiske)。他们的批判理论继承了以路易斯.阿尔图塞(LouisAlthusser)和安东尼奥.葛兰西(AntonioGramsci)为代表的新马克思主义的传统,同时也吸收了法国后现代和后结构主义的一些方法和观点,对西方许多人文科学批判研究(影视研究、文学研究、女性批评、少数族裔和第三世界批评等等)都有广泛的影响。这个学派的大众文化理论是从“大众”和“文化”这两个基本概念的重新界定开始的。

什么是“大众”或“民众”(people)呢?这个问题已经包含在早期法兰克福学派提出的什么是“群众”(mass)这个问题之中。阿多诺和霍克海姆指出,“群众”是现代工业组织和社会组织将民众非个性化、同一化的结果。这个过程就是“群众化”(massify)的过程。在阿多诺和霍克海姆看来,现代社会中民众的本质就是他们的固定不变的群众性。这种单质的、固定不变的民众观受到了英国文化研究者的一致驳斥。他们认为“大众”、“民众”或“人民”这类概念的内涵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这类概念代表的是一种价值,一种相对的立场,而作为价值和相对立场,“大众”应当首先理解为一种关系,而不是经验性实体或固定本质。而且,“民众”也并不是单质的整体,所谓的“民众”实际上包含了各种各样由具体利益关系、政治立场和社会联系形成的群体,是一个杂多异质的关系组合。

费斯克在《理解大众文化》和《阅读大众文化》这两部姐妹著作中从两种主体特性来定义“民众”这个基本概念:民众是一种“集体性对抗主体”(collectiveoppositionalsubjectivity)和“流动主体”(normaticsubjectivity)。〔注6〕第一,民众是一种“下层族类”身分,总是处在社会权力关系的弱者一端。尽管一切现代官方权力都必须以代表民意来争取合理性和合法性,但就凭民众总是只能被代表,他们就已经总是被放到了给权力垫底和压迫(subaltern)的位置上。费斯克强调民众的下层性,与法兰克福文化批判把群众看成受统治意识形态控制并不矛盾。与阿多诺的理论绝然不同的是,费斯克的民众观强调民众并不注定是统治意识形态的奴隶。费斯克强调,民众的下层性决定了民众必然会有反抗意识,尽管这种意识是时发性的和非稳定性的。因此,他同意思杜德.豪尔的说法:大众文化的基本结构就是民众和权力集团的对抗(费斯克4,8)。第二,民众是一个由不同群体不断变化的亲疏离合的多层联系构成的关系总和。民众间的各种关系极为杂多异质,具体的人群喜欢谁或不喜欢谁,与谁利益一致或不一致,总是处在不稳定状态下。民众的下层性决定了他们的反抗意识,但民众间复杂交织的亲疏利害关系,却使这种反抗并不以简单的“人民”和“人民的敌人”的对立关系出现。他解释道:“日常生存的问题都需要放在高度复杂和综合的社会结构中去协调,这就形成了(民众)流动的主体性。流动的主体围绕着这个大身份,因不断变化的需要而构成各种不同亲疏离合关系。这些关系都是在权力结构中形成的。它们不仅关乎与谁一致,而且关乎与谁对抗。我认为对抗的意义……要更关键一些。”(费斯克3,24)

费斯克对“文化”的定义同样也体现了一种文化批判从推动社会变革着眼的取向。费斯克把文化定义为意义在特定社会中的产生和流通,并特别强调文化与社会和权力结构的关系。费斯克指出:“意义和意义的产生(文化即这二者合而为之)是和社会结构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的。意义和意义的产生只能用社会结构及其历史来解释。基于这样的联系,社会结构是靠由文化产生的意义(以及其它一些力量)所支撑的。这些意义不仅有关社会经验,也有关人的自我。……生活在特定社会中的人们都有某种社会身分,使他们能理解自己和他们的社会关系。经验的意义和具有那种经验的主体(或自我)的意义,都是同一文化过程的组成部分。”(费斯克2,254)在特定的社会中意义的生产不是自由的,由于统治意识形态的作用,人们对经验和自我的理解和构意总是受到限制。而且,统治意识形态又是与统治权力和社会结构相辅相成的。所以,意义的生产必然会触动社会结构中的权力关系,必然要么是压制性的,要么是对抗压制的。意义生产和流通是在权力结构中进行的,被这种结构认可并定为“高雅”的部分隶属权力结构的上层,而低俗的那部分则处于下层。正因为如此,费斯克强调“文化研究”这个说法中的“文化”侧重在政治,而不是美学或人文意义。对于大众文化研究来说,文化的这一特征尤为重要。费斯克明确指出,“文化不是指在艺术杰作中能找到什么形式或美的理想,也不是指什么超越时代、国界和永恒普遍的‘人类精神’。”文化乃是“工业化社会中意义的生产和流动”,(费斯克2,255)乃是“工业化社会中生活的方法,它涵盖了这种社会的人生经验的全部意义。”(费斯克2,254)

费斯克这个在英国文化批评中很有代表性的对“文化”的定义,对我们认识大众文化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以往的文化观是以“艺术成品”为核心的。那些伟大的、杰出的艺术成品被称为“经典作品”,它们的创作者(作家、诗人、哲学家、政治家、画家、音乐家)便成为经典作家、思想伟人、人类领袖、历史人物。对于这些经典作品来说,意义是内在于作品之中的,有待于人们怀着崇敬至诚的心情去汲取体会。经典作品和他们的创作者是文化的代表、权威和监护人。一切与他们的价值标准不相符合的都不仅是粗俗平庸的,而且也是一种威胁和异己力量。

英国文化批评的文化观与这种文化观不同。它废除了“艺术成品”在文化中的中心地位,而代之以意义的生产和流通。这样,文化研究者就无须去比照经典作品的模式,把象影视、连环画、通俗文艺这样的文化工业产品界定为大众文化的“艺术成品”。认识和理解大众文化的关键并不在于这些文化工业产品有多高的“艺术价值”,因为这些文化产品本来也不需要先转化为“艺术成品”才能担负起它们自己特殊的社会功能。这种转化本身就是一种贬值过程,用与之不相符合的模式来标明它,只能使它成为“赝品”。费斯克指出,文化工业的产品,并不代表大众文化本身,文化工业产品不过是民众进行意义生产和流通活动所需要的资源和材料。影视观众并不是只能消极被动地接受文化工业的产品及其所期许的意识形态内容。他们在观看时可以,而且也不可避免地在生产和流通各种不同的意义。这种由民众参与的社会意义的生产和流动才是大众文化。

和法国著名的文化研究者德赛都(M.deCerteau)一样,费斯克认为文化工业产品是否具有高雅文化所赞许的艺术品质是无关紧要的。大众不只是在消费文化商品,也是在利用和改换它;文化商品不只是消极接受的对象,更是民众可以利用的资源和材料。费斯克发挥了德赛都《日常生存实践》一书提出的观点,指出:“民众虽然不能生产自己的文化商品,但这并不意味着不可能存在有创造性的大众文化。……大众只能利用他们所能够得到的,而他们所能够得到的就是文化或其它工业的产品。大众文化的创造性不体现在商品本身的生产上,而是体现在大众对工业商品的创造性的运用。大众的艺术影视文化就是有啥用啥的艺术。对(现存)资源的创造性的有选择的运用,这就是日常生存的文化。”(费斯克3,27-8)〔注7〕

大众文化不只包括对文化或其它工业产品的运用,而且也可以包括对高级艺术成品,即所谓经典作品的运用。对大众文化来说,这两种材料之间的区别并不那么重要。这是大众文化与高级文化的重要不同之处,因为对高级文化的从事者或维护者来说,经典作品绝对要比文化工业产品优越。如果说大众文化的特征是把文化产品材料化,那么高雅文化的特征就是把文化产品经典化。经典化的形式多有不同,包括把对象艺术化、学术化、科学化。例如,它把通俗小说《红楼梦》变成“红学”,把一些本来是权宜之计的主张或意见变成“主义”。经典化既把对象神圣化,也使文化参与者与这对象保持一段距离,这是冷静思考的距离,也是尊敬的距离。但大众文化材料使用者和他们的材料之间不允许这道距离隔阂。没有距离也就没有敬意,因此,当经典成为大众文化的对象时,往往显得遭到亵渎和贬损。(费斯克5,154-5)经典只不过是许多材料中的一种,并不具有特殊的高级性。领袖像章和小石子对收藏者来说都一样,语录和俚语在摇滚乐手那里也没有太多的区别,《哈姆雷特》不过是王子复仇记。这些都使得高级文化人很容易把大众文化看成是一种冒犯和亵渎。阿多诺不能忍受用爵士音乐演奏巴赫,小说批评家指责王溯用调侃破坏性地使用文学语言,都是例子。

大众文化不仅在处理对象的方式上不同于高级文化,而且在创造性特征和选择标准这两方面也根本有别于高级文化。因此,用高级文化的标准无法适当地描述和评价大众文化在这两方面的特点。大众文化所常用的文本和高级文化的文本是不尽相同的(当然不是没有联系的)。费斯克在《电视文化》一书中详细说明了这两种文本的关系和不同。他称大众文化文本为“生产性文本”。这个概念是在巴尔特(RolandBarthes)对于“读者性文本”和“作者性文本”倾向的区别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巴尔特对这两种文本倾向的区分不只是指文本的基本性质,而且也指文本所引发的阅读方式。“读者性文本”往往让读者被动地、单纯接受式地阅读,使读者单向地从文本接受意义。相对而言,“读者性文本”是一种封闭性的文本,易读易懂,清晰明了。“作者性文本”和“读者性文本”不同。它不断地要求读者积极介入,象作者一样或者和作者一起建构文本的意义。这种文本将其构意结构展示在读者的面前,要求读者对文本进行再创作。巴尔特对这两种文本的讨论,是针对文学而说的,他认为,“读者性文本”通俗易懂,比较大众化,而“作者性文本”则比较深奥复杂,是少数人欣赏的先锋文学。(费斯克1,95-99)

费斯克所说的“生产性文本”指的则是“一种大众性的作者性文本,其阅读并不一定很难,并不一定非要读者绞尽脑汁方能理解,并不显得……和日常生存有什么明显的区别。”费斯克所说的“生产性文本”指的是象电影电视这样的文本,它既是大众观众能懂的,但却并不就是意义封闭的文本。相反,它具有“作者性文本”的开放性。与巴尔特所说的“作者性文本”相比,“生产性文本”具有这样的特点:“它并不要求作者行为,也不提供规则。它只是为大众生产意义所用。尽管它并不情愿,但也还是让观众读者看到它设定意义的脆弱和局限;它包含着与设定声音不同的其它声音,尽管它同时又要淹没那些声音。它的杂多意义不是它所能控制得了的。它的文本间隙使观众得以从中生产新的文本--也就是说,它是一种受(读者)控制的文本。”(费斯克3,104)

为什么说大众文本是“生产性文本”呢?这是因为这种文本是现代文化商品生产过程中的一个环节。观众读者不只是消费者,而且和制作人一样是这种文本的生产者。费斯克反对笼而统之地把现代社会中一切商品都放到金融经济体制中去理解。他认为在现代社会中还存在着与金融经济体制相平行的文化经济体制,前者流通的是金钱,而后者流通的是意义和快乐。费斯克用电视来说明文化经济体制的特点和电视观众在这个体制中的生产者作用。(费斯克3,26)费斯克列了这样一张示意表:

金融经济I金融经济II文化经济

生产者电视节目生产人节目观众

商品节目观众意义/快乐

消费者销售者广告商观众本人

我们需要把电视这种大众文化产品的生产和消费情况放到金融经济和文化经济这两个互为联系但并不相同的体制中去理解。在金融经济体制中,电视节目制作人投入资金制作出节目,那就是商品。商品被销售给消费者--出钱购买节目的电视台。于是又开始了第二轮金融体制内的生产/消费关系:节目本身就是生产者,它生产的商品是观众,观众这个商品被卖给出钱作广告的客户。到此为止,流通的只是金钱。

文化商品的研究者一向很强调文化工业把观众转化为商品这一特征。例如,斯密思(D.Smythe)就说:“资本主义(商品经济)把魔力从生产世界延伸到消费世界。专心看电视的人们,个个都是在努力为商品资本干活,与在车间商店里值班并没有什么两样。”〔注8〕费斯克不反对斯密思的说法,但他认为,仅在金融体制中看到观众,观众是完全消极被动的。为了真正了解观众与商品的关系,必须引入“文化经济体制”这一概念。在文化经济体制中流通的不只是金钱,还有意义和乐趣。原先是商品的电视节目在文化经济中便成了“文本”。文本是具有意义和乐趣潜力的话语结构,是大众文化资源的主要构成部分。在文化经济中,不再存在别的消费者,只有意义的流通者。意义和快乐是观众自己生产,自己需要的。大众文化是一种下层文化,大众用两种基本方式来对待自己的下层性(因种种生存压迫而造成的无能为力的处境):一是逃避,二是对抗。费斯克指出:“逃避和对抗是相互连系着的,二者互不可缺少:二者都包含着快乐和意义的相互作用。逃避中快乐多于意义,对抗中则意义比快乐重要。”(费斯克4,2)消遣和社会意义探索在大众文化中并不矛盾,消遣不仅是逃避,它本身就是一种社会意义的探索和新解释,本身就是对某种强加于民众的社会意义的对抗。

费斯克强调影视观众是大众文化意义的生产者和流通者,这和阿多诺所说的群众消费者必定认同文化工业产品是针锋相对的。它充分肯定读者和观众的能动作用。为了说明观众不是商品文化可以随意拿捏的主体,费斯克提出,观众首先是社会的人,然后才是观众;也就是说,观众首先是“社会性主体”,然后才是“文本性主体”(textuallyproducedsubject),后者是不能代替前者的。(费斯克1,48-61)观众的社会存在和在交织的社会关系中所处的地位(阶级、阶层、性别、职业、年龄等等),决定了他们的社会主体性。社会主体性是观众对文本作出反应和解释的认识视野和感情基础。因此,费斯克特别强调“日常生存”经验在大众文化中的重要作用。他说:“大众是在日常生存和对文化工业产品的消费的碰撞中制造大众文化的。”(费斯克4,6)社会关系是通过话语来建构和确立的,“话语主体”是由语言和符号系统建构的主体,所以社会性主体与“话语主体”并不矛盾。社会性主体具有特定的历史性、社会性和个别具体性。“文本性主体”则不同,它是文本在建构时为观众造就和预留的主置。这些主置与观众的社会性主置不可能完全一致。具体的影视观众首先是社会主体。社会主体性比由文本产生的主体性更直接影响人们的构意活动。费斯克同意威尔曼(P.Willeman)的说法:在“真正的”读者和由文本书写、塑造和印记的读者之间还有一道不可弥合的界沟。真正的读者是历史的主体,他生活在社会结构中,并不只是某一文本的主体。这两种主体不能混为一谈。(费斯克1,62)费斯克还同意思杜德.豪尔的看法:观众和文本的完全的认同或完全的不认同都是不常见的,最普通的情况是“一种在文本和具有确定社会性的观众之间的妥协阅读。”(费斯克1,64)〔注9〕由于观众各有各的具体社会性特征,所以阿多诺所担心的一种文化产品会将千千万万观众塑造成同一种社会主体的情况是不会发生的。

日常生存不仅是观众对文本作“妥协阅读”的根本,而且还是他们对文本进行选择和评价的依据。以“艺术成品”为中心的高等文化的选择和评价标准是审美的“品质”(“素质”、“质量”等等)。对大众文化来说,更重要的却是文化产品同使用者日常生存需要和经验的现刻联系和相关性。这种相关性不是超时空的,而是受具体实在的社会和历史的限定的。高等文化的代言人总是把他们看重的某些审美品质当作普遍正确的品味标准,强调他们所独钟的经典作品具有超时空的“内在价值”。这种恒定的品质模式注定不可能适用于芸芸大众不断变化的生存世界。高等文化人看不起大众文化产品的朝生暮死和坛花一现,这是可以理解的;但他们也应当明白,大众文化有它自己的选择相关性标准,如果文化产品不具有这种相关性,大众就在市场上拒绝它,让它寿终正寝。文艺作品是“高雅严肃”还是“通俗大众”,其界限并不在作品本身,而在不同接受方式(包括读者对它的距离和态度、讨论方式、评价角度、选择标准等等)的区别。许多象“创伤文学”、“寻根文学”、甚至“新写实小说”一类的作品能一下子有广大的读者及热烈的反应,本来是一时一地的现象,条件正是其与读者不断变化的日常生存经验的错综复杂的相关性。这样的作品一旦搬进了大学课堂,或者到了文学专门家手里,就在文学历史中占了一个凌驾于接受时空之上的位置。文学研究者对它们报以“超然客观”的凝视,将它们典籍化,博物馆化,努力在其中寻找某种“永恒的”、“真正的”艺术品质。这种研究有它自己的运作逻辑和规则,但它们并不是文化研究唯一可行的逻辑和规则,对大众文化研究尤其不适用。

四、影视的大众文化批评

费斯克指出,由于大众文化的“生产性文本”的特点,我们对它的分析需要作“双重聚焦”。对大众文化文本的分析,一个方面是要注意它的意识形态内容。阿尔图塞对意识形态的论述和葛兰西对文化霸权的论述都为我们对大众文化的分析提供了极为重要的理论和方法。法兰克福学派对现代文化工业和意识形态的关系的论述,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这种意识形态分析的取向,也丰富了它的内容。这一层次上的分析可以揭示大众文化配合主流意识形态,稳定现存社会,控制大众的作用和机制。但是,仅仅在这一个层次上作意识形态分析,只会使我们“陷入一种完全无能为力的悲观境地。它可以让我们理直气壮地谴责现存的制度,却不给人们在这制度中求发展带来任何希望,使人们因为需求改革而只能幻想一次彻地的革命。”(费斯克3,105)

因此,费斯克认为,大众文化分析必须包括另一个重要方面,那就是“研究大众如何与现存的制度打交道,如何阅读它所提供的文本,如何利用它的材料资源创造大众文化。它要求我们分析文本,找出它们的矛盾性,它们那些不受控制的意义,它们如何引发‘生产性文本阅读’,问一问它们到底为什么具有大众的吸引力。”(费斯克3,105)这方面的工作要求我们关注大众文本的特点和读者观众对它接受的特征,要求我们分析大众对大众文本有什么选择的标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标准。一般的学院式文化批评往往忽略了对这些问题的研究。学院式批评家往往以文化监护人自居,不恰当地用“经典”的标准去比量和挑剔作为材料的大众文化产品。

其实,由于大众文本的“生产性”特征,它总是介于两种不同倾向的张力之中,它既承受封闭意义的压力(文本制作品意识形态性局限和设定意义),同时又提供意义开放的可能(不同的观众各取所需)。对于后一方面的大众文化分析来说,关键正在于如何确认和阐述那些使大众文本有可能成为开放的活性文本的策略和手段,因为并不是所有的大众文本都是能激发多元阅读的“活性文本”(activatedtext)。(费斯克1,84)费斯克指出,大众文本所运用的文本策略和手段与高雅文艺作品所遵奉的艺术手法是不完全相同的。如果仅以后者的审美标准作为衡量前者的尺度,就不可能认识它们的真正价值,因为这些策略和手段往往正是高雅文艺审美价值所鄙视和排斥的。例如,大众文化产品有“夸张”和“浅显”的特点,但我们不应当把这些特征仅仅理解为高雅艺术所讲究的“含蓄”和“深刻”的负面特征。费斯克指出:“(大众文化产品的)夸张被攻击它的人指责为‘庸俗’、‘离奇’、‘浅薄’、“肤浅”、‘煽情’等等。这种自视甚高的批评往往看对了现象,却作错了评价。”(费斯克3,114)夸张和浅显在大众文化产品中有它自己的积极功能。夸张是意义的过度和失控,它溢出某种压迫性规范的约束。这种意义的过度并不以直接对抗来向那些规范进行挑战,而是以过度的顺从这种规范为手段来逃逸它们。这正是大众文化对抗性的一个重要特征。夸大其辞地谈“爱情”或者谈“为人民服务”,不只是造成肉麻滑稽的效果,而更是包含着对由这类观念构成的现实生存世界的一种评价。

在大众文化中,还有其它类似于夸张的文本策略和手法,它们因时因地地变化着,其价值因其与大众日常生活经验的相关性而定。这些策略和手段包括“似是而非”(它能使意义多重化,不受现有社会秩序的约束)、“粗俗趣味”(“趣味”本来是社会控制的手段和结果,“高雅趣味”只不过是自然化了的新礼数)、“戏仿”、“挖苦”、“戏谑”、“正话反说”等等。象“戏仿”、“调侃”、“正话反说”、“反话正说”等,是我们现今在大众文化作品中比较常见的手法。王溯的小说和电视剧,可以说是一个例子。一些高雅批评家称之为“侃”。在他们眼里,“侃”是一种粗俗浅薄的市民现象和痞子作风。其实,“侃”就是聊天,象奥斯汀和契可夫这样的小说家和戏剧家,不是也塑造了许多善侃的人物?不同的是,在象王溯这样的大众文化产品生产者那里,“侃”应当放到一个完全不同的框架中去讨论。这种文本策略和手段的价值是有特定的历史社会条件(包括读者的记忆、联想、对社会现象的好恶等等)决定的。这和高雅作品所强调的具有普遍性、永恒性的审美品质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作为文本手段的“侃”,无论在形式和内容上都深深地打上了特定社会意义的印记。“侃”是一种特殊的聊天方式,它在朋友熟人中进行。读者如果没有对冠冕堂皇的假大空官话的厌恶,也就觉不出这种聊天的亲切。“侃”是一种幽默的忍受,也是一种含蓄的批评。“侃”使严肃话语淡化,使沉重话语轻松。“侃”变成了一种现今许多人能够认同的生存方式和社会立场,因而成为对他们具有内在相关性的文本手段。

费斯克指出,对大众文化产品相关性的研究是文化工作者的另一个课题。和审美品质不同的是,日常生存相关性并不绝对存在于文化产品之中,而是存在于观众的社会处境之中。对于文化产品而言,相关性“只是一种潜在可能,不是一种固定品质。”(费斯克3,130)相关性是受观众的处境制约的,不是超时空的。对同一观众来说,今天相关的,明天可以变得不相关;今天不相关的,明天也许可以变得相关。如果说,商品社会所提供的文化材料和观众读者的日常人生接触而产生大众文化,那么这种接触的可能性、方式、特征、趋向都是值得文化研究者关注的问题。

文化批评不能把日常生存的相关性看成是纯粹偶然的发生,或将它理想化为自然的“民意”。大众把什么看成与他们的日常生存相关或不相关是文化研究者和文化工作者(他们是大众文化产品的主要生产者)需要认真研究思考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文化研究者和文化工作者还需要进一步考虑他们自己所处的两难工作境地。他们必须同时担负起前卫和后卫的双重角色。一方面,他们不应当以他们自己心目中的重要人生问题去强行左右民众去思考和关心什么。另一方面,他们作为民众的一部分,有责任告诉其他的民众,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应当关心什么。在民众实际关心什么和需要关心什么之间往往存在着差距,这种现象后面往往隐藏着深刻的历史和社会原因。例如,为什么非观念性、非政治性文艺,甚至言情、武侠文艺比有关人生、公德和革命理想的“严肃”作品更能见好于许多大众读者(不是所有的大众读者)?为什么前一类作品反倒以较大相关性使这些读者观众能生产和流通他们所需要的意义和快乐?难道中国大众读者观众从来就没有过政治热情和公德关怀?这仅仅是因为这些读者品味低俗?还是因为某种意义的“理想”、“公德”、“真理”已经不再对他们有日常生存的意义?大众目前对文化产品是不是真正有充分的选择?如果他们真能有充分的选择,是否仍然会保持目前的选择和偏爱?究竟是什么力量在限制着大众对他们所需要的文化产品的选择?我们一面听人说现在的文化产品不能满足大众的需要,一面又听人说大众读者的低级趣味是劣质产品充斥的主要原因,大众究竟是现有的文化体制和政策的受害人,还是他们自己的加害人?看来,对于我们的大众文化研究来说,这些问题都还有待提出和加以讨论。

注释:

〔注1〕关于新德国电影文化批评的代表人物AlexanderKluge和OskarNegt的观众理论,见本书《能动观众和大众文化公众空间》一文。

〔注2〕见ArmandMattelartandS.Siegelaud,municationsandClassStruggle(NewYork,1979).

〔注3〕Horkheimer/Adorno,DialecticofEnlightenment(NewYork,1972),p.123.本文中其它引述该书处直接在括号中注明页数。

〔注4〕Adorno,"TransparenciesonFilm,"NewGermanCritique,nos.24-25(1981/82).

〔注5〕Adorno,"CultureIndustryRevisited,"NewGermanCritique,no.9(1975),p.18.

〔注6〕本文中引述了约翰.费斯克以下五种著作,按出版先后,分别是:1.TelevisionCulture(London,1987);2."BritishCulturalStudiesandTelevision,"inR.Allen(ed)ChannelsofDiscourse(ChapelHill,1987);3.UnderstandingthePopular(Boston,1989);4.ReadingthePopular(Boston,1989);5."CulturalStudiesandtheCultureofEverydayLife,"inL.Crossberg,etal.eds.CulturalStudies(NewYork,1992).本文中其它引述费斯克处直接在括号中以此顺序号和页数标明。

影视文化论文篇(8)

针对愈演愈烈的美国影视“文化帝国主义”全球化,本文不但论述了法国率先提出的“文化反弹”理论,而且就“文化反弹”理论在影视界的影响,特别是对中国影视界的影响,进行了对策性的分析与研究。提出了中国应当在三个层面上来确立自己的影视文化战略:在影视文化观念形态上,我们一方面要看到“文化帝国主义”侵略的一面,也要充分认识到21世纪信息社会“世界文明”地图显示出来的文化沟通大趋势;在影视机制运作层面上,要尽快建立与世界影视工业接轨的市场运行体制;在影视的具体操作层面上,要在市场研究、影片创作、影片制作、影片发行的所有营运环节中,体现出中国影视产业体系的国际化特点。

[关键词]影视;WTO;文化学;文化帝国主义;文化反弹

说明:由于国外影视间近年来出现的体制“合流”大趋势,特别是美国出台《1996年联邦电信法》后,以此为标志的信息产业媒介“空前大整合”潮流风起云涌,电影电视之间的分野已极其模糊(即产业形态和媒介壁垒正在打破和消融)。因此,本文在提及和使用“影视”概念时,一是多用影视合流的“泛指”;二是所提及和使用“影视文化传播”概念时,多限于“影视艺术作品”的范畴。

加入WTO,中国的市场将进一步开放,影视产业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机遇与挑战。从中美签署的WTO双边协议的内容来看,在文化领域电影业是受冲击最大的行业之一。中国加入WTO影视业作出的承诺主要是:在电影上,增加“国外大片”的进口数量和逐步放开服务贸易领域的市场。假如我们此时用“帝国文化的侵略”来谈论中国即将加入WTO的问题,那将十分刺激。这种刺激,很大程度上在于用我们意识形态的思维定势来看待“帝国文化”一词,很容易带上政治“大批判”的眼光。实际上,“帝国文化”一词,根本不是我们的“发明”与“创造”。在学术界,哲学领域的法兰克福学派60年代末就涉及此问题。作为政府间文化政策的主张,是法国文化部长雅克·郎于1982年,在联合国所作题为《美国文化帝国主义》的演讲中就曾提出的。这种提法出自法国,直接的原因似乎是法国的视听业,特别是影视业受到了美国的巨大冲击,但更为深刻的原因,应当是法国文化的高度自觉与文化渊源的极其深厚,加之法兰西的独特个性。诸种因素的合力,共同促使了这种被称之为“文化愤懑”首先在法国,而后在欧洲的喷发。很快,这一问题得到了众多国家,主要是文化渊源丰厚,工业化程度很高,视听业(特别是影视业)非常发达的国家的响应,并引发了一场颇具声势,颇为激烈的论战,对这一问题的学术大讨论,甚至形成了学术流派。

在中国即将加入WTO之际,这一问题陡然“再现”(我们毕竟要履行所签署的入世公约)。我们如何不是简单地,甚至只是感性地研究影视业中的“帝国文化”问题,而是深入地,在学理层面上对这一问题进行持久的研究,已成为影视界一个十分突出的课题。这问题也应当成为中国文化战略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样的研究,不仅在影视上、在文化上,而且在政治上、经济上,都将有十分积极、甚至是重大的意义。本文将就中国加入WTO,国外影视,主要是美国影视对中国产生的的影响问题,发表自己的一点学术见解。

一、加入WTO,中国影视面临“帝国文化”传播扩张的严峻态势

2000年年初,美国商务代表白茜芙(又译白介夫)在洛杉矶贝佛利山庄的一席演讲,为美国影视工业进军中国大陆市场带来一片喝彩,与会的影片公司主管和海外发行代表更是显露出勃勃雄心。美国电影协会主席贾克·瓦伦提(JackValenti)满怀信心地表示,中国加入世贸后,将为进入中国大陆市场的美国影视业提供难以计数的机会,其中包括影片开放进口、投资兴建影视院以及跨国合作拍片等。瓦伦提一向被称为美国影视工业的超级说客,他为了促使美国国会通过给予中国永久正常贸易关系法案,曾多次在国会发表演说。瓦伦提的亲密伙伴、美国福克斯公司的东家,也是国际传媒大亨的梅铎(RupertMurdoch),过去多年来一直默默地从事进军大陆市场的努力,今年5月他也走到了前台,甚至开放位于洛杉矶西区的20世纪福克斯制片厂,并召开以进入中国大陆影视市场为主题的“亚洲娱乐与国际影视艺术”会议,其目的在于协助美国政府和影视界认识并进入中国巨大的影视市场。

美国娱乐业被归为“以版权为基础的”制造业。1998年被称之为“王中王”的影视业与电视业,以及所带动相关的录像带、录音带、音乐出版行业等方面的总收入高达600亿美元,占美国出口额的第一位,其中120亿美元是由影视业直接创造的。在美国影视巨子的眼中,中国内地不但是一个13亿人口的巨大影视市场,而且是世界影视最后的一个大市场。他们相信在世界各地所向披靡的美国影视能在中国进入世贸后,到中国内地大发利市。就以过去数年为例,中国内地每年最多进口10部影片,美国电影业从中获得的平均收益是2500万美元,而在日本、香港等地的收入,由于少受到限制,往往都能突破10亿美元收入,这就带给他们无限的憧憬。美国电影协会联合会秘书长莫瑞(JamesMorel)指出:“中国大陆加入WTO后,第一年从美国进口的影片将从已往的10部增加到20部,中国人一向有看电影的习惯,若以每人10元计算,便能超过20亿美元。”莫瑞说:“根据统计数据,中国大陆每12万2千名观众才有一家电影院;在其他国家或地区,平均每8000-18000人即有一家。”因此,大陆开放外国影片进口后,势必兴建更多的电影院,而美国电影娱乐界不会错过这个良机。除了兴建近年盛行的连锁式电影院外,由电影票房连带产生的商业行为还有光盘、录像带、唱片、录音带、书籍以及纪念品的发行、销售,每一项产品衍生的利益都令美国电影垂涎三尺。有别于影片公司,一些零星的独立制片人则正在寻觅他们跟中国大陆电影界的合作方式。

日前由上海返回洛杉矶的一名先头人员表示,中国大陆本土电影制作正尝试技术性的突破,美国电影中的计算机影像合成技巧领先全球,未来这方面的合作可为美国业者提供无限商机。总之,当今美国影视业的上上下下,都开始摩拳擦掌,只待中国正式进入世贸后,便能随着美国商业大军长驱直入。

然而,对中国大陆有着更为深入研究的兰德公司(美国最好的思想库之一)却有其力排众议的看法。兰德公司认为,美国影视业与其他工业不同,不可能像波音公司卖飞机一般,只是制造与出售产品,也不似英特尔直接到大陆设厂,聘用当地劳工生产芯片而已,影视业所衍生的意识形态将会面临政治上、文化上难以计数的阻碍。美国要真正打开中国意识形态领域的市场,将要比纯粹的经济领域赚钱花费更多、更大的精力。但是,美国必须这样做,因为影视业是中国入世后,美国进入中国意识形态领域产品的第一场巨大战役,胜败如何,直接影响美国在文化领域其他事业的开拓。兰德公司的研究,十分值得我们注意!它提出的问题,早已超越了一般经济学的市场意义,它让我们强烈而充分地感受到在中国入世之际,“帝国文化”开始的对中国新的巨大的冲击。兰德公司的研究告诉我们,我们现在所谓的“狼来了”,可不是一般的“狼”。

我们应当看到,美国影视在全球市场上越来越强大的占有率,并不是为世界提供越来越多的优秀影片。绝大多数的影片,特别是越来越多的所谓巨片,不但仅仅是娱乐性强,而且有相当的作品文化品格颇为低下。当然,将美国影视等同于美国文化,尤其是美国高文化(highculture),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美国文化学者麦切尔·米达(MichaelMedved)说:“大多数的美国人并没有将美国的娱乐业,尤其是影视业视为亲密的朋友,他们也认为这些东西践踏我们最珍视的价值观和腐蚀我们孩子们的心灵,但是,值得吃惊的是,世界都那样地欢迎美国的这些东西。”就麦切尔·米达的这番话而言,我们的确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以影视为代表的具有象征意义的美国文化,一方面极大地冲击着我国的文化工业,而另一方面,它更开始改变着我们的生活观、生活方式,甚至是价值观。在这一问题上,西方后现代的哲学家哈贝马斯在论及大众传播媒介所涉及的“公共领域”时指出,我们现在甚至可以这样说:“不是美国影视在腐蚀世界,而是世界在腐蚀美国影视。”对这种文化的全球性悲哀,美国著名学者丹尼弗·贝尔的话语是极其精辟的:“这种文化性经济利益的获得,本身是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所决定了的。”

中国加入WTO,发达国家影视业,主要是美国的影视业将在以下几个方面构筑他们进入中国市场的优势。

首先,他们利用我国改革开放的机会进入中国影视市场。国际影视文化传播历来是不平衡的。在欧美国家中,美国是第一影视大国。他们一是实施影视产品的单向流通,由几个大国,特别是美国向中国流通;二是进入流通的影视产品绝大多数是娱乐性的。他们凭借规模化经营、雄厚的财力和制作水平,借我国开放市场的机会,进入中国市场。中国加入世贸双边协议签署后,好莱坞、华纳、迪斯尼等各大公司立即研究中国大陆市场,纷纷在中国设立“中国部”,大量招聘了解中国大陆影视市场的华人供职。在中国大陆,美国既要提供大量影视,还想建立院线。电视业更是在亚洲、特别在中国上空积聚了大量的卫星,虎视眈眈。

其次,他们利用资本优势占领中国影视市场。国际各大传媒企业,尤其是美国企业,纷纷采用多层次发展战略,加速资本的积聚与集中,迅速扩大资产规模,凭借发达的资本市场与高新技术产业融合,使得竞争力飞快提高。世界范围影视投资成本越来越高,据统计,美国影视平均成本1996年是3980万美元,1997年为5340万美元。而当年影片的发行宣传费用为2220万美元。这对我国的影视界来说是个天文数字,我国影视平均规模不到美国影视的1%,对不断增长的投资规模难以满足需求。高投入,使得视听产品,特别是影视在跨国传播中,形成文化产品的单流向,即发达国家凭借资金的优势,大量输出自己的文化产品。在欧美大型传媒企业集团逐鹿欧美各国和洲际市场的同时,他们也把眼光紧紧盯住了亚洲市场,尤其是中国这片增长潜力巨大的传媒市场,千方百计想渗透这个市场。

第三,他们利用高科技手段垄断市场。国际传媒产业的竞争演变过程是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及全球化的趋势而日新月异的。从最初的主要集中在平面媒体领域的竞争逐渐延伸到影视、电视等视听媒体的竞争。而今数字技术和网络技术的飞速发展,数字影视、数字广播都已面世。影视、广播正由模拟时代向数字时代全面过渡。电脑特技(数码特技)如今已经成为美国、日本及欧洲一些国家影视创作的主流,高科技手段已逐步取代传统影视。对美国影视而言,电脑特技如今是确保票房的最大热点,其卖价甚至超过了大牌明星。自从中影公司每年引进十部大片以来,国内观众的视听习惯已被国外、尤其是美国的那些高科技制作的影片所熏陶。中国影视界的高科技手段才刚刚起步,还不足以与与国外抗衡,因此影视市场受到国外高科技手段拍摄大片的冲击已是不争的事实。

第四,利用国外大企业的优势与我国竞争。加入WTO后,美国等发达国家利用传媒企业优势与中国影视企业竞争。国外大公司发展不但已成规模,而且运作自如,如好莱坞、迪斯尼,无论是专业化水平、还是科技手段、人才素质、产业化经营,都比我国成熟许多、超前许多。据统计,1999年世界电视20强第一名的美国时代—华纳收入已达123亿美元。第十名的巴西环球组织是1965年4月才创办的,现已远远超过我国中央电视台。可见中外电视企业规模势力的差距是明显的。我国企业规模小,竞争力低,难以与国外大公司抗衡。

第五,国际知识产权保护容易使我被动。知识产权保护类似一把双刃剑,它既保护创新活动和技术进步,也会为后进国家带来发展困境。加入WTO后,会使我们面临更多的知识产权保护的约束。一方面,高新技术对我国封锁,高价卖出,使我国影视制作业陷入以高价引进依赖和知识产权陷阱。另一方面,我国影视业知识产权保护还没有从根本上建立起来。如对著作权的保护尚不彻底,这与国际惯例相悖。再比如,走私、盗版还没有从根本上消除。知识产权保护制度是规范市场的主要法律手段。在这方面滞后,将影响我国影视业的发展。

二、加入WTO,中国影视面对世界影视权力话语的文化分析

尽管“文化帝国主义”所指涉的现象既广泛又复杂,但这一问题的起源,是基于影视业。目前看,西方学术界对“文化帝国主义”的界定大致有这么一些较有影响的观点。首先,文化批评的倡导者雷蒙·威廉斯(RaymondWilliams)认为,文化帝国主义在当今社会之存在,主要体现为两种现象:政治体系现象与经济体系现象。文化决不是孤立的,它必然在社会聚像层面的政治与经济上体现出来。其次,英国学者约翰·汤林森博士(JohnTomlinson)将文化帝国主义分为四个层次来加以解剖和分析,即媒介帝国主义、民族国家的话语、批判全球资本主义的话语以及对现代性的批判。由于媒介、民族国家、全球资本主义都是现代性运作的发展因素,所以汤林森把对其前三者的论述都整合在对现代性批判的架构之下。第三,美国著名批评家赛义德(EdwardSaid)认为,“文化是一个舞台,上面有各种各样的政治和意识形态势力彼此交锋”。他认为,帝国主义就是建立与维持一个帝国的过程或策略。在我们的时代,直接的殖民主义已在很大程度上完结,然而我们将看到,帝国主义仍以其在政治、思想、经济与社会实际中的特有形式,特别是在文化领域中徘徊。

尽管以上的三种理论各有自己的见解,但是无论哪种理论都触及了文化制度。这些理论认为,所有形式的文化帝国主义都有着相应的文化制度,而这种文化制度不是被人称做是扩张主义经济制度取得胜利后的必然结果,就是被认为是扩张主义经济制度的先决条件之一。也就是说,帝国主义不仅仅是一整套经济、政治与军事殖民现象,它同样是一种思维习惯,是欧美发达世界中的一种主导观念,广泛表现在知识、文化与技术领域里。因此,“文化帝国主义”所涉及的话题不是单一的,而是极其错综复杂、纵横交错的。在这三种理论中,与视听文化,特别是影视文化关联性最强的是英国学者约翰·汤林森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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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进入90年代后,人们更多地关注“国际经济一体化”等诸多问题,而忽视了美国用多种方式向全世界几乎每一个国家输出影视、电视节目和其他视听产品的现实。50年代和60年代,影视界还远不是美国的天下,法国、意大利等都占有重要的国际市场,而到了1999年,法国影视市场的72%,德国影视市场的90.05%,日本影视市场的64%以上均为美国所抢占。电视的情况则更为复杂和严重,据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1998年统计,世界各国进口的电视节目中有75%来自美国,这其间既有新闻节目、专题节目,更多是电视片(特指电视剧之类的片目)。新西兰的电视节目有50%来自美国,拉美的电视节目竟有85%来自美国……面对着这严重的现实,雅克·朗率先警觉并向世界提出“抗御帝国文化”的呼吁,其出发点和立足点也许是站在这样两个角度:一是美国化的影视是否会导致世界影视作品的雷同和文化的趋同?二是美国化的影视是否会使世界影视丧失民族性的活力?尽管这样两个角度体现出了勇气和远识,但更为深刻的一个问题却由此摆在了我们的面前:美国的影视全球化传播是否会将美国价值观等意识形态领域更深层的观念强加给世界各国?

显然,与牛仔裤和雀巢咖啡不同,美国影视迅速全球化的过程,传递着更深层次的意识形态观念。用美国专栏作家约翰·热伊尔(JohnReil)的话说:文化帝国主义通过影视、广播等渗入其他国家。它通过宣扬衍生其信仰和行动的根基,直接触及文化的精髓。它貌似城里来的好心人,而实际上却是“魔鬼”。当然,要更为深刻地剖析当代美国影视所形成的“帝国文化”这一国际间文化传播现象,须触摸更广阔的政治、经济背景。这不由使人想起意大利著名的马克思主义学者安东尼奥·葛兰西早就提出的“文化霸权”理论。

审视当代美国影视呈现出的“帝国文化”现象,就其文化艺术范畴内的分析,不能不涉及到以下问题。这些问题实质上就是影视文化霸权语境下的传媒现象分析。

第一,对影视美学本性认识的根本性偏差,导致了当代美国影视的经济主宰倾向。在分析当代美国影视时,我们不能无视这样一个事实:严肃主题也存在于美国影视中。无论是《生逢七月四日》还是《与狼共舞》,都能让人们感悟到这一点。但是,正如法国著名的哲学家福柯(MichelFoucault)所说:美国影视作品的优劣,好像是英文的词根与词尾的关系。那些严肃主题的作品偶有出现,但给人以词尾的印象——稍有变化;而那些平庸的作品铺天盖地,恰似词根——长驻永存。分析美国影视的权力话语体系,有这样的几点可以予以阐释。具体看,当代美国影视美学本性认识上的偏差,一是在于美国影视的制片、发行(播送)体制由谋利集团酿就。无论是垄断性的公司,还是专权的制片人,一切都使金钱成为这种体制的利益冲动。二是美国影视在美学上的“幻觉论”使得美国影视作品力图以文艺对人生意义梦幻式的解说,填补社会存在的精神空白。丹尼弗·贝尔在其力作《资本主义文化的矛盾》一书中,对此种文化现象进行了深刻的批判。贝尔认为,美国影视中构筑起的虚假的富足,灰姑娘式的成功等模式是一种典型的幻觉文化,这种用影视作品进行社会病治的“欢乐疗法”,实质上只不过是大众享乐主义。它的广为传播,使游玩、娱乐、炫耀和刺激,带上了强烈的美国式强制色彩。诸如影片《电光骑士》、《洛奇》、《超人》、《第一滴血》、《蝙蝠侠》、《生死时速》等,都为这种“大众享乐主义”做了很好的注解。

第二,对高科技变成人类图腾的迷狂,导致了当代美国影视堕入滥用技巧的误区。当代美国影视之所以能构成国际文化传播中的“帝国文化”现象,其高科技的迅猛发展是重要的原因。高科技在影视传播过程中的运用,使得美国得以用空前强大的传播手段,向全世界进行美国影视的扩张。无论是其先进的空间技术在广播电视网中的利用,还是其现代化科技手段进行影视作品制作,都使当代美国影视成为展览高科技的最佳方式。这确实使人们记起了香港已故传播学者林年同的一句话:“高科技在影视中的炫耀也是表达意识形态的特殊方式。”当代美国影视的确也正是利用这些,让人们在美国高科技形成的人类图腾前,顶礼膜拜。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似乎已构成圆他们世界影视霸王之梦的迷狂。但实际上,诸如《太阳帝国》、《蝙蝠侠》、《超人》等影片高科技式的银幕展览恰恰让人窥见了幼儿般的“卡通意识”,难怪乎影评人评论这类影片说“这种超力量的显示,已无艺术想象的空灵可言,只是将影视艺术残缩为现代科技的游艺”。

第三,对悠久文化的嫉妒,导致了当代美国影视呈现出极度的扩张欲望。作为人类艺术发展阶梯上的影视艺术,无论怎样贴进工业化社会的进程,就其深刻地昭示人类创造历史的丰富和博大的使命来说,都是与其他艺术一样的。而当代美国影视恰恰将美国银屏作为用美国式的伦理、价值观掂量世界一切的尺度,将美国银屏天地视为“没有历史的包袱”、“个人开拓的强悍性格”、“个人价值显露的天堂”等美国意识纵横驰骋的领地。这种无视世界文化积淀的丰厚和悠久历史传统的极度扩张欲望,实质上显示出文化视野的狭窄和艺术目光的短浅。

三、加入WTO,中国影视文化发展的战略性思考

中国入世的本身,就是一个“与狼共舞”的“二律背反”哲学命题,这一命题注定了我们的影视也要在巨大的悖论中生存和发展。

面对着帝国文化的强大冲击,面对着美国影视全球性扩张潮流,世界上一些有着丰厚历史文化传统的国家,特别是在影视文化上曾经创造过璀璨历史的法国、意大利、德国、英国……都正在觉醒中寻求着联合。在法国的倡导下,许多国家在纷纷制定本国文化策略的同时,寻求各种方式进行文化反击。除去政府出台相应的扶持政策,如予以特殊的补贴等措施外,甚至还进行了前所未有的文化联手行动。如在直播卫星接收天线日益普及的情况下,美国影视的大肆侵入更是势如猛虎,欧洲一些国家达成协议,用不进行语言转译的方式对美国影视作品进行抵制;在美国继《神探亨特》后又推出电视剧《摇滚警探》的情况下,欧洲诸国又投入巨资联合拍摄与之抗衡的纯“欧洲风味”的庞大系列剧《欧洲警察》……但这一系列的文化反击,并未奏效。

虽然世界一些国家响应法国倡导的呼吁,投入到抗御当代美国影视的行列中去,但却不能不正视严酷的现实:“帝国文化”的侵入难以遏止。正是面对如此低迷的状况,还是法国提出了著名的文化反弹理论(Toreboundculture)。文化反弹理论认为,如果一种外来的浅层文化深度侵害另一种丰厚的文化,经历一定的阶段,发展到一定程度,文化就会实施反弹,即人们就会重新认识并认可原有的丰厚文化。文化学中的反弹现象,的确出现在不同的艺术部类,并不同程度地出现在世界范围内。法国提出的这一理论,的确显示了法国在文化理论研究上的厚重,特别是维护世界文化多元化的决心。但是,此理论即便是在反对“帝国文化”的阵营内,也还是存在争论的。赞成者认为,“文化反弹”是一种极为深刻的文化理论,特别是面对“帝国文化”似乎无法抑制的侵略,文化反弹理论不仅提出了新的理论观点,而且为最终认识和解决“帝国文化”的问题,指明了方向,并极大地鼓舞了一些国家和地区维护和振兴本国文化的信心。反对者则认为,文化反弹仅仅是一种善良的愿望,是文化上的海市蜃楼,祈盼文化奇迹的出现不但令人失望,而且还会放弃文化自省后的即时努力,让“等待”成为“无奈”。

在中国入世格局已定的今天,在中国影视界面对极其严峻的“文化帝国主义”问题的今天,我们了解“文化反弹”理论,具有十分重要意义。尽管我们认同这一理论,但是,我们也必须采取积极应战的态度,来应对中国影视业面临的“帝国文化”问题。决不能让“等待”成为“无奈”。这实际上已涉及了我们在影视上的文化战略。也许,我们应当在三个层面上,来确立我们的文化战略。

首先,在影视文化观念形态上,我们既要看到“文化帝国主义”侵略的一面,也要充分认识21世纪信息社会“世界文明”地图显示出来的文化沟通大趋势。在这方面,我们可以借鉴一下塞谬尔·亨廷顿(SamuelHuntington)关于“信息社会与新型文明断层线”的看法。在亨廷顿看来,从大的线条(大的文化走向)说,信息时代的世界绝对会走向一个统一的现代文明。在这个现代文明之中,历史上的各个文明的断层线将变得模糊。就各种文化形态而言,任何形态的文化都会将其一部分特性带入这个统一的文明体。从更细的线条(小的文化走向)看,信息时代将为许多原来已经式微了的文化开辟新的空间,使之融入统一的文明体。在这方面,赛义德的观点也许更为精彩,他认为,任何想在现代文化的格局中寻求发展的文化圈层,都要学会“有意识地介入世界文化话语,并对其进行改造,使其承认边缘化的或被压抑、被忘却的历史”。无论如何,东西方的文化交流应该成为一种对话,通过交流和对话以达到双方的互相渗透和互相影响。赛义德为我们描绘了这样的前景:“只要我们不站在历史的终点上,只要我们有能力为我们现在和未来的历史做点什么,无论我们生活在世界政治中心里面还是外面,我们的文化前途都充满了希望。”人类的文化行为、文化创造具有普遍性、共同性,优秀文化完全可以超越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社会制度,意识形态诸方面的分歧,成为各国分享的资源。如美国人诠释《花木兰》,中国人诠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就是例证。中国对《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片的资金投入比1999年乌克兰全国整个电视行业的财政拨款还多。加入WTO后国际间的文化交流和合作会明显增多,我国可以有更多的机会享受和利用世界优秀文化资源。

当然,由于中国特殊的历史、文化背景,特别近百年来,对西方文化的“入侵”,我们的态度似乎除了全盘接受就只有完全拒斥。实际上,这是一种极为“不真实”的选择。这种“人格分裂”事实上导致了我们对西方文化的依赖,尤其在思想和认识方面。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对“文化帝国主义”,我们应该有全新的立场、全新的思维模式,既抵抗帝国主义或是西方文化的扩张,也反对极端的民族主义。目前,全球化带给人类文明的巨大变化之一,是各民族国家的文化的交流与互动,其交流的方式多种多样,交流的内容更是千差万别。我们应该更加关注的是影视文化间的相互冲突、兼容、理解、共处等问题。面对全球化,诸多的影视界人士对自身的影视文化处境产生了深刻的焦虑。全球化下的“殖民化”,目前表现为帝国主义对诸多国家,特别是第三世界国家在经济上进行资本垄断、在社会和文化上进行“西化”的渗透,移植西方的生活模式和文化习俗,从而弱化和瓦解当地居民的民族意识。因此,许多人担心,本国、本地区的影视工作者会不会认同于殖民者的影视文化?当他们看待自己本土的各种影视文化现象时,会不会不自觉地套用殖民者审视和评定事物的标准与理论?这种疑虑并非多余。但是,无论我们在创作还是在研究中,只要不再忽略帝国主义以及帝国主义的环境,我们便站在了一个新的起点。我们既要反对文化帝国主义在影视业的极度扩张,也要坚决反对极端的民族主义,这应该成为我们影视界对待外来影视文化的一种不变的态度。

其次,在影视文化传播机制运作层面上,要尽快建立与世界影视工业接轨的市场运行体制。在这方面,中国影视界首要的是加强政府保护性措施。要制订中国影视的产业政策,加速影视的产业化进程,并在这方面实施强有力的法制保证。美国近年来之所以能够在信息经济中独占鳌头,美国1996年通过新的电信法极为重要,功不可没。美国站在世纪门槛上的成功此举,被国际上誉为“惊天创造”,这也就是指美国在经历了激烈的国会辩论后,终于以高票通过了《1999美国电信法》。通过此法律后,美国终于将电脑业、电信业、传播业(包括电影、电视等诸多的媒体形态)、娱乐业三者的壁垒彻底地横向打通,使美国在信息产业的大旗下进行了巨大产业重组。自《1999联邦电信法》通过后的产业重组浪潮风起云涌,特别引全球注目的是2000年10日上午,时代—华纳公司宣布同意被美国在线以1630亿美元的价格并购,组成新公司“美国在线—时代华纳公司”(AOL-TmeWarnerInc.),股票市值3600亿美元,年销售总额300亿美元以上。作为全球最大的传播娱乐公司与全球第一号网络公司的联姻,因而意义非同小可。这宗合并案我们可以看做是两种经济的融合,两家公司分别代表两个不同的经济,一个就是高科技资讯时代的新经济互联网公司,一家是比较老牌的传统媒体公司。这是两个时代的人,是两种不同的经济合在一起。这次合并会加速新旧媒体合纵连横的脚步,同时还将对互联网、媒体及娱乐业产生影响深远的冲击。它对全球经济的影响无论怎么说都不过分。美国在线与时代华纳的合并是信息产业被称为信息产业以来具有革命性的变革。从这一刻开始,信息产业才第一次部分地露出了它的真面目。此次合并之所以是革命性的,是因为变革不是发生在被以前认定的信息产业范围里面,而是传统产业和新兴产业的一次重组。它不仅标志着新兴产业终于进入了社会的主流,发挥出人们预期的巨大推动力,开始对社会的方方面面产生巨大的影响。也标志着社会开始接受新兴产业,对旧的产业加以改造,从而开始一个新的社会结构。

在这一重组中,美国的影视业又借此机会“登堂入室”,无论是在运行体制上,还是在媒体融合上;无论是在资金的优势上,还是高科技的优势上,都获得了巨大的攀升。美国在千年之际展示出来的在影视上的最新发展态势,正在为世界瞩目。这种瞩目,最根本的是让人们窥见了体制创新带来的巨大力量。显然,中国影视界要深入研究这些最新的走向,并在此基础上,迅速发展具有规模效应的影视产业集团。要以资本为纽带,实行强强联合,组成强大的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影视产业集团,实现影视产业的规模化、产业化、集团化。目前我国影视产业存在着规模小、封闭性运作等特点,这严重阻碍着影视产业的发展,必须尽快加以改变。要通过人、财、物的优化配置,把影视企业做大做精,提高影视产业的国际竞争力。对具有明显优势的影视企业,可以其为龙头组建产业集团,政府给予一定的政策支持。中小影视企业做到活、专、新、特。形成影视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在发展中掌握社会化、现代化生产的经验。与此同时,要充分利用多种资源,努力开拓市场。一是培育资本市场,提高影视企业的融资能力。二是培育一批与国际接轨的影视人才。特别是培养出一批大制片人、融资专家,造就一流编导队伍。提高影视产业的国际竞争力。三是利用世界优秀文化资源,敢于做到资源在外,市场在外。四是适当吸收国外资本,利用国际游资,加快国内影视业发展。当然,还要强化管理,必须极力发挥法规的权威性作用,如有效地控制“天空”,防止进口配额的多头申报等。

第三,在影视的具体操作层面上,一定要在市场研究、影片创作、影片制作、影片发行的所有营运环节中,体现出浓郁的国际化特点。入世后,我们的影视创作面对国际化市场带来的激烈竞争,一方面体现为争夺国内的市场,另一方面则体现为争夺国际的市场。而在这竞争中,影视创作问题,将先于影视制作,突出地表现出来。其间,影视的题材,又将成为创作的重点。中国影视的创作,无论是面对国内的市场,还是面对国际的市场,都有一个寻求中国影视题材合理构架的关键问题。以往在影视题材上的计划色彩(如影视题材规划中的“节日艺术”等)都将重新接受市场的检验。只有根据目标市场的受众需求来配置中国影视题材资源,才能征战影视市场。在这方面,一是我们要对国际性题材予以关注和追赶。在我们的影视题材中,够得上国际性题材的作品实在是太少了。老人题材、残疾人题材、妇女题材,我们都非常薄弱。即便是爱滋病题材和同性恋等题材,也应当随着社会的发展,进入我们的视野。二是要完成从“族意识”到“类意识”的超越。在我们的影视中,关注民族性是应当的、必要的,但是,在世界日益走向“一体化”的今天,我们是否更应当关注人类共同的东西呢?族意识与类意识相比,类意识是更高的一个层次。任何狭隘的民族主义,都是不足取的,这在影视创作中,亦如此。中国影视《一个与八个》、《晚钟》等作品之所以得到世界的承认与赞赏,很大程度上,是在于这些作品中深刻体现出来的人类意识。遗憾的是,我们以往的影视评论和影视理论,大都忽视了这些。三是对“东方风情”的创造性转换。中国影视之所以在世界影视中具有特殊的魅力,在赛义德看来,“东方风情”是其重要的方面。尽管“东方风情”是“文化帝国主义”者的文化偏见,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对“东方风情”的创造性转换(站在不失民族精神的立场),发现与开掘世界性题材的独到魅力,并用影视的国际性话语予以阐释与诠解。《洗澡》、《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等作品,应当算成功之作,但在运用国际性影视话语上,尚有一定的距离。影视的创作,终究要在影视的制作上体现出来。我们的影视要在应用高科技方面急起直追,提高我们的国际竞争力。我们在引进国外先进设备的同时,要在培养专门人才、着重研究数码特技方面予以特别的关注,用高新技术提升我国影视业的发展水平,以与国外高科技大片相抗衡是中国影视发展刻不容缓的大事。

在影视的发行中,要全面建立并运用先进、科学的营销体系。在影视的市场运作中,如何运用市场营销策略决定着影视的成败。中国许多的优秀作品,之所以无法打开国内,特别是国际市场,很大程度上在于我们没有在影视的市场营销中去寻找症结。影视企业在面向市场的过程中,必须采取科学、全面和有效的市场营销策略,否则就会徒劳无功或事倍功半。影视的营销策略是指影视企业为了扩大影片销售,提高影片的市场占有率,在对市场、影片和观众进行调查分析的基础上,根据市场的需求,对影片促销活动进行全面策划的过程。在发达国家,影视的销售已经历了从影片的低度开发阶段(生产导向时期,注重商品力)到影片的的中度开发阶段(营销导向时期,注重营销力),现在又发展到了影片的的高度开发阶段(形象导向时期,注重形象力)。近年来,IMC(IntegratedMarketingCommunication)整合营销传播正在异军突起。所谓的IMC战略,是指在市场活动中通过整合营销传播,实现企业所有传播活动的一元化,让企业良好的形象得以完整和充分的发挥,以此形成企业参与市场竞争的新战略。这种理论的背景是市场营销理论已发生的巨大变革,即从P理论:产品(product)、价格(price)、渠道(place)、促销(promotion)、权利(power)、公共关系(publicrelation)发展为C理论:消费者的需求与欲望(Thewantsandneedsofconsumer)、成本(cost)、方便(convenience)、沟通(communication)。对影视而言,美国影视《泰坦尼克号》就是全面运用了整合营销传播理论(我国的《参考消息》曾作过全面的介绍)。这一理论的运用,已成为美国乃至世界影视营销研究中的一个成功经典案例。

我们认为,抗御“文化帝国主义”的侵略,目的就是造就世界影视文化的多样性。这一意义并不仅仅是简单地让各个国家和地区的影视简单共存,而是要在世界人类文明的可持续发展中,用影视来促进人类间的文化交流与沟通,充分调动人类的总体智慧资源、艺术资源来应对我们面临的生存问题。我们坚持影视文化的多样性,就是承认每一种影视文化都具有自己特殊的魅力、独到的文化形态,只有这样,世界文化才丰富多彩,世界才丰富多彩。正因如此,国际影视界出现的“文化反弹”理论足以构成一种抗御“文化帝国主义”的理论。但是,如何理解,特别是如何运用这一理论,还是一个放在我们面前的极为严峻的课题。检验这一理论的成败,取决于我们的实践。世纪中国,应当也能够在这方面,以出色的影视业绩来回答影视的这一世纪课题。这方面的意义,早已超越了一般经济学的范畴,进入了更为深刻的层次:世界民族文化在影视中体现出的极其深刻和丰富的影视文化,正凝聚着反弹的冲力,抗御着“文化帝国主义”的侵略,这也在寻求世界政治、经济新秩序的强大潮流中,迸发出来一股寻求世界文化新秩序的正义力量。

在人类未来发展的态度上,罗马俱乐部曾被视为悲观论的代表,但他们也认为,“只要能够明智地运用各种资源,最主要的是人力资源,那么人类就可以摆脱危机,而且几乎可以实事求是地按照自己的愿望去建立未来世界”。世界影视文化传播、中国影视文化传播又何尝不是如此?!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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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世界电影》中国电影出版社1999年1—6期。

7.《世界电影》中国电影出版社2000年1—3期。

8.《赛义德自选集》韩少波等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3月第一版

9.《传播学理论》[美]斯蒂文·小约翰著中国社科出版社1999年12月第一版

10.《大众传播理论》李金铨台湾三民书局1996年2月第一版

11.《传播批判理论》张锦华著台湾黎明文化事业公司1994年2月第一版

12.《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美]詹明信三联书店1997年版

影视文化论文篇(9)

字幕翻译与小说、诗歌翻译等翻译都是文学作品的一种,承载着大量的文化脚本的翻译工作。这些作品中,中西方文化差异比较明显,翻译过程中应该注意这种文化差异性。中国文化强调集体荣誉感,西方文化强调个人价值表现。这些文化价值都体现在文化脚本中,怎样注意这种文化性,是影视字幕翻译者应该注意的问题。文化脚本理论是语言学家帕尔默提出的,重点是为翻译爱好者提供理论指导。但这种文化脚本理论具体到某一具体要求影视作品的解释力还不是非常明显。本文以王家卫的电影《花样年华》为蓝本,探讨文化脚本理论对电影的文化解释力,阐述中国传统文化的电影表现力,进一步探讨中国传统文化的含蓄美。

一、电影《花样年华》

2000年上映的《花样年华》获得了法国凯撒电影奖最佳外语片奖、英国独立电影大奖最佳外语片奖,是当年香港电影的成功作品之一。该片由著名导演王家卫拍摄,原作是时下当红作家刘以鬯撰写的《对倒》。电影由著名的演员梁朝伟和张曼玉担任男女主角,梁朝伟扮演报社主编周慕云,张曼玉扮演周慕云邻居的妻子苏丽珍,他们最后堕入道德不允许的婚外情,梁朝伟和张曼玉表演细腻,让观众真正欣赏到了一部情感大戏,梁朝伟由于此片荣获第53届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这个爱情故事取材于中国非常常见的婚外恋现象,反映一种爱情迁徙的现状。1962年的香港,是个文化大繁荣的时代,一家报社的主编周慕云和太太住进了一幢公寓,公寓环境和气氛都体现了香港普通人的文化氛围,他们的邻居苏丽珍和她的丈夫也是一对非常知书达理的人。周慕云的太太因为工作原因经常不在家,苏丽珍的丈夫也经常不在家,这两个独守空房的人自然就成了房东太太麻将桌的常客。他们在打麻将的过程中互相了解,他们都爱武侠小说,他们都喜欢聊天,他们建立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当他们正沉浸在这种好感时,他(她)们的另一半却都背叛了他(她)们,非常戏剧地讲述了普通香港百姓的爱情观,整部戏里透过文化了解东西方文化碰撞。他们只能小心翼翼、难舍难分,却最终化成了无缘的伤痛。

二、文化脚本理论

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地区有着不同语言表达方式,通过不同的语言,可以了解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地区的历史背景、文化背景和生活方式。由于民族文化、民族背景、、社会环境等因素造就了各地区风格不同的语言表达习惯和风俗习惯以及风土人情。因此,当我们要了解其他地区,其他民族文化时,我们不能强行运用本民族、本土语言解读,这样强行解读是对民族观念、民族文化的扭曲,理解不了民族真正的文化,以本民族文化为中心,不利于跨文化的交流和学习。因此,如何恰当解读、理解不同民族、不同地区的不同文化的语言表达方式,成为语言学研究的一项艰巨长远的任务。

针对以上问题,著名学者“AnnaWierzbicka”首度提出“文化脚本”理论,“文化脚本”是一种运用自然语义元语言为解读媒介,将不同民族、不同地区、不同环境背景的文化进行修整,通过应用简洁、准确、易懂、科学的语言解释的一种模式。该理论提出者Wierzbicka认为,不同民族都有着自己民族地方代表性的语言特点,有独具特色的语言表达方式,而这种独特的语言特点恰恰是由文化脚本体现出来。另一位著名学者帕尔默认为Wierzbicka的文化脚本理论与他提倡的方法有异曲同工之处,彼此产生共鸣,都把不同文化背景的差异与思维的“潜在差异”结合起来。同时帕尔默也指出,尽管Wierzbicka的文化脚本理论将跨文化通过修整、简洁、准确、易懂、科学的语言解释出来,都只是在临摹元文化,用再恰当的语言表达,也只是元文化的语言的代表。然而Wierzbicka在这点上认识不够清楚,定位不明确,使元语言代表与元文化思维混乱不清。电影是一种重要的文化载体,通过电影可以反映我国各民族、各地区的文化背景的差异以及各地区的文化特色。因此,电影字幕翻译者对电影文化的展示,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对电影字幕翻译的要求很严格,翻译措辞严谨,语句精炼。文化脚本理论的出现为电影字幕翻译减轻了一些难度。

影视文化论文篇(10)

【关键词】贺岁影视剧/红火/文化解读

【正文】

近年来,在电影文化市场颇为萧条的情势下,贺岁影视剧的火爆成为引人关注的文化现象。无可否认,贺岁影视剧所占据的春节黄金档期是其成功的得天独厚的天时条件,商业炒作策略亦是其稳操胜券的重要因素。除上述因素之外,贺岁影视剧的成功还有着深层的文化原因。

一、大众文化心理与日常化的幸福意识渴求

贺岁影视剧走红的文化原因,首先得利于它在大众心理与日常生活方面拥有深厚的根基。20世纪90年代以来,人们开始追求中国社会意义上的日常世俗生活(并非与西方基督教对立意义上的世俗生活)。这种日常生活以都市为展开空间,并以对幸福生活和幸福意识的寻觅与拥有为旨归。贺岁影视剧从此切入并获得生长空间,它以影像为叙事手段,在一定程度上为大众提供了对都市现代性生存的想象,完成了对幸福生活和幸福意义的构建和塑造。

谈到此,我们还需从上述提到的大众、日常生活等基本概念或问题说起。学术界对当下文化与文学景观进行分析时,常常运用或套用诸如西方大众文化、消费社会等充满质感的概念、范畴以至理论体系,使文章表面看起来有着极深的学理性,但由于对相关概念和理论的前提预设、二元逻辑没有做更深入的考察,使得得出的观点和结论与社会文化的实存本身存在着较大的差距,出现价值判断的偏颇。

“大众”一词是一个难以给出清晰界定的概念,随着社会与文化的变迁,它的内涵与外延历经时代与政治的沿革和变异。大众并非“作为一个物化的范畴而存在”,它更多地“作为一个历史的建构的社会范畴”而存在(注:劳伦斯·格罗斯伯格:《文化研究的流通》,载罗钢、刘象愚主编《文化研究读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74、75页。)。在当下文化和社会语境中,“大众”这一概念具有弥散性特征,以往以阶级、阶层为视角的厘定方式已难以适用,再以二元论思维对人群做出僵硬的划定只能是一种理论的旅行。随着社会转型的持续发生,人群所呈现出的普遍性特征越来越显著,一些强制化的界线与特质已出现“内爆”和“液化”趋势,“我们正在走向一个群体地位未能固定的社会,特殊群体稳定的生活方式(这突出表现在服装选择、闲暇活动、消费商品、身体举止方面)已经被超越了”(注:迈克·费瑟斯通:《消费文化与后现代主义》,刘精明译,译林出版社2000年版,第121页。)。在当下中国社会急剧变化、传媒空前发达的情势下,具有大众性特质的心理和文化元素在人群中传播流布,很多东西诸如价值取向、欣赏趣味甚至心理机制已构成一种集体性的共在。因此,在当前中国,大众的文化需要所形成的对市场的推动力是难以估量的,贺岁影视剧的红火便是明证。它将目标和重心瞄定在大众社会,将大众的生活、文化和心理需要看作第一位,这为它的走红奠定了最为关键的一步。那么,中国大众目前具有什么样的心理需求?我认为,在众多的需求中,对现代的日常生活及其幸福生活和幸福感的渴望无疑首当其冲。要对此做出分析,还应从日常生活这一问题谈起。

在生活世界的划分中,日常生活相较于非日常生活是具有优先性的。作为“可经验的”人之存在领域,它是“最为重要的值得重视的世界”(胡塞尔语),当然这是指未被科技理性统治异化的日常生活。在此我们不禁要做这样的追问:国人自上个世纪以来是否拥有真正意义上的日常生活或日常化的幸福?20世纪上半叶国人历经内战与外战交替威胁的战争化生存,在充满内忧外患和战争恐怖之下,如何谈得上日常生活!80年代后日常生活政治化图式虽告终结,但知识精英对历史自觉的文化反思和追问仍以运动或思潮的方式在社会呈现,文化环境中充满反思与焦虑的氛围。从国人的文化心理上讲,无论是对世界的本体思辨,还是对存在意义的澄明与追问,这些被传统文化作“存而不论”悬置处理的东西,也是国人所不愿直面和承受的,加之过激政治影响尚需逐渐消退,人们仍不享有本真的日常生活。

90年代以来上述情况得到彻底改观,在全球化进程的裹挟下,已被遗忘或被迫远离的日常生活又重新被发现和拥有。对以个体和家庭为基本单位所构建的宁静安详(孔子所云的“不患贫而患不安”已是中国人的集体无意识)的日常生活以及由此而升腾起来的“幸福意识”,是国人本性最为迷恋和向往的。其实,在传统的前现代文明模式下,中国拥有过分庞大与沉重的日常生活结构,这种日常生活是“充满惰性的传统文化的寓所”。但现代化都市的日常生活图景对国人来说却具有新鲜感和好奇性。作为现代生存空间的都市也正在发生转型,都市的政治功能逐渐淡化,经济与文化功能强劲凸显。不可否认,都市的转型在整个社会与文化转型中占据重要地位,都市在全球化进程中不仅是世界风云变幻的聚焦点,也是当今文学艺术表现的中心。都市已成为社会转型期中国人日常生活展开和重构的主要发生地。

上个世纪90年代末,贺岁影视剧粉墨登场,它以节庆气氛为依托,针对人们对日常生活幸福感的需要,以家庭和个人的日常生活为本位叙事,以喜剧为叙事的基本格调,在都市的日常化生活体验的基础上编织着一个个温情的日常伦理和世俗情感故事,以影像代偿大众对日常生存与幸福意识的期许。如《幸福时光》、《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家和万事兴》、《没完没了》、《不见不散》、《一声叹息》等。贺岁影视剧的成功不仅在于满足了大众的文化心理需求,同时,影像文化在图像上所具有的天然优越性亦是重要因素。在图像已成为中心和霸权的当今时代,贺岁影视剧不仅有着确定无疑的天然的优势,而且在表现内涵上也与大众的心理文化深层需要相契合。因此,贺岁影视剧的走红在本土具有深层的文化与民众基础。

二、“中和”的胜利

贺岁影视剧在当今各种媒介风云争霸的文化社会背景下出尽风头、大受欢迎的又一原因在于,它在叙事风格和艺术定位上,与大众文艺欣赏的传统模式和文化取向有着深度的契合。这主要表现在贺岁影视剧熟谙大众文艺欣赏的“情理模式”和艺术定位上的中和取向(介于纯艺术与纯娱乐之间)等。贺岁影视剧的成功既是一种“中和”的胜利,也是贺岁影视剧对中国传统文化精神参透的结果。

从欣赏习惯和欣赏模式来讲,中国大众对“情理模式”情有独钟,即偏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伦理故事。中国文化是伦理本位的文化,文艺的传统功能注重的是伦理叙事。中国文化传统中的“理”与西方文化传统中的“理”是不同的,西方文化精神中的“理”是“真理”,是对本质和意义的追问,偏重科学理性;而中国文化中的“理”则是“义理”或“情理”,偏重对事物作“善”的求解,即作伦理与道德判断,这种理性是世俗理性或实用理性。这些差异在中西电影的制作方式和叙事取向上有明显的对照。西方电影中对宇宙自然的探索、对冒险苦难的征服等主题,在中国电影中是极其少见的。因为这对中国大众来说已超出他们所关心和关注的兴趣范围,呈现出一种超越认知限度后的虚妄性,大众对此不会买账,中国文化对之也“存而不论”。而对于世俗的家长里短和现实中的人是人非等话题国人却最为关心,对其心理和情感有极大的牵动性。正如孟德斯鸠在论中西法精神的不同时所表述的,中国的“礼法”是带有浓重情感色彩的伦理法制,中国人“把宗教、法律、风俗、礼仪都混在一起,所有这些东西都是道德,所有这些东西都是品德。这四者的箴规,就是所谓礼教”(注: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上),商务印书馆1961年版,第313页。)。中国文化这种对于事物的情理取向模式在大众中具有广泛的基础,不仅对日常文化,而且对非日常生活世界的文学艺术都有直接的影响。作为大众文化中重要构成部分的影视文学对这种模式有着更为直观的表征,而为贺岁拍摄的影视剧对这种传统有着更鲜明的呈现和彰显。贺岁影视剧是为特殊的节日而特别制作,由此决定了其为赢得票房而会更注重内涵与取向的民族性、时代性以及民众的欣赏心理和习惯。这也是所有命系商业的文化艺术种类所不可抗拒的,因为“以广大市场作为目标,意味着内容必须被化解为可被普遍消费的母题”(注:巴尔都尔等:《传媒的边缘》,转引自陆扬、选编《大众文化研究》,上海三联书店2001年版,第182页。)。“市场唯大众的马首是瞻,认定最畅销的东西就是最好的东西。它的铁的规律是不能接受一个无销路的好东西”(注:霍尔图森:《论苦涩的庸俗艺术》,转引自《中国文化蓝皮书(1995~1996)》,漓江出版社1996年版,第52页。)。所以,中国影视界即使是大腕导演,在指导贺岁影视剧时都不敢有大的偏离甚至丝毫怠慢。他们在剧作中几乎都以情理冲突模式来结构电影和电视剧,并在其中以略带伦理道德判断的意味来制作一部部生活的轻喜剧,展现现代都市人的日常生活、家庭、情感和事业等平常故事。与大众的鉴赏模式的共谋无疑是贺岁影视剧夺得胜券的秘诀之一。受具有本土色彩的情理模式取向所决定,中国人对纯艺术和纯娱乐的影视剧都难以顺畅接受。前者让大众感到的是生存之难以承受之重,后者则是意义之难以承受之轻。其实,中国新老几代导演都怀有高远的艺术追求并进行着可贵的探索,从90年代初的《黄土地》到最近的《可可西里》,那些蕴含着对人的存在和生命了深邃厚重的文化与哲学思考,在美学上亦十分前卫并颇具艺术创新性的电影虽然能获大奖,但在市场上却往往受冷遇。因为,故事性不强、情节淡化、年代不清、对话过少的电影,令大众更多地感到压抑与沉重,激不起欣赏的乐趣与。很多颇有艺术价值和纯艺术追求的电影就这样被束之高阁,甚至被时光湮没、被历史尘封。

作为纯艺术片的另一极,纯娱乐(纯游戏)片同样难以博得大众的欢心。因为,中国文化与艺术精神既无酒神也无日神;既没有纯粹的追问意识,亦没有纯粹的游戏精神,不喜欢另类讲述;既无“梦”也无“醉”,因为这些都不在实用理性的范畴内。不可否认,近年来港台的娱乐搞笑电影在大陆媒体上十分活跃,但从实际情况看,它只在年轻人中占有较大的市场份额,在中老年人中似乎就没有那么风光,有一定年龄和阅历的人对其过于油滑与喧闹的风格态度冷淡甚至予以拒斥。因此,要想真正抓住大众的心,将艺术与娱乐二者进行综合无疑是极好的策略,这也是走大众化道路的中国电影的一个不可忽视的生长空间所在,冯小刚的成功便是极好的说明。冯氏贺岁影视剧在叙事立场上,既有伦理讲述,又不乏冷调幽默;在文化精神的追求上,既有消解与颠覆,同时又有理想和追寻;在艺术手法上,既有后现代的艺术元素,也吸纳了现代主义的表现手段;在总的风格上既有俗也有雅,既有商业性也不完全放弃艺术性,既有游戏油滑之嫌亦有伦理指向和批判锋芒。

三、现代性与保守性共在

贺岁影视剧之所以令人关注,原因还在于在它们的文本叙事中既有现代性因素,又有意识的保守性特征。现代性因素主要表现为影视叙事重心的都市转向,保守性主要是指影片所张扬的市民意识和大众文化的后现代精神。二者的结合使贺岁影视剧既满足了大众对新的都市世俗人生的文化想象,同时,大众对影片以市民意识为主体的并不激进偏激的思想倾向也较为受用。

现代性是一个国家文明程度的重要表征,从整个世界范围来看,“现代性是和最近两个世纪的工业化和城市化联系在一起的”(注:约翰·多克:《后现代主义与大众文化》,吴松江等译,辽宁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367页。)。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都市已成为社会文化的中心,因此,对都市现代化进程中现代人的日常生活变迁和生活欲望的讲述,成为电影表现的当务之急。尽管此间也有一些影视剧涉及都市题材,如青年题材、知识分子题材和改革题材等,但都市只是作为故事展开的背景,不属于纯粹的都市书写。近年来出现的多部贺岁影视剧不仅较全面地展示了都市生活的变迁,而且更注重对文化转型期都市普通人群的生活轨迹给予原生态呈现,表现他们的日常人生、情感欲求、生存困境及生活变迁。贺岁影视剧《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家和万事兴》、《甲方乙方》、《不见不散》、《没完没了》、《一声叹息》、《手机》等,几乎都以影像方式敏锐地捕捉到急剧变化的普通人的生存以及都市生活的前沿现象和风尚,演绎着商业社会冲击下各种阶层人们的日常化的欲望和梦想。

在对贺岁影视剧的现代性意义给予充分认可时,我们也不能不看到贺岁影视剧中还潜隐和充斥着较为保守性的思想因素,这种保守性思想因素主要表现为非反思性的市民意识、后现代文化精神与民众的传统现世享乐思想的顺利对接、艺术上的折中主义原则等。这些因素使贺岁影视剧获得大众的接受,但又成为制约其自我超越的障碍所在,使贺岁影视剧难以在思想艺术的境界与层次上达到自我跃迁。

贺岁影视剧无法逃避市场化的命运,使它必须把自己的文化之根扎在市民社会的土壤中,否则也就无法存活。这势必决定了它将市民的意识奉为圭臬,而市民意识的一个最显著的特征即为思想与精神上的保守性。这种保守性主要表现为过于沉溺于日常生活和人伦情感,过分关注一己的安稳与幸福,对生活缺乏反思性的思考维度,满足生存现状,甚至抱有守旧拒新的社会心理,这些都使贺岁影视剧充满浓郁的市民化生活哲学。有学者曾对具有朴素的保守主义倾向的人做过这样的描述:“宁可要熟悉的东西而不要未知的东西,宁可要经过考验的东西而不要未经考验的东西,宁可要事实而不是神话,宁可要现实的而不是可能的……宁可要便利的而不是完美的,宁可要现在的笑声而不是乌托邦的狂喜。”(注:约翰·凯克斯:《为保守主义辩护》,应奇、葛水林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7页。)贺岁影视剧所反映的思想状况和精神特质是普遍满足于现有的生活,对自己的生存几乎不进行反思式审视,只着眼于自己的眼前生活,《家和万事兴》、《健康快乐》、《满汉全席》、《不见不散》等都表现出这样的内涵倾向和精神特征。

上个世纪90年代,后现代思潮在日常生活世界和大众文化中大行其道,影视剧对它的彰显则更有不俗的表现,贺岁影视剧中亦是如此。它们往往借助“反演”(如小人物占大人物的上风)和“反结构”的“深层戏剧”(“在其中,常遭禁止的争执、痛苦、憎恨、欲望、梦想、忧虑等都能得到呈现”(注:约翰·多克:《后现代主义与大众文化》,第345页。))表现手段,以影视剧中的现实来对抗和反讽真实中的“现实结构”,往往获得颠覆和消解的快乐,甚至有一种狂欢的效果与意义,不乏现实批判的意义。如冯小刚的电影《甲方乙方》中的大款被软禁在农村体验清苦生活,《大腕》中的两个小人物操控世界顶级大导演的葬礼,《不见不散》中海外流浪汉给警察上课并借上课内容“训斥”警察,一语双关地让观众获得颠覆秩序的。电视贺岁剧《好日子一块儿过》中也一反现实中的主仆结构,保姆时常领导主人甚至主宰家庭,主人往往“忍气吞声”乃至最后妥协。还有冯小刚电影惯有的对从前中国政治与文化生活中的虚伪、矫情和程式化现象的戏讽,以及对知识分子的揶揄等,这些结构戏剧的思维和方式与“后神圣时代”的文化形式相符,从根本上说不无后现代精神元素(如祛魅、解构、颠覆及反讽等)。

影视文化论文篇(11)

一、韩流来袭

在世纪之交的中国沧桑巨变中,“韩流”汹涌而来。“韩流”的产生绝不是平地风云,唯有在文化多元共处的框架中,谋求多元文化之间的对话交流,求同存异、相互学习、共同发展,才是比较理想的文化互动模式。外来文化、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融合后的多元文化结构,是韩国近代历史中文化领域发展的极大成就,这种文化结构也成就了韩国的影视产业。

韩剧中有着浓厚的温情和鲜明的儒家道德,恰如其分地填补了国内目前的道德空白。韩国既有悠久的历史传承又经济发达,既古老又现代,既传统又先进,世界韩国研究者有一个共识:“儒教传统是韩国迅速发展的重要因素。”儒学的“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和“学而优则仕”的为学之道,在韩国深入人心。并演化为注重教育的传统。剧中所体现的儒教传统,那种森严的长幼尊卑关系、几代同堂的生活方式以及孝顺父母、重视家庭、谦恭有礼的人生态度,让人感受到浓郁的东方文化传统。

二、韩国影视的文化视点

人性亲和力。韩剧为什么如此有生命力,不仅因为东亚文化的同质同源,还在于韩剧的叙事技巧揭示了人性中最美好的一面,体现了全人类的善世思想。每部韩剧都有一个优美动人的故事核心。无论是青春偶像剧如《蓝色生死恋》、《冬季恋歌》、《浪漫满屋》等,还是日常生活剧如《爱情是什么》、《看了又看》、《人鱼小姐》等,抑或是历史剧如《明成皇后》、《商道》等,都有一个情节曲折、细腻精致、打动人心的故事。这些故事情节中通常蕴涵着这样一些主题:亲情、爱情、友情、信义、利益、误解、宽容,情和义、恩和怨被绵密而富于技巧性地编织到日常化的真实生活场景里,既令观众感到无比亲切,又常常被其中蕴涵的戏剧元素所打动。无论故事如何发展,韩剧总有一个情节核心如影随形,紧紧扣合,这是吸引观众看下去,并被打动的核心要素。因此。很多韩剧即使长达几十上百集,观众仍是忠心耿耿、不离不弃,伴随剧情始终。比如多数韩国影视剧是以普通人的生活为描述对象,用细腻而朴素的手法再现韩国民众的精神风貌。无论轻松诙谐还是感伤忧郁,都真实而亲切。观众在观看电视剧时的感觉,仿佛剧中的人物就生活在自己的身边。

文化亲和力。韩剧在题材类型上显现出多样化,而且在内容上也很注重伦理道德的力量与人文精神的培养。从形式看。有历史剧、现代剧;从主题看,有历史题材的励志剧《大长今》、《海神》、《茶母》,也有现实题材的励志剧《明朗少女成功记》、《汉城奇缘》。主人公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和抱负,不畏艰难、不计名利、不怕打击,历尽曲折终有所成。伦理剧《黄手帕》,反映传统文化中人性的真善美、恕道、孝道和人格救赎,《商道》旧瓶装新酒反映现代商业精神和义利之争;肥皂喜剧《爱情是什么》、《我的嫂嫂十九岁》、《我的名字叫金三顺》、《校园卧底》、《黑道千金要结婚》、《爱在哈佛》、《家族荣誉》等幽默诙谐,主人公的生活情感费尽周折而结局却皆大欢喜;爱情剧《蓝色生死恋》、《天国的阶梯》、《雏菊》,感情执著坚如磐石,悲彩凝重,让人为之扼腕悲泣,有“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凄楚之绝美。

韩剧的文化构图从基本的生活细节铺开。以家庭为点、社会为面,辐射到各个行业、各个社会阶层,人物的情感丰富和文化的立体呈现。伦理和道德的社会约束,舆论的强大作用,再加上美丽的自然景观、寓情于景的叙事手法、悠扬哀婉的主题曲等,在一种不动声色的客观性的描述中展现人物的生活状态和心灵状态,在银幕荧屏上实现新写实小说的个人化书写。韩剧中对复杂的人际关系和人物心理的准确客观的把握。细腻细致的描摹非常深入人心。尤其深得同样面临事业和家庭等各种关系困扰的中青年女性的共鸣。工作中的竞争、同事的远近亲疏、利益分配。家庭中的夫妻关系、婆媳关系、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等,无论是和谐还是纷争。都有因东方文化的含蓄而有着为情义、得失难以启齿的心理较量。韩剧中的女性形象,大多感情专一,执著于理想与家庭,遇到困难隐忍坚强。一方面负有传统的家庭责任,另一方面也富有现代社会的事业女性特有的进取精神与不懈的追求和努力。演员表演真实投入,感情真挚,画面干净,色彩浓淡相宜。虽然韩剧冗长繁琐,但还是在中国大陆有很高的收视率、有很强的视听效果,很富有感染力。

三、当代韩国影视的立足点

韩国在政治和经济上全面接受现代文明的同时,在文化层面上也较为完整地保存了本民族的精神文化传统。韩国人认为人的修养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知识,二是伦理道德水平。韩国人所信奉的共同道德就是儒家的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近年来亚洲金融风暴过后。韩国人进行了反思,认为西方文化道德在其鼎盛期过后,已明显暴露出一系列的弊端,如“拜金主义”使人钱迷心窍,不择手段;“个人主义”涣散集体,瓦解民心;人情淡薄漠视亲情,分裂家庭。有害社会。于是韩国提出了“文化立国”的国策。主张不仅要挖掘发扬传统儒家文化道德的精髓,而且要大力发展以儒家文化道德为主体的“文化产业”,一方面可以抵制欧美颓废文化道德对传统儒家文化道德的冲击,另一方面可以成为拉动国民经济持续发展的强大动力。仅在2002年韩国就向文化产业提供资金5000亿韩元,约合4,5亿美元。同时,韩国又于1999年制定了《文化产业振兴基本法》,随后又陆续对原有的《演出法》、《唱片录像及游戏制品法》进行了修改,为文化产业的振兴和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法律保障和发展空间。

四、当代韩国影视的文化价值

韩剧在我们国内的流行主要是东亚文化圈共存的对儒家文化的认同感,不仅韩剧,新加坡和日本的影视剧也都同样在国内深受欢迎。这种文化的同质性是东方文化的魅力所在,也是当代文化形态及价值观念的转型期,国人的思想迷失和对传统宁静和谐文化精神的渴望。尤其是韩剧,在内容和表现手法上更为纯净、雅致、唯美。优美的画面,无论朴实还是华丽都很生动,传神的对白,悠扬动人的音乐,准确细腻的表演,细致深刻的心理刻画,东方文化特有的仁义、礼孝、含蓄、内敛,切近而遥远的熟悉,感动着世纪之交的中国在沧桑巨变中渴望亲情和谐生活的芸芸众生。